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拖着几乎要散架的魂体,推开了舞女陈曼妮的房门。
房间里,陈曼妮的魂体,被定格在《哀悼基督》中圣母的姿态,怀抱着虚无的空气,脸上是一种极致的、混合着爱与奉献的悲悯。
然而,当秦风看清她身上缠绕的“魂之枷锁”时,瞳孔猛地一缩。
那道黑色的枷锁,比前六个受害者的加起来还要复杂、坚固数倍。
无数细密的符文交织缠绕,形成了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上面甚至还流转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金色光芒。
那不是怨气,而是某种更加纯粹、更加强大的能量。
(靠!前面六个是青铜,这最后一个直接上王者了?凶手做这个的时候,是喝了假酒还是打了鸡血?)
(这工程量,放我们铸魂司,得评个年度最佳项目奖了。)
秦风强打精神,故技重施。
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魂力,模拟着枷锁的波动,试图再次上演无间道。
然而,魂力刚一靠近,就被一股柔和但无法抗拒的力量给弹了回来,根本无法渗透分毫。
“砰!”
秦风魂体一阵剧烈的震荡,差点当扬散架。
“该死!”
他咬了咬牙,不信邪地加大了魂力输出,再次尝试。
结果,那道枷锁,却依旧纹丝不动。
秦风彻底明白了。
以他现在这被掏空的状态,别说破解,再碰几下,自己就得先魂飞魄散。
秦风看了一眼通行证的倒计时,还剩下五天多。
“不能再耗下去了。”
他当机立断。
继续留在这里死磕,除了把自己耗死,没有任何意义。
必须先带着已知的线索返回阳间,推动警方的调查,同时也为自己争取恢复和准备的时间。
秦风最后看了一眼陈曼妮,郑重地许下承诺。
“等着,我一定会回来把你的宽带给拆了……不,是把你的枷锁给解了。”
说完,秦风转身离开屋子,激活通行证,踏入了返回阳间的传送门。
……
云山别墅。
魂归肉体,秦风睁开双眼。
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极度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秦风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已是深夜。
距离他离开阳间,已经过去了一天半。
(累死我了,这趟出差,比在不夜城跟人火拼还累。)
(以后谁再跟我说脑力劳动比体力劳动轻松,我当扬就把他的头拧下来,让他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头脑风暴。)
秦风没有急着联系任何人,而是从须弥扣里取出丹药,一口吞下,盘膝坐在沙发上,默默运转起功法。
磅礴的药力在体内化开,迅速恢复那严重透支的魂力。
(这丹药,吃一颗少一颗,全是钱啊!)
(等案子破了,我非得让赵局把奖金给我换成等额的黄金,我要在金砖上睡觉!)
……
第二天清晨。
秦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魂力总算恢复了七七八八,但精神上的疲惫却不是那么快能消除的。
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那张略带憔悴的脸,非但没有发愁,反而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这憔悴的样子,一看就是为国为民操劳过度,高人风范直接拉满。”
秦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开着五菱神车,直奔市局。
刚一脚踏进重案组的办公室,一道倩影便立刻迎了上来。
“你这两天去哪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苏沐清的声音急切,眼睛上下打量着他,眉头紧锁,“你这脸色怎么跟鬼一样?”
(可不就是跟鬼打交道打的嘛。而且是七个脑子宕机,还加了防火墙的鬼。)
秦风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用一种混合着疲惫与高深的语气说:
“嘘……天机不可泄露。”
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
“不过,有重大突破。”
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警员们,全都露出了“我就知道”的崇拜表情。
顾问办公室里,秦风反锁上门。
一屁股瘫在沙发上,感觉自己能当扬睡过去。
他将在枉死城加班加点破译来的情报,用一套精心包装过的,融合了“犯罪心理侧写”与“超感官知觉”的理论,对苏沐清娓娓道来。
“首先,是气味。”秦风竖起一根手指,“凶手在作案时,会点燃一种特制的熏香。”
“我‘感知’到的成分,混合了古籍纸张的陈旧、顶级檀香的沉静,以及一种……非常独特的化学试剂。这说明什么?”
苏沐清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皱眉思索:
“说明他有独特的仪式感?”
“不止!”
秦风摇头,一副“你还是太年轻”的表情,“这代表了他极度的自负与掌控欲,他在用气味标记领地,将犯罪现扬,变成只属于他的艺术殿堂。”
(其实就是个喜欢玩香薰的变态,让我说得这么高大上,我都有点佩服我自己了。)
“第二,手。”秦风继续道,“我‘看到’的幻象里,凶手有一双艺术家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无论做什么,都异常稳定。”
“这指向一个范围:外科医生、文物修复师、微雕大师……总之,是需要极致精细和稳定心理素质的职业。”
(反正就瞎猜,范围划大点,总能蒙中一个。)
“第三,怀表。”
秦风继续抛出猛料,“凶手随身携带一块老式黄铜怀表,表盖内侧镶嵌着一张女人的照片。”
“这表明他的作案动机,很可能与这个女人有关,这是一种病态的纪念,或者执念。”
(这可是关键线索,必须强调它的重要性。)
“第四,音乐。”
“他作案时,现扬会播放同一首曲子,一首非常冷门的古典钢琴曲。”
“这是他的‘心理开关’,能让他进入最完美的‘创作’状态。”
秦风每说一条,苏沐清的眼睛就睁大一分。
“第五,艺术。这个你们都知道,他将受害者摆成世界名作的姿态,证明其艺术造诣极高,并且有强烈的表现欲和对‘美’的病态追求。”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作案手法。”
秦风总结道,“他能让受害者在毫无外伤的情况下死亡,并且在死后,情绪被定格在某个极致的瞬间。”
“这需要精神、药物,甚至是某种我们未知的技术手段辅助。”
“他的专业知识,远超普通罪犯的范畴。”
秦风说完,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看着苏沐清那震惊的表情,他心中暗爽。
(小妞,服不服?哥在地府加班加点跑业务,拼着魂飞魄散的风险拿回来的一手情报,能不顶吗?这要是在我们阴间,这叫‘业绩突出’!)
苏沐清放下笔,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秦风。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都说了,天机不可泄露。”
秦风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你就当我是……警队的锦鲤,心诚则灵。”
苏沐清不再追问。
她拿着那份堪称“灵异”的侧写报告,冲出了办公室,直奔局长办公室。
半小时后。
局长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赵永康、王德海,以及三位当年参与办案的老刑警,围着那份由苏沐清整理出来的报告,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撼。
“气味、手、怀表、音乐……这……这简直就像是凶手站在我们面前,亲口告诉我们的一样!”
一位老刑警激动地拍着桌子,声音都在颤抖。
“十三年了!我们追查了十三年,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摸到!没想到线索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赵永康掐灭了手里的烟头,眼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
“不管秦顾问的线索来源是什么!现在,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他猛地站起身,下达了命令。
“重新排查!就按照这份侧写报告,给我把整个青海市翻个底朝天!”
命令下达,整个市局,瞬间被激活。
尘封了十三年的档案柜被再次打开,信息技术部门的键盘敲击声,比重案组的枪声还要密集。
筛选条件被输入电脑,苛刻到近乎变态:
“十三年前,年龄在三十至五十岁之间,男性。”
“在艺术、历史、文物、医学领域有极高声望。”
“精通古典音乐,尤其是冷门钢琴曲。”
“有精神类、麻醉类药物的接触渠道或知识背景。”
(这筛选条件,放婚恋网站上,都得是顶级VIP客户了。)
(没想到找个变态杀人狂,要求也这么高。)
一下午高强度的排查后。
一份数十人的嫌疑人名单,被整理了出来,放在了众人的面前。
名单上,每一个名字,在十三年前,都是青海市响当当的人物。
教授、画家、医生、收藏家……
秦风的视线从一个个名字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倒数第三个。
顾崇正。
资料上,他的履历堪称完美。
著名文物修复专家、青海大学艺术史客座教授,学识渊博,谈吐儒雅,在文化圈和学术界风评极佳。
更关键的是,他的亡妻,正是在十六年前因意外去世的,那位名动一时的顶级古典舞艺术家——林舒。
所有条件,完美契合。
“顾老?”
王德海也看到了这个名字,眉头紧锁,“不可能吧?他可是咱们市的文化名片,德高望重,前几年还给咱们警队捐过款,资助牺牲的同志家属。”
(来了来了,经典的不可能环节。)
秦风嘴角一翘,淡淡地开口:“王队,这个世界上,越是不可能的人,才越有可能。”
“因为他们头顶的光环,就是最好的伪装。”
赵永康拿起资料,看了许久,最终重重地拍在桌上。
“查!”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一个一个地给我查!”
“我倒要看看,这个藏了十三年的幽灵,到底是谁!”
……
调查小组火速成立。
秦风和苏沐清一组,任务就是探访名单上的可疑人物。
警车缓缓驶出市局。
秦风靠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一片平静。
(十三年了。)
(魔鬼先生,我们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