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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11

作者:泅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简·里斯克感觉一切都是这个世界的一切雾蒙蒙的。


    她站在庭院里,看着天空在下雨。


    为什么雨是红色的呢?


    简·里斯克不明白。


    她感觉到冷。


    很冷,冷入骨髓。


    就好像,生命,连同这红色的雨一起消失了。


    简·里斯克似乎已经13岁了。


    她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更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只有祖父,和这座沉默的牢笼。


    她在一个大宅院里。


    简·里斯克看着灰色的砖石。


    很高。墙很高。


    窗户很多。黑洞洞的。


    雨落在上面。红色的水痕蜿蜒流下。


    大宅院很空旷。


    只有简·里斯克站在这里。


    她没听到别的声音。除了雨。


    红色的雨。


    门在哪里?


    简·里斯克想不起来。或者,不想想。


    那些紧闭的门后,锁着什么呢?


    也许是比红雨更冷的东西。


    她只知道,她想出去。


    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雨水浸透了她的头发和单薄的衣衫。


    红色的雨落在她的身上。


    “简小姐,请问您…?”


    一个模糊的,看不清面容的中年人叫住了简·里斯克。


    “我想出去。”


    简·里斯克抬头,试图看清那张脸。


    她感觉那个人很熟悉。


    她认识这个人吗?


    他是谁?


    他是谁??!


    “出去啊。抱歉。小姐。我们奉命守着您。这是为了您的安全。”


    中年人的话越来越低,似乎充满了悲伤,话里面包含了许多里斯克不懂的东西。


    没关系,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是这红雨里唯一的庇护。


    “你是谁?”她追问。


    滴答。


    雨水落在地上,面前的人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里斯克愣了一下。


    又一个。


    一个又一个的人出去了,或者像这样消失了,再没有回来。


    只剩下她和这永不疲倦的红雨。


    那个人会回来吗?


    简·里斯克不知道。


    红色的雨还在下。


    她感觉更冷了。


    就像她的表情也很冷。


    她很少笑。


    祖父教导要“喜怒不形于色”。


    但随着人越来越少,祖父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张扬。


    “武器…战争…权利…”


    简·里斯克站在庭院里,她总是能听见祖父在喜笑颜开地高谈论阔。


    简·里斯克站着,红色的雨点打在她的脸上。


    这雨,什么时候会停呢?


    所有人都告诉她,这不是她该关心的。


    简·里斯克喜欢去找自己的礼仪老师。


    她是灰暗高墙里唯一一抹不同的颜色,虽然同样看不清面容,但她的声音是暖的。


    她会和里斯克聊天,告诉她墙外的故事,告诉她书里描绘的星辰大海和人性光辉。


    那些是被筛选掉的不该让她触碰的“杂质”。


    “我们的简,以后肯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优雅的声音带着笃定。


    “什么是好?”简·里斯克问。


    她在那些“杂质”里读到过,但依然模糊。


    像隔着红雨看太阳。


    训练,学习,还有…偷偷看书。


    时间在书页的翻动和雨滴的中流逝。


    红色的雨似乎变小了?


    也许只是错觉。


    简·里斯克小姐已经14岁了。


    祖父带来了一个人影。


    “这是你的影子。好好使用。”祖父的手按在她头上,带着不容置疑。


    “她会替你行走在你不该去的地方。”


    “我会的。”简看向那团模糊的轮廓。


    “我想见母亲。”简·里斯克的声音很平静。


    但是,面前没有面容的祖父突然开始扭曲,变成了一团雾气。


    雾气在扩散,密密麻麻。


    雾气包裹了她。


    雨还在下。


    好冷。简·里斯克想。


    “小姐。我会保护您的。”


    雾气中,一个似乎与她同龄的女声坚定清晰地说。


    那团影子凝聚成一个恭敬的人形。


    “你叫什么名字?”


    简·里斯克站在雨里,站在雾气中。


    “影子没有名字。”面前的人形微微低头。


    简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灰色的高墙。


    “那…你叫梅尔(Merle)吧。”


    首席。一个带着力量的名字。


    这样,我能护住你吗?


    梅尔(影子)静静地立着。


    简望向天空,灰蒙蒙的,压得很低。


    她在这里似乎待得够久了。


    她想离开这。


    简向前走,影子远远地跟着她。影子很忠心,她是属于简的影子。


    但是,影子会保持距离。


    礼仪老师死了。


    苏格兰场说是自杀。


    从最高的塔楼坠落,像一只折翼的鸟。


    简知道不是。


    苏格兰场是废物。


    废物才会看不见老师眼中曾闪烁的,对“杂质”的热爱和对她的期许。


    “小姐,我会帮你的。”


    梅尔的声音在阴影里响起,没有温度,只有承诺。


    梅尔找到了那个喉咙被割开的凶手。


    效率很高。


    可是,老师再也不会用温暖的声音叫她“我们的简”了。


    塔楼下的血迹很快被红雨冲刷干净,像从未存在过。


    简不喜欢这样子。


    真相不该沉没在红雨里。


    它应该像阳光一样刺破这灰色的牢笼。


    但她被困住了,只能在这巨大的迷宫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她知道,深深的地下,囚着一只蓝鸟。


    从她出生起就在那里。


    那是她隐秘的朝圣地。


    蓝鸟厌恶她,怨恨她。


    蓝鸟的鸣叫是破碎的悲歌,诅咒着这牢笼和与牢笼有关的一切。


    没关系。


    简依然固执地去看她。


    隔着冰冷的栏杆,像隔着两个无法交融的世界。


    蓝鸟想要自由。


    简想守住这牢笼里唯一一点不同的颜色。


    祖父死了。


    死在他那张象征着权力的高背椅上,脸上还带着着胜利者的笑容。


    简似乎已经15岁了。


    大宅子消失了。


    好冷。


    好多蛇。


    冰冷滑腻的蛇,从祖父消失的地方涌出,缠绕上她的脚踝。


    梅尔挡在简·里斯克身前,她一道沉默影子。


    “父亲。”简喊。


    声音里没有温度,也没有恐惧。


    “不。称呼我为先生就行了。”


    一个更冰冷的声音在蛇群的簇拥中响起。


    新的主人接管了蛇窝。


    简不喜欢他,也不怕他。


    没关系的。


    她感觉到一种冰冷的力量在自己体内滋长。


    她有能力。


    至少,保护自己想保护的?她不确定。


    她再次走向地下的囚室。


    笼子消失了,但是毒蛇缠绕着她。


    蓝鸟是破碎的。


    洁白的羽毛沾染着污迹,蓝色的光泽黯淡。


    她讨厌笼子。她更惧怕蛇,她从来都不喜欢蛇,她也从来都不喜欢这个地方。


    她厌恶这里的一切,尤其厌恶简·里斯克身上越来越浓的蛇类气息。


    她更憎恨简带来的每一个消息。


    她越来越狂躁,也越来越虚弱。


    她想要自由。


    她本属于天空。


    “乖…孩子…别怕。”蓝鸟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悲戚与决绝的疯狂,“与其烂掉,不如一起解脱。”


    她的羽毛很锋利,如同匕首。


    “嗬嗬…咳咳咳…母亲……”


    简捂着脖子下意识地低唤。


    那是她第一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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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唯一一次,清晰地喊出这个称呼。


    蓝鸟的动作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凝固。


    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里,是无声的悲恸。她发出凄厉到极致的哀鸣,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裂。


    影子进来了。


    蛇进来了。


    “孩子,不要一直在黑…


    蓝鸟死了。


    混乱平息。


    蓝鸟倒在地上,洁白的羽毛彻底被染红,像庭院里永不干涸的红雨。


    她终于自由了。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


    蛇群盘绕在简·里斯克的脚边。


    她还活着。


    “活下来?”先生的声音在阴影里响起,带着一丝玩味,“那就待在我身边吧。”


    简·里斯克没有回答。


    她抬起头,望向那并不存在的天空方向。


    雨还在下,红色的,温热的?


    不,依然是刺骨的寒冷。


    她想走出去。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强烈。


    她固执地迈开脚步,向前,向着任何可能不是这里的方向。


    梅尔无声地跟上,保持着她的距离。


    蛇在黑暗中。


    黑暗中有很多东西。


    它们是新的背景,新的枷锁。


    简·里斯克似乎已经19岁了?


    或者更久?


    她在这呆多久?


    她似乎一直都没有变化。


    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时间在流逝吗?


    时间又似乎错乱。


    只有雨,讨厌的雨,红色的雨,落在她的身上。


    “啊哈!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一条落单迷茫的小蛇!”一个轻佻戏谑的声音响起。


    一只羽翼漆黑的乌鸦不知何时落在附近残破的石雕上,血红的眼睛狡黠地转动,打量着简。


    喜欢盗窃宝石的乌鸦。


    简总能一眼看穿他华丽的伪装和闪烁的谎言。


    他们认识了,在红雨和废墟的边缘。


    “啊哈!你这种人,幸好不是侦探。”乌鸦梳理着羽毛,语气带着惯常的嘲弄。


    “侦探?”简·里斯克停住脚步。


    “侦探是什么?”


    “侦探?”乌鸦夸张地张开翅膀。


    “就是追逐真相的疯子!把藏在阴影里的蛆虫揪出来晒在太阳底下的人!调查谜团,抓住凶手,让该死的人付出代价……或者被代价压死!啊哈哈哈!”他狂笑着,笑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我想成为侦探。”简说。


    简·里斯克想到了老师,想到了蓝鸟。


    “啊哈,那就去呗!”乌鸦扑棱着飞起,留下一串渐远的尖笑,“活着嘛?不就图个自己痛快?”


    简·里斯克不是为了痛快,是为了让某些死亡,不再毫无意义。


    里斯克去见了毒蛇。


    那位先生。


    他在权力的中心,更老了,但环绕的毒蛇更多,目光也更森冷。


    没关系。


    毒蛇有自己的财宝和扭曲的理念,他从未真正视她为继承者,只当她是一件有用的武器,或一个需要监视的变数。


    “我不认可你的理念。”简直视着那双蛇瞳般的眼睛。


    这是她第一次明确地宣战。


    毒蛇只是嘶嘶地笑了,不置可否。


    不认可又如何?你流着蛇血,困在蛇窟。


    但简·里斯克固执地往前走。


    向着乌鸦飞走的方向,向着心中那道从未熄灭的微光。


    忽然,她停下了。


    红色的雨……停了?


    一缕微弱却真实存在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落在她沾满红雨的脸上,带来几乎被遗忘的暖意。


    她似乎见到了阳光。


    有人在叫她。


    “简…简……”


    声音很熟悉,很温暖。


    这是梦吗?


    还是现实?


    又或者是早已逝去的过去?


    阳光落在她的身上。


    简·里斯克眨了眨眼。


    总之,简·里斯克该醒了。


    从这场漫长的红色噩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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