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沁站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地上的渚碧,眼神从最初的震惊,渐渐变成了茫然。
她不明白。
从前,渚碧无论犯下什么事,她都会无条件的原谅她,只因她觉得渚碧内心里还是最在乎自己的。
可正因为渚碧是身边之人,她也最懂自己对母亲的思念,最知道自己是如何重视那些嫁妆。那些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念想,是她心中最珍贵的东西,渚碧怎么能………
怎么能………如此戳她的心窝子?
“渚碧......”陆沁的声音放得极轻,“你......你真的......”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说不下去了,只是眼眶越来越红。
“我没有!”渚碧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从地上爬起来拼命摇头:“小姐,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偷您的东西!是她污蔑我,您要相信我!”
陆沁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真的吗?”
凌青冷眼看着这“主仆情深”的一幕,直接泼冷水道:“既然渚碧说奴婢污蔑,那就请老夫人派人对照嫁妆单子去查库房。清清白白,一查便知。”
陆老夫人沉声吩咐:“兰嬷嬷,你与陶嬷嬷一同去查库房,仔细核对嫁妆清单。务必一件不漏。”
这话一出,渚碧的脸瞬间白得像张纸,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等待的时间里,整个厅堂安静得可怕。陆沁紧紧握着双手,指甲生生嵌进了掌心,留下了一道道痕迹。可她却浑然不觉。眼睛一直盯着渚碧,仿佛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渚碧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只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终于,脚步声响起,两个嬷嬷回来了。她们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那种欲言又止,不忍开口的样子,让陆沁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陶嬷嬷声音颤抖:“回老夫人,小姐......库房里确实......确实少了不少东西。”
陆沁的身子摇晃了一下。
“都少了些什么?”
“主要是首饰、香料、小摆件之类的物件。大件的箱笼、屏风倒是都在。可是老夫人,那些拿走的,每一件都是先夫人的心爱之物,件件都价值千金啊。”
陶嬷嬷说着,眼眶也红了。她当年也是伺候过陆沁生母的,对那些东西再熟悉不过。她恨自己信错了人,将库房交给她人保管,任先夫人的东西被偷卖。是她对不住夫人和小姐。
陆沁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那些母亲曾经抚摸过的小摆件,母亲可能带过的首饰......…这些东西是她与母亲唯一的连系,也是母亲存在于过这世上的证明,却………全都没了。
她的腿一软,整个人就要倒下去。
“陆二小姐!"
“小姐!”
“沁儿!”
崔令徽、谷翠和陆老夫人同时惊呼出声,逄楚之和林雪桐也紧张地站起身来,纷纷上前搀扶。
“快扶沁儿坐下!”林雪桐急道。
陆沁被众人扶着坐到椅子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她看着围在身边的人,双眼却还是空洞。
“我没事。”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道:“让我自己来。”
她站起身,轻轻推开了扶着她的人,一步一步走到渚碧面前,声音哽咽:“为什么?渚碧,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亲如姐妹,你要什么我不给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你是不是遇到困难了,是不是?”
都到这一步了,她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渚碧可能只是遇到了困难,不得已做出这种事。
渚碧只是跪在地上呜呜地哭,任凭陆沁如何追问,就是咬死不说。
陆沁见她不肯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转头看向凌青:“凌青,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凌青低着头,心里开始快速回想前几日调查的事。
今天白日她从五小姐陆屏院中出来,其实没有立即回月露榭,而是又去了府内库房,找凝儿打听了陆屏的事。
陆屏的生母陈姨娘,家世平平,父亲只是个从八品的州判。她上头有个哥哥,是一家当行的掌柜。
这当行生意一直一般,毕竟陈姨娘不得宠,他们也没法子靠着陆府的声名去做买卖。只是听说,最近陈家当行的生意似乎好了许多。
陆屏忽然穿金戴银,她生母家也忽然发达起来了,这其中,必定有联系。
但这又与渚碧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是渚碧偷陆沁的东西给陆屏,陆屏再以当行的方式将这些东西流通出去?
她忽然想起,陆沁的小库房,可都是由渚碧看管的。而府中人都知道,先夫人身份显贵,当初带着浩浩荡荡的十里红妆嫁入陆家,她身死后,这嫁妆就全留给了陆沁。
若是渚碧想动歪心思,和陆屏狼狈为奸,那这嫁妆就是最好的东西。
果然,她稍稍一打听,就知道这库房只渚碧一个人经手,旁人只要稍稍靠近,就会受渚碧责罚。
而她与陆屏交易的最好方式,就是利用陆沁给陆屏送东西的时间,混在那些东西里一起转移。
所以她上次看见的那一幕——渚碧拿着食盒递给白嬷嬷,第二层却忽然掉出来一个小东西。那东西估计就是嫁妆里的小首饰了。
也难怪渚碧如此紧张,一次次要将她灭口。她还疑惑渚碧这样逼她,难道不怕她说出什么来。
可能渚碧觉得,她凌青就算看到了那首饰,也联想不到嫁妆。但未灭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只能迅速除掉她。
只是这些………她当然不能和陆沁说。
只有渚碧一个人还好,可此事牵扯到了五小姐陆屏,水深着呢。她要是冒然掺合到里面,那可就事大了。
凌青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奴婢只是偶然撞见渚碧从库房出来,身上掉出来一块发光的东西,似乎是首饰,这才起了疑心。”
陆沁听了这话,知道此事是事实后,已然彻底绝望。她看着渚碧,眼中满是痛苦:“我最后问你一次,那些东西你都拿到哪里去了?”
渚碧依然只是哭泣,不肯开口。
陆沁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是一片死寂。
她无声流泪,看向陆老夫人:“祖母,渚碧她......她毕竟从小就跟着我长大,念在这份情谊上,您......您能否饶她一命?”
陆老夫人眉头深锁,声音严厉:“沁儿,你也太心软了。这等忘恩负义、监守自盗的奴才,若不好好责打,如何能问出那些嫁妆的下落?”
林雪桐在旁轻声道:“母亲说得是。沁儿,你母亲留下的那些东西,都是她对你的一片心意,怎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
陆沁心中不忍,连忙道:“祖母,我只求您留她一命......”
陆老夫人轻叹一声,似乎是认清了自己这个孙女的菩萨心肠。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既然沁儿为你求情,我便不要你的命。但你这等行径,绝不能轻恕。来人,将她拖下去好好责打,什么时候说出那些嫁妆的去处,什么时候停手!”
“是!”几个婆子应声上前,架起渚碧就要往外拖。
渚碧拼命挣扎,哭喊道:“小姐!小姐救我!我真的没有......我没有......”
林雪桐见陆沁泪如雨下的样子,连忙上前轻抚她的肩膀:“沁儿,你别太难过。她毕竟是跟了你多年的人,只是一时糊涂,她也是知道大是大非的,等她想通了,自然会说实话的。只是这种人,万万不能留到身边了,给她点银子打发她离开,外面自会有她的出路。”
陆沁看着渚碧被拖下去,泪流满面。
—————
夜色渐深,陆屏的屋里却还是燃着烛火。
陆屏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拿着一支珠钗,那是前几日新买的,成色极好。可此时她却无心欣赏,只是麻木地转动着手中的钗子,眼神空洞,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珠钗划过桌子时,发出难听的摩擦声,一圈,又一圈………她却浑然不觉。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让陆屏浑身一震。她猛地抬起头,看到白嬷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嬷嬷!”陆屏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声音急切得变了调,可刚一出口她就意识到声音太大了,连忙压低声音,但整个人都在颤抖,“怎么样?什么情况?”
白嬷嬷走进来,神色有些疲惫,她抬起头,轻声道:“小姐,渚碧被抓了,偷盗之事败露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陆屏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摇晃了一下,若不是白嬷嬷及时扶住,她几乎要跌坐在地。
“怎么会......”陆屏的声音细如蚊蚋,“怎么会被发现的?明明.....……”
她想说明明这计划是天衣无缝的,毕竟那渚碧曾跟她保证过,说陆沁如何如何信任她,此事就算被发现也必不会追究于她。且那嫁妆数量繁多,少几件根本查不出来,就算陆沁出嫁,那嫁妆也是由她核对,不会经过别人之手。
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陆屏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掩面,心如死灰。完了,全都完了。
她的好日子才过了几个月,就又化为乌有了。这些日子,她过得是何等风光,有了银钱,她终于能买得起好的首饰衣裳,府中的丫鬟婆子们都对她客气了许多,宴席上的那些贵女们不会再刻意无视她了。就连陈姨娘,这些日子脸上都有了笑容,不再是从前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而现在………一切都如泡影般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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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甚至可能会比以前更糟。
“小姐,您别慌。”白嬷嬷在她身边坐下,轻抚着她的后背,“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陆屏放下双手,眼中满是绝望:“还能有什么转机,渚碧一看就不像能受得了责罚的,她一定会将我供出来。”
“五小姐,就算她真的开口,您也毕竟是府中的小姐,是主子,老夫人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要了您的命吧。”
陆屏点点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是的,她是陆府的五小姐,纵然不得宠,也是陆府的主子,他们能把她怎么样。大不了………大不了就是回到之前那种生活。
可是白嬷嬷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只是......…小姐在府中的处境,您自己也知道。若是真的被查出来,老夫人很可能会以随便找个由头,将您发配到庄子上去。”
陆屏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庄子………那荒郊野岭的地方,离京城有着几十里路。吃的定是粗茶淡饭,住的是低矮潮湿的房子,每日里还要做农活………
祖母一向严厉,最恨的就是府中出现败坏门风的事情。而她,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定然会被祖母就这么发配了!
“不......”陆屏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我不要去庄子,我绝对不要去那种地方!”
她叫到最后,已经发不出声音,无力的地瘫倒在椅子上,像被抽干了精神一般。
屋里陷入了沉寂,只有烛火轻轻摇曳。
良久,白嬷嬷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狠绝:“五小姐,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陆屏缓缓抬起眼睛。
“一不做,二不休。”白嬷嬷一字一顿地说道,“让渚碧………永远开不了口。”
陆屏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白嬷嬷的意思。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你……你疯了吗?那是......那是杀人!”
白嬷嬷知道她心中挣扎,却仍是强行抓住她的胳膊,低声怒吼道:“小姐,此时您还有什么资格妇人之仁!若是让她开了口,不但您要完,连姨娘也会跟着受牵连。您忍心看着姨娘为了您的事情受罪吗?”
陆屏的泪水夺眶而出。是啊,还有姨娘。如果她出了事,姨娘在这府中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她沉默片刻,终是缓缓开口。
“………要怎么做?”
白嬷嬷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这个您不用担心,老奴去找主子商议。主子答应过会护着您的,这种时候,他也比任何人都希望渚碧死。”
听到“主子”二字,陆屏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的确,现在来看,那个人是唯一能救她的。
————
“姐姐,姐姐?”
直到红袖在她面前摇手,凌青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她定了定神,平静问道。
“姐姐,第一次看你这样,我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你是不是被渚碧那事吓坏了啊。”红袖自认识凌青以来,就鲜少看到凌青愣神。她不由心里想到,凌青再强大再冷静,也不过还是个十八岁的姑娘,遇到了这么大的事,定然会害怕。
“………没有,我只是有些,有些事情还没有搞懂。”
渚碧被拖下去后,她才忽然想起这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渚碧为什么帮着陆屏去偷盗嫁妆呢?
她深得陆沁信任,却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做这件事,关键时候还无人能保她。她到底图什么呢?
陆屏自然是想要钱,让自己过的光鲜亮丽。可渚碧是陆沁的贴身侍女,甚至算得上陆沁的半个家人,她是不缺钱财的。
只要她想要的,陆沁就没有不给的。除去平日的月银,和陆沁时不时的赏赐,她每年生辰还会得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就这还不够吗。
除去这些钱财方面的……那就只有感情方面的了。
莫不是渚碧有什么把柄,被陆屏抓住了?
总不能是………渚碧喜欢陆屏吧。
凌青越想越觉得这其中关系错综复杂,但她不能不深究。谁也不知道,这背后会不会牵扯到关于姐姐的线索。
只是,渚碧也不知被关到哪去了,就算知道地方,也一定看守森严。否则,她还真想混进去旁侧敲击的诈一诈她。
她桌前的烛火忽然猛地一跳,凌青的心也忽地跟着紧揪了一下。
不对……不对………
她进不去,不代表别人进不去。
渚碧现在被关着受刑,也不知她会不会吐露真话,但如果她真的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和陆屏达成合作的话,那指示她做这事的人……定会………
灭口!
凌青猛地站起身来,把旁边的红袖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