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主编的动机不难猜测，那香姐的呢？你觉得她是站在哪边的？”安静片刻，小慧小心翼翼开口询问钰茗。
不用小慧问，刚才钰茗也想过这件事了。
这段时间以来，香姐一直都在帮傅主编做事，办公室待的都很少，完全无暇关注钰茗他们的工作情况。
钰茗回忆了一会儿，他没有和香姐提起过邀请温夏安画插画这件事，办公室里懂美术的就他一个，也是他全程负责的插画这一块，其他人应该更不可能和香姐说。
他摇头：“我觉得香姐可能也被蒙在鼓里。”
小慧鼓起脸：“那么就是傅主编那边的问题，过两天就是终审会了，到时候所有主编和部门负责人都会去，他应该会在那里向我们发难。”
她长叹了一口气，眼里全是茫然，“钰茗，我们要怎么办啊？”
“果然是这样！”静默间，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两人慌忙转身。
香姐双手叉腰，脸色可怖：“我就说这图奇奇怪怪的，你们等着，我去找傅衍要个说法！”
她速度之快，钰茗和小慧完全拦不住。
而那雄赳赳的步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要个说法”，而是“老娘去刀了他”！
没多时，香姐回来了。她不止带回了那张原图，还带回了其他几张温夏安的图。
钰茗接过图，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图比网站上的更为过火，某些不宜示于大众面前的细节更是清晰可见。
钰茗皱眉看了一会，再次点开温夏安作品连载的“橙色漫画网”，很快得到解答。
因为超高人气，温夏安这一次的新篇不光国内连载，好几个国外的知名漫画网站和杂质也在同步进行连载。
国外的尺度准则和国内不同，并不需要打码，可以全部展示。
小慧愤愤不平：“可恶，为什么他们吃这么好？”意识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立刻转换话题，“我的意思是他们太可恶了，想要用道德捆绑彻底按死你！”
钰茗：“……”
钰茗自然也明白。
这些图如果被公示在那群老古板面前，会引发多大的震动，他完全能猜到，因此而来对他的质疑，可能会让他彻底失去这一次，和以后的编辑机会。
他看向香姐：“傅主编知道你拿走图的事情吗？”
香姐：“他人不在，我去他办公室里拿的。”
钰茗眼里皆是担忧：“若我们提前做出应对，他一定知道是你这边泄露的，到时候——”
女人表情沉着：“我一个马上要退休的人，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钰茗眼眶微酸。
不久之前，香姐还说过自己是混吃等退休了，但此刻却为了他们，愿意趟这趟浑水……
没等他想太多，香姐按住他的肩膀：“钰茗，这是你第一次作为编辑负责出版，而且是壹文明年上半年非常重要的一套书。种种光环，身后嫉妒你的人无数，一点小纰漏，可能就会如蝴蝶效应般引起巨大的风浪。所以别管这些小事了，做好你该做的，我们也会做好我们该做的。一起努力！”
话音落，小慧也跟着一起大声道：“一起努力！”
窗外雷声隐隐，暴雨将至。
钰茗郑重点了点头，眼神坚毅：“我会的！”
他一定一定，不会辜负大家对他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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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之后，钰茗将白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路晚风说了一遍。
几乎下一秒，男人就把计划定了下来。
“先给两位老师打电话，尽最大努力争取他们的支持，只要有了他们两人的支持，我们才能在终审会议上有足够底气说服别人。”
钰茗“嗯”了一声。
路晚风握住他的手：“这件事看起来棘手，却也是你我的机会，一旦能处理好，你会给主编留下非常深的印象。”
钰茗：“我懂。”
路晚风拿起手机，又看了眼上头的图，欲言又止。
钰茗满脑子都在琢磨要怎么打这两通电话，没有发现男人微变的脸色。
犹豫片刻，钰茗决定先给雨路打电话。
打了两通，对方都没有接。
钰茗只能先和温夏安联系。
这次不是他的助理接的电话，男人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冷淡又质感十足。
“我活了这么久，最不怕的就是麻烦，钰先生。”
“我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和雨路老师合作的机会，不管他们会如何，都按照你的办法来推进，任何结果我都能接受。”
钰茗看过一些他的漫画，主角强大而复杂，唯一的共同点，他们都会为了目标不择手段，感情从来只是他们走向成功的垫脚石。
但他本人，却好像总是在一些花边新闻和奇怪的感情谣言中。
外界对他的误解太深了，如果有机会——
他一定要和温夏安再合作一次。
温夏安的态度让钰茗心里有了底，稍作思考，钰茗已经有了应对办法，现在唯一需要的——
是雨路老师的支持。
其实在动用温夏安作为插画师之前，钰茗已经和雨路沟通过了，对方完全接受，也表示自己很喜欢温夏安的风格。
但那时候钰茗给他看的，都是网站上正常的作品。
而不是眼前这几张过火的大尺度床照。
钰茗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瓢泼的雨帘和时不时的闪电，心想自己到底还是给老师带去了麻烦。
他那个年纪了，还要接受这些，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
这么想着，钰茗有些难受地抓了把头发。
“还是没打通么？”路晚风拿着一杯蜂蜜水进来。
钰茗接过，喝了一小口：“他一直没接，我给章老师发了条信息，看看她那边会不会给回应。”
喉结随着他的吞咽小幅度滚动了一下：“幸好还有两天，我们总能联系到老师的。”
还未等路晚风应声，路晚风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名字，是总编。
男人面色一沉，接起。
电话很快挂断，路晚风的表情比接之前还要沉肃：“会议改成明天了，他明天晚上的飞机去K国，商谈跨国合作事宜。”
钰茗手一抖，差点把蜂蜜水打翻。
书房内一时无比安静，雨声如水，漫进每一个角落。
让钰茗觉得呼吸潮湿而艰难，他抬起眼，有些无助地望进路晚风漆黑的眼眸中，声音哽咽：“那我们……”
他用力咬了下/唇，又垂眼，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没用的样子。
“还是那句话，遇到麻烦，主编想办法。”
路晚风托起他的下巴，却没有强迫他抬头，而且曲指，呼噜了一下他那里的软肉。
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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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的唇动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暖。
呼吸里的沉重也变轻了。
“路晚风，你怎么这么好。”他开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路晚风戳了一下他的鼻尖：“感动得想哭了？”
钰茗吸了一下鼻子：“才没有。”
路晚风：“与其等着，不如我过去一趟。”
钰茗想了想：“还是我去吧，我和老师更加熟悉，这段时间也一直都是我和他联系的。我去和他解释，会更好沟通。”
人还没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被路晚风拦住了。
这样的暴雨夜，路晚风绝不可能让钰茗独身上路。但他们又不能两个人一起走，必须留下一人。
路晚风此刻恨不得自己能掰成两份，一份前往苏城去寻雨路，一份留在这里，站在钰茗的身旁为他遮挡一切。
路晚风按住他的肩膀：“你明天需要做现场汇报。”
钰茗眼睫颤了颤：“我……吗？”
路晚风：“这套书是你的心血，站在上面为所有人介绍他的也应该是你，这是我一开始就想好的。”
一般这样出头的机会，大部分主编都会占为己有，路晚风却要将这样的机会留给他，不言而喻。
钰茗并非没有野心之心，他有梦想，有追求，有自己必须要踏过的困难。
钰茗的眼神渐渐坚毅：“好，我会坚持住，等你的好消息。”
路晚风双手握住他的肩膀，和他额头抵着额头：相信我，这套书是你的心愿，亦是我的，它的出版对我也同样重要。我一定会为你带来好消息！”
钰茗抱住双腿坐在椅子上，看着男人穿好衣服，往外走的时候又拉住他，仰起脖子，亲在他的唇角：“你半夜开车要小心。”
男人掌心贴着他的脸颊，眸光深邃：“我会的，晚安钰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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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天，再好的车子都开不了太快。
高速路口堵了不少车，路晚风慢慢停下车，视线随意往外面看着。
夜凝重如墨，路灯的光被如线般的雨丝割裂，越发黯淡。
路晚风靠在椅子上，无声吐了口气，知道今晚自己是要打硬仗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钰茗。
“你上高速了吗？我会不会打扰你开车？”接通，青年清亮又带点焦急的声音在车内回想。
“没事，我还在等着上高速。”
那边明显轻松下来：“那就好。”
路晚风：“你睡了么？”
钰茗低低“嗯”了一声：“但是睡不着。”
“路晚风。”钰茗突然喊了他一声。
路晚风：“我在。”
钰茗：“刚才我忘了和你说一件事。”
按在方向盘上的手掌攸地攥紧：“你说。”
钰茗安静了好几秒：“我忘了和你说晚安。”
路晚风脸上表情僵滞了一瞬。
“晚安啊路晚风。”
那僵滞的表情慢慢变得柔和，最后化为路晚风唇边扬起的微笑弧度。
明明只是一句最简单的“晚安”，却像是来自钰茗的——
最动人的告白。
而那瓢泼的大雨，是这告白最动人的伴奏。
艰难的前路也变得温柔起来，路晚风挺直身体，转动方向盘，跟着前方的车子，滑入漆黑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