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明尘没有抬头,声音温和而平静,如同溪水流淌,“今早结界的光,好像比昨天又亮了一分。朱雀神山那边传来的暖意,也更强了些。” 他手中的刻刀正划过象征南方朱雀神山的火焰纹路。
张承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并未睁开,只是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苍老沙哑,如同枯叶摩擦:“是…白璃大人的力量…在回应…” 他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眉心,“人心…活着…结界…就活着…”
明尘点点头,目光落在自己正在刻画的、代表北方玄武神山的厚重冰岩纹路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结界的力量如同无形的脉搏,随着营地居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生活,随着他们对这片土地的珍视与守护,随着孩子们无邪的笑声,甚至随着无名碑前更换的新鲜野果……而微微起伏、流淌。这力量并非一成不变的死物,它因“人心”的生机而律动。陆离大人当年那句“天道在人心”,在这万载守护中,早已不再是箴言,而是融入血脉的本能。
他放下刻刀,拿起完成的石刻。粗糙的黑色石面上,四座神山轮廓简朴却充满力量感。他站起身,走到无名碑前,将那枚还带着他掌心温度的玄武石刻,轻轻地、恭敬地放在了碑下那堆朴素的祭品旁边。那里,已经摆放着他刻好的青龙、白虎、朱雀三山的石刻。
他仰起头,望着无名碑顶那道深邃的剑痕和明灭的光点,清澈的眼中充满了敬畏与一种无声的交流。万年来,他每日如此,以石刻铭记神山,以行动守护此地。这是他的责任,是他的宿命,也是他心甘情愿的守护。
就在这时——
嗡!!!
一种极其尖锐、充满恶意的精神尖啸,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毫无征兆地、狂暴地刺穿了结界坚韧的光壁!狠狠地扎入了营地每一个生灵的意识深处!
这尖啸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污染!充满了扭曲的幻象、污秽的低语和足以引爆内心最深恐惧的恶意引导!
“看啊!你们这群被遗忘的可怜虫!”
“躲在这虚假的光罩里,像缩头乌龟一样苟活了万年!”
“外面早已换了人间!长明!多么响亮的名字!万民在真正的自由中欢笑!谁还记得你们?谁还记得那个变成石头的傻瓜和那条死掉的龙?”
“这结界是囚笼!是那个叫陆离的懦夫给你们编织的谎言!他骗了你们!他怕死!他不敢带你们出去迎接真正的光明!”
“打破它!打破这该死的结界!冲出去!外面有数不尽的美食、华服、珍宝!有无需劳作就能享受的一切!”
“看看你们的孩子!他们本该在繁华的长明城享受人生!而不是在这穷山沟里玩泥巴!你们在扼杀他们的未来!你们是罪人!”
恶毒的意念如同瘟疫,瞬间在营地中蔓延!几个正在溪边洗衣的妇人身体猛地僵住,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而恐惧,手中的木盆“哐当”掉进水里!打磨骨器的汉子们动作停滞,脸上浮现出挣扎和暴戾,手中的骨器被捏得咯咯作响!树下画画的孩子们突然惊恐地尖叫起来,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怪物,扔掉树枝抱头鼠窜!
“不…不是的!外面…外面是墨衍的陷阱!” 张承猛地睁开双眼!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惊怒交加的光芒!他眉心那点微弱的金红光晕骤然亮起,试图抵御那侵入灵魂的邪念冲击!然而,那股恶念太过庞大、太过污秽,如同附骨之蛆,疯狂地侵蚀着他衰老的灵魂!他枯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风中残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张伯!”明尘大惊失色,一步抢到张承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灵魂同样受到了冲击,那些污秽的低语和幻象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试图引爆他心底对未知外界的恐惧、对自身责任的怀疑!但万年来与剑锷逆鳞朝夕相伴,与结界同呼吸,他的灵魂早已被守护的意念打磨得坚韧无比!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
“是混沌镜!九幽的残魂!” 明尘瞬间明白了攻击的源头!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他霍然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结界流转的光壁,死死盯向长明城方向那座高耸入云的烬歌台!愤怒如同炽热的岩浆在他胸中奔涌!万年了!那邪恶竟然还在!还在利用万民的“遗忘”复苏!还在试图污染这片最后的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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