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骆抒回神了,她刚在脑子里将不同的染料、煤染排了一遍,又从这里藕紫色中隐藏的颜色发现了一些褐色,像是某种植物的根茎。正想着,忽然听见韩雨钟说采药二字,她突然懂了。
“大人,他采都是些什么药材?”
说到这个,韩雨钟感叹,“是常用的药材,并不贵重,马蓝而已。”
马蓝,是平素用来清热解毒的药材,也能染出靛青来。
难道说,是死者平时里采药多了,顺带沾染在身上的?
骆抒在心里牢牢记住这个配方,下值后直接去市集上买到要用的材料,奔回家试验去了。
绿矾有毒,所以她这里也不多。骆抒很小心地讲媒染和茜草红加入,再放入马蓝,第一次没有成功,染出的紫色与藕紫天差地别。
第二次先放入马蓝和茜草红,等搅拌均匀再倒入茜草红,这下有了一点样子,那色藕紫混在大量的深紫中,让骆抒看到了一点曙光。
第三次她分两次加入媒染,等第一回的绿矾反应下来后,再倒入一回,整个过程眼睛眨也不眨,慢慢等到紫色呈现。这次的效果最好,那色藕紫完整地出来过,后因多倒了一点绿矾,唰的一下变深了。
这个颜色不好掌控,骆抒按第三次的思路,增减了许多次绿矾,都无法解决唰的一下变深的问题。
几次下来,骆抒觉得颜色变深,应该就是媒染的问题,她自小接触茜草红和马蓝,这些草本植物染料都比较稳定,大量加入也不会改变颜色,否则染坊那边染布时岂不是很困难。
可是来来回回几遍,她都快把绿矾的剂量改到一厘一厘减了,要么就不反应,要么就唰的一下变深了。
难不成是绿矾本身的浓度太过了?
染坊给的绿矾是粉末状,得名绿矾,就是眼前这一小撮绿色粉末,怎么去改变这一小撮绿矾的浓度呢,骆抒想了个笨办法,加水释开。
她搬来小炉子,架上火,烧开水,将绿矾倒进去。待其完全溶于水中后,水中基本看不见一丝绿色,骆抒想的很简单,绿色变浅这不就是绿矾本身的浓度变低了吗?
于是她将整瓮水都倒进两种染料中反应,居然真的有用!这次三种材料相互作用,出来了一个稳定的浅紫色,虽然稳定但离骆抒想要的藕紫还太远。
看来是水加多了,骆抒再接再厉,将水的分量减了一成,这次绿矾照样完全溶于水中,但水是淡绿色,将这瓮水完成倒入染料中后,之前的浅紫也变深了。
看来就是这样!而且这下染出的紫色不会唰的一下变深,而是慢慢稳定下来。
等到水减到最开始的三分之一时,骆抒有预感,这次应该要成了,她屏气凝神,手稳稳地将绿矾水倒进去,绿色的水和马蓝、茜草一作用,那席让卢茜娘牵肠挂肚的色彩终于再度出现。
成了!
骆抒找到了新配方,但她没急着高兴,而是在染料中浸入了白布。
虽然藕紫色染料的配方被她试了出来,可是她卖的是布,不是染料。
她静静等待染布的效果。
这次她很有信心,因为加入的东西在她脑子里已经成了一个框架,她基本可以想象白布染出的效果。
等了两个时辰,白布变成藕紫色布,完完整整、清清楚楚,而且没有一丝斑驳混杂,紫得那么干净、那么清透。
就是你了,骆抒完全松了口气。
她虽然不信神佛,但是悄悄在心里拜了一下,多谢保佑,再保佑一下洗干净后不褪色吧。
按照以往的步骤固好色,下水那刻骆抒罕见地紧张起来,成败在此一举!
为了试验,她多加了两倍水,刚好后院离河岸不远,取水方便。
天气还热着,打了两回水,骆抒头顶冒汗,一半是热的,一半是紧张。
浸了三遍水,那颜色丝毫未改。为了保障效果,骆抒打算取出皂角,大力揉搓白布,堪堪洗了三遍才停手。
没变!颜色一点也没褪,这下才是真的成了。
骆抒高兴极了,她打算再染几块布,看看是否是运气。
一下午,骆抒的小院里晒起了无数块藕紫色小方布,在阳光的照射下,这个紫色竟然晶莹剔透,像紫色葡萄最外层的皮镀了层柔光。
凝光,骆抒打算给这个新色取名为凝光。
她走得快,徒留韩雨钟一人静静留在审刑院中,走之前听见骆抒交待他,那个布包裹是送给他的。
既然是送他的,为何不当面给,难道也是难为情吗?
韩雨钟等众人走完,才小心拆开包裹。
他拎起来一看,原来是一件直裰,颜色素雅,走线扎实,袖口领口处的滚边作点缀之用,适合家常穿。韩雨钟眼神柔和地抚摸这件衣服,这一看就是自己做的而不是外面买的。他很好奇,毕竟骆抒没有给自己量过尺寸,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量的。
见左右无人,韩雨钟做贼一样换上这件直裰,竟然刚刚好。
可两人有的亲密接触唯有国公府那次啊。
他眼睛盯着身上的衣服出神,半晌后意识到在想什么后,给了自己胸口一记重捶。
皇宫大内,掖庭西侧弥漫着一股烧焦味。负责烧纸的小宫娥神情惧怕,似乎是受了什么惊吓,望着屋子的眼睛不断颤动,但是这样,她也不敢说话。
掖庭是下等宫娥太监们的居所,但是西侧是用来关押犯重罪的奴婢们。当今陛下性格宽厚,后妃们也有样学样,对宫人们一向随和。若有宫人们偷懒,主子们仅仅施以小诫,无外乎罚站、扣俸而已。若是对主子们顶嘴、私相授受,也最多打几下板子,长个记性。
只有犯了大错的宫人才会被关进掖庭西侧来,纺织、染布,日日劳作,直到陛下或者皇后主子下令才能释放。
素芝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下等宫娥,她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何让她来烧纸,更不知道这个犯了错被关进掖庭、后又暴毙身亡的宫娥到底是为什么,能在死后引起皇后娘娘的注意,还特意命人过来祭奠烧纸。
她不想探听内情,只想着烧完快走。屋里的另一个宫娥年长些,叫蓝歆,据说是蓝歆亲手给那个宫娥穿的寿衣、亲眼看见太监盖的棺材,还送了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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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想也不用想,蓝歆必是知道内情的人。素芝低眉顺眼,眼角都不动一下,像个小鹌鹑一样隔绝掉蓝歆的视线,她还小,才十六岁,怎么可能不好奇,但为了活命,素芝绝不开口。
偏偏蓝歆不放过她,幽幽开口,“你知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错?”
素芝只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她不想知道!
“她叫芸芸,是掌管丽妃娘娘小库房的宫娥,很受娘娘喜爱。可是她监守自盗,一开始是偷同屋宫娥们的东西,后来还把手伸进了娘娘的库房,娘娘无法容忍,才将她关进掖庭。”
素芝身子不断抖动,呜呜呜,为什么要告诉我,所以芸芸是畏罪自尽的吗?皇后娘娘让她来烧纸,是为了平息芸芸的煞气?
蓝歆的语气无一丝波澜,“但是关进掖庭没几天,她竟然死了,死得一点征兆都没有。娘娘悄悄遣了太医来瞧,你知不知道太医说什么?”
素芝快哭了,捂着耳朵拼命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见素芝被自己吓到了,蓝歆放缓了语气,“我告诉你,是让你有前车之鉴,千万不要犯错,你何必吓成这个样子呢?”
素芝抬起泪眼,“姐姐别说了,太吓人了。”
掖庭位于皇宫西南角,白日里无人,本就阴森森的,她这么一说,素芝只觉得背脊发凉。
这可是七月份的天啊。
蓝歆微微一笑,朱唇轻启,“太医说,芸芸是被活活吓死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素芝再也不敢听了,拔腿冲出掖庭,跑得无影无踪。
吓了一回年纪小的宫娥,蓝歆倒是发泄完了。她讨厌芸芸,明明是芸芸犯了错,连累她也被丽妃娘娘厌弃。
宫里就是这样,你不犯错,下面的人怎么上位呢,多少双眼睛盯着你。
芸芸也是不知足,能管着丽妃娘娘的小库房,是多么好的差事,就这么被她生生断送了。就因为自己和她同屋,后来又揭发她的行径,明明该被娘娘嘉奖的,却因为芸芸的死而被嫌弃不吉利。
说到底,是芸芸偷东西的手段太诡异了。
丽妃娘娘住在柔仪殿,宫人们都住在耳房。柔仪殿不大,虽只住着丽妃娘娘一人,但宫人众多,她二人掌管小库房,就被安排在同一屋中同住。娘娘性情温和,常常厚赏两人,屋里都渐渐摆不下那些东西,她俩也没细管。
起初,屋内的异常是由芸芸发现的,她告诉蓝歆两人的东西好像不见了许多。蓝歆大为震惊,查看一番后,发现真的如芸芸所说,少了不少东西。
白釉褐彩卷草纹瓷瓶、汝窑建盏、大漆铜镜、对襟双碟串枝菊花纹绫衫等等,两人一时间都惊慌不已,丢了一件东西或可禀告娘娘,找出小贼。可丢了那么多东西,就没那么简单了,说明她们殿里,一直有人偷东西,运到宫外去卖。这件事情不少见,蓝歆决定悄悄禀告娘娘,不要打草惊蛇,先把宫里失窃的东西登记造册,再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娘娘自然同意,于是由芸芸和蓝歆这两个先发现端倪的人查案。果不其然,不止她们俩被偷了,其他宫人处也丢失了不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