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后,唐慈的感觉无比奇妙。
她没有实体,没有重量,仿佛化作了最纯粹的意识,弥漫在营地之中。
她能看到女巫们惊慌失措的样子,能听到她们焦急的呼唤和议论,甚至能感觉到她们情绪波动的微弱涟漪。
她尝试着移动,意念所至,她便如无形的风,轻易地穿过了那口被搬到地上的大锅,以及锅旁边的灶台。
她感受不到任何阻碍,仿佛那坚实的铁器和石头对她而言,只是密度稍高的空气。
本来她还想等着看看自己的魔力坚持多久,没想到营地里的情况转瞬间变得不可控,很多女巫都是一边哭一边寻找她,凄凄惨惨的场景让唐慈直呼自己“不是东西”。
她只好将心念一松,那种“无定形”的状态便如同潮水般退去,她的身影在离灶台几步之遥的空地上,毫无征兆地重新显现,轮廓由模糊迅速变得坚实,物质感、重量感、清晰的视觉和听觉瞬间回归,如同套上一件久违的旧衣。
“别找了,我是不可能离开你们的。”
唐慈脸上浮现出歉意,但是从又惊又喜地跑过来的女巫们根本没有责备她,相反,她们只是围过来,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七嘴八舌地问唐慈各种关于魔力的问题。
唐慈听得头昏脑涨,最后还是玛格丽特总结了一下,问出了几乎所有女巫都关心的问题:“唐慈,你感觉怎么样?第二次使用魔力,有没有一种不顺手的阻塞感?”
唐慈仔细回忆了一下,随后摇摇头:“没有啊,很顺畅。就像......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那,那你刚才突然出现,是因为魔力耗尽维持不住吗?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很累?”贝拉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啊。”唐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看你们着急,就赶紧出现了......本来打算测试一下我能维持多久的。”
这个回答让女巫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更深的震撼和羡慕。
随心所欲!毫无阻塞!没有消耗!
这简直是她们拼尽全力、冒着魔力反噬的风险也无法企及的境界。
即使是营地里公认最强大的奥罗拉,她所拥有的那种能焚毁村庄的火焰魔法,在唐慈这深不见底的能力面前,也显得如同凡人仰望星辰。
奥罗拉显然同样意识到了这点。
不过这样也好,少许差距可能会让她心有不甘,但是如此之大的落差反而给她带来了一种近乎认命的释然。
还争啥......老老实实听“救世主”讲课吧,没准自己也能像贝拉一样顿悟些什么。
为此,奥罗拉甚至还帮忙组织了一下课堂秩序,“好了,都坐回去!”她把女巫们一个个按回了自己的位置,随后对唐慈道:“唐慈,阿那可西曼德我们差不多理解了,之后还有谁?”
“谢谢你奥罗拉!那我们继续吧?”唐慈晃了晃手中娜拉那张写满“鬼画符”的羊皮纸:“下一个我们讲阿那克西美尼。他认为万物本原不是水,也不是阿那克西曼德的‘无定形’,而是——气。”
“气?”菲比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嗅了嗅林间的空气,“像风一样的东西?”
“类似,但不完全一样。”唐慈点点头,环顾一周。“阿那克西美尼认为,气是流动的、无处不在的。它通过两种方式变化:稀散和凝聚。稀散时,它变成火;凝聚时,它先变成风,然后是云,再凝聚变成水,再凝聚变成土,最后变成石头。万物,包括我们,都是不同凝聚程度的气。”
“凝聚?”海伦娜皱着眉,努力理解这个陌生的词,“就像......就像水变成冰?”
“非常接近!”唐慈眼睛一亮,“就像水汽遇冷凝结成水滴,水滴再冻成冰。只不过阿那克西美尼认为,构成万物的基本东西是气,而不是水。关键在于变化的方式——稀散让它变得稀薄、活跃、炽热;凝聚则让它变得稠密、沉重、冰冷。”
为了更直观,唐慈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一片干枯蜷曲的落叶,又从灶台下的冷灰里拨出一小块尚未燃尽的黑色木炭。
“看这个。”她先将枯叶举到众人眼前,然后对着它平稳地、长长地吹了一口气。气流推动着叶片,让它轻飘飘地向前飞了一小段距离,才悠悠然落回地面。唐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刚才这口气息,就是一种稀薄的、运动的气,它改变了叶子的位置。”
接着,她举起那块木炭。“而这个,按照阿那克西美尼的理论,是高度凝聚的气的产物,木头本身就是一种凝聚状态的气,它燃烧的过程就是一种剧烈的稀散。木头的一部分稀散、活跃,变成了我们看到的跳动的火焰和感受到的热量;另一部分则进一步凝聚、沉淀,变成了这些黑色的、更惰性的灰烬。这样解释,大家能明白吗?”
女巫们纷纷点头,态度端正地连唐慈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什么讲课的天赋。当然,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选择把原因归功于女巫们本身的聪慧以及前三位哲学家的思想相对直观。
而现在,娜拉抄录下来的米利都三杰的核心观点已然讲完。唐慈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充满求知欲的脸,稍作停顿。
娜拉立刻捕捉到了她的犹豫,这位知识女巫急切地开口:“救世主大人,请继续讲下去吧!这些古籍后面的知识,我会尽快整理抄录下来再向您请教!”
又叫她救世主......唐慈觉得自己真有必要郑重声明一下了:“诸位,请你们不要再叫我救世主了,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叫我唐慈,实在觉得别扭也可以叫我唐慈老师......这是我故乡对传授知识者的尊称。”
唐慈又教了几遍“老师”的读法,直到女巫们不情不愿地学会了,课堂才算正式进入下一个阶段。
“好,如果说泰勒斯追问‘世界是什么做的’,阿那克西美尼追问‘世界如何变化’,那么下一位哲学家毕达哥拉斯,则发现了一个更深刻、更隐秘的维度。他认为,万物的本质不是水,不是无定形,也不是气,而是‘数’,万物皆数!”
说到这关键处,唐慈忽然想起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她猛地打住话头,带着一丝不确定看向众人:“等等!有个前提条件得先弄清楚:你们这个世界……有数学吗?”
“数学?”玛格丽特问道,“你指的是……计算之术?测量之法?”
“对!”唐慈用力点头,目光扫过众人,“就是关于数字、数量、形状、结构、空间以及它们之间关系的学问。比如计数、加减乘除、丈量土地、计算角度……这些基础的东西,你们知道吗?大湮灭后有没有相关的知识流传下来?”
奥罗拉一声冷哧:“呵,当然流传下来了。收税需要记账,丈量土地需要绳尺和角度,商人交易需要计算盈亏。教廷虽然焚毁了绝大部分他们认为‘危险’的知识,但为了精确地榨取每一滴财富,他们不得不保留了最低限度的算术和几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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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毕竟,连灰烬之主的神甫们,也需要知道信徒们到底奉献了多少枚金币,不是吗?”
见奥罗拉只顾着批判教廷,半天说不到重点,玛格丽特只好接口道:“奥罗拉和我,在离家之前,都接受过教会的基础教育,学过这些实用的计算和测量。后来在营地里,我们也把能教的都教给了姐妹们。所以,基础的计数、加减乘除,认识一些简单的几何图形,比如三角形、圆形、方形,用绳子丈量距离,这些大家都会。”
贝拉、瑞金娜等女巫也纷纷点头,表示确实学过。
唐慈心头一松,这真是意外之喜!
“太好了!”她精神一振,“那我们就有了理解毕达哥拉斯的关键钥匙。他所说的‘数’,不仅仅是用来数羊羔的一二三,而是指一种万物的内在秩序和比例关系,一种宇宙运行的和谐法则!他认为,这种秩序、比例、和谐,才是构成世界最本质的东西。其中,音乐就是最直观的例子。”
“什么意思,不是在讲数学吗,怎么扯到秩序、和谐......还有音乐上了?我的天,感觉比之前的要难理解得多!”炼金女巫瑞金娜难得开口,之前讲得那些她并不太感兴趣,但是数学却是她从小感兴趣的东西,她还是忍不住提问了。
唐慈思索了一下后,从贝拉那里要来了一段坚韧的草茎,请瑞金娜过来帮忙。
在瑞金娜略带困惑但依旧利落的协助下,她们在树桩两端固定住草茎,唐慈在草茎中间轻轻一拨。“嗡......”一声单调的弦鸣。
“现在,”唐慈示意瑞金娜,“按住草茎正中间。”
瑞金娜依言按住中点。唐慈拨动草茎的一半长度。“嗡......”音调变高了。
“听到了吗?同一个东西,长度减半,声音就变了。”唐慈解释,“毕达哥拉斯发现,当弦的长度比例是简单的整数比时,比如1:2、2:3、3:4,发出的声音组合在一起就特别悦耳、和谐。这就是音乐和谐的秘密——数的比例!”
“啊!原来如此。唐慈老师,那这种比例法则,是不是也存在于万物变化之中?比如矿石的提纯?我之前总是凭感觉往锅里加原料,每次提炼出来的成品都不太一样,是不是因为比例没把握好?”
“很有可能,”唐慈肯定道,“万物皆有其结构,结构即关系,关系即比例。你炼金时采用的不同材料、温度以及时间,都可能蕴藏了物质转化过程中能量与结构重组所需的比例关系。”
“以上这些同样适用于菲比的魔药制作——”唐慈话锋一转,看向正在羊皮纸上写写画画的菲比,菲比一听提到了自己,立刻来了精神,连声问“怎么说怎么说”。
唐慈笑了笑,道:“我其实也只是一种推测,菲比你比我更懂魔药,你可以想想,不同草药的组合,是不是并非简单的堆砌?是否有些组合会相互抵消,有些会猛烈反应?成功的药方,是否在于找到几种草药之间那个精确的、能产生你想要效果的配比平衡点?”
菲比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仿佛醍醐灌顶:“啊!对对对!就像我今天早上调配的魔药,同样的材料,上次喝完神清气爽,这次差点没给我毒死......原来是因为材料比例不同!”
她兴奋地手舞足蹈,立刻把位置挪到瑞金娜旁边,两人兴奋地小声商量,打算在上完课后一起交流关于“魔药稳定性”以及“炼金转化效率”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