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用对我道歉啦……”水月啃着苹果，含混不清地说，“但我觉得您好歹应该优先考虑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博士很喜欢和水月聊天，因为这意味着无休无止的推演终于能够暂时停止，水月的未来在他的眼中一片空白，这倒是证实了他的一些猜想，但无论水月是谁，他首先是他的伙伴与友人，这一点并不会改变。
“对了对了，博士，你闷不闷？”水月终于吃完了那个苹果，他蹭了蹭手，邀功似的凑了过来，“听不听伯利亚小故事？”
“听听听。”博士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他昏昏沉沉这么长时间，伯利亚简直恍如隔世，而今见到水月，他终于有了点实感，他可太想知道这段时间伯利亚发生了什么了，或者说，要不是罗德岛为了养病收缴了他的所有电子设备，他早就一通电话打过去了。
“唔……”水月卖着关子，他是一个很好的讲述者，“那从‘卡兹戴尔的偷渡客’开始讲起吧。”
“哦哦，卡兹……啊？”
水月看上去十分欣赏博士震惊的表情，这给了他极大的讲故事动力，“博卓卡斯提先生不是说要去卡兹戴尔带回他的同族吗？”
“这我倒是知道，”博士说，“但是他的同族回来还需要偷渡吗？”
“他的同族回来当然不需要，”水月说，“但是他在卡兹戴尔街头做的演说效果实在太好了，博卓卡斯替先生许久未曾回去，回到卡兹戴尔之后，他寻找并试图说服自己的同族，好像有人问他，‘哎呀伯利亚是哪，能比得上卡兹戴尔吗？’然后他就当街做了演说，效果不错，但效果好像太不错了。”
“他说了什么？”博士问道。
“其实好像也没说什么，”水月挠了挠头，“他说他一共好像就说了三句话。”
“工厂接纳感染者，包吃包住，不是源石加工工厂，不会让矿石病恶化。”
“在工厂干活，有额外的工资。八小时工作制，不加班。”
“大家都是感染者，没歧视。”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拿出了一堆罐头分给卡兹戴尔街头的人，接着，博卓卡斯替先生想回伯利亚的时候，哎呀，按他的说法，简直要炸锅了，据说好像一会从车底下拉出一个萨卡兹，一会又从车底下拉出个萨卡兹，好大一群萨卡兹聚在那里，都说自己是温迪戈。”
“……不是，等一下，啊？”博士有点没转过来弯，“工厂包吃包住这种条件就能诱拐一群萨卡兹？”
“是啊，虽然听上去确实有点不可思议。”水月理所应当地说道，“于是博卓卡斯替先生紧急给塔露拉小姐发了通讯商议，塔露拉小姐又开了个小会。”他骄傲地举了下手，“我是书记员。”
“塔露拉小姐一开始其实有点担忧，毕竟萨卡兹的风评实在不算好，大多数人与萨卡兹之间的交往仅限于买他们做雇佣兵，容纳博卓卡斯替先生的族人当然没问题，毕竟萨卡兹……王庭？是这么叫吗？”他思考了一下，决定不在称呼上多费脑筋，“萨卡兹王庭主对自己的王庭都有绝对的控制权，塔露拉信任博卓卡斯提先生的人品，但如果是其他的萨卡兹的话，塔露拉小姐第一个考虑的肯定是伯利亚呀，”水月说，“而阿丽娜小姐觉得不能因为单单因为种族而歧视别人，唔……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水月咳了两声，接着细声细气地、惟妙惟肖地学了起来，“塔露拉，外界对底层感染者的风评也很糟糕，我们都知道底层感染者长期被歧视，被妖魔化，伯利亚在外界可能也是妖魔窟，但是塔露拉，我们都知道不是这样的，非感染者中也会有奸猾的小人，感染者中也存在英勇无畏的战士，这是我们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得出的结论，我认为不能单纯靠种族、靠感染还是非感染，或者靠什么外界的因素来为他们贴标签，萨卡兹也是人……我们应该尝试着给他们一次机会，毕竟那时候救过我的，也是一位萨卡兹呀。”
“双方争执不下，最后塔露拉投了弃权票，阿丽娜同意了，他们决定把选择权交给您，博士。”水月说，“毕竟塔露拉说，‘既然争执不下的话，不如听听博士的意见吧，反正他总有办法，博卓卡斯提先生的族人严格来讲也是投奔他而来。’”
话题绕转回自己身上，博士有点茫然。
“我吗？”博士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问道，“我可不知道我在整合运动有这么大的决策权。”
“您一直有，博士。”水月说，“我们都相信您的选择。”
“所以这段时间，伯利亚和他们有过接触吗？”博士闭了闭眼，问道。
水月便笑了起来，“当然有啊，博士，我刚从卡兹戴尔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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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现在的萨卡兹怎么样？”博士问。
水月的脸上便浮现出思索的神色，他犹豫着，迟疑着说，“似乎有点……茫然？”
“怎么说？”博士问道。
“唔……之前我游历大陆的时候也见过萨卡兹啦。”水月说，“但是那时候他们都很凶，身上也总是带着仇恨的味道，如果他们一直这样的话，连我都不想让他们离伯利亚太近呀，但是这几次去卡兹戴尔，他们给我的感觉变了，就好像……”
他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想一个合适的比喻，“就好像笼罩他们的东西一下散去了一样，有不少人好像一下就不追求复仇呀、仇恨呀什么的了。他们说人总得先填饱肚子，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吧。”
“我不愿隐瞒，水月，”博士说，“我有几位可敬的萨卡兹朋友，其中甚至有一位为了萨卡兹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她所想要追求的，也许就是现在的萨卡兹的‘茫然’。对于他们来说，‘茫然’甚至可能是一种新生，如果你要征求我的意见，我可能会偏向萨卡兹。
“那不是很好吗，博士。”水月说，“人都是有偏向性的。”
“但我不愿让自己的偏向性影响伯利亚，”博士说，“伯利亚同样是我重要的家，它理应有更公允的选择。”
“而且我在大部分萨卡兹那的风评估计不是一般的差。”博士说着说着，笑了一声。
“没关系，博士。”水月说，“虽然现在伯利亚没有公开接受萨卡兹，但我们暗地里其实派了很多人过去，我们打算先在那里建了个小小的工厂分部，加工矿石病抑制剂，这件事还得归功于您，您改进的抑制剂在黑市大受好评，被我们源源不断地换成了各种物资……”
“你们找到卡兹戴尔的话事人了？”博士问道。
“应该……也算？”水月斟酌着说，“有位巫妖接待了我们，他对我们想在卡兹戴尔建厂这件事兴趣还挺浓厚的，他们正在洽谈合作的事情，而我，忙里偷闲，跑了出来。”
“怎样都行，怎样都好，但是抑制剂生产线先别做，等我状态好一点给抑制剂升个级，”博士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他躺了太久，身上有点酸痛，“还有什么其他的小故事吗？”
“哦，第二件，”水月说，“伯利亚来了个新老师，她说她叫普瑞塞斯。”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