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已到,温堇禾和裴因猫着腰躲在众宾客齐聚的雅间外。
彼时衔月已进了房间,温堇禾略微撑起身,偷偷打开窗棂的一道缝,向里窥去。
只见屋中零星五六人,皆被红縠蒙上了双眼,各自瘫坐在软塌上等衔月姑娘引领去各自的房间。
“啧,玩的真花。”温堇禾慨叹一声,摇摇头。
裴因听后凑了过来,眼见此景竟烧红了耳廓,他扭头看向温堇禾,见她面色无波无澜,便默默地缩回了头。
“又没说你,你别扭什么?”温堇禾回头看他这般模样,很是奇怪。
被她这样一说,裴因更是支支吾吾,他有些羞赧的挠了挠脸颊,压低声音说道。
“咳咳,我,我也是第一次见识。”
温堇禾瞥了他一眼,觉得他少见多怪。突然她耳廓微动,听见屋内有阵悉索的响动声,便朝裴因轻嘘了一声,
门被打开了。
衔月牵着红绸的一端,另一端拉着一个脑满肥肠的男子。
那男子肥硕的身躯像座夯实的金山,处处透着富态之感,身上穿着的金玉织锦也缝着元宝的样式。
她扽了下手中的红绸,指指身后的金山,朝温堇禾眨眨眼,示意她这男子便是那间房的贵客。
温堇禾苦笑了下,回头看了眼裴因,眸中尽是同情。
裴因看懂了她的眼神,认命似的无奈地叹了口气。
待走到苏未晞等候的房间前时,温堇禾从后面敲晕了男子,与裴因一同将他抬进了房间。
她将这摊肥肉扔在地上,扶着腰摆了摆手,说不能再搬了,就让他凑合一晚吧。
之后她掏出换颜术的符纸,一巴掌贴到了男子的额头上,随后朝裴因招招手,将那符纸贴在了他外袍之下。
几个瞬息后,那金符逐渐堙灭不见。
而裴因眨眼间变成了那个男人。
他将红縠戴到自己眼上,跟着衔月进了雅间。
甫一进门,就听到一阵清亮如珠的琵琶声。
他伸手想要解开眼纱,却听到一声柔弱无骨的声音响起。
“郎君,让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裴因听后手微微一顿,随即不疾不徐地问道。
“玩什么?”
眼纱很薄,能依稀看见屋内的陈设,只是因着红绸眼前像被血染了一般,看得并不真切。
他眯了眯眼,向前走了几步,只见正中央摆着一扇锦缎围屏,里面坐着一个婀娜的女子。
那女子一声娇笑,扭动着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踮着脚尖来到了裴因的身边。
一股奇香涌入他的鼻腔,让他想起几日前初来烟雨楼时,老鸨身上刺鼻的浓香。
他略微蹙了蹙眉,忍不住屏住呼吸。
可那抹香愈来愈近,细微的脚步声也愈来愈近。
直到在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望无尽的红,只依稀勾勒出一道清瘦的身影。裴因眼底发涩,他侧过头闭了闭眼,想要缓解些许不适。
可这时腰间的珩玉却忽然铮鸣作响,嗡动着击打他的大腿。
裴因呼吸有一瞬间停滞,他忙朝腰间按去,可摸到的却只是满手的肥肉。
该死,他暗骂一声,当初为了避免暴露,将玉佩藏在了里衣中,可如今却成了一块显眼的绊脚石。
那女子突然发问,声音阴冷低沉,“公子究竟是何人?”
整个房间瞬间如堕冰窖,阴气顺着缝隙直钻进裴因的脚底。
他已经顾不得什么,一把扯下红縠,眼前青绿斑块闪烁,而在他几步之远的哪是什么女子,那分明是个煞白的纸人。
那纸人的面上画着妖艳的妆容,鲜红的唇脂勾勒出微笑的形状,而在双眼之中跳跃着两盏荧绿的鬼火。
那纸人僵硬一笑,朝裴因扑来。
裴因一个闪身,从后腰抽出青绿色短剑,一把插入纸人的心口。
可纸人却不见有丝毫痛意,那一刀只是在薄薄的白纸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他疾步如风,围在纸人的身边打转,想要找到它的弱点。
万事万物皆有弱点,那眼前这怪物也定有弱点。上次与温堇禾同斩尸鬼,便是找到尸鬼的眼睛,一击毙命。
那这怪东西的弱点难不成也是眼睛?
裴因这般思忖着,直直望向纸人的眼眶,不禁握紧了剑柄。
僵硬的纸人赶不上他的脚步,可它眼中的鬼火却陡然飞出眼眶,眨眼间袭向裴因的手腕,卸了他的力,短剑咣当一声便掉落在地。
裴因手腕酸疼不止,但他不敢懈怠,一个翻身从纸人胯|下逃脱,伸手扑向短剑。
就在这时,纸人瞧准了时机,想要效仿以往扒人皮的法子,朝裴因后背扑去。
而裴因忽然转身,短剑发出幽微的绿光灼烧了纸人,竟将它的半边手臂烧成了灰烬。
纸人凄厉尖啸,身形竟有了变化。
虽仅仅一霎的光景,裴因却看得清楚。
在纸人的包裹之下,竟是一个女子的身影。
而那女子的眼下长了颗小小的黑痣。
房门被猛然踢开,温堇禾跑了进来。可未等她施法,纸人却像死了一般,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瞬息间化成碎片消失在空中,洋洋洒洒飘落在地,堆成了一小撮纸山。
温堇禾与裴因望着眼前这一幕面面相觑,衔月姑娘也跟了进来,打量了几眼裴因,发觉并未受伤,暗暗松了口气。
“衔月姑娘,你可知这烟雨楼中可有眼下有痣的伶人?”裴因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问道。
衔月听后面露难色,她解释道:“回公子,春日宴的姑娘们都是妈妈亲自挑选的,平日里也不与我们这些姐妹一起学艺,自然也从未见过她们,神秘的很。”
裴因二人听后心中起疑,问清老鸨的住处后便直奔而去。
此时天色已蒙蒙亮,他们二人绕到老鸨房间的屋顶处,翻窗而进。
屋内呼噜声震天响,温堇禾双手抱臂踱步到床榻前,弯腰看去。
那老鸨微张着嘴,鼻毛成簇地翻出,油光满面。即便是躺着,下巴处的赘肉也堆出了两层。
二人的脚步声吵醒了她,她掏掏耳朵,双眼撑开一条缝,忽而看到一张笑眯眯的大脸悬在她眼前。
老鸨揉了揉眼,以为仍未睡醒,翻过身去接着打起了鼾。
可后脖颈却突然被紧紧勒住,一阵天旋地转后惊觉自己困在了被褥中,活生生被裹成了个粽子。
她这才彻底清醒,瞪大双眼只见一男一女闯入她的房间。尤其是那女子,看似纯良无害,可眸中却透着阴森狠厉。
“你们是何人?”她高声质问道,可忽而注意到这狠厉女子背后的男人,眼前一亮,“这不是那位俊俏郎君吗,你们这是何意?”
温堇禾拍拍手,倚在圆桌的桌沿上,闲闲地看向老鸨。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问你点事儿。”
那老鸨并不急着说话,眼神却在二人身上流转。她打量着裴因周身的气度,依多年混迹风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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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光,断定他并非是可以惹的人物。
思量了片刻,她眼珠一转,强压下心中怒火,赔笑着开口。
“二位贵人想问何事,您瞧奴家这衣冠不整的模样,倒不如待奴家穿戴周正,再聊可好?”
“没时间随你折腾。”温堇禾摆摆手,接着说,“我问你,烟雨楼中可有眼下长痣的伶人?”
老鸨听后眼神瞬间凌厉,可她定了定心神,敛去眸中神色,笑着说道。
“哎呀小姑娘,烟雨楼这么大,楼内伶人数百,且个个不尽相同,谁能记得请长什么模样啊。”
“不记得了是吗?”温堇禾阴笑了两声,双手抱臂走向老鸨。
看着愈来愈近的温堇禾,老鸨心中打鼓,眼前这女子虽看不出何等身份,可那位俊俏郎君竟屈居于她身后。
难不成此女子另有一番来历?
想到这里,她讪讪地朝温堇禾点了点头,眼中也带了些许怯意。
“是啊。”
温堇禾又朝前一步,整个人犹如一片鬼影将老鸨笼罩起来。
她俯身紧紧盯着她,眸光幽幽,无波无澜。
“难道你父母没有教过你,撒谎会被狼叼走吗?”温堇禾声色阴冷,咧嘴笑了下,露出森森白牙。
“记起来了,奴家记起来了。”老鸨着实被骇住了,鬓角已经渗出一层薄汗,支支吾吾地说道,“她唤作绿畴,是此次春日宴的歌妓,可她如今已不在楼中了。”
“为何?”温堇禾挑眉。
“她几日前被一位官人花大价钱赎走了。”老鸨咽了口口水,接着说,“那官人前来赎人的时候裹得严实,只露了一双眼睛,根本分辨不出是谁。”
温堇禾听后蹙起了眉头,她显然并不相信老鸨的说辞。
几番回话中,已将她的耐心所耗无几,她烦闷地叹了口气,还是双手掐诀,一道火焰自她掌心燃燃而生。
她用手掌捧住那团火苗,将符咒停在空中。
“你,你···你这是?”老鸨吓得惊厥,她挪动着身躯不断朝床脚缩去,那模样活像一只蛆虫。
一直躲在后面看戏的裴因禁不住笑出了声,温堇禾回头剜了他一眼,瞬间闭口不言。
“这符咒可使中咒者口吐真言,只是会难过些,浑身如炙烤,你且忍着点。”温堇禾耸耸肩,丝毫不给老鸨求饶的机会,捏住她的双颊便将火苗塞进了她的口中。
火焰瞬间被吞吃到腹中,老鸨挣扎着干呕,却突然双眼突兀,浑身颤抖发汗,尽管咬紧了牙根,可话却一字一顿地从她口中蹦了出来。
“鬼、鬼市子。”她试图紧闭双唇,整张脸狰狞可怖,“春日宴的姑娘们,其实都是低阶,低阶小妖。”
仅说出一句话,她的唇边就已溢出一道血痕。
“我去鬼市子找卖家,低价买回来之后,再高价卖给高门贵胄。”老鸨像是认命了,阖上双眸,一滴清泪从她眼角滑落,“那些世家公子癫狂堪比商纣,专们虐杀这些小妖。绿畴便是众多妖中的一个,直到那个神秘人将她赎走,就再没见过她。”
语毕,温堇禾与裴因皆是沉默。
长安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销金窟,可常说面目可憎的妖物,竟也深陷于其中的泥沼,望不到天日。
“鬼市子在哪里?”温堇禾紧接着问。
“这我也不知道,平日里也不是我去进货。”那团火焰已将她炙烤地奄奄一息,她瘫在榻上,鬓边的长发湿答答贴在脸颊上,毫无生机,“不过我知道该去找谁,那个人会告诉你进入鬼市子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