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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 24 章

作者:复堂堂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屋内敬酒的轮次蓦然停止,林夫人坐在上席,放下酒杯,示意身旁的侍女夹起一块清笋片,细嚼慢咽起来。


    不多时,周妈妈双手抬着一个长木匣走过来,行至众人身旁,高声说,“天工帛贺夫人松筠比寿、永享遐龄,贺礼为苏州云锦一匹。”


    寿礼的名头一出来,正院诸人皆停杯投箸,不知作何反应。


    林夫人摆了摆手,拒绝侍女的奉汤,脸色微沉。


    嘉宜郡主在心底哈哈大笑,苏州云锦是什么物件,寻常的货色罢了,居然能拿到国公夫人的寿宴上来。


    天工帛果然不堪,还不如并入她的名下,才不堕国公府的名声。


    她正要反唇相讥,讥讽林夫人手下无人可管事,讥讽韩萍音还未出嫁就要打理嫁妆。


    可韩萍音已打开了木匣,她鲜研的脸上浮现一丝惊喜,“呀,好美的颜色,母亲快看。”


    她捧出那一匹锦缎,在场中人一打眼便瞧见了。


    这是一匹样式做工泛泛的云锦,但美就美在这一席色彩上。


    柔和温婉的藕紫色像是一弯细流,携着宝相花纹静静流淌。半是神秘半是静谧,美得让任何人都承认,这是她们平生未见的颜色。


    韩萍音捧到母亲跟前,“女儿可从没这么美的紫色,倒与以前看见的都不同呢。”


    林夫人也很满意,赞同女儿的话,“别说你了,母亲也没见过呢。”


    随即又问屋内众人,“你们呢,见过没有?”


    众人都是国公府里的老人,又在林夫人手底下混饭吃,岂能不知主子的暗语。


    于是纷纷说道,“正如夫人所说呢,我等都没见过。”


    嘉宜郡主气得脸泛猪肝色,颜色再美又如何,不过是一匹云锦,又不是什么倾城之物。


    林夫人没错过儿媳的脸色。


    “我知道你们待主子的心意,巴不得送好的到我跟前。可我听说你们筹备寿礼闹了些笑话,所幸还没僭越。今日天工帛备的礼就很好,既很新奇又不会靡费,周妈妈,你不愧跟我最久,做事妥当。”


    当家主母发话了,众人急忙称是。


    淹没在数道人声中的,是嘉宜郡主青筋乍起的声音,


    她旁边的丈夫,却好似没事人一般不为所动。


    她突然觉得悲凉,耳边继续传来周妈妈说话声。


    “我成日在府中侍候夫人,哪有时间去备贺礼。这匹云锦是茜娘备的,夫人曾夸过她通透的那个媳妇。”


    韩萍音帮母亲回想,“就是先前嫂嫂误会天工帛送错货,出来解释的那个媳妇,是嫁给母亲陪嫁林勇家的。”


    哦,那是个聪明伶俐的,林夫人对她有印象。


    “既如此,那便请她过来说会话吧。”


    于是侍女得了令,出了正院,通过抄手游廊和垂花门,穿过后院角门,直通后罩房。


    在林勇家院子里,对着正吃酒的卢茜娘说道,“姐姐洗下脸,重新梳妆一下,夫人要见你呢。”


    卢茜娘魂摸不着边,她虽说着得夫人看重,也很少这样传唤她。


    她匆匆摸出一贯钱,塞到侍女手中,“姐姐可知道为何事?”


    那侍女笑着说,“是为姐姐贺寿的那匹云锦,夫人想问问姐姐是怎么做成的。”


    听了此话,卢茜娘转身回望骆抒,她没醉,连那点朦胧的酒意也醒了大半。


    骆抒和陈娘子担忧地看她。


    这侍女可没说林夫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陈娘子不明就里。但骆抒可清楚,那匹云锦虽颜色特别,到底只是一匹布而已。


    万一没得到喝彩,是召茜娘过去问责的呢?


    骆抒惴惴不安。


    传话侍女仍在等待,她不好当面给茜娘私话,卢茜娘回以一个安抚的眼神,按那侍女所说,打水照镜,细细梳妆了一番。


    又换上一身洁净无褶的妃色衣衫,对来人说,“我安顿好客人,再请姐姐带路吧。”


    她又变成精明强干的媳妇,笑着对两人说,“姐姐们好生吃酒,我去去就来。”


    只是那笑容中隐藏着一丝不安。


    “等等”,骆抒走上前,轻握住她的手腕,“茜娘只是天工帛的掌事,我才是负责制这匹云锦的人,知道它的内里门道。敢问姐姐,我能去夫人跟前贺寿吗?”


    谁也没料到骆抒会突然开口,一股热意从她握住卢茜娘的手腕处一路攀升至心口,酥酥麻麻的热意炸开,卢茜娘眼里含着微光,充满感激地看向骆抒。


    要知道,她本不用来淌这趟浑水的。


    那侍女早注意到屋内有一位雪肤花貌的娇美娘子,刚打照面时还暗赞好相貌。


    本以为是什么富商太太,却没想到只是一个外头铺子里的女工。


    她眼神扫视了一遍骆抒,“既然姐姐才是制布的人,自然去的。”


    这侍女是林夫人跟前的,别人不知道的事,她却知道。例如林夫人就喜欢长得好的姑娘,说看着高兴。


    哪怕这位娘子是市井粗妇,就凭她的样貌,加上林夫人身边千伶百俐的侍女们陪着说话,也能让林夫人乐呵乐呵了。


    她点了头,卢茜娘喜不自胜,回握住骆抒的手微微用力。


    骆抒端庄万福,“多谢姐姐了,要不是姐姐,我们哪里见得国公府的富贵。”


    有了这句话,侍女更是心里有底。


    她带着二人原路返回,一路上亭台芳榭、高墙深院,骆抒行于其中,深感这富贵浸淫,应是累世经营。


    她不过是升斗小民,于庞然大物前几乎无还手之力。难怪卢茜娘提及国公府总是又自矜又敬畏。


    走了快一刻钟,听见前方欢笑祝酒声不断,骆抒便知道快到了。


    天井中两侧步道旁栽种了不少名贵花草,前边就是林夫人的正院了。


    那侍女在门口停住,让她们稍候,自己进去通禀一声。不一会儿,才回来告诉她们夫人让进去。


    里面仍是围满了人,簇拥着中间一个华服美妇,正与她说笑解闷。


    骆抒和卢茜娘踏进房门,两人齐齐一福,卢茜娘便说出早备下的祝贺词。


    “祝夫人芳诞庭萱,吉祥如意。”


    她声音洪亮,一听就是爽快人。


    周妈妈立在林夫人边上,取笑她,“你这嗓门,可是知道夫人要赏你,特意嚎给我们这些人听的。”


    林夫人取下头上一支珠钗,“瞧你急的,还怕我不赏你提拔的人吗?”


    周妈妈是姑娘的奶妈,名义上是天工帛的管事。但是她看中卢茜娘,力排众议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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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管铺子。


    卢茜娘一听,便知道差事没办砸,长舒一口气,接过那支珠钗,“谢夫人赏,这都是妈妈教得好,我才能办好这次差。”


    花花轿子人抬人,周妈妈点了她,她也不能不回报周妈妈。


    周妈妈听弦歌而知雅意,“这都是你自己学得快,不然满院子我怎么就看中了你。”


    卢茜娘心里明镜一样,周妈妈这次盛赞她,多半是她上次硬顶了少夫人。


    没见一旁的少夫人脸色都挂不住了吗。


    林夫人的兴趣转到同卢茜娘进来的骆抒身上,见她身姿曼妙,不禁问道,“这是哪家的媳妇,我好像没见过。”


    骆抒这才敢抬起头,打量起满屋子的人来。


    这一看竟看见了两个熟人!


    一个她不意外,正是坐在宴席上的韩雨钟,他今日没穿官服,完全是俊俏郎君打扮。


    一席天水碧的衣衫,衬得他气色极佳。骆抒不合时宜地想,若是审刑院的同僚见了,定不会说他是犟官。


    骆抒看见了韩雨钟,韩雨钟自然也看见了骆抒。


    他难掩惊讶,似乎用眼神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众目睽睽,骆抒不便与韩雨钟解释,还是先回林夫人的话要紧。


    卢茜娘已脆声替她答了,“这是骆娘子,天工帛贺寿的藕紫色云锦,那上面的颜色正是骆娘子亲手调制的。”


    骆抒便答:“正是,雕虫小技,向夫人献丑了。”


    她心想茜娘太实诚了些,怎么将功劳全扣她头上了。她本意是若林夫人不满贺礼,她出声解释一二,让林夫人知道卢茜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不会怪罪她了。


    谁料卢茜娘也深感激骆抒,见夫人高兴,为她争赏呢。


    毕竟国公夫人手里漏下的一星半点都够外面人家一两年的家用。


    没想到那席独特华美的紫色是用自这样一位妙龄女郎之手,林夫人唤骆抒到她身边,“哎呀,真看不出你这样的年纪,这样的相貌,还有这样一双巧手,可婚配了?”


    卢茜娘一脸尴尬,却听骆抒轻声回道:“先夫几年前亡故了,孀居之人本不应来喜宴之上。只是听说夫人想听那匹云锦的工艺,便厚颜来了。既已祝过,又见识到这般隆重场面,想来该是告辞了。”


    这世上多的是人,介意寡妇出席,害怕晦气。


    但林夫人不是,她对着一屋子媳妇妈妈说,“这有什么,怕是你先夫命格太薄,压不住你的金贵命。”


    民间也有此种说法,寡妇再嫁,后头这位要比前头的富贵才能压得住女方的命格。


    她下手的侄女阿恬难得帮腔,“是呀,骆娘子人才不俗,又有手艺。将来没准有大福气呢。”


    韩萍音看向表姐,阿恬向来不爱说场面话的,怎么会帮着一个外人。更令韩萍音奇怪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二哥竟然也在默默点头。


    场上唯一不高兴的,就只有大哥和大嫂了。


    骆抒笑着向阿恬答谢,她也没想到,这寿宴之上的另一位熟人竟然是她的邻居,还是刚刚结交的,要向对方学画的王三姑娘王恬。


    有侄女顺坡下驴,林夫人更高兴了,给骆抒手里塞了一个物件,吩咐卢茜娘,“茜娘,今日骆娘子是客,你替我好好招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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