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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意图

作者:秋秋会啾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午后,


    茶室。


    温丹跪坐在矮几前,修长的手指正执着一把茶壶,袅袅热气从壶嘴升起,在空气中氤氲开淡淡的茶香。


    二楼的茶室门虚掩着,留出一道恰到好处的缝隙。


    足够飘出缕缕茶香,又不会显得刻意邀请。


    温丹坐在茶几边上,执壶的手腕悬停在半空,壶嘴倾泻的水柱在杯中激起细小的漩涡。


    “哗啦——”


    君山银毫的香气如同小蛇一般游出房门,缠绕在走廊里那个踟蹰的身影脚边。


    兰彻的脚步在茶室门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银白的长发随着偏头的动作从肩头滑落。


    他的脖子上已经不配戴抑制器了,因为这栋别墅的主人允许他摘下抑制器。


    兰彻停下来了脚步。


    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他明白,这是雄虫没有说出口的邀请。


    透过门缝,兰彻能看见温丹被灯光勾勒的侧影。


    雄虫今天穿了件靛青色立领衫,袖口卷起露出的腕骨上戴着一串菩提,这种古玩在虫族贵族眼里该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但是,现在的温丹真的是一个非常奇怪的雄虫。贵族一般不会自己打理那些如此便宜廉价的植物,可是温丹会。


    “兰彻,请进来吧。”


    温丹突然出声。


    他对着面前的空位斟了第二杯茶,仿佛早算准了门外有兰彻。


    兰彻咬咬唇,进去了。


    “温丹阁下,打扰了。”


    事实上,这种若即若离的引诱比直接强迫更令人焦躁。


    就像对待野性未驯的雪豹,不给笼子却每天定点投食,直到猎物自己走进无形的囚牢。


    真是……恶劣的耐心。


    兰彻入座,银白的长发束在脑后,身上穿着温丹今早送来的新衬衫黑长裤。


    月白色的丝绸面料,袖口绣着暗纹,意外地合身。


    温丹其实也就粗粗的看了一眼,估计了一下尺码。


    如果兰彻有更喜欢的风格或者想自己买的话,之后再买就可以了。


    “兰彻,衣服很适合你。”温丹笑了笑,抬起头来和对面的雌虫对视。


    “……”


    兰彻沉默了一会,似乎有些不擅长应对这种直白的夸赞,他说:


    “谢谢您。”


    “君山银毫。”


    温丹将茶汤注入青瓷杯,


    “尝尝看?”


    茶香在室内弥漫,与温丹身上若有若无的信息素微妙地重合。


    兰彻不知道温丹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但他感觉这个茶香很适合温丹。


    “连贵族之中都很少见到喝茶的,泡茶的更是少见。”


    兰彻在矮几对面坐下,哪怕没有穿着那一身雪白的军装,姿势也依旧挺拔如松,


    “温丹阁下居然对这方面有所研究。”


    温丹的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


    “茶,古地球的饮品。”


    他的目光透过氤氲的热气,看向兰彻,


    “比酒精更适合清醒地思考。”


    在这个世界里,人类在虫族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但这是这个平行世界的人类,早就在几千年前融入了虫族。


    古地球现在也已经不可以居住,完全处于荒废的状态,人类已经融入了虫族。


    对于古地球和人类的记载已经少之又少,温丹也只是在一些很古老的旧书上面看到过寥寥几笔。


    茶香在室内静静流淌,与窗外渐沉的暮色形成微妙对比。


    温丹执壶的手势优雅而克制,与虫族贵族们惯常持酒杯的张扬姿态截然不同。


    茶汤在杯中泛起涟漪。


    兰彻垂眸,看见澄澈的茶水里倒映着自己紧绷的脸。


    他忽然想起军部那些宴会——雄虫们总是举着酒杯,总喜欢借着醉意对军雌动手动脚。


    喝醉了,所以就好像有了免死金牌一样,可以撕开最后的那一层体面肆意发挥。


    如今,兰彻摸了摸茶杯,青瓷杯壁上的缠枝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与他记忆中那些水晶酒杯的奢靡截然不同。


    真的是,很特别的雄虫。


    温丹抬眸,看见军雌冷峻的侧脸倒映在茶汤里:


    “兰彻,你们平常聚会会喝什么,伏特加?”


    “朗姆,威士忌,白兰地。”


    这个问题问的很奇怪,但是兰彻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他报出一串酒名,语气平淡得像在汇报军需,


    最后,他补充道:“越烈越受欢迎。”


    这是实话。


    虫族的宴会永远充斥着酒精味,雄虫们借着酒劲释放信息素,而军雌则被要求一杯接一杯地陪饮,直到精神屏障被酒精泡软,成为更容易被标记的猎物。


    酒文化不论在哪一个社会都屡见不鲜,劝酒作为一种权利的体现形式从而直接呈现。


    温丹轻笑一声,对此并不发表意见。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茶盖上的水汽,那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情人的肌肤:


    “酒麻痹脑神经,我更喜欢保持清醒。”


    其实,雄虫的这个回答太过离经叛道——在虫族社会,拒绝饮酒几乎等同于拒绝社交。


    那些最有权势的雄虫,往往也是最能豪饮的。


    温丹阁下以前完全不是这样的,蜕变的简直就跟换了一个灵魂一样。


    三个月,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雄虫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阁下的想法很特别。”


    兰彻最终只吐出这几个字。


    他低头啜饮杯中茶汤,任由茶的清香在唇齿间蔓延。


    君山银毫。


    初闻冷淡,细品却能在舌尖尝出极淡的甘甜。


    没有酒精的麻痹,没有信息素的干扰,纯粹的、干净的苦后回甘。


    是兰彻没有接触过的茶。


    茶文化在虫族并不盛行,比较常见的茶也只有红茶,基本上都是伯爵红茶。


    这种陌生感让兰彻不适,却又奇异地安心,至少此刻,他不必担心有人会借着酒劲强行释放信息素。


    温丹阁下不喜欢喝酒。


    这是一个好消息。


    想到酒,兰彻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


    “酒……”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融进茶汤升起的热气里。


    君山银毫的清冽气息萦绕在鼻尖,却怎么也压不住兰彻记忆深处翻涌的酒精恶臭。


    那种混合着阴暗潮湿又血腥的气味,总是先于疼痛到来。


    兰彻银白的睫毛在灯光下颤动,如同雪原上濒临断裂的冰棱,再多一点力道就可以把它击碎。


    他很讨厌酒精的气味。


    因为小时候,兰彻的雄父的酒柜里永远不缺名酒,路易十三,麦卡伦典藏版……越昂贵的酒瓶,砸在雌侍身上时碎得越响。


    他的雄父喝醉了之后总是会殴打雌虫,有时候是他的雌父,有时候是别的雌侍。


    温丹阁下现在不喜欢喝酒。


    至少这个雄虫没有酒后暴力的倾向,因为没有酒后,所以没有酒后暴力。


    兰彻不怕被打,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不希望被暴力对待。


    这的确算是一个好消息。


    兰彻端起茶杯,茶汤入口的苦涩后泛起微妙的回甘。


    就像他现在的心情,明知道该警惕,却还是被这份与众不同而微微动摇。


    动摇。


    怎么可以动摇呢?


    又不是十几岁的青春期了,怎么会因为几句话一杯茶就动摇呢?


    兰彻给了自己否定的答案。


    他没有动摇。


    因为他不相信。


    三个月前那个被当众拒绝后暴怒的贵族少爷,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温柔体贴的雄主?


    这种荒唐的转变,怕是连最拙劣的戏剧都不敢这么演。


    连虫族幼崽都不会相信这种故事吧?因为这是连童话里都不会出现的。


    兰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太能猜到这些表面功夫背后的算计——温丹怎么可能忘记军部晚宴上的羞辱?


    那个摔碎酒杯的夜晚,雄虫离开时在他耳边留下的那句话,至今仍像毒蛇般盘踞在记忆里: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自己下跪,求着我玩烂你。”


    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报复时机吗?


    用温柔的假象瓦解他的防备,再在他最脆弱的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这是贵族雄虫惯用的手段。


    所以,永远不要相信雄虫的温柔,那不过是另一种形态的锁链。


    醒醒吧。


    差一点就被骗了。


    兰彻突然意识到,这是温丹在打一鞭子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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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颗糖。


    “温丹阁下。”


    下一秒,兰彻抬眸看向温丹,极地蓝的瞳孔里翻涌着决绝。


    “请问,您现在想要深度标记我吗?”


    把最终的面目露出来吧,不要再伪装了,不要再铺垫陷阱了,太过于恶心了。


    几乎是安静的对视之中,温丹看见兰彻那双眼睛里近乎悲凉的嘲讽——那是一个早已对伤害习以为常的灵魂,才会有的眼神。


    极其警惕的、一点都不亲近人的猫猫。


    温丹觉得这个比喻真的很适合兰彻。


    见雄虫并不回答,兰彻会错了意,他觉得自己猜准了、猜对了、猜中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个事实并不难猜。


    兰彻手指抵在月白衬衫的第一颗纽扣上,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如果阁下想标记我——”


    纽扣崩开的脆响像记枪声。


    第二颗、第三颗……丝绸面料顺着精瘦的胸膛滑落,堆叠在榻榻米上如同凋零的花瓣。


    雌虫后颈的银色虫纹在空气中微微发亮,那是雌虫最脆弱的部位,此刻却以假意驯服般的姿态完全暴露。


    “如果您想标记我的话,现在就可以。”


    兰彻的声音很轻。


    他垂首的姿态看似顺从,脊椎却仍保持着战斗时的警惕,一点都没有放松下来,仿佛随时能暴起拧断谁的脖子。


    灯光吻过雌虫的银发,在银色的虫纹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些闪烁的银光犹如将死之蝶最后的挣扎。


    兰彻后颈的虫纹,


    就是银色蝴蝶的翅膀。


    似乎只要一口,就可以把他咬死。


    但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


    没有这么轻易会死亡的生命,生命是脆弱的,生命是顽强的。


    “标记……”


    温丹停顿了一下,他好像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进行这个话题。


    标记并不是简单的咬一口,兰彻和温丹之间需要一个深度标记,这就相当于,人类世界的sex。


    现在好像并不是能谈想不想标记的一个情境,这个问题其实温丹不太好回答。


    该说什么?


    如果说想,那和人类世界的性同意有什么区别,他们连彼此了解都说不上,就要先同意了吗?


    如果说不想,那又未免太过冷漠无情了。


    温丹原本的计划是,既然有15天的时间那么花5天到10天,去对对方进行一个基础的了解,是深度标记的前提吧。


    “兰彻,稍微放松一点,你看,你真的太紧绷了。”


    温丹的手指停在兰彻的衣领处,动作轻得像在整理一株已经濒临破碎、枯萎的雪兰花。


    雪白的丝绸衬衫被一寸寸拉回肩头,布料摩擦过肩头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兰彻浑身的肌肉都绷起来了。


    像极了炸毛猫科动物竖起的脊背。


    兰彻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信息素正不受控地外溢,在茶室里掀起细小的风。


    一缕极淡的风信子气息悄然逸散。


    那是兰彻不经意间泄露的信息素——冷冽、清透,带着初雪压枝的寒意,却又在尾调里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柔软。


    被风信子的味道扑面而来,温丹的声音落在兰彻耳畔,带着君山银毫的温润气息,


    温丹开口:“我想,这件事情并不用这么着急,不是吗?”


    下一秒,温丹笑了笑:


    “放松,兰彻。我们并不是敌对关系,我们是合作关系。”


    他又指了指兰彻攥紧的拳头,


    “再用力的话,你掌心里的伤口要裂开了。”


    “……”


    闻言,兰彻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陷进掌心,昨夜的旧伤果然渗出了血丝。


    “虽然说这是一场交易,但是,或许真的算是缘分,我想和你交个朋友,不为过吧?”


    温丹从边上的柜子里抽出医药箱,却只是推到兰彻面前,没有擅自触碰,


    “所以你真的不必这么紧张,如果真的要动手的话,我大概率是打不过你的。”


    这个雄虫的幽默感实在糟糕透顶,哪一个雌虫敢在帝国的境内对雄虫动手。


    但奇怪的是,兰彻紧绷的肩线竟然真的松懈了些许。


    他沉默地点点头,自己把衣服扣子扣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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