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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送别

作者:倔强牙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毛大元家房门紧闭窗帘严实,几口人挤在大厅小沙发前窃窃私语。


    “舅舅你的消息可靠吗?”


    鬓角发白的中老年低落点点头:“我的高中同学在移交名单里看见了她的资料才转告于我,本来我们不可能会得到通知,但看守所说她病得不轻精神方面也受了刺激。处于人道主义,如果家属提前一周打报告可以远距离目送她出境。”


    赵香梅身子前倾喉咙发紧:“是什么病?”


    “营养不良、轻微痢疾和感染了肺炎,里面环境太差吃得不好。”毛大元皱着眉头双眼看着天花板回忆今天那通匆匆忙忙的电话,“半夜不睡觉突然起来唱歌,说能看得见鬼和堕掉的胎儿来找室友报仇,疯疯癫癫时好时坏不得已给她一个单独宿舍。”


    听到前半句赵香梅脸色惨白就要起身,等毛大元说完后半句她就松了口气重新跌坐在松软沙发里。


    陈红妹和毛蓉秀倒是吓坏了,再怎么样也算看着赵艳芳长大有些不忍心。


    “她这个样子回去怎么活?”


    “香梅安越那边你们还有亲戚吗?她一个小姑娘回去那不是流落街头吗?”


    卷发女子疲倦用手撑着头,她轻轻叹口气:“不用担心,她应该好得很。舅舅,你朋友有没有说她换了房间后就平静许多?”


    毛大元点点头,他有些不敢置信。


    “是不是又要闹着吃好一点,不然又再次发病?”


    一家人也开始回过味。


    “装疯癫是后宅女子常用手段,真的疯癫不是这般模样……她还有空把自己年纪改小两岁,谁流落街头都不会是她。”


    原本闷热的室内让人有种氧气不足的中暑感,现在又冷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几人沉默不语,毛少杰小心翼翼追问:“那表姐我们还去申请送她吗?”


    “去吧,只是这事不能让你姐夫知道。”卷发女子把下唇咬出白印,指甲也扣进了屁股下的沙发坐垫,“不能让我婆家知道……”


    十天后,边防检查站外2公里旅社。


    云层密密实实压下来,混淆着沉闷的雷声。卷发女子从床边站起身走到木窗前,风卷着空气里的水汽拍到她脸上,她丧丧看着窗外天空判断出这将是一场漫长的暴雨。


    风先到,雨后至。光子脚丫的小孩子从屋内拿着扫帚冲出来把操场上晒着的玉米和花生都收起来,还未来得及全部收拢,黄豆大的雨滴就砸了下来。


    一旁的山上,雨水混着红泥从山上的土路冲刷下来,蜿蜒的沟壑两边都是厚实的可以覆盖脚面的腐叶。赵香梅站在远处都可以想象的出走在这种小路上是什么感觉,那些倒刺的藤蔓会把小腿划出一道道血痕,空气里尽是泥土腥味和植物腐味。


    她想,少女时期的唐钟芳是不是就是走着这样的小路去的安越,去搏一个未知的前程。


    一滴两滴温热的液体中地板上开了花。


    大雨中,一辆解放卡车在不平整的水泥路上向前行驶,把车厢里的人们颠簸的快要散了架。


    角落里瘦弱异常的女子苍白着脸,她闭目养神缩成一团,摸到自己身上这套不合适的着装时苦笑一声。她的个人违法所得财产早就被收缴,唯一能带走就是入狱时身上穿着的衣服和包里几件内衣,而身上这套衣服还是当时向前员工借来的破烂货。


    随着车子越来越靠近边境检查站,卡车里的人开始听到路边老百姓日常活动的动静。那些日常对话里出现越来越多的安越话,让这些要被驱逐出境的人们恍惚起来,这是要到家了啊。


    赵艳芳低声咳嗽几声,身边的其他人立即离她远远的怕被这个肺痨鬼传染,她把脸埋进双手里,瘦骨嶙峋的手掌上尽是新旧伤疤。她低喃道——妈妈。


    雨越下越大,远处的景色轮廓模糊不清,界碑上的字要凑上前去才看得明白。车厢内的人被带下车后立即被大雨淋湿全身,他们排着队核对护照、判决书、驱逐令后等着接过自己的行李。


    等着脚下打摆的赵艳芳慢吞吞走上前去,工作人员看她实在可怜好心给她拿来一把椅子,她勉强谢过坐下去又喝了口热水,老半天终于积攒出少许力气,迟钝的大脑才发现她的行李特别久。


    有位小领导拎着眼熟的双肩包走过来,赵艳芳扶着椅背站起身无辜看着对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放缓声音:


    “你别着急,你的国内亲属知道你即将驱逐出境的消息,他们提供了你当年跟随家人合法入境带的部分财产证明,这些不在我们没收财产范围。请你仔细检查后进行签收,就可以跟随工作人员离开边检站。”


    许是身体不舒服,年轻女子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接过比想象中重不少的双肩包拉开顶上的拉链,引入眼帘的首先是几套上好材质的奥黛,类似中国的旗袍改良设计。


    赵艳芳的手掌颤抖的要摸上去,最后关头又克制住抚摸的冲动,现在她的手心都是死皮和倒刺极易把这些华服刮花。这些服装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熟悉是因为每套都在那位美妇人身上展现过风情万种,陌生是因为这些都是新制。


    原版即使保存的再好也在这8年时光中也褪去光滑暗淡了色泽,这些则是按照原版临时赶制出来的新版。年轻女子用粗粝的指尖按了按发红的眼眶,小心翻开这几件华服,巴掌大的信封样式棉布袋出现在最中间,里面装着5个金戒指!


    当年唐钟芳为大女儿准备的5个金戒指就这么兜兜转转到了小女儿手上,曾经为了不被饿死还是少女的唐钟芳离开母国来到了安越,又在动荡中带着两个孩子千难万苦重回故乡,如今她的女儿再次借着她的遗物赢得一次转机。


    那张与32年前路过此地的唐姓少女酷似的脸上泪痕交错,这位年轻女子发出幼兽般的凝咽,不再是往日哭的梨花带雨或是我见犹怜,而是一种从胸腔发出绞着心脏带着血腥的最原始的哭泣。她扭头看向一直回避的检查站外面广场,那里却空无一人。


    旅社房间的劣质木门被叩响了三次,窗边站着分神的卷发女子视野从模糊到再次聚焦,她胡乱擦把脸打开门。


    撑着雨伞也浑身湿透的毛少杰狼狈回到房间,他的鞋子里灌满了水,裤子都湿到屁股蛋,就这样他送去边防站的资料依旧干爽。


    “姐,那些物件我都已经按时交过去。我们真的不去看一眼吗?来都来了。”


    指头涂满云南白药的手递给年轻人一条毛巾,毛少杰粗鲁擦着头上的雨水,他倒没发现赵香梅面色有什么不对劲,这十天下来赵香梅早就眼睛通红布满血丝。


    “不去了……”


    雨声渐收,水面上的涟漪变成一朵朵的独立盛开的花,厚重的云层开始有了裂缝露出了纯蓝的底色。


    卷发女子眨巴干涩的双眼,低语:“她那么骄傲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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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人,不会想让我们看见她最狼狈的样子。”


    “可这次一别,去哪里找她?她一个人在外面会过得好吗?”


    “她会过得很好,她是最像母亲的女儿。”


    ——


    到了这个时节,大家每天早上出门前都要把手伸出窗外挥一挥,早晚渐凉需要及时添衣。


    还没到九月各家服装店都开始抢着上新秋装想弄个爆款,可等到百货大楼都上新了秋装,翘首女装才慢慢上新几件新款,这就导致一些“再翘首”和“翘尾”店没地方抄作业,暗地里骂起赵香梅可恶。


    隔壁罗姐大清早闲着没事赶来串门,她看着无精打采斜靠沙发上的赵老板好奇问道:“你不是刚刚参加完你妹妹的婚礼嘛,有这么累?艳芳嫁给谁了呀?”


    前段时间太累还没修养好精神的赵老板捂嘴打了个哈欠,笑着指了指桌面上的咖啡和香水:“大姐你试试,这是我从边境带回来的一点特产。艳芳嫁了个边防做贸易的小老板,她说还是想回老家生活以后应该都呆在那边。”


    大姐不客气挑选桌面上各种小特产,头也不回顺着店主的话往下说:“嗨,只要老公嫁的好这些都不是事。男人都是到处跑,你看我儿子不就想去阳城开餐厅嘛,拦都拦不住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这块料,开个夜宵摊都支棱不起来还想当大老板。”


    一屋子的人笑了起来,赵香梅的内心也没前几日那么难受。她这一个月来心情和坐过山车似的上上下下,一下觉得自己要当大老板兴致勃勃研究怎么开公司,一下往返边境偷偷送走至亲心情压抑,生活的重心和目标受到影响让她下意识想逃避会,结果就是服装上新这事都不积极落后别人大截。


    其实也不是赵香梅摆烂了不上心,她想起家里堆着的一捆捆老公特意去阳城搜回来的港澳和欧美时尚杂志,有一种力气不知道往何处使的郁闷。已经87年整个内地流行的服饰除了色彩大胆一些,设计灵活一点,始终还是围绕着短袖连衣裙、健美裤、蝙蝠衫和半裙这类换汤不换药的保守设计。


    翻看电影杂志上那些能做广告的“具有大众口碑的国内大牌”,千篇一律的衬衣类,偶尔配上一条小短裙或者低领连衣裙就已经算是重大突破。


    而此时欧美港澳流行的却是大胆的热裤、小背心、吊带亮片连衣裙、垫肩西装和内衣外穿。


    夏季来临时翘首女装曾想进一批带亮片铆钉的超短裙回来试试水,出发当日报纸上一篇关于超短裙是“洪水猛兽”的文刊打消了两夫妻的心情,几年前卖喇叭裤被姑娘父母追上门辱骂的事还历历在目。


    年轻人对于服装个性大胆追求和中老年对于“奇装异服”高高在上的批判把个体户服装老板夹在中间当受气包。


    赵香梅试过把两件铺面风格一分为二,一边卖成熟稳重质量好的保守款,一边卖大胆新奇小作坊赶制出来的港澳明星同款,当天换来一对母女站在店里过道指着鼻子互骂。


    母亲手里撕扯着女儿看上的一步裙,满脸通红对着女老板喷着唾液:“赵老板你从那里弄来这种露屁股露胸的垃圾!不守妇道不知廉耻我要去举报你!”


    而那位年轻却没话语权的小姑娘只知道嘤嘤嘤站在门口哭,小声抗议:“我不要穿那些衬衫和工裤,好土好丢人。”


    赵老板只想抱头求饶说,她一定要把铺子分开!就像书里说的,客户群体定位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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