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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草木枯荣(2)

作者:春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圣体难康一事短短几日便传遍整个长安,靳方夷自知复仇之计万不可再拖。


    这几日他派遣巡查吏将长安每个角落一寸寸搜寻,却始终没有寻得萧如琢的身影。


    传闻圣上已是强弩之末,安插在宣室殿的线人也是这般呈报于他。


    他不敢赌,若真临到江山易位之际,再想手刃龙德宫那位便是为时晚矣。


    靳方夷敲打着桌面,坐在本该是钦天监监正的位置上,沉思许久。


    赵明举候在一旁战战兢兢瞧着靳方夷的脸色,嗫嚅着嘴不敢多说一言。


    窗外忽传几声鸟雀啼鸣,靳方夷仿若听到了龙德宫里那只尖嘴鹦鹉的叫声,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捏捏鼻根,起身打开暗室的大门。


    甫一进入暗室,仿若进入了另一个天地。


    他快步穿过暗室的尽头,推开另一扇门后只见曲折的暗道蜿蜒而下,宛如一座地宫。


    暗室与暗室相连,在偌大的皇城之下筑成暗巢,像极了蠹虫般将根须蚕食,不知何年早已千疮百孔。


    靳方夷提着油灯走了许久,终于在一间石门前停下。


    他将灯火凑近石门中央的凹槽,原本四散在槽中的漆黑小虫瞬间蠕动着聚集,现出半个卦象来。


    未等片刻,靳方夷便轻车熟路地咬破指尖,蘸着血在凹槽下方补足了卦象。


    石门顿时轰然大开。


    甫一入暗室,焦灼的热浪便扑面而来,他下意识眯了眯眼,只见暗室中间的锻台正朝外跳着火花,四周绕着密密麻麻的猩红经文,不断朝锻台送着妖气。


    不多时,一把淬着妖气的宝剑横空出世。


    站在锻台一旁的虚云猛然将剑柄掠握到手中,细细凝视着它。


    这把剑的剑身狭长,通体青黑,剑刃尚未开锋,却隐隐透着煞气。


    虚云将手中的佛珠挂在虎口,用力抬起剑身,目光贪婪地掠过剑脊的一寸一厘,情不自禁叹道。


    “真是一把好剑,没有枉费贫僧倾注了大半修为和千百条妖命。”他忍不住大笑,“用这把剑对付萧如琢,怕是绰绰有余。”


    靳方夷眼睑微微抽动,默不作声走到虚云身旁,附和说。


    “果真是把好剑。”他顺手接过剑柄,突然用尽全力,猛地捅向虚云的命门,“恰好来送你上路。”


    宝剑削铁如泥,只一瞬,便贯穿了虚云的身体。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向靳方夷。


    鲜血溅满了靳方夷的右脸,有几滴落到他的眼底汇聚成河,眼白霎时一片猩红,恰如半面阎罗。


    “你······”


    虚云气若游丝,只觉冰冷的剑身一缕一缕将他的气脉吸食殆尽。


    直至将他吸成一具枯骸。


    “一介得道高僧,可你在我眼里只是捕猎的棋子。”靳方夷冷眼看向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如今猎物逃窜,一颗废棋,只有死路一条。”


    虚云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他抬眸死死盯着靳方夷,眸中满是怨毒,张嘴骂他却喷出大口污血。


    靳方夷一把抽出利剑,也彻底抽出虚云最后生还的希望。


    就在他魂归西天的前一瞬,他听到靳方夷轻蔑却又嘲弄的笑声。


    “你们佛家总说五毒心,贪嗔痴慢疑。虚云,你说你是死于哪一毒?”


    虚云死后,靳方夷顺着地宫的走势一路来到龙德宫。


    彼时正是那位圣人闭目养神的时辰,他从暗室的门内爬了出来,不等挂在门前的鹦鸟喊出那句蠢猪,靳方夷便弹指一挥,削掉了它的头。


    他反握着剑柄,放缓脚步,慢慢走到圣人的榻前,低头盯着他熟睡的脸。


    虽已年迈,可眼尾不见一丝沟壑,面容红润,神采焕然。


    想是续命灯的功劳。


    靳方夷哂笑一声,都说虎毒不食子,眼前这位圣人怕是连畜生都不如。


    用自己亲儿的命来续自己的贱命。


    他在榻前站定许久,直至剑身的鲜血顺着剑尖缓缓滴落,惊动了熟睡的圣人。


    圣人睁眼就见靳方夷满身是血,眼神淬了毒般直勾勾盯着他看。


    他只诧异了一瞬,瞥了眼靳方夷手中的剑,轻蔑地说。


    “你这畜生是想造反不成?”


    “想必圣人也听闻陛下龙体欠安一事,他膝下儿女尚幼,若陛下驾崩,唯有圣人您可重登大宝。”靳方夷朝前进一步,冷笑从他齿缝间溢出。


    他无法忍受眼前之人再次披上龙袍,亦如他每每午夜梦回,无法面对被活埋的父亲,死于官兵手下的母亲,还有陶缸里年幼的他。


    “本想趁你换血虚弱之时,将你与萧如琢一同杀死,可我实在等不及了。”靳方夷掀起下摆擦干剑上的血,声音阴冷,宛若自地底而来的索命无常,“我实在等不及了啊,那妖种活像条泥鳅,我抓不到他的尾巴,只好先取走你这条贱命了。”


    说罢,靳方夷猛然抬手,剑气直逼圣人的脖颈而去。


    圣人缓缓抬眸,依旧纹丝不动,只是刹那间,他的双目骤然燃起妖火,周身迸发出的妖气将靳方夷逼得连连后退。


    “养不熟的畜生,自不量力。”


    他拂了拂衣袖,轻蔑地扫了眼几步之外的靳方夷,瞧他的模样像是在瞧丧家之犬。


    靳方夷半跪在地,用剑尖撑住将倒的身体,喘着粗气揩去嘴角的血迹。


    他挑起眼皮,直勾勾盯着朝他走来的圣人,随后竟嗤嗤笑了起来。


    “当真如此吗?”


    话音落下,圣人只觉浑身气血上涌,丹田处藏贮的妖气不受控地在他体内四散,仿佛要拆散他的四肢百骸。


    转瞬间,一口黑血猛然吐出,有几滴溅在了靳方夷的脸上。


    靳方夷啧了一声,嫌弃地擦去脸上的血,站起身睥睨着跪倒在地的老人。


    “你以为我月月进贡给你的妖丹,当真一点毒也没有吗?”他绕着圣人来回踱步,边说边止不住的阴笑,“早在第一颗丹丸出炉时,我便动了手脚。你吞下多少妖力,妖力便反噬多少,直到将你的血肉全部吞噬掉。”


    听过他这番话,圣人目眦尽裂,挣扎着起身,喉中发出嗬嗬咒骂声。


    靳方夷撇了下嘴角,反手持着剑柄,在圣人后颈处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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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狠一敲。圣人顿时瘫软在他脚边,像条匍匐在地的狗。


    他眯了眯眼,抬脚在圣人腹部猛踹一脚,随后提着他的后颈,一路拖拽到内室中那尊鎏金獬豸前,微微一笑。


    .


    裴因抚摸着殿内香炉上重明鸟的雕像,眉间笼上一层乌云。


    就在半个时辰前,裴懿仪遣人将裴因带到长公主府上,说有要事一叙。


    此等重要关头,长公主忽的横插一脚,对于裴因来说并非好事。


    他忍不住猜疑,母亲究竟是朝中哪派的背后推手,又或是受谁的庇荫。


    正这般想着,裴懿仪自内室走来,臂弯间捧着一卷破旧的暗黄卷轴,只一眼便扫见跟在裴因身后的女侍,轻笑一声道。


    “温姑娘不必遮掩,本宫不会自讨没趣,将你送回诏狱。”


    那女侍脸色一僵,抬手一道符光闪过,现出温堇禾原本的面貌,朝裴懿仪行礼。


    “看吧,瞒不住我母亲的。”


    裴因无奈地叹了口气,早在来之前,他便劝温堇禾莫要遮掩。


    在嘉和长公主的眼皮底下,万事藏不住。


    温堇禾闻言瞪了裴因一眼,轻咳一声,有些窘迫。


    裴懿仪摇摇头,拉过温堇禾的手,将那卷陈旧的卷轴塞到她的手中。


    温堇禾一惊,只觉卷轴压得她手腕酸痛,刚想脱手,就听到长公主幽幽而道。


    “这是地宫的地图。”


    “地宫?”


    温堇禾与裴因面面相觑,眼中只有震惊。


    裴因接过卷轴,缓缓展开,只见一幅精巧的地下宫殿浮现在图纸之上。


    “九年前圣人寻了各地名工巧匠建造这座地宫,以此延续他未竟的大业。”裴懿仪扶了扶鬓边的簪花点翠,声色淡然。


    裴因紧蹙眉头,指尖划过地图上的每一分一寸,心中大骇。


    若说这地宫堪比整座皇城,那这巍峨的宫殿便是数不尽的人力财力。


    倘若将地宫的役费,用以浚河筑防,那江左的水涝也不会滔天成灾。


    若用以农桑,黎庶百姓又何至为了一口吃食六亲不认,流离转徙。


    裴因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愤慨,冷静问道。


    “这地图您是从何得来?”


    “他把这东西藏在了他寝宫的暗格里。”裴懿仪仍旧不咸不淡说道,“他对我并无疑心,自然也放松了戒备。”


    “本宫亲耳听见圣人所言,炼妖鼎就在地宫的某处。”


    温堇禾抬头看向裴懿仪,心中仍有不解。


    “殿下,您为何此时将这地图交予我们?”


    “温姑娘,你这人本宫颇为喜欢。有破局的心性,也有足够的才能,本宫将这地图交予你手中,自然放心。”裴懿仪勾唇一笑,瞥了眼裴因,接着说,“朝中早已是病树沉疴,本宫虽不愿他独作孤臣,可事已至此,本宫也不愿看着大徽的江山落入贼人手中。”


    听到此话,裴因猛然抬头望向母亲,他看着母亲摆摆手,留给他们一道远去的背影。


    “去吧。”那道背影不紧不慢说道,“还有,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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