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胜毕在精神病院里困了四个月,每天在电击疗法、心理疗法、吞药片的步骤中重复,眼睁睁看着时间从2005年冬进入了2006年春末——四月份,这是哥哥们的出道实录拍摄的日子,也是哥哥们出道前的关键期!
可他不仅没有陪在哥哥们身边帮哥哥们出谋划策,他还被迫跟一群看着动画片会发出嘻嘻嘻的傻笑声,分不清筷子和勺子的区别,会把屎塞进嘴里的精神病待在一起!
都怪这群精神病!不是他们,医院怎么会把他看得这么紧,门窗都用铁栅栏封住了,一日三餐都有人点名,他想溜都溜不出去。
可是不溜出去怎么行呢!
哥哥们还在等着他!
——
姣好的面容是金胜毕的武器。
这一点是金胜毕现在才意识到的,当见不得光的私生久了,帽子口罩跟他的身体长在了一起,他从不照镜子更是对自己的长相没有任何兴趣,直到进了精神病院每天被迫洗脸时,他才看清了自己的脸。
黑框眼镜之下是一双令人心惊的大眼睛,睫毛会闪,像扑腾的蝴蝶翅膀。
好漂亮的脸蛋,是他的哥哥们会喜欢的脸蛋。
可惜他不是个女孩。
可恨他不是个女孩!
不然哥哥们怎么会被别的女人勾引,怎么会接二连三的栽在女人手里。
——
看管的他的护士姐姐会因为他长得好看而给他一点优待,叫他名字时总是像他妈一样带着一股愚蠢的怜悯。
“阿金把药吞下去了吗?张开嘴让我看看一下。”
阿金——吐掉渣的叫法,有上个世纪的遗风在,是从港片里学的吗?他妈也喜欢这么叫他,那个女人见谁都会这么亲昵的叫。
阿字打头类似于一种软腔细语的呢喃。
他想起来了那个女人是中国人来着,他的眼睛就是从那女人身上继承来的。
所以他从不看自己的眼睛,他痛恨这双眼睛。
药片抵在齿间,张开嘴,舌头轻轻卷起,空空一片。
护士姐姐在表上打了个勾表扬道:“阿金真乖是个好孩子。”
护士凭借经验猜测出金胜毕的年纪,他的年纪在十三岁到十五岁之间,警察找不到金胜毕的户籍信息,但金胜毕会说一口流利的韩国话,这就让人想到了那些从北韩(朝鲜)偷渡来的人。
韩国对北韩人一向宽容,北韩人来到韩国的土地就能成为韩国人。
警方很快就给金胜毕建立了户籍档案,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他们不相信金胜毕是出生于几年后的人,但他们还是给金胜毕登记了一个小一点的年纪,年纪小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一种保护。
金胜毕在2006年获得了新的身份,名字还是金胜毕,年龄变成了1993年12月29日,身份是……孤儿。
这很好。
卖惨的方式又多了一条。
金胜毕努力挤出几滴泪装作难过的样子说:“姐姐我的病好了,你可以让我出去吗?我答应过爸爸妈妈要在这里生活下去的。”
精神病人都会说自己病好了或者自己没病,护士听多了但对金胜毕还是心软了……这孩子除了刚进来的那几天表现出很强的狂躁反应外,后面就一直表现得很安静。
玻璃珠样的眼睛,脆弱得像个芭比娃娃。
一辈子被困在精神病院里可惜了。
精神病院有定期考察的制度,考察通过就能出去了。正好四月份就有一个考察,护士姐姐替金胜毕说话,给金胜毕争取到了一个参加考察的机会。
考察的题目很简单,都是一些常识问答。
只有一个问题让金胜毕犯了难,那个问题是——你觉得是地球在转还是人在转。
金胜毕想脱口而出一句“废话,都没转”,但话到嘴边他又觉得不对,精神病院的人为什么要问他这么白痴的问题,这里面一定有坑。
金胜毕迅速扫了一眼考察官们的表情道:“地球在转。”
出院手续在一周之内陆续完成,金胜毕被安排到了一家福利院里。
福利院的孩子很多,个个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见到金胜毕,他们的眼神都亮了。
原来漂亮的孩子也会被抛弃吗?
金胜毕不懂他们的想法,他对外界的感知很弱,从精神病院出来后他的大脑里就只有Bigbang。
快到哥哥们身边,替哥哥们保驾护航才行啊!
——
Bigbang出道实录即将开始录制,权志龙每天都带着同宿舍的五个练习生练习,那五个人分别是崔胜铉(top),东永裴(太阳),姜大声(大声),李昇炫(李胜利)和张贤胜。
这五个人里东永裴是他的竹马,也是唯一一个跟他一起被公司确定为Bigbang成员的人,剩下四个人里他对崔胜铉最有好感,崔胜铉跟他一样是个rapper;其次就是姜大声和张贤胜,这俩人都很乖很听话;最后是李胜利,李胜利加入他们宿舍的时间最晚,性格很咋呼,跟他感情不深,他对李胜利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
社长(杨贤硕)说了Bigbang预计有四到五个人,他和永裴占了两个名额,剩下的几个名额就在另外几个人中选出,他虽然带有感情上的偏好,但他身为队长还是对他们每个人都一视同仁的负责。
权志龙一个人肩负起了另外五个人的命运,生活太忙了,他就忽略了生活里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比如他柜子里的衣服会莫名其妙的变得很整齐,他放在床边的水一直都是满的,宿舍的卫生也会莫名其妙变得很干净……这些变化权志龙都没有留心。
直到四月中旬,Bigbang出道实录正式开始录制的当天,宿舍餐桌里出现了一个庆祝Bigbang成立的蛋糕时,权志龙才惊诧地意识到有人来过他们宿舍。
不知为何权志龙一下就回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个疯子。
一种颤栗从头到脚传遍权志龙的全身,暗处一直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他扫视宿舍一圈忍无可忍道:“我知道你就藏在这里,出来!”
权志龙的一只手按着报警电话的按钮,一只手拎起了桌上的一个瓷碗……他不敢确信这里一定有人在,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事八九不离十。
权志龙背后冒出冷汗。
这种与空气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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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毛竖起的感觉太消耗人的精神了。
僵持了几分钟后,权志龙的手酸了,心理防线也降低了一些——也许是他想多了,平时宿舍成员们的妈妈也会来宿舍给他们做饭的,也许这个蛋糕就是成员们的妈妈准备的呢。
权志龙将手机和碗放在了桌上,人才松了口气就看见他对面的房间里走出一个人影,他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下意识去摸桌面上的手机,没想到那人却以极为敏锐的速度抢走了桌面上的手机,站在桌对面对他笑道:“哥哥你们终于要出道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其他人呢?这是我特意为你们所有人准备的蛋糕哦,其他人没回来你还不能吃。”
疯、疯了吗?
谁想吃你的蛋糕啊!
权志龙转身就往宿舍外跑去。
——
权志龙叫来了公司里的人,权志龙所说的事情重大,杨贤硕也亲自来到了宿舍里。
Bigbang的宿舍被翻了个遍,藏在姜大声床底的人被揪了出来。
这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这个人为什么不跑?另一个令人意料之外的原因是这个人留着长发但其实是个男孩?
BT吗?
或许是?
几个工作人员把金胜毕压在地上,杨贤硕质问道:“上次骚扰志龙的人也是你,报警对你没用吗?年纪这么小,你家长呢?我直接跟你家长谈!”
法律对年纪小的人很宽容。
不过法律管不住的人,总有人能管住。
杨贤硕这样说着,没想地上的人却仰望着权志龙,眼神充满了祈祷:“哥哥转过头,不要看这样的我好吗?”
什么鬼?
在场的人听到这句话后浑身不适,阿西,这个BT在搞什么?有工作人员站在权志龙面前,替权志龙挡下了地上疯子的视线。
杨贤硕皱紧眉头,Bigbang出道前夕他可不希望有任何突然事件发生。
偏对面是个小孩。
“说话!不然我就把你送到警局去。”
这样的威胁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能说出口的威胁就只有这一个了。其他的话对一个小孩说出来就是犯罪。
房间里的人在等着地上的回答,地上的人用一种异常平静的口吻说:“我是孤儿。”
孤……儿。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怎么偏偏是个孤儿?
金胜毕适时流出眼泪:“阿爸偶妈都不要我了,我只有哥哥了,不要把我和哥哥分开求求你们了!”
哥哥?
杨贤硕看了权志龙一眼,权志龙连连摆手:我跟他可不认识,完全就是陌生人啊!
杨贤硕道:“你说权志龙是你哥哥?”
“哥哥救了我,在我心里哥哥就是我的哥哥。”金胜毕想起他当年缩在逼仄的出租屋里差点死去,隔着手机屏幕第一次看见Bigbang时的心情,万念俱灰里出现的一束光,分不清自己到底被什么东西打动,但就是看见这几个人就有了动力。
这怎么不算一种拯救呢?
杨贤硕半信半疑道:“他怎么救了你?”
“哥哥的歌声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