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骆抒想也没想就跪下了,同跪下的还有丽妃。
皇后静静欣赏了一会儿,决定宽宥,“这日辛苦娘子了,丽妃替我招待娘子。”
这是要走了?骆抒动也不敢动,听得姑姑喊,皇后回宫。随即浩浩荡荡的仪仗走出柔仪殿,这宫里一下空了大半。
丽妃叫人扶骆抒起来,“既然皇后金口,娘子就留在宫中玩一玩吧。”
骆抒只能称是。
皇后去的是福宁殿,近日皇上忧心劳神,整夜整夜地头疼,喝了一碗又一碗的安神药也不管用,每每盯着御笔金砂出神。
唉,都是人的心病。依皇后说,早二十年痛下杀手,便不会隐痛到今日。
她想了想,吩咐人,“传韩国公进宫吧。”
进了福宁殿里,皇上躺着,眉头紧锁。
皇后上前坐在枕边,“陛下,妾知道陛下醒着,是想听那桩案子的结果吧。”
陛下没有展眉,只是握着皇后的手轻揉着。
“好吧,同陛下讲,这世上没有鬼,不会有人来索命,只是一个宫人在装神弄鬼而已。哼,那骆娘子不敢说,我看那个宫人指定没死,就算追出宫了也得去查。”
陛下这才睁开眼睛,“到了这个地步还查什么,你不说没有鬼吗?”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当然是找到旧孽,再杀之。竟敢拿宫闱禁事让陛下受惊,这帮人何其可恶。”
她才不信只有芸芸一个,昭靖太子的旧孽在这宫里藏了起来,躲在暗处。
被窥伺的滋味不好过,陛下更是添了心病。
这桩事情上,皇后也摸不着陛下的想法。
她已进言过,杀掉让陛下忧心的人。
可陛下始终没有下决心。
陛下睁开眼睛,里面满是红血丝,他问道,“谁是旧孽?”
“自然是二十年前忠于昭靖太子的那批人。”
当年宫变,昭靖太子暴毙,陛下被册立为新太子。主子是变了,可底下宫人没受到波及,除了昭靖太子的身边人,其余人只是调离了原来的地方,仍然还在宫里当差。
没想到,春风吹又生,竟又冒出这么多魑魅魍魉来。
陛下语气淡然,“那些人,杀了便杀了。”
乌合之众,本就不足为惧。
皇后俯身揉陛下的心口,“我知道,陛下不是为那些人伤神。”
“陛下是为了咱们家的骨肉。”
陛下霎时抓紧了皇后的手,像是要抓住什么。
夫妻俩私语一会儿,宫娥来报,韩国公到了。
福宁殿上,中人低眉顺眼,将韩国公引至两圣帐前。
韩国公正值壮年,青年时只是籍籍无名的将军,多年行伍生涯锻造了这个铁一般的坚毅汉子。他从陛下登基后才被重用,所以很多人忘了,他也是经历两朝的老人。
此刻他身着紫袍,跪伏于地,朝陛下、皇后请安。
帷幔内陛下和皇后的身影寂立。
两位都没有开口叫他起来。
韩国公心底已经凉了一片,他知道自己所为何来。
可他只能岿然不动,静待。
良久,皇后长叹一声,“给陛下讲讲那孩子吧。”
犹如听到了赦免的圣音,韩国公匍匐在地,“回娘娘的话,那孩子自小聪慧过人,灵动不凡。虽不是过目不忘,可也能出口成章。臣忧心他早慧伤身,便不许他读太多书。后来臣将他带入军营,想着练就一身本领将来也好为国效力,不负陛下的深恩。谁知两年前他随太子狩猎,为护太子周全不慎伤到右眼,不得已离开军营,到审刑院任详议官,如今也已两年了。”
说到此处,韩国公已涕泗横流,“臣大不敬,已将他视作韩家的骨肉,也深知他从未知晓自己的身世,可否请求陛下,留小儿一命!”
“臣愿肝脑涂地,以报陛下恩德。”
他以头抢地,在玄青石板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一番情真意切,陛下听了只是看着帐顶的龙纹不说话。
皇后察言观色,心想韩国公真是枉做小人。陛下哪里是想要他的命呢,每年一到七月八便头痛不止,借着两桩案子就是想对方是否知晓真相,连作祟的宵小都顾不上惩治。
这是要他的命吗?这分明是愧疚,是心疼。
方才韩国公还说什么为护太子伤到右眼,陛下心中更加伤怀。
他努力撑起身子,靠在金丝软枕上,“他可有问过他母亲是谁?”
当年昭靖太子留下这个遗腹子,瓜熟落地时被陛下保了下来,交给韩国公抚养。
一念之差,就到今日。
韩国公很是为难,哪有稚子不思念母亲。他只能用生母早逝,未留下什么来敷衍小儿。
后来更是不敢与他亲近。
“未曾。”
积年旧事已去,陛下陷入深深的回忆中。当年那场惨烈的宫变,死了一个皇太后,一个太子,满宫缟素。那时一切都乱糟糟的,大业未明,先帝还没有册立他。他从后宫跑到宫外,手里抱着小婴儿交给青年将军,来不及说什么,只嘱咐道照顾好他。
那时他觉得自己是恻隐之心,不想骨肉相残到这个份上。
后来他帝位不稳,他开始害怕有人借着这个孩子生事,一度想杀了他。
到如今了,他又觉得不是如此,是怀念、是愧疚,还是不愿辜负当年留下孩子的自己。
韩国公怕陛下变了思绪,再度抢地,“如今陛下即位二十余载,天下大定,太子勤勉,江山有继,实无需忧心许多啊。”
帷幔内龙涎香飘飘荡荡,将陛下皇后笼罩其中,人命握在他们心里。
韩国公仍胆战,皇后却知道,那孩子的命早就留下了。
陛下看着温和仁厚,却不是一个轻易反悔的人。
两人都静待陛下开口。
一片明黄色的袍子从阶上行至韩国公身前,俯身将他扶起,“这么多年,孩儿全赖你矜育了。”
一句话,将韩国公拉回那个托孤的雨夜。
他将头叩进陛下的手心,“臣不愿辜负圣恩。”
陛下走过他,走到恢宏的殿门前,那里可俯瞰整个皇城,高墙红瓦,宫道上的来往的行人,皇城里六部四司,莫非王土。
陛下就那样看着,看着,“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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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让他用韩氏儿郎的名讳过一生,娶妻生子。
韩国公如蒙大赦,“叩谢陛下。”
他正转身欲走,龙榻上的皇后却幽幽道,“慢着。”
她示意宫人端出一杯酒来。
柔仪殿中骆抒由开始的拘谨到融入,和一众宫娥们说笑起来。
宫娥们都少看见生面孔,骆抒人生得好,又见多识广,给她们说起上京一路的见闻,能听住不少人。
骆抒边讲边看天色,天光已由亮转暗,她已呆了半天多。
又讲过瓦子的戏,兰沅端来几盒茶点,冲她使眼色。
骆抒松了口气起身,知道这是可以走了。
她谢过几位宫娥妹妹,感谢大家照顾。
出了柔仪殿,骆抒腿肚子都打转了,她步履微急,捧着食盒的手都不带动的。
兰沅跟在后来都快小跑起来,“姐姐慢些,宫里可不许跑。”
骆抒回过头不好意思,“是我心急了。”
兰沅知道,两日相处下来,她也舍不得骆抒。但知道骆抒失踪一夜,她的亲友肯定寻她寻急了。
“此事已了,姐姐别功亏一篑,让内侍省的人找事才是。”
她说的有理,骆抒便慢了下来。此时的心态与昨日进宫已是大不相同,原来柔仪殿到尚服局并不远,走到宣祐门最多仅一刻钟。
宫里看着很大,其实又很小。
走着走着,宣祐门在望了。
里头左右两位中人守着,外头两位侍卫守着,越过这四个人,骆抒看见一道绯红色身影背对着她。
心头犹如小鹿乱撞,砰砰得扰人烦忧。
是因为进宫这趟害命的奇遇,还是眼前这个人。
她分不清了。
唯有一个念头,到他身边去。
她疾步向前,韩雨钟听到动静,转身过来,一双星目紧随着她,一步一眼,一步一眼,直到她停在宣祐门前,两人四目相对,骆抒劫后余生,见到他好似回到了烟火人间。
韩雨钟则是失而复得,眼里的欣喜化作柔情,浓得化不开。
真害怕是虚影,只想揽她入怀。
出宫的最后一步,内侍省中人核验过手令,“咦,为何没有娘子进来的笔文?”
骆抒柔声回答,“回大人,我的确是进来了的。”
那中人狐疑,这不废话吗?没进来你怎么出去。
还是干脆利落地放了人。
骆抒告别兰沅,嘱咐她别忘了把蓝歆接回来安养。告别完后,在众人不能眼见之处,韩雨钟仗着官袍的长袖宽大,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骆抒险些跌他怀里,稳了稳脚步,感受到他手力如铁,根本挣不开。
厚实的手掌紧扣住她,体温如暖流淌过。太暖了,她还想再暖一点。骆抒伸出手,也抓住他的手指。
郎君目视前方,好像不知道她的动作,却在肌肤相触的那一刻忽然用力,将她的手包裹起来。
随即又觉得这样不够,干脆分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紧扣。
紧扣的同时,还不停地用拇指摩挲她的手背,像是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