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落在地上的蛋糕没了尌蔚的保鲜法术，糕体逐渐塌陷，容霁挖起尚未接触到地面的奶油，放入嘴中。
其实不好吃，奶油味很淡，几乎尝不出味道，沾了点果浆，也尝不出是用什么水果制成的。
但为了不打击霓昭的积极性，容霁还是含着笑咽了下去，“好吃”他说。
霓昭愣住，低头看向蹲在地上的男人。
感觉心中有根弦被拨动，情绪翻涌。
她原以为容霁这般地位的人，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没尝过？
仙界没有浪费食物这一说，他总是一道菜尝了两口就放了筷子，眉头紧皱像是被迫吃了什么恶心的玩意，然后才落下两个字，“难吃。”
所以便更不可能吃这摔在地上的，都不知道好不好吃的蛋糕。
可他吃了。
还说“好吃。”
愣神间，容霁还蹲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吃着奶油。
霓昭怕被他发现自己的情绪异常，慌忙摆弄好自己的裙摆，掖住，蹲下，照他的样子挖起一口。
“容霁。”
“嗯？”
“你味觉是不是出问题了？”
到底哪里好吃了？这奶油味儿腻得都快溢出来了，还有这果浆，她没吃过这么苦的果酱。
这果浆淋面不是锦上添花，是愁上加愁。
“别吃了，别吃了。”这蛋糕吃不了一点，她拉着容霁的胳膊，想把他拽起来。
“我还是让后厨再准备一份吃食吧，这太难吃了。”
可刚抬脚，她的手就被宽厚的大掌握住。
“今日后厨的人已经休息了。”今日是阿母的忌日，阿母生前最为体贴，每逢佳节、生辰，她都会放下人们早早休息。
说是这样才算同喜，于是他早早散了人。
此刻整个殿中只剩他们两人而已。
“哦……这样啊。”霓昭止了脚步。
她的手指被大掌包裹，有些不自在，她试图挣脱，却无果。
他拽得太紧了。
“蜡烛呢？”
容霁歪着脑袋，难得漏出幼稚的一面，向霓昭袖口看去。
“你怎么知道我带了蜡烛？”霓昭诧异，这生日蛋糕不管是口味还是样式，都是她在现代世界才吃得到的。
早先她就已经观察过，仙界的糕点多用大米制成，没有奶油一类的蓬松糕体制品。
饶是容霁见识再广，也不可能知道这个生日蛋糕的样式，也更不可能知道吃蛋糕要许愿的习俗。
容霁不语，只是从她袖中掏出那根细长蜡烛，虔诚插在尚未塌陷的奶油和面包上，随后伸手打了个响指，“许愿。”
他闭上眼睛，双手五指交叉并拢，像模像样地许愿。
问及他许得什么愿望时，容霁也只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死傲娇。
只是在霓昭转身要走的那瞬间，容霁抓住她的手，在心里将愿望默默印刻。
他希望，往后的每年……都能有生日蛋糕吃。
“许完愿了，仪式结束，我走了。”
他却抓着手不放，只说让她闭眼。
“闭眼。”
“干嘛啊，你许完不够，还要我许？愿望只能寿星许。”
似是料到了她不会乖乖听话。
下一秒，牵着她的那只手松开，向上移动，抚上了她的眉眼，霓昭眼前顷刻间一片漆黑。
容霁单手向前施了一法术，滩在地上的血迹自动被空中的黑雾在短短几分钟内打扫干净。
寝宫变得和往常一样，丝毫看不出半刻前这里进行了一场单方面的打斗，并且瘫了具尸体。
眼皮上的触感消失，光线汇入瞳孔，眼前视野恢复正常，霓昭才意识到，他方才是在帮她回避。
“免得你又呕。”容霁低头看向霓昭，眼梢向上，心情大好地打趣。
“别呆了，过来看看。”容霁站在青玉盒子旁边，示意霓昭过来。
“哇！好美……”只看了一眼，霓昭就被这把剑吸引住了。
这把剑偏小而窄，剑柄相较于其他大而宽的剑来说好握很多。
“你的了。”他平静地扔下一颗炸弹。然后斜倚在柱子上，观察着霓昭的表情。
“真的！？你别开玩笑了，我连寻书咒都练不会……”她听到，先是惊喜，杏眼睁得大大的，像个小兔子咧个兔牙傻呵呵的笑。
却又在几秒后，认清事实，倏然变得萎靡。
她是什么人？她可是纯阴之体啊。谁都知道在仙界纯阴之体的修为进步的是最慢的。
所以她学法术咒语也比常人慢很多。
更别提做蛋糕时，连最简单的灭火诀都能记错。
这把剑给她简直是暴殄天物。
“算了我还是不要了。”她低垂着头，语气失落。方才高高竖起的兔子耳朵此刻完全耷拉下来。
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哦……？不要了？也行。”
“那我扔了？这可是我托魔族最有名的造剑怪做的，这剑认主人，你不要它那便没人可用了。”容霁抬眼，眼神戏谑。
“那不行，我要！我要！”
话音刚落，盒子里的剑猛烈响动，“唰”一声从青玉盒中飞出，飞向霓昭。
速度又快又急，直冲霓昭的眼珠去。
她猛地紧闭双眼，两手捂眼。
却迟迟没感觉到痛感，这才慢慢将手掌移开。
那把刚刚还通体泛着寒光的青绿色刀剑此刻竟然变成了赤红色，直直地悬停在距离霓昭眼球一寸的位置。
见霓昭睁眼，才没了支撑力，摔落在她脚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耳边传来容霁带着嘲笑的刺耳笑声。
“看来这把剑也想逗逗你。”
霓昭刚刚卸下恐惧感，此刻心里又怕又气。
见玩得有些过火，容霁收了笑，“这把剑傲气高，喜欢有能耐的主人，今后我来教你武功。”
“明日申时，末湖崖见。”
第二日，末湖崖
末湖崖位于禁宫的边界处，平日里来人鲜少。
因崖下就是末湖而得名。
霓昭听这名字，原以为这末湖崖就是个小土坡坡，摔下去也顶多落个鼻青脸肿，碍不得什么事，只是到了实地这么一看。
“嚯！”要不得，这崖不是一般的高，稍一伸手就能碰到天边的云，从上往下望去，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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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也看不真切，只白茫茫一片雾。
此刻
山风猎猎，将霓昭的衣袂吹得翻飞如蝶，她双腿发抖站在悬崖边，脚下是万丈深渊。
“手抬高。”
容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低沉冷冽，带着点师父的严厉，却又少了往日的疏离感。
霓昭依言抬起手臂，半晌过去指尖才堪堪凝聚出一缕微弱的红光，却又因心神不稳而忽明忽暗。
她实在没忍住，眼神偷瞟了一眼身侧的悬崖深渊，喉头不自觉地滚动，咽了咽口水。
“怕了？”
容霁绕着她走了一圈，时不时矫正动作，修长身影笼罩着她，大手虚扶在她腰后。
确保她不会真的失足坠落。
“我才没有。”霓昭嘴硬，嘴角却不自在地抿了抿。
容霁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她自入宫起就惜命，说不怕才是假。
他抬手，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整个后背随后被带着冰凉的身躯贴上，他微微侧头，靠近她的耳朵，轻声道，“屏气凝神，灵随心动。”
容霁低缓的声音近在耳畔，热气随着呼吸扑上她的耳膜，霓昭只觉得一股暖流从相贴的掌心传来，那缕原本忽明忽暗的红光骤然间明亮起来，化作一道红线，从她的指头向远处延伸。
“念咒。”
霓昭照做，那缕红线随着咒语开始弯曲变化，最后勾勒出复杂的符文，腾空在天边，随后“啪！”的一声，炸开来。
是烟花咒。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容霁！快看！”
她转身，眼角带着笑意，杏眼此刻亮得惊人，像是盛满了一整个春天，如同将素镜桃源内所有的鲜花都装进了眼眸中。
绚烂、靓丽。
她兴奋地忘了形，竟忘了这是在悬崖边，踮起脚尖就要朝容霁奔去。
“小心！”
她左脚在奔跑间冲进地上的一处小坑，脚一崴，身体失去重心，又要朝悬崖那侧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容霁飞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往回扯。
惯性让她整个人撞进容霁的怀中，鼻尖在混乱中撞向胸膛，蹭到他的衣襟。
“对！对不起！”霓昭慌忙后退，却又忘了身后，险些又向下一栽。
容霁无奈，死死抓住她的手不放，拉回怀中，“老实呆着。”
他特有的药香味混着昨日的奶油味，让人觉得安心。
霓昭脸颊泛红，脸上的兴奋与羞涩不知是谁占了上风，主导了表情，“容霁，等我日后与你比较一番可好？”
她张扬、自信，明明是才练了一天的菜鸟，却又仗着眼前人的包容非要比个高低。
少女明媚的声线飘进容霁耳朵里，熟悉的话语、重合的声线。
他垂头，眼前人的模样与记忆中的那道赤红色剪影逐渐重合……
记忆深处尘封的一角被微微撬动，容霁登时头痛欲裂，他松开霓昭的手按上太阳穴，眼前浮现出无数碎片般的画面。
那个穿着赤红色衣裳的少女与霓昭长着同样的脸，总是围在他身边笑。
他恍惚，分不清现实和记忆……怔怔看着霓昭，手缓缓抚上她的脸。
“容霁？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