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地后,圣上急召太医,势必要医治好重伤的郡王殿下,可折腾了半日,十几名院使和院判进进出出,仍旧无济于事。
帐外众人静默,只听得一阵咣当作响的摔砸声,沉闷的咳嗽伴随着圣上恼怒的斥责,自帐中传来。
“朕养你们一群废物有何用?”
温堇禾守在门口,见进出的院判一个个满面愁容,便随手拉住一人想要问清状况,却见院判摇了摇头,一副无计可施的模样。
她急得直转圈,心一横不顾帐外侍卫的阻拦,执意闯入了帐中,高声喊道。
“启禀陛下,民女可愿一试,为郡王殿下医治。”
听闻这道清亮的声音,帐内数人齐刷刷看向温堇禾,目光犹疑,上下打量这个不知所谓的女娘。
温堇禾走到圣上面前行礼,见他点点头已是应允,便立刻来到榻边。
见榻尾坐着一个雍容妇人,眉眼间与裴因即为相似,温堇禾猜测此人或许就是长公主裴懿仪,裴因的母亲。
她朝裴懿仪行了个礼,抬眸见她对自己微微一笑,略微颔首,示意她莫要局促。
温堇禾收回目光,看向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裴因,眉间染上一抹忧色。
她伸手在裴因额头上碰了碰,仅仅一瞬便缩了回来,眼底满是慌张。
冰冷透骨,冷到不像活人的身体。
她凝望着裴因的面容,白得像纸,甚至连指尖也毫无血色。
尽管床榻四周围满了火炉,周身仍旧如堕寒窖。
温堇禾稳下心神,两指夹着一张寻妖符呢喃而语。
不多时,符纸燃烧殆尽,在她的指尖凝成一道金光,她将两指置于裴因的眉间,顺着鼻梁而下,直至胸口前停下。
她将符咒种进裴因的身体,任由寻妖符在他体内流窜,可奇怪的是并未探到丝毫妖气。
温堇禾感到奇怪,不由得蹙紧了眉头。她从未见过如此妖邪,竟不为寻妖符所动。
无可奈何之下,她抽出因何刀,小心翼翼拉过裴因的手,在他掌心处割了一刀。
众人大骇,夹杂着几声不合时宜的疾呼,作势要来拦着温堇禾,可裴懿仪一个眼神将他们逼退,略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对于这位年轻的女娘他们并不信任,眼睁睁看着她割破郡王殿下的手,挤出汩汩鲜血,随后竟将自己的手掌覆了上去。
两只手紧紧相握,鲜血顺着掌心的缝隙缓缓滴落,滴到衾被之上洇出一滩小小的花。
触碰到鲜血的那一瞬,入目便是裴因被那团狰狞黑线逼至绝处的场景。
她适才醍醐灌顶,徐青屏压根不止修习了禁术,他如今早已是妖邪的傀儡,一个随时可弃的棋子。
记得少时曾看过皮影戏,听师父讲过,世间有一种妖邪深居简出,即便是捉妖师也无法寻到它们的踪迹。
平日里也不会恶意伤人,若非要出现大概会在戏班子里见到。它们总是藏匿于皮影戏的牵引绳子中,可蛊惑心神,可操纵旁人。
这便是傀儡妖。
而几日前在徐青屏后颈处看到的黑线并不是禁术的反噬,而是傀儡妖埋下的踪迹。
温堇禾松开裴因的手,扯过布条为他包扎,脑中却越发疑惑。
按理说,傀儡妖与人井水不犯河水,可这次为何突然袭人?
她一丝不苟地将布条包扎,板板正正系了个蝴蝶结,替裴因盖好了衾被。
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忽而想到那日徐青屏提过的栗鼠。
她想,定是傀儡妖与靳方夷达成了什么合议,如此一来,便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般想着,下意识抬头看向站在角落一隅的靳方夷,见他直勾勾望向自己,面容淡然,唇边竟弯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弧度。
温堇禾咬紧后槽牙,敛下眼底的恼意,从袖口中掏出符纸,咬破指尖飞速画了两张血符。
一张符咒叠好放在裴因手心,而另一张便吩咐婢子把符纸混着鸡血熬成汤,定要在一日中最炎热之际熬制满两个时辰,方可有效。
她环视一周,见萧如琢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帐中,看向她的眼神是连她也读不懂的复杂,唯一读懂的只有将她牵扯进来的愧疚与担忧。
温堇禾盯着他望了许久,抬手握紧了别在腰间的短剑,抿了抿唇,见他面上仍无半分波澜。
下一瞬,她猛然抽出短剑,呈到圣上面前,一字一顿地说。
“禀陛下,民女身有通灵之能,方才见郡王殿下陷入险境,可这把剑于危难时刻并未护住殿下,且据民女所知,此剑中有一缕国师大人的精魄,可为何关键时候失效?”温堇禾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民女不敢隐瞒,只能如实禀报。”
说罢,她将短剑举过头顶,心中却在打鼓。
她在赌,赌萧如琢是故意露出的破绽,以退为进,让靳方夷误以为麻雀已在笼中。
可若并非这般,破绽过于明显,若她不说也定会有人指出,倒不如由她掌握先机。
“民女还看到,袭击殿下的并非妖物,而是徐青屏。”
温堇禾犹疑了一瞬,隐瞒了妖物的存在。如今局势处于被动,若捅出乃妖物所为,怕是会全权交由靳方夷,届时她就是想插手也无可奈何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圣上随即遣人传召徐渭父子以及同行秋猎的世家子弟,几番问话后,得知裴因确实与徐青屏走在一处,只是之后的事那些世家子弟也不曾得知。
徐渭听后忙不迭破口大骂,却被圣上一个眼神吓得跪在地上悻悻不语。
彼时徐青屏早已苏醒,跪在父亲身旁眼神木然,只是一味地摇头否认自己伤了郡王殿下。
温堇禾背过手,偷偷掐诀想要唤醒徐青屏的心神,可始终未能找到傀儡妖根植于他体内的根须,傀儡仿若早已融入他的骨血。
她暗骂一声,抬眸恰与靳方夷目光相接。那目光阴鸷幽深,像条毒蛇嘶嘶吐信,只差一个契机就会一口咬断她的脖子。
见徐青屏这般呆傻,圣上勃然大怒,他不经意扫了眼温堇禾与靳方夷,眼神犹疑。
“此事非同小可,必要彻查,就交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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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圣上,此事可否交由民女来查?”
温堇禾抢先一步,俯首作揖,可余光仍瞥向孤松而立的靳方夷。
“孽徒,不得无礼!”萧如琢高声呵斥。
圣上抬手阻拦萧如琢,目光睥睨温堇禾,声音威严。
“你如何查得?”
“此事只因徐青屏修习禁术,被蛊惑了心神,只需找到诱导他的幕后之人即可结案。”
温堇禾昂首挺胸,不卑不亢。
此话一落,徐渭瞠目而起,指着温堇禾的鼻子高声骂道。
“你这女子,怎可随意污蔑?”
“徐青屏修习禁术是我亲眼所见,况且他如今记忆全无,我想袭击郡王殿下并非徐公子本意。”
温堇禾缓缓转头看向徐渭,眼底无波无澜。
“此案牵涉甚广,并非民女大言不惭,放眼朝中能与邪术抗衡的,除了靳司使与萧大人,怕是也选不出第三人。”她死死盯着徐渭的双眼,丝毫不给他插嘴的机会,“可萧大人身上确有疑点,靳司使掌管镇妖司,要务繁重,牵一发而动全身。若真有黑心之人想要坑害殿下,靳司使并非一个好的人选。”
“唯有民女孑然一身,既无牵绊亦无把柄,方可查清真相。”
此话落下,徐渭气得直翻白眼,见说不过她只能跪求圣上莫要听信此妖女的谗言。
圣上看着跪在眼前脊骨铮铮的温堇禾,眉尾轻挑,面色却无动于衷,只是拂了拂衣袖留下一句。
“准了,莫要让朕失望。”
圣音已定,萧如琢看向温堇禾无畏的背影无奈地阖了阖眼,随后紧跟着圣上出了帐篷。
靳方夷同样冷眼看向她,眸中闪过一瞬的玩味。
而始终守在榻边的裴懿仪望向她单薄的身影,眼底浮出浅浅的笑意,转头握着裴因的手,唇角微微勾起。
真是个一腔孤勇的女娘。
待众人走后,温堇禾执意守着裴因,如今他尚未苏醒,谁也无法保证不会再生什么事端。
她趴在床榻边,一守便是一整夜,直至天将大白,天地间露出一丝银线,朝阳一跃而出。
已是卯时,正是钟鼓楼换班之际。
楼前守卫揉着惺忪的双眼,熬了一夜身子颇为疲乏。他伸了个懒腰,仰头被几张轻飘飘的东西糊住了脸颊。
他拿起一看,竟是几张黄澄澄的纸钱。再一定睛才发现,满地皆是铺洒的黄纸,天上也像下了纸钱雨,簌簌下落,铺陈一地。
楼前守卫两股战战,顺着纸钱的踪迹向鼓楼上望去。只见钟鼓楼外的墙上有抹晃动的人影,被飘落的纸钱遮掩着,看得不甚真切。
他揉揉眼,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由得向前走了几步,抬手挡在额前仔细看去。
只见楼墙外吊着一个人,脖子被密密麻麻的黑发缠绕,贴在墙上不断晃动像是晴天娃娃。
待看清那人的脸后,守门侍卫瞬间吓得瘫软在地,手脚并用疯狂向后爬去。
而那张死人脸正是当今户部侍郎徐渭之子。
徐青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