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的话,犹如一块巨石砸入水中。激起的却不是涟漪,而是惊涛骇浪。
假孕………
这是何其歹毒的心思。
短暂的静默过后,便是众人压抑不住的惊讶与哗然。人群中又纷纷开始低声议论。
“竟还是有人下药?”
“下在衣衫最里面……这必然是能接触到陆二小姐贴身衣物之人所为。”
“此人何其歹毒的心肠!”
林雪桐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精心策划的一切,她预想中陆沁百口莫辩、身败名裂的场面没有出现。怎么会……怎么会没有假孕症状?她明明……
她不可置信地猛然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死死地钉在了凌青的脸上。
那少女沉静的侧脸还是那么赏心悦目,似乎是感受她的目光,她缓缓转过头来。
两个人对视着————
凌青那一向没什么波澜,清冷如古井的眼眼眸,此刻竟像燃起熊熊烈火。她就那样无声色凝视着她,唇角一点一点,勾起一抹笑意。
这笑容里全是嘲讽和挑衅,似乎是在说她自不量力。
笑容的尽头,是深不见底、令人战栗的恨意。
…………
“轰”的一声,林雪桐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她明白了,她明白了!
她的一切算计和筹谋,都早被这个贱婢得一清二楚!之前她在栖桐院里的种种作为,都不过是引她入瓮的障眼法。凌青故意寻衅、作践于她,让她误以为对方不过是个只懂泄愤、上不得台面的贱婢。她林雪桐为此步步为营,一一忍下,只为等待对方松懈时给予这致命一击,殊不知,对方也正张开巨网,静待她自投罗网。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自以为是黄雀,到头来,却只是那只注定被吞噬的螳螂。
这个凌青,自从她出现在陆沁身边,一切就都变了。她就跟炼狱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一样,阴魂不散,招惹她的人都要倒霉!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了林雪桐的心头。她不敢想象此次要是失败,会发生什么。求生的本能让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这贴身衣物,除了沁儿自己,便只有身边最亲近的丫鬟能碰。凌青,这药,不会是你下的吧。”
凌青似笑非笑地迎上她的目光。
她看她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跳梁小丑一样。林雪桐本就悬在半空的心,更加坠入恐惧。
“………”凌青微微笑了笑:“夫人说得不错,小姐的贴身衣物,的确多由奴婢打理。只是…………”
她仔细拿起陆沁换下的旧衣,指尖轻捻:“这药粉并非洒上去的,而是从布料的经纬之中缓缓渗出的。”
“想来,是从这匹布料之初,就动了手脚。能接触到布料的人…………”
“可就太多了。”
她顿了顿,那双清冷的眸子直直望进林雪桐惊恐的眼底。她的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都好像刀刃一般,刺入林雪桐的骨髓:
“夫人您………不就碰过吗?”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从凌青身上,转移到了林雪桐那张惨白的脸上。
林雪桐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像冻住了一样,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尊严,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给沁儿下毒,让她假孕?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我顶多能接触到布料,那让她产生假孕脉象的另一种药,我如何能下得了?!”
“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凌青淡声道:“二小姐与奴婢,前些时日为了照顾您的病,日日都去您的院中伺候,几乎是晨昏定省,寸步不离。”
她语速不疾不徐,声音却越来越冷硬,“您说………您还有没有时机下毒呢?”
方才那些投向陆沁的质疑、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此刻尽数回到了林雪桐身上。风水轮流转,她终于也尝到了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滋味。
“不………不………”
她再也伪装不下去了,那张温婉秀美的脸彻底扭曲。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你信口雌黄!你的意思是我陷害她?你一个贱婢,竟敢污蔑主母!谁给你的胆子?”
她终于在众人面前,撕开了伪装,露出了狰狞的本性。
………
话音落下,周围却是一片寂静。
陆老夫人冷冷地看着她,露出一种意料之中的表情,似乎早就看穿了她的本性。而陆鼎风,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肮脏,满是厌恶地别过头去。她那些曾经的闺中密友,此刻也纷纷露出被欺骗的惊愕与后怕,下意识地与她拉开了距离。
不………不该是这样的……
“奴婢可没说是夫人您。”
凌青的声音平静无波,与林雪桐此刻的癫狂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奴婢只是说………那个处心积虑诬陷小姐有私情的人,才是真正的下毒之人。毕竟,只有坐实了珠胎暗结,才能让这桩私情,成为一柄杀人不见血的铁证啊。”
“………”
这番话,虽未点名,却字字诛心。诬陷私情者,必是下毒之人。所以除了林雪桐还能有谁?
林雪桐面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昏死过去。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陆皎,忽然大叫起来:
“就算没有身孕,也不代表就没私情!好多人都看到了,这又如何解释?”
“…………”
凌青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陆皎。
都忘了,这里还有一个蠢货要收拾。
陆皎这人,说她蠢还是真蠢。到了这般田地,竟然还看不清局势,还傻乎乎地跟着林雪桐咬人呢。
三小姐说得对,凡事讲求证据。”凌青道,“诬陷之人有证人,那奴婢,自然也有。”
她转向龙椅那边,深深一福,朗声道:“恳请陛下,传召人证!”
皇帝脸色越发阴沉,压着怒气道:“准。”
话音刚落,侧门再一次被推开。
前面进来的是洛清影。
众人这才发现,方才那一片混乱中,这位洛小姐竟不知何时悄然离席了。紧随其后进来的,便是一个战战兢兢,吓得双腿都软了的普通家丁。
凌青道:“回禀陛下,此人便是当日为文大人引路的家丁。正是他,将文大人引到了二小姐的院外。事后奴婢越想越觉蹊跷,便费了些周折将此人暗中扣下,以备不时之需。”
说完,她转向文晦明:“文大人,请您辨认,可是此人为您指错了路?”
文晦明立刻上前,只看了一眼,便断言道:“不错!就是他!”
凌青侧头看向那早已吓破了胆的家丁,声音陡然严厉:“陛下面前,胆敢有半句虚言,便是诛九族的大罪!还不从实招来!”
那家丁立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竹筒倒豆子般和盘托出:
“是……是夫人!是夫人命小的守在老爷的宴客厅外,说……说只要看到有年轻的进士公子出来,就将人往二小姐的院子方向带!”
他一边说一边磕头:“小的不知道会出这样大的事,求陛下饶命!但一切都是夫人让小的这么干的啊!”
此话一出,一切诬陷陆沁的疑点全都解开了。
在场之人,无不恍然。
林雪桐的行径,他们也一清二楚了。林雪桐先是故意将文晦明引至陆沁院外,让几个人看见,制作人证,埋下私情的引子。而后,再用两种需结合才会生效的药物,一种神不知鬼不觉悄悄下上,另一种则下在布料之上,再送给陆沁。只要陆沁当日穿上这件衣裳,两种药物便会在体内结合,瞬间催生出与害喜无异的假孕脉象!
就在这时,又传来“扑通”一声。
先前送羹汤的宫女也面无人色地跪了下来。
“启禀陛下,方才陆老夫人点了安神汤之后,是……是陆夫人又将奴婢叫了过去,点名要了一盅雪梨羹,说是……说是二小姐素来爱喝。”
“夫人以为二小姐此刻已然中毒,便特意点了性最寒的羹汤,为的就是催发药性,让二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腹痛难忍,彻底坐实罪名。”凌青冷冷看向林雪桐,“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许是中间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二小姐福泽深厚,并未让奸计完全得逞。”
说完,她看向陆沁。
陆沁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而大殿之上,此刻也已完全是骇浪滔天。
所有人都被这歹毒到极致的谋算惊得倒抽一口凉气!众人看向林雪桐的目光里,再无一丝同情,只有鄙夷。
“……都说陆夫人温柔贤德,待继女如亲生。如今看来,全是伪装!这哪里是苛责继女,这分明是要将人往死路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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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毒的谋算!”
若是今日计谋得逞,陆沁不仅会身败名裂,被冠上与人私通、珠胎暗结的□□之名,在这么多人的场合,更是在君前失德失仪。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一条白绫,了此残生。
“毒妇——!”陆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她看着林雪桐,眼中迸射出滔天恨意。
陆鼎风猛地跪下,重重叩首:“是臣管教不严,治家无方,才生出此等家丑!臣……罪该万死,求陛下责罚!”
皇帝的目光冷冷地看向面无人色的林雪桐,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震怒与厌恶:“……此事与你无关。是你的夫人,身为妻子不贤,身为继母不慈,竟对女儿行此谋逆之事,实在该死!”
该死。
这二字,轻飘飘的,却如惊雷一般在林雪桐耳边炸响。
周围那些厌恶、鄙夷、惊惧的目光,像无数只手,将她从云端狠狠拽下,拖入了无间地狱。她浑身的力气被瞬间抽空,整个人瘫软在地,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
凌青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毫无波澜。
今日的一切,都是她与陆沁算计好的。
她早就知道,从刺杀之事起,虽然她们与林雪桐还没有彻底撕破脸,但林雪桐这条致命的毒蛇,迟早会按捺不住,出其不意地咬她们一口。因此,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防。每日给陆沁检查饮食、衣物、熏香,已成习惯。
就在那日,林雪桐借故将她支开的时候,她回来,便在陆沁的脖子后面,发现了一个极细微的针眼。所幸那并非剧毒,只是一种潜伏的药引,她当夜便用银针为陆沁尽数排解了。
而后,便是那匹所谓的布料。林雪桐一向疼爱陆皎,恨不得把什么最好的都给她。那日她竟然训斥陆皎,生怕陆皎夺走那好布料,实在是太反常了。所以,她当夜便将那匹布料浸入水中。
果然,那布料中也被浸入了东西。
所以今日陆沁身上穿的,自然不是那件衣服了,只是一匹花色、质地都极为相似的新布料。
至于那被女官搜出来的药粉……更不是林雪桐藏进去的。
而是方才,女官领着陆沁去偏殿时,她借着上前整理衣襟的由头,将早已备好的药粉,悄悄撒进了夹层里,以便让女官发现。
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从林雪桐设下第一个圈套开始,她便不是被诱捕的兔子,而是守株待兔的狼。她要的,就是林雪桐作茧自缚,在自己的计谋中摔得粉身碎骨,永世不得翻身。
真相大白,殿中众人瞬间鼎沸。各人也不再压抑自己的声音,而是看着林雪桐与陆皎母女义愤填膺。
“她到底因何原因要陷害陆二小姐?”
“我听说………陆夫人的亲生女儿,陆家三小姐,倾慕崔大人已久……”
“什么?竟有此事?这么说来……”
“陆夫人此举,是想毁了二小姐的名节,好为自己的亲女儿腾地方?”
“怪不得!怪不得三小姐从头到尾都在诋毁亲姐!蛇蝎母女,当真是一窝的!”
一道道鄙夷厌恶的目光,落在了陆皎的身上。陆皎被这些目光刺得浑身发毛,尖声大叫起来:“胡说!你们都在胡说!明明是陆沁不要脸,是她有私情!”
她这最后的挣扎,在此时显得尤为可笑。
就在这片嘈杂之中,凌青清冷的声音,再一次清晰地压过了所有议论,响彻在大殿内。
“奴婢知道,夫人如此处心积虑地针对小姐,并非只为此事。”
此话一出,满殿的喧哗戛然而止。所有的目光,再一次到了凌青身上。
陆微愣愣地问道:“不是只有这一件事?那还能有什么………”
陆鼎风转过头,神色复杂地看向凌青。
凌青没有看任何人,她缓缓转身,面向御座之上的天子。
她的声音不再像之前一样平静,而是隐隐带上了一股压抑已久的恨意。
“夫人想要的,当然不只是毁掉小姐的清白。”
“她真正想要的,是彻底地,了结我和小姐的命!”
她微微一顿,在大殿的死寂中,抬起眼,直视天颜,一字一句扬声道:
“那是因为————”
“我们发现了她当年,谋害陆府先夫人,也就是我家小姐亲生母亲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