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殿前的广场上。
陆之道魂体黯淡,从被撞裂的玉柱上滑落,重重摔在地上。
胜负已分。
崔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手中的平板生死簿屏幕恢复了待机界面。
随后,他又重新将保温杯拿回手中。
崔珏准备上前,亲自为这位老牌判官,戴上稽查司特制的最高规格魂力镣铐。
就在这时,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
这股威压并非单纯的魂力压迫,更像是一种来自生命位阶、来自规则本身的绝对碾压。
刹那间,整个轮回司上空的天都凝固了。
无论是崔珏麾下战意正盛的稽查司精英,还是瘫倒在地、哀嚎一片的轮回司旧部。
所有阴差都在这一瞬间魂体僵直,连思维都变得迟滞,动弹不得。
夜君和崔珏脸色剧变,同时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灰蒙蒙的天空之上,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被无声地撕开,裂缝中是深不见底的混沌与虚无。
一位身穿古朴轮回图谱玄黑阎罗袍、头戴平天冠、双目紧闭的老者虚影,从裂缝中缓缓探出半个身子。
他并未完全降临,仅仅是一个跨越了无尽时空的投影。
可那股君临地府、执掌生死的无上威严,却让万鬼臣服,众生战栗。
“拜见转轮王大人!”
所有在场的阴差,包括重伤垂死的陆之道,都挣扎着,艰难地躬下身子,声音中充满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守旧派的最高领袖,十殿阎罗之一,转轮王,薛厉。
薛厉并未理会众人的参拜。
他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暗金色的眼眸,不带丝毫感情,冰冷、威严,仿佛能看穿灵魂的本质,洞悉轮回的奥秘。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直接落在了崔珏身上。
“够了。”
薛厉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言出法随的恐怖力量,让在场所有鬼魂的神魂都为之剧烈战栗。
“崔珏,谁给你的胆子,敢在轮回司前,对一位判官动武?”
崔珏顶着那几乎要将自己魂体撕裂的压力,强行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地躬身道:
“启禀转轮王大人,我乃奉职查案。轮回司判官陆之道,涉嫌多项重罪,证据确凿,我稽查司只是按规矩办事,理应……”
“放肆!”
薛厉一声怒喝。
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威压,狠狠朝着崔珏碾压而去。
崔珏的魂体表面,瞬间迸现出无数道细密的裂痕,护体的法宝灵光寸寸碎裂。
他的魂力不受控制地向外逸散。
再这样下去,就算魂体不当场崩溃,根基也必将受损。
夜君脸色一变,身影一闪,出现在崔珏身前。
她手中的油纸伞豁然撑开,伞面上流光溢彩,无数玄奥符文疯狂闪烁,形成一道墨绿色的圆形屏障,堪堪挡在了那股阎罗之威前。
然而,即便是夜君,面对一位真正动怒的阎罗,也显得有些吃力。
伞面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似乎随时都会碎裂。
“沈静姝,百年不见,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薛厉的声音冰冷,暗金色的眼眸看着夜君。
“你早已不是地府公职,今日竟敢公然干涉地府内务,阻拦本王行事。你可知罪?”
话音未落,威压再次加重。
夜君咬着牙,绝美的脸庞上渗出细密的香汗,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另一道截然不同,温和而醇厚的声音。
从转轮王对面的天空中悠悠传来,轻而易举地化解了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压。
“转轮王息怒。崔判官也是职责所在,年轻人有点冲劲是好事。”
“此事,还是按规矩来办的好。”
天空的另一侧,再次裂开一道缝隙。
一个身穿现代中式长衫、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士虚影,从中缓步走了出来。
他手中托着一本无字的古朴书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的出现,没有薛厉那般霸道绝伦的威势,却让下方所有阴差身上一松,如蒙大赦。
崔珏见到来者,眼中的凝重终于化为轻松,再次深深躬身行礼:
“拜见秦广王大人!”
革新派的领袖,十殿阎罗之一,秦广王,姜正。
薛厉看着姜正的出现,那双暗金色的眼眸中,终于闪过压抑不住的怒意。
“姜正,连你也要插手此事?别忘了,轮回司,归我管辖!”
姜正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似乎面对的不是一位暴怒的阎罗,而是一位正在无理取闹的老友。
“薛兄此言差矣。轮回司确实归你管,但稽查司也归我分管。”
“如今之事,牵扯两司判官,早已超出部门内部矛盾的范畴,已非你我一人能私下定夺。”
薛厉冷哼一声,威压再次凝聚。
“陆之道乃地府重臣,为阴间秩序立下过汗马功劳,岂容尔等凭借一些捕风捉影的所谓证据,就随意污蔑!今天,我必须保下他!”
“天道昭昭,功过自有评说。”
姜正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陆之道是否有罪,不该由你我说了算,而该由证据和规矩说了算。”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薛厉脸色彻底阴沉下去的建议。
“我提议,立刻召开十殿阎罗紧急会议,将稽查司掌握的所有证据公之于众,由十殿共同审理此案。薛兄,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所有阴差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已经不是神仙打架了,这是要把地府的天给捅破。
为了一个判官,竟要召开最高级别的十殿阎罗会议。
这意味着,革新派与守旧派的矛盾。
在今天,被彻底摆上了台面,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薛厉身上的气息瞬间暴涨,身后那道巨大的空间裂缝中,隐约可见万魂哀嚎、血海滔天的恐怖景象。
整个地府的天空,都因他的怒火而变得更加阴沉。
“如果,我说不呢?”
薛厉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显然不愿将事情闹到十殿共审的地步,那将让他彻底失去主动权,甚至引火烧身。
姜正脸上的笑容不变,但气息同样节节攀升,与薛厉那霸道毁灭的气息分庭抗礼。
他手中的无字书卷开始绽放温润的白光,一页页自行翻动,似乎在演化着无数种可能。
“薛兄,你我斗了这么多年,真要在此刻,此地,分个高下吗?”
姜正的语气依然温和,但话语中的分量却重如泰山。
“你我都很清楚,若我等全力出手,这地府怕是都要被打穿。到时候,若是一不小心惊动了那位……你我都担待不起。”
听到“那位”二字,薛厉那双暗金色的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
他沉默了。
足足过了十几秒,在权衡了所有的利弊之后,薛厉身上那股足以毁天灭地的气息,才缓缓收敛。
两尊地府最顶级的存在,终究没有真的动手。
“好!很好!”
薛厉冷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与威胁。
“姜正,我便如你所愿!召开十殿阎罗会议!”
“我倒要看看,你们稽查司,能拿出什么所谓的‘铁证’!”
说罢,薛厉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带微笑的姜正,又扫过下方的崔珏和夜君。
最后,在那滩烂泥般的陆之道身上停留了一瞬。
随后,他转身踏入空间裂缝,消失不见。
那道恐怖的裂缝,也随之缓缓闭合。
随着薛历的离去,那股压在所有鬼魂身上的恐怖威压,才彻底烟消云散。
姜正也收回了气息。
他转向一旁默默收起油纸伞的夜君,目光中带着复杂和歉意,温和道:
“静姝,此次,多亏你了。”
夜君恢复了那副慵懒散漫的模样,只是淡淡地瞥了姜正一眼。
“秦广王过誉了。”
“我不过是来收一笔旧账,顺便做了笔还算划算的买卖,算是正常的商业合作罢了。”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不夜城了。”
说完,不等姜正再开口,夜君的身影便化作一道墨绿色的流光,瞬间消失在天际。
姜正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目光,最后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看来,你还是……心有芥蒂啊……”
姜正收回目光,神色恢复了地府阎罗的威严,对下方的崔珏下达了命令。
“看好陆之道,所有证据,整理成册。十殿会议结束之前,任何人不得探视。”
“是,大人!”
崔珏立刻领命。
他亲自上前,用最高规格的符文锁链,将重伤的陆之道牢牢锁住。
连同他那些同样被捆成粽子的心腹党羽,一同押入稽查司最深处、连阎罗神念都难以探查的天牢。
随后,白婧带领着稽查司的专业团队,迅速查抄了陆之道的判官殿。
很快,她们便在一间隐蔽的密室中,找到了那个散发着无尽怨气与痛苦的黑色铃铛。
那正是关押着沈修父母魂魄的法器——炼魂铃。
一场足以动摇地府权力格局的风暴,暂时落下了帷幕。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静待那场决定无数命运的十殿会议,正式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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