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发出迟钝而悠长的声音,缓缓向内打开。
光。
刺破了长达一个月的黑暗,尼亚下意识地抬手,挡住那片久违的阳光。
阳光穿透指缝,照亮了他苍白的脸颊。
他站在门口,身上那套崭新的KIJT黑色制服显得有些宽大,却又无比契合他此刻的状态。
他不再是那个蜷缩在L影子里的孩子。
他眼神里,没有了过去的迷茫和偏执,只剩下一种,死寂之后的绝对清明。
门外。
梅洛靠在墙上,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粗大雪茄,烟草的辛香弥漫在空气中。
他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同样身着KIJT制服,正是利特那与那名技术人员。
梅洛的视线在尼亚身上扫过,从他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睛,到他紧握着的双手。
他露出微笑开口道:“恭喜你,从新世界中重获新生。”
尼亚没有回答。
接着,那个名为利特那的女人走上前来,手里拿着毛巾和剪刀。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温柔:“尼亚,坐下吧,我帮你整理一下。”
他把尼亚带到房间内。
温热的水流过尼亚的头发,她用毛巾替尼亚擦去身上的污垢,洗去了一个月的颓丧。
剪刀贴着他的发根,咔嚓作响。
将那些纠结成团的白发,连同他崩塌的旧世界,一同剪断。
整个过程,尼亚一言不发。
他只是安静地坐着,感受着那份久违的名为伙伴的触感。
当一切整理完毕,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尼亚。
短发利落,眼神锐利,那份天才的孤高被一种更为深沉的东西所取代。
他站起身,走到梅洛面前,目光平视着对方。
“需要我做什么。”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梅洛终于将那根雪茄从嘴里拿下,用指尖缓缓捻动着。
他的眼中,燃起疯狂的野心之火:
“神,给了我一个启示。“
“他要让KIJT的眼睛,遍布旧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这需要一个基于全球大数据,心理测写与微表情犯罪分析,前所未有的伟大系统。”
“我需要你的大脑,尼亚,需要你无与伦比的计算能力。”
“然后,筛选出所有的罪犯,将隐藏在人性阴影中的害虫,在他们萌生第一个恶念的瞬间……”
梅洛伸出手,在空中虚握,像要将整个世界都攥在手心:
“把他们碾碎,让他们全部无所遁形!”
尼亚静静地听着。
L那声失落的叹息,仿佛跨越了生死,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真正的谜题,从不在凶手的名字里,而在幸存者的眼泪中。
他终于,明白了。
用L的方式,去完成L未能完成的事业。
然后,用自己的双手,去埋葬那个充满犯罪、腐朽不堪的旧世界。
“好。”尼亚只说了一个字。
那一天。
被称作基拉神教的庞大组织,其深不见底的资源库,向一个名为尼亚的新生者,彻底敞开了大门。
一个代号为“审判之眼”的督查系统。
在他天才般的大脑中,开始以超越时代的速度,疯狂构建。
时间就像被天堂制造加速了一般。
一年后。
KIJT成立一周年,整个世界,焕然一新。
神教的播报员,用一种近乎于朝圣的虔诚语调,在遍布全球的巨型屏幕上,向全人类庄严宣告:
“全球犯罪率,正式清零。”
曾经盘踞在金三角,令各国政府束手无策的庞大犯罪集团,在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只留下漫山遍野的罂粟花,在风中迅速枯萎。
华尔街那群隐藏起来用资本搅动世界的金融巨鳄,在一个寻常的交易日清晨。
因急性心脏麻痹,集体猝死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他们的死,无一例外,都附随着一份由KIJT内部流出的罪证,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旧世界的秩序开始崩塌,新世界的秩序开始建立。
他们敛聚的不义之财,也被悉数收缴,化为新世界的基石。
神教的资金如洪水般涌入社会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修建孤儿院,资助贫困学生,为每一个失业者提供体面的工作。
他们用钢铁洪流建造起一栋栋崭新的高楼,无条件让世人居住,世间再无流离失所之人。
人们发自内心地高唱着赞歌,将基拉的名字奉为圭臬,将他的理念刻在心上。
混乱的国度迎来了秩序,战火纷飞的土地上开出了和平之花。
街头不再有暴力,网络上不再有欺诈。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一个教科书般的乌托邦,降临人间。
纯白色的神教旗帜,与各国国旗并肩,在联合国总部的上空,高高飘扬。
然而,在这片极致的光辉之下,阴影从未离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
神教统一规划的咖啡馆内。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香气,墙壁是令人安心的纯白色,背景则播放着赞美基拉的轻音乐。
“新世界什么都好,就是言论被‘净化’得太彻底了。”
一个穿着体面,眼神却有些落寞的男人压低声音,对身旁的朋友抱怨。
“有时候想在网上找个人对喷,都找不到敢还嘴的。“
“小声点!你疯了”他对面的人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
手里的咖啡杯重重一晃,滚烫的液体洒了一手。
他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把死死按住对面男人的手腕。
“你疯了?!”
“我……我就发句牢骚……”
“牢骚?!”
“明天!明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他立刻紧张地扫视四周。
“基拉大人将在全球直播下登基啊……”
“那你还敢说这种话?!”
他指着窗外。
一队身着白衣的新世界警察正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
“看见没?全世界戒严!”
他的视线扫视在不远处新世界警察徽章上,基拉的雕像上,以及各处不显眼的地方。
“你想被‘审判之眼’标记吗?!”
男人立刻噤声。
他可不想因为一句抱怨,就被审判庭的敲门。
然后失去神教分配给他的房子工作,以及在这个新世界里的一切。
审判之眼,无处不在。
任何被判定为“犯罪”的言论与行为,都可能被系统鉴定。
那后果,无人敢想,于是,争吵从街头消失了,不同的意见在网络上绝迹。
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种声音——对基拉的赞美。
基拉,不再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
他,已是这个新纪元唯一的神。
夜神月站在神教总部的最高处,双手插兜,俯瞰着脚下这座焕然一新的城市。
奇迹于你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风吹来。
吹的夜神月的衣服猎猎作响。
“听——”夜神月忽然开口,声音在风中飘散。
“新世界的微风,正从我背后吹来。”
他张开双臂,拥抱着这座由他亲手缔造的新世界。
夜神月转过身,直视着奇迹于你的眼睛。
他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最后,它们都汇成了一句话:
“谢谢你,奇迹于你。”
“真的,真的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完全无法做到这一切。”
夜神月再次望向远方,望向那个完全没有犯罪的世界。
“我终于做到了。”他轻声说道。
奇迹于你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着那片在绝对秩序下,没有犯罪人民欢声笑语的城市。
然后,他收回视线,看着眼前这个即将登临神坛的男人,开口道:
“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