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唐慈毫不嫌弃地重新架起那口锅,舀了几勺清水进去,然后——
点火!
没错,她把贝拉那锅颜色灰绿、质地粘稠、气味难以名状的糊状物重新加热了!
随着温度升高,那股混合着焦糊、草腥和某种莫名苦涩的气息再次弥漫开来,瞬间冲淡了之前炸块茎和面片汤的诱人香气。
女巫们的表情瞬间凝固,从满足变成了惊恐,菲比甚至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后退一步。
唐慈却浑然不觉,等到热透以后,她拿着一个干净的木碗,舀了满满一大勺黑暗料理,然后,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径直走向了奥罗拉!
“奥罗拉,”唐慈脸上带着一种“我懂你”的真诚微笑,将碗稳稳递到奥罗拉面前,“早上是我考虑不周,耽误了贝拉做早饭。喏,特意给你热的,快趁热吃吧!应该……还是那个味儿!”
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结了。
所有女巫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像铜铃。
奥罗拉彻底懵了。
她看着眼前这碗冒着诡异热气、挑战视觉和嗅觉极限的糊状物,又看看唐慈脸上那该死的、毫无杂质的真诚笑容,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直冲头顶。
“她是在挑衅我吗?我都已经决定不跟她争了,为什么她还不放过我?”奥罗拉的大脑飞速运转,几乎要擦出火星。“还是……她真的认为我喜欢贝拉的黑暗料理,可是她会那么多奇妙的知识,怎么可能蠢成这个样子啊!”
奥罗拉眯起眼睛,试图从唐慈眼中找出哪怕一丝虚伪或挑衅。
然而,她失望了。
唐慈的眼神清澈见底,坦荡得让她想吐血,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和啼笑皆非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她昨夜的辗转反侧,还有那些阴暗纠结的小心思究竟算什么?一场自导自演的笑话吗?
“呵……”一声压抑不住的气音,冲破了奥罗拉紧抿的唇缝。
紧接着,这声音失去了控制,越来越大,变成了清晰的笑声。
“哈……哈哈哈……”
奥罗拉一把接过那碗“黑暗料理”,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竟将那碗糊状物,以一种近乎悲壮的气势,一饮而尽!
熟悉的古怪味道瞬间充斥口腔,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生理性的强烈不适。
奥罗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剧烈僵硬了一下,胃部似乎都在抗议地抽搐。
但下一秒,更响亮、更畅快淋漓、甚至带着点疯狂的大笑声从她胸腔里爆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得弯下了腰,肩膀剧烈耸动,眼泪都飙了出来,仿佛要把胸腔里积压的所有郁结、所有患得患失、所有自以为是的高傲和阴暗心思,都随着这近乎癫狂的笑声痛快地倾泻出去。
这笑声太莫名其妙,也太有感染力了。
女巫们先是面面相觑,一脸惊恐。然而渐渐地,菲比第一个绷不住了,她轻声笑了起来,之后是瓦伦蒂娜,再然后……笑声如同瘟疫般蔓延,大家先是压抑的嗤笑,接着是忍俊不禁的闷笑,最后汇成一片毫无形象、前仰后合的哄堂大笑。
虽然谁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但在这荒诞又充满生命力的烟火气与大笑声中,什么救世主预言,什么权力争夺,什么未知恐惧......都显得渺小而遥远了。
......
午后的光,穿过浓密的林冠,懒洋洋地铺在营地的苔藓地上。
空气里还残留着炒块茎的焦香和面片汤的暖意,混合着草木的清冽,一种饱食后的慵懒弥漫开来。
女巫们散在营地各处,消化着食物,也消化着上午那些颠覆认知的知识碎片。
瑞金娜和菲比头碰头,对着摊开的羊皮纸上比划着,争论声压得极低,眼神却亮得惊人。
贝拉蹲在菜圃边,指尖轻柔地拂过一片舒展的叶脉,仿佛在倾听药草们无声的絮语。
瓦伦蒂娜和艾格尼斯站在观星小屋所在的树下窃窃私语,她俩虽然很想上去问问情况,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行动,离开继续照料那只受伤梅花鹿去了。
营地里,唯有唐慈带着一种阶段性任务完成的松弛感,悄无声息地溜回了自己的帐篷。
整整一上午,从点拨贝拉到应付娜拉,从赶鸭子上架的讲课到发现自己的魔法天赋,这一套下来简直比她前世熬夜赶毕业论文还耗神。唐慈觉得自己完全有理由睡个午觉,等睡醒以后再仔细研究研究自己的魔法天赋。
可她没想到的是,虽然她很想躺平,但是有人逼着她卷。
在她进到帐篷后,娜拉像个小尾巴一样跟了进来,手里紧紧攥着炭笔和新的羊皮纸,一心向学的虔诚态度让唐慈不禁幻视前世那三个卷王舍友。
“唐慈老师,您是打算回来准备明天讲课的内容吗?我想在这陪着你......我肯定不会打扰您的,我就在旁边继续默写脑子里的古籍,等您有空时再向您请教!”娜拉可怜巴巴地哀求道。
唐慈很想说“你已经打扰我了”,但她又实在不忍心打消娜拉的积极性,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任由娜拉找了个地方坐下,而她自己则认命地坐在矮桌旁,抓起一根炭笔,对着空白的羊皮纸发呆。
古希腊哲学家们的箴言在脑子里打着转,但唐慈骨子里的懒劲儿上来,就是不想干正经事。
她的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发出单调的沙沙声,与其说在备课,不如说在催眠自己。
一时间,帐篷里只剩下炭笔划过羊皮纸的单调声音,以及娜拉偶尔因默写卡壳而发出的焦躁吸气声。
还好,这份枯燥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帐帘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掀开,光线涌入,勾勒出奥罗拉的身影。
这位会长脸上还挂着一点笑到缺氧的红晕,但眼神已恢复了平日的深邃,只是少了几分惯有的锐利和疏离。
她的目光在娜拉身上停留了一瞬,“娜拉,我有些事想单独跟唐慈谈谈,你先回自己帐篷待会儿,可以吗?”奥罗拉微笑道。
娜拉撇撇嘴,在唐慈的劝说下不情不愿的离开,走之前赌气一样顺走了唐慈乱涂乱画的“教案”,唐慈想拦没拦住,只能由她去了。
娜拉走后,帐篷里只剩下两人。
“请坐吧,奥罗拉。”唐慈指了指对面的草垫,心里琢磨着她为何而来,“是上午讲的东西……哪里不明白吗?”她一面问,一面百无聊赖地按住桌上乱滚的炭笔。
奥罗拉依言坐下,脊背依旧挺直,但肩膀似乎有些塌。她没有立刻回答,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在最后确认自己的决心。
片刻后,她扬眸直视着坐在对面的唐慈,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坦诚:“唐慈,我来,是为我过去一段时间的狭隘和敌意,向你道歉。”
唐慈一愣,手中的炭笔差点又滚落:“啊?敌意?呃……有吗?”她是真没太留意。
奥罗拉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苦涩的弧度:“你看,你甚至毫无所觉……这正是最讽刺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飘向帐外,“从我把你带回营地,你又解读出神谕后,姐妹们看你的眼神就从好奇戒备变成了仰慕信赖,那警惕和敌意就在我心中扎了根。”
唐慈:“……”
她张了张嘴,想说“不至于吧”,但看着奥罗拉认真的神色,又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你说有就有,但为啥要告诉我?你不提我真不知道啊!唐慈内心吐槽着,面上依旧保持安静聆听的姿态。
奥罗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霍华德家的姓氏曾是我的枷锁,但也是我的盾牌。失去家族的庇佑后,我就像个丧家之犬,在教廷的追捕和世人的唾弃中挣扎。”
“自建立黑荆棘的这三年来,我和玛姬四处奔波,在七大王国各地招揽搜救女巫们,可以说是拼尽全力倾尽所有,每一次抉择都像在刀尖上跳舞,选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好不容易建立这个勉强容身的营地......结果,你这个预言中的‘救世主’,被我亲手带了回来。”
她顿了顿,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你解读了神谕,轻而易举地点燃了姐妹们眼中我拼尽全力才护住的希望之火。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守着破败茅屋的乞丐,突然被告知,这屋子的主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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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的位置,我的努力,甚至……我存在的价值,都变得摇摇欲坠。”
“从昨晚到今天,我宛如一个蹩脚的演员,试图用刻薄的台词和故作高深的姿态来掩饰内心的虚弱。我不断质疑你,反驳你,试图在你救世主的光环上找到一丝裂痕,证明你并非无可取代。”
奥罗拉的目光落在唐慈脸上,带着自嘲,也带着一丝释然,“但唐慈,你的纯粹,像一面擦得锃亮的铜镜,无论我如何试探,你都毫无保留的回应,甚至是……”
她想起那碗热气腾腾、味道感人的糊状物,嘴角抽搐了一下,“甚至是笨拙到可笑的体贴。我的那些心思,在你面前,显得如此卑劣可笑。中午我喝下的不仅是贝拉做的黑暗料理,更是自己酿下的苦酒。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执着于互助会会长这个位置本身,才是我最大的迷失。”
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吐尽了胸中积郁的所有浊气,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坚定:“所以,这个会长,该由真正能引领大家走向胜利的人来坐。唐慈,请你……”
“——打住!快打住!”奥罗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慈一连串急促的、带着惊恐的摆手打断了。她像是被针扎到一样,差点从草垫上弹起来,脸上写满了“敬谢不敏”四个大字,甚至还带着点“你别坑我”的慌张。
“奥罗拉,”唐慈的语气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她揉了揉眉心,“你……你居然觉得我能坐你的位置,当好这个会长?”她摊开手,环顾了一下这简陋的帐篷,又指了指自己,那神情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笑话,“你太看得起我了!”
“跟你说实话吧,在我那个世界,我本质上就是个……嗯,闲人,只喜欢胡思乱想,琢磨些‘世界是什么做的’、‘人为什么活着’这种在别人看来不着边际的问题......至于平日里,我其实非常懒散,最怕麻烦,尤其不喜欢处理那些千头万绪、鸡毛蒜皮又责任重大的日常事务。我最大的行动力,可能就是对着不公的社会现象在网上敲键盘骂两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昨天意外穿越到这里后,我在记忆中看到这个世界的疮痍,又通过谈话了解到你们经历的苦难,确实想要尽我所能做出一些改变......比如,努力克服掉那些曾经的喜欢空谈的坏毛病,把我脑子里那些或许有用的知识、那些曾点燃过我的思想火花传递出来,就像今天这样,这大概是我唯一能做的奉献了。”
唐慈知道自己的说辞有点夸张,但为了不管琐事,她还是继续道:“至于当老大、统领全局、凝聚人心?在各种势力围攻下带着一群姐妹挣扎求生,还能把黑荆棘维持下来?奥罗拉,这就是你的主场。把我放到你的位置上,我不行的!不出三天,营地就得被我管得鸡飞狗跳。”
她看着奥罗拉的眼睛,语气异常认真:“领袖的位置,自然是有能力、有意愿、有担当者居之。至于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我能提供的,大概就是知识和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还有下厨帮大家改善伙食。”
奥罗拉彻底愣住了。
她预想过唐慈可能会谦逊推辞,可能会故作姿态,甚至可能得意地接受,唯独没料到唐慈不仅用这种自污的方式干脆拒绝,同时还对她的管理能力的给予了充分肯定。
看着唐慈那副“求放过”却又对她真诚敬佩的样子,一种被理解的释然,以及一丝被认可的暖意,在奥罗拉心中悄然升起。
她紧绷的嘴角弧度终于软化,化作一个无奈却又真正轻松,甚至带着点哭笑不得的笑容。
“你有着神谕的担保,却只肯讲课?”奥罗拉玩味地笑道,“唐慈,你还是不明白,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开的。预言和神谕指向你,姐妹们的目光追随你,这本身就是一种力量和责任,由不得你完全置身事外。”
接着,她话锋一转,眸中闪过一丝促狭的光芒,“不过,我似乎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就是你今天在讲那些哲学的东西时,远没有昨日篝火晚宴上侃侃而谈时兴奋。我猜,那些‘颠覆旧世界’啊,‘朋友还是敌人’啊,才是你最想讲给我们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