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娀说话很慢,神界的很多神明都选择不与她交流,免得被逼疯。但恨海和她从前待过的地方都不一样。这里没有人会忽略她。
恨海是冷的,是承载无尽恨意的深渊。但恨海处的神明,却让这里成了她漫长神生中,唯一感觉像“家”的地方。
家,是需要家人的。没有家人的地方,只是空洞的废墟。
樊娀的目光投向恨海之外,神界苍穹之下。庞大的神军阵列如同铺展的星河,神光璀璨,威压浩瀚,正朝着魔界污浊气息涌动的方向疾驰而去。肃杀之气搅动了云海,那是神界积蓄已久的力量,为终结骨力之祸而倾巢出动。
她朝着大军远去的方向,以一种恒定不变的速度,坚定不移地“游”了过去。
魔殿内的气氛凝固如万载玄冰。神界援兵已至,将大殿重重包围,璀璨的神力与污秽的魔气激烈对冲,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神界早有准备,在恨海众神以及申由身上安置了层层保护罩,足够维持他们不死。他们已经在神界援兵的帮助下挣脱了骨力残留的魔链,神力恢复,很快自行脱离了平行轮回的混乱。
但是他们救不出子飞。
子飞依然被数道燃烧着紫黑色魔焰的锁链悬吊在半空,双目紧闭,气息微弱。骨力庞大的魔躯僵立在王座前,猩红的眼眸失去了焦距,同样陷入一种奇异的静止状态——他们的灵魂显然还纠缠在申由强行开辟的平行轮回碎片中,进行着外人无法窥见的最终对决。
神界援兵中的高阶神明尝试了各种破解锁链的法术,但那些锁链仿佛与骨力和子飞的生命核心绑定,强行破除极可能伤及子飞根本,甚至可能引爆骨力体内吞噬的万千灵魂,造成无法估量的灾难。他们只能在外围构建强大的净化与封印结界,压制魔殿的污秽气息,并小心翼翼地剥离外围的魔链,进度极其缓慢。
空气仿佛凝固的污血,粘稠得令人窒息。曾经翻涌咆哮的魔气此刻诡异地平息了,只留下劫后的死寂和……无数条纵横交错的、散发着微光的银白色“丝线”。这些丝线并非实体,而是因果与可能性的具象化,它们从大殿中央被数条燃烧着紫黑色魔焰锁链悬吊的子飞身上蔓延开来,又如同蛛网般缠绕在瘫倒在王座台阶下、双目紧闭、气息却狂暴混乱的骨力身上。
这便是“轮回分流”的战场——一个被强行撕裂、同时上演着无数可能性的平行时空战场。
恨海众神甫一脱困,立刻加入了救援子飞的行动。
“快!斩断那些锁链!”束荷声音清冷依旧,但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试图冻结锁链与子飞神躯的连接点。
伯蒲紫眸星光爆闪,寻找着锁链最脆弱的时空节点:“这里!束荷,攻这里!荔娅,用你的箭!”
荔娅咬紧牙关,火焰长弓瞬间拉满,一支凝聚了她此刻所有神力的火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射向伯蒲所指之处。
轰!
火箭撞上锁链,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和灼热的气浪。然而,那缠绕着子飞的锁链只是剧烈地震荡了一下,紫黑色魔焰黯淡了一瞬,却并未断裂。反而像是被激怒的毒蛇,锁链猛地收紧,勒得子飞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她周身蔓延的因果丝线也随之剧烈波动。
“不行!”共菽须发皆张,沉声道,“这锁链与骨力的魔核、与这无数平行轮回绑得太深。强行攻击,反噬全落在子飞上神身上!”
“那怎么办?难道就看着子飞被困死在这里?”田蓼急得快哭出来,她和采菲的治疗神力涌向锁链,却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污秽的魔气瞬间吞噬。
纫兰看着子飞苍白的面容,又急又怒,对着锁链尖声道:“破!给我破开!天倪,再试试那个‘裂空锥’!”天倪立刻取出一枚闪烁着危险银芒的锥形法器,全力催动。
吕隼则试图用神力梳理那些纠缠的因果丝线,却发现它们混乱驳杂,蕴含的信息量庞大到足以撑爆普通神明的识海。
就在众人心急如焚、手段用尽却收效甚微之际,荔娅的目光扫向了大殿角落的阴影。
申由靠在一块断裂的巨大骨柱上,脸色比骨柱还要惨白。他一手死死按着左胸心脏的位置,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甚至深深陷进了衣料里。豆大的冷汗顺着他的额角、鬓角滚落,浸湿了玄色的衣领。他紧咬着下唇,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佝偻、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仿佛正承受着万仞凌迟之痛。
他独自一人,在喧嚣的救援现场,无声地对抗着“轮回分流”那撕裂灵魂的酷烈代价。
荔娅的心猛地一揪。她犹豫了一下,停下对锁链的攻击,大步流星地冲向那个角落。
“申由!”她在他面前蹲下,“你怎么样?”她伸出手,似乎想碰触他按着心口的手,却又在半途停住。
申由艰难地掀起眼皮,黑眸深处是翻江倒海的痛楚,但他嘴角却努力想扯出一个安抚的弧度,声音嘶哑破碎:“没……没事……老毛病……一会儿……就好……”
“老毛病?”荔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怒意,仿佛在指责他拙劣的谎言,“在东陵上你怎么说的?‘累了就该歇着,硬撑着才容易散架’!你这叫没事?疼成这样不知道喊田蓼采菲吗?”
“别……别叫她们……”申由猛地抓住荔娅的衣袖,阻止了她的呼喊。他急促地喘息了几下,才勉强挤出连贯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出来的,“没用的……荔娅……这不是伤……是成神的代价……田蓼采菲的神力……治不了这个……”
他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大殿中央被无数因果丝线缠绕的子飞和骨力,又指了指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断断续续地解释:“这种……源于神职规则本身的……反噬……她们……无能为力……”
荔娅愣住了。她看着申由痛苦到近乎蜷缩的样子,又想起樊娀曾经治疗过灵霙的身份认知混乱——那混乱是灵霙体内魔族血脉带来的“成魔代价”,樊娀的乳白色神力确实能有效抚平。但申由此刻承受的,是神界赋予他的、属于“轮回分流”这项神职本身的、铭刻在规则深处的酷刑。魔族内部似乎从未发展出“治疗”类的魔力,更遑论治愈这种根源性的神力代价。
“难道……就只能这样硬扛着?”荔娅的声音低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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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带着一种无措的茫然。她看着申由额角滚落的冷汗滴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他因剧痛而绷紧的下颌线,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心疼,猝不及防地淹没了她。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魔殿那被荔娅和申由撞破的巨大穹顶缺口处,一道墨绿色的神光,慢悠悠地“飘”了进来。
樊娀。
她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在漫天璀璨神光和汹涌魔气的映衬下,她就像一颗误入风暴的安静水草。
她依旧穿着那身宽大的、绣有龟甲纹路的墨绿色神袍,眼神带着永恒的、仿佛在思考远方的茫然。她的动作从容不迫,每一步都踏得极稳。唯一不同的是,她并非空手而来。一道柔和而坚韧的乳白色光晕,如同最温顺的云朵,稳稳地托着一个人——正是被申由神力击晕、五花大绑如同粽子般的灵霙。这是樊娀的“看守”方式。
束荷冰蓝的眸子扫过灵霙,又落在樊娀身上,微微颔首。伯蒲则紫眸一闪,低声道:“终于来了,小乌龟。”
樊娀比荔娅还要早知道“轮回分流”计划,不然也不会在纫兰天倪被掳去魔界后慢吞吞地指出这不过是灵物贪吃,帮其他几位知情者打圆场。就算灵霙没有放过她,她也是整个计划中的最后一环。
樊娀的视线缓缓扫过整个大殿,最后定格在大殿中央那被无数因果丝线缠绕、如同巨大茧房般的子飞和骨力身上。她的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现世的纷扰,直接落在了那纵横交错、代表着无数平行未来的“丝线”上。
樊娀缓缓抬起手,指尖亮起一点极其柔和、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的乳白色光晕。这光晕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安抚性。她没有去强行攻击锁链,而是将指尖极其缓慢地、轻轻地,点在了束缚子飞手腕的那根魔链上。
“此链,”她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在寂静紧张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抓狂,“非,实体,魔钢。乃,因果,怨念,与,骨力,执念,纠缠,所化。强破,伤,本源。需,顺其,脉络,解其,心结,之,虚结。”
她的语速慢得让旁边一位急性子的神将几乎要跳脚。但就在她慢吞吞的话语间,那点乳白色的光晕如同最灵巧的钥匙,沿着魔链上能量流动的细微脉络渗透进去。那原本狰狞、充满吞噬欲望的紫黑色锁链,接触到乳白色光晕的部分,竟如同被温水融化的寒冰,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魔气开始消散,锁链的形态也变得模糊、松动。
樊娀依旧不疾不徐:“怨念,如,乱麻。需,理清,头绪。执念,如,死结。需,找到,线头。”她的动作精准而稳定,每一次指尖落下,都伴随着一道锁链魔气的溃散和实体的虚化。
悬吊在半空的子飞,身体猛地一震。束缚着她的数根粗大魔链,在樊娀力量的引导和内部爆发的双重作用下,寸寸崩裂,发出刺耳的金属哀鸣。紫黑色的魔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狂涌四散。子飞的身影如同折翼之鸟般坠落下来。
束荷反应最快,神力化作一道柔和的托垫,稳稳接住了她。
与此同时,僵立在王座前的骨力庞大的魔躯也剧烈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