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区内，一块巨石如山体般摇摇欲坠，直击中央高塔。
巨石上写着鲜红的几个大字——送给圣殿骑士团第三小队队长——荣光骑士。
署名：巴尔萨泽——圣殿骑士团第二小队副队长。
染面前一黑，转身跑开数米，“那个酒鬼骑士怎么也来了！上次还没被骂爽吗？可恶，荣光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算了！给我挡住它。”
随着染一声令下，荣光骑士双目如炬直视远方动荡的魔力，提起长枪冲向巨石，喊道“收到！”
见荣光冲出去，染大惊失色，却拦也拦不住，手中扇子狼狈地掉到地上，“我让你防御！防……”
远处的荣光，却被激发战意，笑着挡在染的身前，提起那数千斤的螺旋重枪，对准飞扑而来的巨石，即刻迎了上去，“既然是巴尔萨泽先生送的礼物，那就没有防守的道理，你说对吧染！”
“不对……”
岩石与枪面相接的刹那，不只是魔力威压还有风波，压倒一片树木。茂密的丛林宛如弱草弯腰折断。
风浪伴随着声响，传入鼓膜震动心肺，一瞬间洛斯踉跄几步，勉强稳住重心。
“荣光你想杀了我们吗？你看洛斯少爷差点就被吹跑了！”染凝聚魔力稳定身影，从眼角飘过的粉末，毫无疑问那是曾经的巨石。
化作尘土，尘归尘，土归土。
见风停染找准时机，用魔力威压定住边缘的洛斯。
“时机到了，该我们反击！”她扫视高塔们，“洛斯寻找活物最多的方位。”
洛斯点点头，耀眼的法阵从他后方浮现，相互交织的图案组成一只眼。法阵睁开的瞬间，战场上出现若隐若现的光网，又极速消失。
洛斯凝定心神感受波动几秒之后，迅速汇报。
“测量完毕，以主塔为参照！东南30度，0.4公里，两座破损的红塔之间，一位塔主已被推下塔，并未死亡。从此方位能够击毁五座塔以上，准备击杀！”
“接下来交给我！”染捡起扇子反手展开，明亮的红焰冲破核心的限制，包裹全身浴火之间，她抬起另一只手，“很好啊……落下的塔主还有那几座破塔，那就让你尝尝。”
滋啦滋啦……强烈的能量波浪缠绕主塔，天际也随之褪去，光芒尽被染手中魔力夺取。
“调动魔力完成！开始构建魔法！最后3秒倒计时。”
灼热的魔力弹指之间掀起热浪，不亚于那场巨石撞击的风波，火红的光丝逐渐汇聚，耀眼能量球反复在染手中跳跃。“看我的——灼珀弹！荣光！开门！”
“明白！”荣光骑士应声收起屏障，染利落地甩出手臂，手掌之间的光束顷刻直奔天际。
光球射出手时，化作细长的光束，待红光逐渐扩大时，变为一只飞舞滚烫的神鸟，遮天蔽日、整个战场笼罩在它的光芒之下。
如焰、如日、到达深空中，云端与蓝天只留下灼灼的火痕，好似被它烧空，在空中停顿几秒，再极速下降，势如破竹地冲向红塔之间。
击中的刹那，红塔的砖瓦先被掀飞，掠过天际如暴雨倾泻，滚滚浓烟却掩不住神鸟的突袭，带着风声与轰鸣声横冲直撞。而神鸟经过的高塔也被一并摧毁，若不是荣光骑士及时展开屏障，自己的塔或许也要受到牵连。
久久，只剩下浑浊的烟雾和瓦片落地的声音，没有哀嚎声，因为根本来不及……
洛斯注视着那道贯穿天地的弹轨，握着枪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那股魔力余波扫过高塔，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与这位同伴之间的差距，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
但，他能感受到染身上的魔力还很充沛，刚才发射出去的魔法，根本耗不了她的多少魔力？
就像拔了一根头发丝。
这个女孩……洛斯不由得心生几分敬畏。
“搞定。”染只是打开扇子，轻轻拂过面庞，平淡的表情仿佛就像是捏死几只蚂蚁。她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立即用信标占领毁灭的高塔，碎碎念着，“八座塔，真好啊！塔主的积分也是我们的了！呃……”
“怎么了。”染短暂的停顿，引起洛斯的注意。
她摇摇扇子，“没有算入塔主加成，平均下来才6000积分啊！这些塔主混的都不咋地，积分都没多少！继续打吧！”
“好……”洛斯转头备战，却看到荣光骑士的表情少见凝重。荣光骑士握紧长枪，那蓝眸中似乎闪过情绪……是于心不忍？
洛斯还未开口，染便察觉到异样的视线，她分毫不惧，上前几步迎面而上，“荣光，你那是什么眼神，对我有意见？”
荣光骑士深吸一口气，克制自己的颤动，握紧拳头，垂头与染对视，“小染我们虽然是一组，但是你这样，不由分说的……”
洛斯猛然一惊。难道是骑士的准则？！虽然赛前有说好，但是荣光骑士终究是骑士，糟糕。
他低不可闻地轻咳了一声，目光在荣光骑士和染之间游移了一瞬，上前试图挡在染和荣光骑士的中间。
但，染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再次起步拉近距离，微微扬起下巴，单手叉腰，傲慢又刻薄，“我？不由分说的怎么了？”
荣光骑士错开视线，好像在抑制某种情绪，最终只是开口，“不由分说，又放出那种程度的魔力，那种样子……”
轰鸣声如同飘零的轻羽，对他们毫无影响，只剩下荣光和染相对而立。
对峙强大的魔力波动冲撞到洛斯身体，他踉跄一步，周围的空气瞬间被拉到冰点。
终于，漫长的压抑过后，荣光骑士仿佛沉重到难以抬起头，一字一句地从牙缝挤出，音调却逐渐变得高昂，双目闪闪，握拳为她打气，慷慨激昂地喊出，“小染！你这样不由分说，又放出魔力样子……太帅了！我们终于可以大开杀戒了！”
“……”中间的洛斯，抬起了手，然后索然无味地放下。
身旁的染双颊微红，红唇轻启眉头微蹙，但脸上的笑容愈加光彩照人，随后又好像想起什么即刻拉下脸，“哼！废话，要你说。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话音刚落，染胡乱指着远方的几座塔，指尖闪过一道光芒，毫无波动，她抬眸轻笑。
“砰——”
被她指到的高塔轰然倒塌，只剩下飞窜的砖块和哀嚎的塔主们。
洛斯走近几步到达边缘，看着远方，“原来如此……”
“原来刚刚染小姐和荣光骑士对话的时候已经凝聚魔力，构建魔法了……”
“错！本小姐刚刚可没有构建魔法。”染嘴角上扬，难掩得意利落地撩飞发丝，“刚刚那是最纯粹的魔力压制，你懂吗？”
她双手抱臂，白玉兰青瓷旗袍随着动作随风流动，衬托身上优美曲线，她眯着眼睛弯着腰宛如一只得意的烈焰猫咪。
“哎呀，对不起我忘了，魔力a级的洛斯少爷可能不太懂。”
“……”
“你……你不说些什么吗？”染捏着扇子，满眼尽是不解。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你说的对。魔力确实是我的短板。怎么了吗。”洛斯没有急得跳脚，反倒以一种冷静沉着的模样，面对尖锐的评价。
染便索然无味地摊摊手，眨了眨眼睛打开扇子遮住半张脸，眉眼轻松故作慈悲，“唉。你这样真闷啊，是我也不喜欢和你聊天，难怪……难怪别人不和你玩。”
嘈杂的战场上，游荡着怪物与惊叫声。洛斯沉寂漠然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缝，僵持许久化作破天荒的笑容，“你说的人家指的是谁，不妨直说好了。”
“哼。”染哼的一声，继续开口，“在我看来，她对你好像没什么兴趣，应该是没那方面的想法。”
而这句话却像一把利刃，居然精准地割断洛斯紧绷的神经，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冷硬了几分，却反驳道，“你什么意思？我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你根本不明白……还有。”
他深吸气冷静之后，总算找到机会澄清了，“还有我早就想说了！我告诉你‘她’不喜欢女人。”
“切，真少见啊洛斯少爷，你是不是急了，第一次说那么多话！那我告诉你‘她’喜欢女人这个事是我亲眼所见！我和‘她’好歹也认识几百年了，而不是……像你一样，才几年！”
“啧！你又懂什么了。”洛斯拉紧右臂上的袖章，刚想和染理论一下。
但又想到过去，口舌之争和肉搏又占不到便宜，他轻哼一声拉低帽子，阴影罩住双眸，黑暗中，看起来有几分难以接近。他转身微微抬起下巴，给荣光和染一个背影，只是开口。
“染小姐还是专心比赛吧，刚刚我和哥哥们报备了，我可不想输得太难看，在外的哥哥们也能在我的比赛，如果能挺进第一轮的话……”
“哦？你哥哥们是不是要给你买洋娃娃啊。”染捂嘴嗤笑。
“哼。”阴影中洛斯笑容满面，“洋娃娃有什么意思，只是每人给我十万金币罢了。折合下来也能勉强买个圣域外的城池当城主，反正克尔白家族在这里混不下去，不如出去算了。”
“等……多少！”染神色一变，掰起手指，“等一下我记得你有十三个哥哥。”那就是一百三十万金币？不对……”
她仿佛不愿接受现实质问道，“吾恒大赛冠军才一百万金币，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来参赛。”
“……”洛斯沉默了这次轮到他反击了，许久恢复以前淡漠的眼神，“是你让我来的，买一送一的。”
“不是的！”荣光骑士忽然出现，他拍拍洛斯的肩膀，一本正经地开口，“你不是物品，也不是买一送一。我们三个是无坚不摧的甘文崔！小队！是吧染。”
望着荣光骑士脸上孩童般灿然的微笑，染毫无兴致地一撇头，直言不讳，“谁跟你们无坚不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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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那我们是，一触即溃。”荣光骑士诧异地挠挠头。
染却发起脾气，反手就挪开荣光骑士放在她脸上的手，“谁让你们提钱了……”
“小染，你要是缺钱的话，大家都会帮你的，”荣光骑士友好的善意，等来的是染的敷衍。
“闭嘴，快比赛。”
洛斯轻叹一声，他看着荣光骑士傻傻地把手搭在染的肩上，像兄弟般大力拍了拍染单薄的背。
染恼怒地瞪了一眼荣光。而荣光骑士立即收手，换上另一只手，又一次地大力拍着染的肩膀。
“……”
“洛斯！报数！”
战场各处隆隆作响，染聚精会神地盯着众塔。
而洛斯扫视废墟，忽然停下来侧身瞄准刚刚被击毁的高塔，思索对策。
按照这个攻势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稳居第一，但塔是有限的……说起来，如果塔全部击毁塔主全部被击杀，是不是可以提前结束比赛呢。
他凝视远方，仿佛能看到高台上的原，他喃喃道，“早点结束也好，免得看到他那副虚伪的笑容……”
沉寂片刻，他又一次想到暗鸦，本应握紧枪柄的手瞬间软下。
那么，现在你又在做什么？是和他站在一起，像逗狗一样，看着我们在游戏里自相残杀吗？
战场上的硝烟，让他脑袋昏昏沉沉，他不自觉地甩一下头，仿佛将那些无聊的思绪甩出脑袋。结束思想斗争后，抬头看向战区，但这一次身体僵硬眉眼颤动，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为什么……”
“什么？”染便快速回应，想起洛斯过去种种受挫的模样，以及刚刚又在一脸纠结，她忍不住问道，“你不是想退队吧？不可以哦，至少现在不行啦，我们还是一个队。”
“染小姐，是那边……”洛斯动了动身体，才发现全身早已发麻，抬手的片刻，仿佛能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
“那里的塔……”
在聚焦视线的瞬间，染也呆滞许久。身经百战娇纵闪耀的她，这一刻也被现实击碎。
游戏没有结束，当场被杀死的塔主依旧存在，但仅仅是存在。
远处战区被击碎的高塔们迅速重建，地上流淌的血液与砖瓦相融，塔主们的尸体逐渐膨胀。苍白的皮肤变得青紫肿胀无比，仿佛提线木偶被某种力量或规则重塑。
猛然间，石砖冲击那些变形的塔主，再次血肉横飞，而每一次撞击亦是重生，高塔拔地而起。带着原塔主的血肉屹立在战区。
“那是他的脸吗？”染情难自控地退后几步。
重塑的高塔上，坑坑洼洼的塔身构成一张人脸，凹凸不平的砖块，勾勒出他痛苦临死前的表情。
那副麻木压抑的表情，定住洛斯的脚跟，他还未得到喘息，又一次，不知名的阵营开始争夺远处高塔。
炮弹在击中人形高塔的瞬间，伴随着砖瓦的落地声，洛斯似乎还听见一声难以言喻的哀嚎。
该不会……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听见退出游戏的提示。
他当机立断打开信标，触及到信标的刹那就连自己也没发现手指在轻颤。
“观战……”
“观战？”染极难念出这两个字，她如梦初醒地看着信标上面的信息，下面有一小行字，她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勉强念出声。
“塔主击杀以后视为淘汰，不会退出游戏，游戏的初衷就是希望大家能玩得开心，淘汰的玩家会以另一种形式和大家相伴到结束——原。”
他们看着高塔，毫无疑问被击碎的高塔又一次重建，而那位淘汰的塔主身体变形异常庞大，甚至早已失去人形，穿插在塔中瞪大双目，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他们向下看，那些被僵尸杀死的塔主们，也一个个站起身，面露痛苦张牙舞爪涌向无塔陆地选手。
向后看，某座高塔出现一个带着百面翅膀的怪物，正在啃食选手，在咬碎肢体的瞬间，翅膀上的脸，悄然凝固浮现，数以千计的眼睛汇集在翅膀上，茫然的乱转。
从始至终，那些被淘汰的塔主们从未消失，被改造以后带着自我意识长伴其他选手。
终于，他们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很久以后染才开口。
“这游戏，还有完没完……”
……
……
这场游戏还有完没完……
染的声音，通过屏幕轻飘飘地传入观众台，台下一片恍惚。
“天呐，这也太厉害了吧！把淘汰的选手重新编入赛场！这是何等强大的游戏精神啊！”
“不愧是五连冠小姐！那一发炮弹的威力也太大了吧！”
“那个侦察兵也太强了！”
“说起来染怎么和荣光骑士成队友了？我还想看他们打呢？”
“有没有人觉得那个戴帽子的小哥很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