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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神界丨第六节丨战国

作者:莒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魏弦以为,自己比前世更懂得如何留住她。


    他选择了最熟悉的方式,也是他认为最能“打动”她的方式——权力。


    上一世,姬台在犬戎的权力来自于她的智慧与手腕。而这一世,他决定主动“给予”卫矢同样的机会。他要让她摄政,让她走出将军府的后院,与他并肩立于朝堂之上。


    “从今日起,军政要务,你可与我共决。”他淡淡道,仿佛这是莫大的恩典。


    他力排众议,让她走出将军府那座华美的囚笼。让她忙于魏国军政,既能满足她的才能,又能将她置于自己的严密监控和魏国法度之下。


    他安插对自己忠诚可靠的副手和侍女,名为协助,实为监视。


    他刻意淡化或延迟传递可能刺激卫矢的消息。比如卫国旧部的反抗、故土的凋敝。


    他看着她身着轻甲,手持令箭,在沙盘前指点江山,眼神锐利,言辞铿锵。这一幕与记忆中姬台在犬戎王帐中运筹帷幄的身影微妙地重合,让他恍惚间以为,命运的齿轮终于转向了他期望的方向。


    “她需要舞台,需要价值,就像姬台一样……她会看到的,看到我能给她的一切,看到我们并肩能创造的……”魏弦如此说服自己,也试图说服心中那丝不安的预感。


    卫矢冷笑。这算哪门子的恩赐?


    在卫国,她本就执掌兵权,是卫国子民仰望的白羽将军,是战场上令敌军胆寒的箭手。魏弦所谓的放权,不过是把她本就拥有的东西,重新包装成他的赏赐。


    但她没有拒绝。因为权力,意味着机会。她从未忘记自己是谁,来自哪里。魏弦给予的权力,对她而言是武器,是渗透魏国核心、探其虚弱的绝佳机会。


    她积极参与魏国贵族间的社交,结交对魏弦不满或同情卫国的势力,建立信息渠道。


    她以巡视防务、安抚地方等名义,获得离开都城、接近边境或接触特定人群的机会。这为她联络旧部、传递情报提供了掩护。


    她在表面上尽职尽责地处理军政事务,甚至在某些无关痛痒的决策上迎合魏弦,制造“逐渐接受现实”的假象。她的冷静和效率让魏弦误以为自己的“策略”在奏效。


    那是个微凉的秋夜,魏国宫廷灯火通明,乐师奏着郑卫之音,舞姬广袖翻飞。


    魏弦近来对卫矢放松了警惕。或者说,他自负地认为她已认命。


    燕国公主婴,字子飞,在蓟方蓟门兄弟护送下南嫁秦国,途经魏国暂歇。


    “子飞”这样的字并不会出现在一位战国女性身上。“子”更多用于男性,表示一种尊称。但是不知为何所有人都欣然接受了这样的名字。


    卫矢本不想与她交谈,可子飞却主动举杯,冲她微微一笑:


    “久闻白羽将军英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卫矢一怔,随即回敬。


    子飞的父亲是一位痴迷古籍的公子,搜罗天下残简,尤其偏爱各诸侯国的野史轶闻。


    “白羽将军”的故事就是这样听来的。


    子飞和众夫人聊天聚会时总能引经据典,讲各种各样的各国奇闻。


    ————————————————————————————————-—————


    “子飞?”


    “我在。”


    “不是。我是说,燕公主子飞!”荔娅拉着子飞看那个在宴会上眉飞色舞讲各国轶事的燕国公主。轮回镜里那个子飞,和现在身边的子飞,长得一模一样。


    “子飞亲自下场?”束荷瞥了一眼子飞。


    “这是我干涉轮回的任务。”子飞淡淡回答。


    “这样。”束荷似乎明白了什么,帮子飞把荔娅的注意力吸引走,“荔娅你看,那个子飞讲的是姬台的故事。”


    荔娅立刻转移目光,盯着卫矢的表情,观察母亲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想起前世的模样。


    “你还不信自己的神力?卫矢什么都不会想起来的。”


    ————————————————————————————————-—————


    胸口像被利箭贯穿,一股难以名状的悲怆席卷而来。


    卫矢确实没有想起来任何记忆。


    她与前世的自己错身而过,并不相识,但为之感动。


    她只是为这个名为台的女子对家国之忠烈感到深刻的共鸣。一个被历史遗忘的名字,一个在异族牢笼中仍挺直脊梁的王姬。姬台的故事像一粒火种,悄然点燃了她心中沉寂已久的反抗意志。她骨子里始终是那个不肯屈服的灵魂。


    不需要什么前世债的理由,她利用自己“将军夫人”的身份和摄政的权力,巧妙地接触被俘或流亡的卫国旧部,暗中传递情报,策划了一场规模不大却足以撼动魏国边境军心的卫国残军反击。


    她的坚韧与政治智慧,一如前世的姬台,但她的心,从未有一刻归属于魏弦或魏国。她眼中比魏弦更重要的东西,从未改变——是她的故国,是她身为卫将的职责与骄傲。无论前生还是今世,她的忠诚与爱,永远献给了那片土地和其上的人民,而非某个掠夺她的男人。


    相传战国魏文侯时期,法家始祖之一李悝变法,制定《法经》。


    谋反之罪,需处以极刑,连坐家族。


    相较于秦国,法家思想在魏国并没有制度化,且在中后期衰落。秦国废除世袭,设军爵制,爵位只与军功有关。而魏国保留封君制,贵族阻力未能彻底清除。


    魏弦不一定会死。除非,他也参与了这场叛乱。


    卫矢被卸去了铠甲,只着一身素白囚衣,长发披散,却站得笔直如松。她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平静与决绝。


    魏弦坐在高处,面容冷硬如石,只有紧握扶手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翻江倒海的痛苦与挣扎。他仿佛又看到了洛邑城头,一身玄衣、即将自刎的姬台。宿命的阴影,沉重得令人窒息。


    卫矢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魏以叛国罪杀我,我认!但请记住!”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壮烈,“我卫矢今日之血,不为赎你强加之罪,是为祭奠我卫国战死的英灵!是为唤醒我卫国尚存的血性!我的命,能换我卫国子民记住,他们的将军,至死未曾屈服!卫国的土地,埋得了忠骨,终有一日,也必将重燃复国的星火!”


    话音未落,在所有人都未能反应过来的瞬间,卫矢猛地向前一扑,撞向了侍卫那柄闪着寒光的刀刃。


    “不——”


    魏弦的嘶吼撕心裂肺,与前世在洛邑城下的绝望呼喊如出一辙。他几乎是凭着本能,从座上猛扑而下,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鲜血,如同最艳丽的红绸,染红了卫矢素白的囚衣,染红了冰冷的石板,也染红了魏弦扑到她身前时伸出的手。


    卫矢的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这一次,魏弦接住了她。不再是前世只能眼睁睁看着跌落,而是真真切切地将她温热的、正在迅速流失生命的躯体抱在了怀里。


    她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生命的光彩在飞速流逝,嘴角却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解脱般的笑意,像极了当年姬台跌落时那最后的神情。


    卫矢留了后手。卫家埋下的条条指向魏弦的证据,很快就会摧毁这位将军和他的家族。


    “榭……白羽……”魏弦的声音破碎不堪,巨大的恐惧和灭顶的悲痛让他浑身颤抖。他徒劳地用手去捂那致命的伤口,温热的血却从他指缝间汹涌溢出,怎么也止不住。“为什么……永远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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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她苍白如纸、沾满血污的脸,看着她渐渐失去焦距却依旧残留着不屈光芒的眼眸。前世今生所有的爱恨、悔恨、不甘与绝望,在这一刻汇聚成毁灭性的洪流,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卫矢的最后一丝气息消散。那双曾经明亮锐利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魏弦抱着她,跪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他不明白。


    我给你和平,给你权力,给你地位,给你……我所能给的一切。


    为什么还要背叛我。


    为什么永远……永远都选那条死路。


    子飞死命拦着,正承受整个人间恨意重压的荔娅才没把轮回镜给砸碎。


    “魏弦你什么毛病!你就这样看着她死?”荔娅暴跳如雷,周身神力失控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人都死了,你的眼泪有什么用?我要让你下一世,不对,两世,一个人孤单地轮回。寻遍天南地北,也找不到母亲!该哪里凉快凉快去!让你痛不欲生,让你哭!”


    轮回镜里,魏弦已经因卫家留下的“证据”以谋反罪被捉拿。


    “消消气,消消气。都结束了。”子飞关闭了轮回镜,手轻轻抚过荔娅的头顶,温和的神力如春风般安抚着她。


    结束了。来自战国整个人间之恨的折磨结束了。


    荔娅觉得身上的重压一轻,情绪没有方才那么尖锐了,但对第二世的怒意却丝毫未减。


    原来那怒意不是来自人间,而是来自……她自己?


    荔娅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或许是母亲死时那笑容里蕴含的对魏弦以及背后强权的极度蔑视和彻底摆脱的决心,竟然与荔娅在人间最深切的渴望如出一辙。


    或许是魏弦那句绝望的“为什么永远这样?”,让荔娅想起自己在人间被当作筹码、无法掌控自身命运时相似的情感,让她心头涌起一股陌生的刺痛和烦躁。


    她精心设计的轮回,让母亲再次以刚烈之姿赴死,让父亲再次陷入崩溃的深渊。这看似是成功的惩戒,却让她感到一种巨大的虚无和疲惫。


    承受着各式各样的恨,更让荔娅对战争感到厌烦。春秋时期,荔娅就不喜欢那些权力斗争。在恨海的工作让她见识到了更广的,战争带来的痛苦。


    “子飞,神明不能结束战争吗?”


    “不能。神明对轮回的干涉是有限的,否则人间岂不会彻底沦为神明的游戏?”


    就荔娅唉声叹气之时,伯蒲从上层回来了。


    伯蒲脸上的凝重一扫而空,甚至可以说悠闲。


    数道流光飞向荔娅,是上层给荔娅的保命法器。还有几块闪烁着不同微光的护身玉符,显然也是不凡之物。


    “小荔娅,上层很是重视此行,绝对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伯蒲和束荷无声地交换了目光。上层的默许,背后似乎是某种更深远的计划。


    “顺便去探探魔界的虚实。”束荷配合道。


    子飞最后握住荔娅的手,一股温和而坚定的神力渡入她体内,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盾。


    荔娅将法器一一收起,不再犹豫,将自身神力缓缓注入那根红线。红线瞬间光芒大盛,仿佛得到了能量补充,猛地一收一缩,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瞬间包裹住荔娅。红光一闪而逝,荔娅的身影消失在恨海处。


    荔娅离开后,伯蒲将上层一行的所有细节告诉了子飞和束荷。


    “都是神界的安排?”


    “轮回分流……倒是一个好主意。”


    “没错。不过啊,小荔娅现在还无权知道这种机密。你们说,她要花多少年才能修炼到和我们一样的地位?”


    恨海深处,暗流汹涌。一场指向不明的魔界之旅,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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