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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冤魂 半夜三更

作者:诗者有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下人房此时空无一人,凌青坐在房里的铜镜前,面无表情的端详着镜中人的脸。


    看了一会儿,她取出胭脂,与黄泥调和,对着镜子,用竹签蘸上一点,轻轻在脸颊、额头密密点出麻点,每一点都深浅不一,参差错落。


    很快,那张清丽无瑕的脸蛋就变得全是麻子和皱纹。她又将自己头发散开重束,束成妇人样子。


    镜中人面目全非,便是熟人也认不出。


    她算准时辰,陆长卿每日申时从学堂回来,去白姨娘那用饭,必经学堂后院石径。


    她要给陆长卿一点……小小的刺激。


    夕阳斜照,陆长卿果然如她预想的一样,抱着几本书行学堂归来,看着吊儿郎当的,脚步轻快,完全没有前几日的不安。


    凌青冷冷地在角落里看着,眼神里全是森意。


    一步…两步…三步……算准时机,她一下子从拐角冲出去。


    “哐当——”两人撞个结实,书册散落一地,厚厚册子在青石上发出窸窣声响。


    “你瞎眼了!”陆长卿怒火中烧,见个是满脸麻子的丑妇,更觉恶心,“找死的东西!滚开!”


    凌青跪在地上,将嗓子压到最低:“公子赎罪,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陆长卿弯腰收拾书册,嘴里骂骂咧咧。那地上的人依然跪着,只是听着,不再说话。


    这份安静让陆长卿觉得奇怪。他抬头看去,只见那丑妇依然跪着,但神情变得古怪起来——她的眼珠子不再看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的什么地方。


    那眼神空洞洞的,像死鱼一般无神,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专注,仿佛在看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陆长卿不由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望去。


    身后只有夕阳西下的庭院,柳枝摇摆,影子斑驳,什么都没有。


    他忽然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不由大骂道:“该死的,你在看什么?”


    可那丑妇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直勾勾地盯着后面。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良久,她才开口,声音轻得像蚊蝇:“跟着......”


    “什么跟着?”陆长卿皱眉。


    丑妇缓缓抬起头,那双呆滞的眼睛看向陆长卿,眼神更是空洞,仿佛透过他在看别的东西:“一直......一直跟着呢......”


    她的声音飘飘忽忽,带着一种诡异的节拍,每个字都拖得很长。


    陆长卿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但强装镇定,大喝道:“胡说什么!信不信我将你赶出府去!”


    她还是没有回答,反而歪着头,像是在侧耳倾听什么。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专注,仿佛听到了什么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


    “她在哭......”她喃喃自语,“一直在哭......”


    她忽然颤抖起来,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寒意。明明是春末的黄昏,气候温和,她却瑟瑟发抖。


    “好憋啊......”她的声音越来越飘忽,“憋的好难受啊,救救她……”


    “什么……什么憋?”陆长卿刚刚还强装气势,可听到这句话,立即身子软了下来,声音有些发颤。


    老妇的眼神更加涣散了,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景象:“嘴巴张着......一直张着......想喘气......”


    她忽然开始做出奇怪的动作,张大嘴巴,拼命地吸气,像是溺水的人想要呼吸。那动作明明该是滑稽的,但现在看起来却只有恐怖。


    陆长卿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爬上脊梁,他控制不住的后退两步,想要离开。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老妇忽然又开口了,声音如同从极远的地方传来:“还在咳......”


    陆长卿脸色煞白,他不想回头,可却又如同被人控制了一般,忍不住回头望去。


    老妇缓缓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像个木偶。她忽然开始剧烈地咳嗽,那咳嗽声干涩刺耳,像是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咳不出来。


    “咳......咳......咳不出来......”她一边咳一边说话,“嗓子眼儿里......都是......”


    说完,她竟想开始抠嗓子眼。


    陆长卿被吓的呆立在原地,他开始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向包袱,竟从里拿出几张符纸。


    “我告诉你,你别装神弄鬼,我,我带着符纸呢,恶鬼靠不了身!”


    “真的么?”老妇沙哑的声音越发诡异,“那为什么,她说......她说嗓子眼儿都糊住了......”


    陆长卿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依然什么都没有。但这次,他感到了一阵说不出的恶寒,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他身后。


    “胡说八道!”他厉声呵斥,手里紧紧抓着符纸,转身就走。


    “她说......她还会来的......”那老妇的声音越来越远,像是在逐渐消失,“每天夜里......都会来......”


    陆长卿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停留,匆忙逃离了学堂。


    直到走远了,他还能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


    死死的,盯着他。


    ——————


    陆长卿这几日很是不好过。


    自从上次撞见那疯婆子,他就心神不安,他让姨娘打听了府里的粗使婆子们,却没一个脸上带着麻子的。


    进府送东西的人里,也没有这样一个丑陋老妇。


    这人简直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他近几日越发喜怒无常,多疑敏感,稍微有点动静就能吓得他一哆嗦。甚至今日读书,因为陆砚修在后面拍了他一下,他就直接吓得直接跳起来,反应过来后当即与陆砚修大吵一架,为此还被父亲责骂。


    该死,他明明按照姨娘所说的做的,按理说不会出错,为保万一,他还随身带着大师画的符纸,怎么还会出现这档子事呢。


    他这几天除了白日去念书,夜里去妻子屋里歇息,其他时候哪都不敢去。


    这天,他实在忍不住了,夜里趁妻子睡着,便偷偷起来喝了点酒。


    独自一人喝完一瓶闷酒,那心神不定的感觉似乎下去了些,可他紧接着感觉膀胱有些胀,而且愈发憋的慌。


    他看了眼外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妻子,睡得正香。


    想要忍到明天早上,却越想越忍不住。此时是后半夜,院里的下人也去睡了,没办法,他只能独自去。


    陆长卿强壮起胆子,将那几张符纸带上,出门去上茅厕。


    直到上完茅厕,果然什么事也没发生。他长呼一口气,果然是自己想多了,那恶鬼早被他封住了,哪还有机会来缠着他。


    他放心了,吹着口哨,慢慢悠悠准备回去。


    刚走出茅厕,他忽然听到院墙外传来细微的声响。


    他不由探头往外看去,月光下,院外小径上似乎有个影子一闪而过。


    这深更半夜的,谁会在外面游荡?


    不会是府里进了小偷吧,该死的,那些当值的家丁是干什么吃的,竟连这都不管。


    他喝了酒,本就一阵阵的糊涂,现在也确信了厉鬼被封印,自己还身带符纸,全然忘了刚才有多害怕,只想着看看那小贼是谁。


    他晃晃悠悠地翻身爬上院墙,想看个究竟。刚跳下墙头,脚下就踢到一个硬物。


    他走近,定睛一看,是一支破损的步摇。


    这步摇………好生熟悉啊。


    当他反应过来时,瞬间脸色煞白。


    那是……那是他亲手送给那女人的步摇,上面破损的痕迹还是那女人挣扎下弄的,就是那根步摇!为什么会出现这里!他分明扔掉了!


    一阵阴风骤起,刚才那个影子已经不见踪迹。四周漆黑如墨,只余月光惨白。


    静,很静,是一片死寂。


    “咔嚓......”


    远处传来细微的断裂声,像骨头折断。陆长卿浑身一颤:“谁在那里?”


    寂静回应着他。


    陆长卿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晕倒了,但他仍强壮胆,大喊道:“有人没人!”


    还是没有声音。


    听错了,可能是听错了,他现在真是胆小了,一惊一乍都能吓成这样。


    正当他想赶紧回去时,他闻到了一股味道。


    浓重的血腥味,腥臭刺鼻。


    “呜......呜......”


    有一阵哭声似乎从地底传来,凄厉悠长,带着无尽怨恨:“冷......好冷......疼......好疼......”


    陆长卿呆住了,他的双腿如同钉在原地一样,他的恐惧到达了极限,他只能木然的看着地面,地面缓缓冒出白烟,石灰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烟雾中人影摇摆,模糊不清。


    “啪嗒......”


    头顶滴血,暗红液体一滴滴落下。


    陆长卿终于瘫软在地,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白烟中走出一个身影——全身裹白布的女人,步履僵硬,脸色死白,眼眶流血。


    “嘎......嘎......”


    她喉咙发出挣扎声,空洞的眼神盯着陆长卿。


    “不………不……”陆长卿想大喊,但他的喉咙却如同哑了一般,只能发出几声呜咽。


    女鬼慢慢靠近,张嘴流血,声音飘忽:“冷......疼......为什么......”


    “石灰......”女鬼的声音空洞怨毒,“灌进嘴里......堵住喉咙......”


    她忽然张大嘴巴,拼命地吸气,那动作绝望而恐怖:“想......想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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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不上来......”


    陆长卿已经麻木了,他感觉脸上有了湿热,后知后觉,他才知道自己已经被吓哭了。


    他反应过来,手脚并用的向后爬,用颤抖的手掏出符纸向前扔去,却丝毫没用。


    他彻底绝望了。


    女鬼发出了诡异的咯咯笑声,头颅诡异地歪向一边:“嘻嘻……没关系……没关系……有你来陪我……只要把你吃掉……就可以了。”


    “我要咬断你的手指头......咔嚓咔嚓,一根根嚼碎......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了吗………”


    那声音变得越发粘腻恶心:“然后撕开你的肚皮......掏出那些热乎乎、湿漉漉的东西......我要一口一口吃掉,我会一边吃一边欣赏的,就像你看着石灰灌入我喉咙一样......”


    “最后......嘻嘻......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软软的,滑滑的......我要含在嘴里慢慢品尝......”


    陆长卿终于彻底崩溃了,疯狂地大喊:“不要!阿翠!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他跪下不住磕头:“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那你……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女鬼厉声尖叫。


    他跪着哭着喊道:“我说!我都说!只要你别杀我!”


    “我听说石灰不仅能毁尸灭迹,让人看起来像病死的,还能封印住你的七魂六魄,让你永世不得找我复仇,所以......所以我往你嘴里灌了石灰!是我害死了你!是我看着你活活憋死,直到没气!都是我该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家丁听到喊声赶了过来。


    女鬼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陆长卿还在疯狂地大喊着:“阿翠!是我当初强要了你,让你怀上我的孩子,你威胁要告诉我爹你怀了孩子,我迫不得已才......我只想让你闭嘴,可你要逃跑!我一时糊涂下了狠手!是我杀了你!是我用石灰活活弄死了你!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


    “可我是真心爱你的啊!那只步摇,还是我命人偷出来送给你的,我这么爱你,我让你一个丫鬟怀上孩子,你老老实实生下,听我的话,就没事了,可你偏偏这么倔!无论我怎么讨好你,你还是要告诉我爹,你让我怎么办!”


    家丁们面面相觑,震惊地听着陆长卿发疯一样亲口招供的罪行,个个不敢置信。


    很快,老夫人与林雪桐就闻讯赶来,这事已经彻底瞒不住了。


    “阿翠,我知道这姑娘,浣洗房的,漂亮又能干,前些时间病死在自己屋里,大家也没当回事。”


    “我也奇怪,她身体一向不错,怎么忽然病死了,竟是被这样狠毒的计谋活生生闷死的………”


    老夫人的拐杖在地上狠狠一驻:“都住口!今夜的事谁要是传出去,直接乱棍打死!”


    凌青亲眼看着还在发疯念叨的陆长卿被拖走,这才悄悄拿着东西回房。


    她褪去身上的白布和面具,擦去脸上的白粉和猪血。


    摊开手心,一根透明的鱼线若隐若现,鱼线那一段,连着几个竹筒。她事先将几节竹筒挖空连接,制成一个简陋的传声筒,藏在不同位置,用鱼线连着。


    通过这几个竹筒,她的声音变得回音重重,听起来忽远忽近,分外诡异阴森。其实这个招数并不高明,稍微大胆之人多听听就能听出端倪,可偏偏陆长卿本就心虚胆怯,听到这种诡异的声音更是以为真有鬼魂索命。


    还有树上悬挂的滴血囊袋,是猪肠衣所做,里面装上了猪血,用一根长竹竿轻轻戳破血囊,便可产生血液滴落的效果。


    除非当夜查看,否则这东西一定会被秃鹫那些鸟类叼了去,自然是无可查证。


    她将这些东西收拾好,准备明日一早拿去茶药间烧掉,这样不留下一丝祸患。


    今日的事,让她内心越发复杂,喜忧参半。


    喜的是,去世的不是姐姐,那姐姐或许还在哪个地方活着。忧的是,现在为止,她所做的全是无用功,姐姐还是毫无任何线索。


    只是,也不能说完全没用。


    阿翠,这个倔强、能干、有骨气的女孩子,以这样的方式不明不白死去,她这几日的一番努力,好歹让真相浮出水面,好歹让这个女孩子能在九泉之下得到一丝安慰。


    但………这个最该死的人,陆长卿,和他背后协助的白姨娘,真的能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凌青睡前,不由看了一眼窗外。


    远处的主院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诡异,重重叠叠的屋檐如同匍匐的巨兽,投下层层黑影。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仿佛一张张开的巨口,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除了阿翠,还有多少冤魂在这深宅大院中游荡?


    她总觉得,此事只是一个微末的涟漪,陆府,或许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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