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茗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梦里，花开了一地，他穿梭其中，被人抱住。
在他耳边，气息灼热又好听地告诉他：“特别喜欢你。”
那种感觉实在美妙，工作休息的空档，思绪稍微分散一些，就能回忆起来。
“谈恋爱了？”
笔一下子摔到桌上，钰茗捡起来：“我有这么明显吗？”
香姐打量着他的表情：“都在那傻笑好一会了。”
钰茗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是带着笑了，立刻收拾好表情：“我工作了。”
左右没人，香姐不和钰茗打哈哈：“是和主编吧？”
钰茗抓回手里的笔又落回桌上。
这下不用他说，香姐也确定了。其实她一早就确定了，从一开始路晚风入职，对钰茗的偏爱，就能看出这两人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她一开始没有往这边想，完全是因为钰茗起初说他们不算朋友，给带偏了。
钰茗皱了皱鼻子：“你们都看出来啦？”
香姐：“你说呢？”
钰茗想了想之前小慧问的问题，又觉得自己多此一问。
连那个神经大条的姑娘都察觉了，其他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钰茗想问香姐大家怎么看他和主编之间的变化，现下虽然对同/性之间的感情包容了很多，但有偏见的还是不少。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能感觉到大家对他态度依旧，这就是最好的答案。
也是成年人之间最好的相处法则，无需追根问底。
“我挺开心的。”思肘间，香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钰茗还未来得及抬眼，脑袋上落下来一只柔软的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主编这人，靠谱，看起来严肃，实则挺好处的。”香姐做出总结，“这回眼光不错。”
钰茗眉心跳了跳，没敢反驳。
他也知道自己之前多瞎，香姐之前的吐槽每一句都很对。
“我……之前让你担心了。”钰茗真诚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
香姐哈哈一笑：“这有啥好道歉的，你个傻小子，你能幸福才是我最期盼的。”
钰茗想起了香姐的女儿，之前她提起女儿恋爱的事情，也说过这么一句话。
——她幸福就好。
眼眶微微发酸，原来爱他的人，比想象中还要多。
香姐想了会，又道：“不过也得多吊吊他，别让他太快得手。”
实际上已经连夜搬过去的钰茗：“……”
他僵硬调动脸上肌肉，非常努力地郑重点了点头。
办公室几人小群连续的信息提示吸引了两人注意。
小慧：【@钰茗，我明天回来！】
小慧：【工作什么的不用帮我做啦，我回来了来加班！】
小慧：【这几天辛苦你了！】
小慧：【也辛苦大家了！给你们带土特产，（づ￣3￣）づ╭～】
非常小慧的风格。
钰茗：【那李阿姨那边……】
小慧：【她听我说了考试时间，比我还着急，行动都利索了很多，有护工照顾，没事了。】
小慧：【我们说好了，等考完试，出版的事情结束，我再请年假回去陪她一阵子。】
香姐：【很好，你再不回来，大家要忙的住办公室了！】
小慧立刻紧张起来：【真的吗？啊啊啊啊对不起大家！】
钰茗：【香姐你别吓她了！一切都好，别着急。】
--
晚饭钰茗约了徐方南。
准确来说是徐方南约了他，在知道钰茗和路晚风谈了之后。
路晚风一天都在开会，钰茗不想打扰他，只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路晚风很快回信：【地址给我一下，我结束了过去接你回家。】
除了父母之外，这是第一次，有人来接他回家。
感觉很微妙，却又——
好开心。
钰茗的这种开心徐方南立刻看出来了：“果然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气色都变好了！”
钰茗把地址发过去，抬起头：“我前阵子是牙齿疼，最近好了，也能吃了，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
徐方南拖着长长的尾音“哦”了一声，听起来一点都不相信。
钰茗放弃和他解释，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
徐方南突然道：“你搬路晚风家里去了？”
钰茗指正他：“我只是睡到他家去，没有搬过去。”
徐方南翻白眼：“你吃住都在他家，和搬过去有什么区别？”
钰茗：“……”
确实没有区别，但是——
好像是没有区别，他就是搬过去了。
徐方南感叹：“你上一段磨磨蹭蹭，好几年一点没进展；这一段坐了火箭，直接几天走完全部流程……”
说着，一顿，凑过来：“你们走完全部流程了吧？”
钰茗假装听不懂：“什么全部流程？”
徐方南抛给他一个你别装的眼神：“他怎么样？”
碰过某个地方的那只手掌心又热了起来，他挠了挠手心：“不知道。”
徐方南眼里带着不置信：“你别告诉我，还没看到过路晚风脱/光的样子？！”
他声音不轻，隔壁一桌的两个女生扭头过来看钰茗。
钰茗扶额，示意他注意点。
徐方南左右瞥了一眼：“怕什么，又没有人认识。”
钰茗又用眼神警告了一番。
这家伙不要脸，他还要！
徐方南当然不可能真惹钰茗不痛快，后面再说话，声音轻了不少。
钰茗迅速转换话题，他实在无法开口告诉好友，是路晚风的尺寸让他害怕。
徐方南也是编辑，不过和钰茗不同，是个网文编辑。
他很关心钰茗手里的套数出版，和钰茗聊了些细节，准备起身买单的时候，徐方南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你侧后方，有个男人一直盯着你，我从刚才就发现了。”
钰茗转头看过去，那人还盯着他，丝毫不做遮掩。
“江沐。”
徐方南：“谁？”
钰茗言简意赅：“赵晨亮之前的室友。”
说话间，江沐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徐方南快速走到钰茗身边，拦住他：“有事？”
江沐依旧看着钰茗：“和他聊几句。”
徐方南一脸戒备：“你们很熟吗，有什么好聊的？”
江沐偏过身，看着钰茗：“可以吗，私下聊聊。”
钰茗也觉得自己和这家伙没什么好聊的，本质上他和江沐只是陌生人。
而且这个人，变相给过他很多糟糕的情绪。
钰茗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转头对徐方南说：“我和他聊几句，你等我一下。”
徐方南能怎么办，徐方南只能答应。
江沐跟着钰茗走到餐厅侧面的走廊，站定。
“你应该很讨厌我。”
在他面前，钰茗懒得保持形象：“是很讨厌。”
江沐：“我也很讨厌你。”
钰茗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也依旧平静。
江沐没得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有些烦躁地皱了下眉：“放心，我不会再去找他了。”
钰茗眼露稍许不解。
江沐：“还给你了。”
钰茗虽然讨厌眼前的人，但他不想和赵晨亮再扯上什么关系，哪怕是曾经的“情敌”。
“我和他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江沐露出些许不置信的表情，很快又释怀笑了一下：“果然，垃圾把自己包装的再好，最后还是垃圾。”
钰茗依旧讨厌眼前这个人，但听到他这么骂赵晨亮“垃圾”，莫名有些爽。
江沐用力抿了抿唇：“我不会再从垃圾桶里捡东西了，也不会和你道歉的。你们那时候也没恋爱，我不算第三者。”
钰茗懒得和他解释，什么表情都没有给，只是很安静看着他。
平静的注视让江沐浑身不自在，他从小被受宠爱，想要什么就会不择手段去得到，也从来不曾有过任何愧疚心理。
但这么被钰茗注视着，他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竞由生出想要逃避的念头来。
“算了，我和你说这么说做什么，我们以后也不可能再见了。”
说完这么说，他转过身，往后走了两步，突然听到钰茗喊他。
江沐立刻回身。
“我是很讨厌你，不过还是想和你说一句谢谢。”如果不是他的出现，也许自己还陷在赵晨亮的陷阱里犹豫不定，让路晚风继续伤心。
江沐目瞪口呆看着钰茗：“谢我？”
“为什么？”
钰茗弯起唇角：“不会告诉你原因的，希望以后永远不见。”
那张漂亮的脸舒展开，笑容比头顶的灯还要晃眼。
江沐愣在那，好一会才收回视线，他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能被钰茗一个笑容看得晃了眼，又开始后悔为什么要上前搭话。
简直自讨没趣。
他再次转过身，抬眼看到了今晚更加后悔来的人。
路晚风。
--
徐方南人坐在桌边吃东西，注意力全在外头，连着好几次没能夹住菜。
自然也没有发现身边多的人。
“钰茗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炸起，猛地回头，看到来人，惊得完全失去表情管理。
好一会，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路、路晚风？”
男人“嗯”了一声。
徐方南：“你还记得我？”
路晚风很自然地瞥了他一眼：“钰茗给我看过，他人呢？”
徐方南下意识地往侧面点了点，又飞速收回：“他有点事，你等一下再进去。”
那家伙是之前插足钰茗和赵晨亮的第三者，路晚风进去，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店里店外都灯光明亮，窗玻璃干净剔透，路晚风抬眼已经看到了钰茗，还有在他旁边的江沐。
男人抬腿往外，徐方南试图阻拦，男人一个眼神就让他飞快放弃。
他跟在路晚风身后，在心里默念：茗茗你可别怪我，你男人看起来好凶，我拦不住QAQ
江沐看到路晚风，钰茗自然也看到了。
他垂眼看了下时间，比之前和路晚风约定的点早了半小时。
反正他和徐方南也吃完了，现在回家也挺好的。
“对不起。”
钰茗扭头看过去，原先说自己不会道歉的人，脸色煞白，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样，说完一溜烟跑了。
“吃完了吗？”路晚风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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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搂住他的肩膀，“我来接你回家。”
跟在身后的徐方南：“吃完了吃完了，我去买单。”
路晚风：“我买过了。”
徐方南“啧”了一声，扭身朝着钰茗比了个“赞”。
三人往停车场走，等和徐方南分开，路晚风才开口：“我警告过他。”
钰茗“诶”了一声，明白这是男人在解释刚才江沐的行为。
路晚风：“他很早就表现出对赵晨亮的特别兴趣，那时候我警告过他，如果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不会放过他。”
“那时候，我以为他对你是真心。”
钰茗垂在身侧的手一紧。
明明喜欢他那么久，占有欲又那么强，却还在替他打算。
难以相信路晚风是在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下去找江沐说下这些话的。
他这个人……怎么能对自己这么残酷。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路晚风是不是还在演绎着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钰茗一颗心纠在一起，又酸又涨。
“你以后别去找他了。”
“嗯？”
“如果不是他，也许我到现在还泥足深陷，某种程度上他算是帮了我。”
路晚风盯着他看了许久：“好。”
车在前面，路晚风停下脚步，突然凑过来，闻了一下。
“你吃辣了。”是笃定的语气。
钰茗回神，飞速捂住自己的嘴巴，同时别开头逃避。
脑袋被掰回来，路晚风隔着他的手，又闻了一下。
声音更肯定：“你吃了很多辣。”
上次看过医生之后，路晚风盯得严，钰茗已经好一阵子没能吃到味道重的东西了。
好不容易有一天脱缰自由飞，今晚直接选了川菜馆。
他出来的时候偷偷含了一片薄荷糖，消嘴里的味道，结果还是被闻到了，却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男人进去过，看过他餐盘里的残骸。
钰茗放下手，男人的视线依旧在他的嘴唇上。
他有点不自然地抿了抿：“我真的已经好了。”
他说：“检查一下。”
钰茗的脸一阵发热，这个检查是什么意思，他当然知道。
停车场里很安静，徐方南已经开车走了。
周围稀稀拉拉停着几辆车，从风里还能听到几声隐约的猫叫。
路晚风先帮他开了副驾驶的门，看着他上车，关上门，自己再转回到主驾那一侧。
等待的时间里，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热。
并非是真的热，而是因为钰茗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接吻这种事情，一旦被预告，他的一颗心就在期待中摇摇晃晃。想和路晚风亲密接触，又有点羞于这种亲密接触。
钰茗一直算不上过于害羞的人。
一定是路晚风脸皮太厚，他被衬得太会害羞了。
路晚风坐上位置，拉上门。
钰茗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突然起身，抬腿跨过去，直接坐到他的腿上。
这么主动的钰茗不常见，路晚风怔了怔，伸手按在他的腰侧。
停车场灯光不足，钰茗又挡住了剩下不多的光线，阴影中男人的眼眸幽暗深邃。
钰茗舔了舔唇，决定要主动一点。
男人的一只手伸过来，拨开他的唇/瓣：“张嘴，我看一下。”
钰茗有些懵：“不亲吗？”
迎上男人含笑的黑眸，钰茗瞬间后悔。
他推开路晚风的胸膛，想要从他身上下来。
动了一下，立刻被男人拉回来，把他按在自己身上不肯放。
钰茗声音闷闷的，食指指尖戳了戳他结实的胸膛：“你故意的。”
“嗯。”
“你这个人好坏。”
耳边依旧是男人低沉地：“嗯。”
两人还是抱着，钰茗的下巴放在男人的肩膀上，是很安心的拥抱。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疼了，大概率智齿已经彻底长好了。要是你放心，我们找时间再去看一下？”
封闭的环境，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柔软，像一把小熨斗一样，熨烫着路晚风的心。
他收紧双臂，把钰茗抱得更紧：“好。”
两人胸膛紧贴在一起，能听到彼此之间沉沉的心跳声。
钰茗：“那你呢？”
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意： “你的智齿，好了吗？”
路晚风的心跳突然乱了一拍。
钰茗还记得他之前的比喻。
钰茗的脸颊很轻蹭了一下他的下巴：“如果还疼的话，就告诉我，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很简单的一句话，语调也是轻轻的，却完整地把路晚风一颗心包裹得密不透风。
“茗茗。”
钰茗睁大眼睛，这是路晚风第一次这么叫他。
男人声音低沉，带着微磁的哑，一个字一个字喊着他的名：“看我。”
他竖起脑袋，看向路晚风。
男人的脸靠过来，气息温热，对视之间，眼眸里的渴望比夜色还是浓郁。
钰茗只犹豫了很短一瞬，圈住他的脖颈，低头下去。
他们在车里接了一个漫长而温柔的吻。
路晚风没有“检查”他的牙齿。
钰茗却觉得，对方好像把自己的心里里外外翻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