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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镜新娘(3)

作者:春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裴因拿着红纸来到了喜房外,他猫着腰躲在暗处,只见门口站着两个男人,倚靠在墙边神色恹恹。


    二人皆是精壮模样,身着布衣短打,看打扮像是赵家的家丁。


    其中一人的后脑秃了大片,他挠挠发痒的头伸了个懒腰,双手抱臂用胳膊肘戳了戳另一人,凑过去小声问道。


    “哎,那跳大神的来了吗?”


    “来是来了,那不刚进了祠堂。”那人说着朝喜房后的赵家祠堂努努嘴,“但我看他那混不吝的模样像是个骗子,你说真有这奇法子能把东家的痨病治好吗?”


    秃头听后嘴角向下一撇,满不在乎地说。


    “不知道,他活不活死不死的,别少了咱的工钱就行。”


    二人相觑一眼,瞬即闷声笑起来,胡坐在地靠着墙根阖眼小憩。


    裴因躲在喜房外的一棵巨杉后,恰好遮蔽了他的身形。


    听过二人的话,他朝喜房后瞧了一眼,只见一墙之隔的后面稀疏几盏灯火跳跃。


    趁着月光,看清匾额上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赵家祠堂。


    他心下一凛,低头展开另一张红纸。


    红纸上清秀小字寥寥几笔,嘱咐裴因要在道士施咒前将自己的八字与未晞姐姐的八字调换。


    否则,便是功亏一篑。


    原来小黑叼来的不止一张红笺,还有温堇禾的一封极短的信。


    信上还说当镜面写上朱砂,龟甲开始渗血之际,定要把她的八字撕下来。若是八字被毁,自己的魂魄便会被镜鬼吞噬,迷失在幻境中。


    裴因几个跃身来到祠堂屋脊上,他扒开一块砖瓦,月色偷偷沿着罅隙溜了进去,莹莹润润落在赵家的祖案前。


    祠堂内零星站着几人,分不出各自的身份,可只有一人最为扎眼。


    那人身形丰腴,稍稍一动好似要把衣服撑破。双唇向外翻着,下颌与脖颈连成一片,像是又叠了一层下巴。头上冠着根玉簪,肩上披着长布袋,身前的长褂上还绣着太极八卦图。


    这模样一看便知是赵家请来的道士。


    而在供桌之上却放着一尊铜龛,这龛笼甚小,仅仅可容半具龟甲。


    在铜龛的旁边还立着一面偌大的铜镜,四角处各置了将将点燃的香烛。


    火光跳动,暖融融的盈满整间祠堂。


    裴因眯起眼仔细辨认龛中的物什,上面青黑纹路遍布,偶有细纹横生像是陶器的裂痕。


    龟背被横腰截断嵌在青铜底座上,上面还贴着两张窄窄的红笺。


    他想这便是温堇禾说的龟甲,而那红笺便是要调换的八字。


    彼时祠堂外传来更夫沙哑的棒子声,子亥交际之时已到。


    堂外昏黑如晦,堂内烛火扑朔。


    裴因看到那胖道士执起桌上的毛笔,忝了忝瓷碗中的朱砂,走到那面硕大的镜子前,落笔写下新郎的名讳。


    赵无卓。


    时机已到,他掀开那块松动的砖瓦,稍一弹指,凝成的疾风便将烛火熄灭,祠堂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堂外也无端刮起阵阵阴风,呼啸着从门缝处钻进堂内,吹动梁上的布幡,胡乱绞在一起。


    众人慌了神,不由得满堂乱窜。期间也不知谁碰到了谁,呜泱一片惊呼祖宗显灵了,祖宗显灵了。


    裴因见到此景忍不住偷乐,他掩面哂笑,而后合上砖瓦轻落至门前,趁乱溜进了祠堂。


    他贴着墙根一路直窜到供桌下,将龟甲上的红纸揭下,从胸口处掏出那张写了温堇禾八字的纸,一巴掌便贴了上去。


    “别慌,别慌!”那胖道士高喊,“莫要乱了阵脚,若误了时辰镜鬼现身我们一个也别想逃。”


    子时已到,半刻也不敢耽搁。


    他已然顾不得重新点燃香烛,只得在法坛正中盘腿而坐,双手结印低声吟咒。


    那声音从齿缝中逸出,戚戚惘惘鬼魅无常。


    裴因仍蹲在供桌之下,背后忽感一阵颤动。他仰头看去,只见桌上的铜镜疯了似的晃动,镜面上顺着朱砂的印记蔓延出道道裂痕,摩擦的咯吱声像极了嚼着骨头。


    那裂纹中缓缓溢出粘稠的黑血,与朱砂混到一起已分辨不出镜面上的名讳。


    道士盘坐在地仍不断念咒,镜面越裂越大,从裂缝中传出阵阵凄厉的鬼啸。


    堂内鬼啸与尖叫不止,堂外也乱哄哄一团,听得有人高喊,“走水了,走水了!”


    裴因暗觉不妙,从后门悄悄溜出去,抬眼只见远处火光漫天。


    .


    两个时辰前。


    苏未晞还是上了赵家的喜轿,她独自坐在喜房的榻上,房内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她双手紧紧绞在一起,从掌心里渗出细密的汗,耳边敬酒声连绵不断。


    门外灯火通明,赵家阔气,请了全村人来吃席。


    众人皆是满面喜色,相与觥筹祝愿,却好像与她无半分瓜葛。


    可不管如何,这分明是她的喜宴,自己却像个外人一般。


    她想跑,却不知跑去哪里。天下之大,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赵家就像一口巨大的熔炉,整个村子就像燃起的柴火,活活将她吞噬掉,将她姐姐也吞噬掉。


    这时窗外忽有人影绰绰,那暗影佝偻着背,一步步朝门口走来。


    房内燃着的烛灯将那人影勾勒得愈来愈大,直至走到窗前才合为一人,指着弯腰赔罪的另一人训斥道。


    “我让你换的人呢?咳咳,新娘怎么还是,咳······这苏家的娘们儿?”


    门外咳嗽声不止,低闷的声音像是从肺里活活咳出淤泥来。


    “回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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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几个伙计都去找了,可找遍整个村子也没找到那姑娘。”


    另一人谄笑着朝他作揖。


    “没用的废物,若是找不到那小娘子,我的洞房花烛夜可该如何是好?”痨病鬼一口气没提上来,生生要将心肝给咳出来,“我可不想和苏家那娘们儿洞房,你们赶紧再去找。”


    苏未晞听后顿感不对,那痨病鬼口中的小娘子,越听越像恩人姑娘。


    她抬眼朝窗外望去,透过窗棂间的麻纸,只见浓墨般的夜色。


    这个时辰,估摸着恩人姑娘已将姐姐救出来了罢。


    越想心中越是欣喜,她已按耐不住要逃出去,去找姐姐和恩人姑娘。


    可这时,痨病鬼却推门而入。进门却正眼也不瞧苏未晞一眼,捶胸干咳走到床前,一头躺了下去。


    “你们苏家真不知积了哪门子的福,竟攀上···咳咳,我们赵家了。”痨病鬼瘫在榻上,朝苏未晞抬了抬腿,示意她伺候自己换衣脱鞋,“你姐姐没你命好,早一步去底下······咳咳,给我当新娘子了。”


    说到兴头上,他翻了个身,指指拱起的后背让苏未晞给他挠挠痒。


    苏未晞听不得旁人凌辱姐姐一句,顿时气血上涌,辛辣的泪水逼得眼角通红。


    她拳头紧握,转头瞥见桌上搁着一只茶壶,二话不说便抄起来朝痨病鬼后脑砸去。


    只听得瓷壶碎裂的声音,痨病鬼躺在榻上一动不动,额角却已涌出汩汩鲜血。


    待一阵怔忡过后,苏未晞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那股气血猛然退去,方才感到双腿发软,只能伸手撑在床沿。


    她不敢去探痨病鬼的鼻息,只是呆呆地望着他的后脑,和已然流成小河的那滩血。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后窗外传来几声尖利的猫叫。


    苏未晞心下一动,浑身的骨头又像是活了起来。她将窗户开了条小缝,果不其然,小黑扒在窗沿上就要往屋内跳。


    甫一落地,小黑就叼着她的衣角直向外扯。苏未晞见状心中隐隐发慌,惴惴之感让她不得不怀疑姐姐与恩人姑娘是否出了岔子。


    小黑焦急地扒拉着地,仍旧扯着她的衣角向外走。


    苏未晞站起身,扎进脚底的藤条倒刺灼烧着她,从头到脚像被一把火烧过似的。


    她回头望向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痨病鬼,思忖了片刻,眸中冷意渐生。


    前院众人仍未离席,苏未晞便偷偷从后门溜走。


    她回过头抬眼望向赵家,毫不犹豫拿起烧炉中的柴火一把点燃了棚厩中的草垛。


    她冷眼看着草垛上的火蔓延,半刻未至,便已烧到了前院。


    众人惊呼走水,前院顿时乱作一团。


    火光熊熊,苏未晞提起裙摆转身就跑,像条随风而生的红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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