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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前尘

作者:君无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先帝在时励精图治,虽生活奢靡,但也是政通人和、天下承平。等到新帝殷至登基,仗着国泰民安生活越发骄奢□□起来。


    偶然一次酒宴,他在席间听闻邻国大拓有随和美玉,不由心生好奇想一探究竟。


    于是出兵攻打邻国,对外他冠冕堂皇地宣称大拓不过区区小国,怎敢与我泱泱大燕共用一个“大”字?


    在新帝的有意鼓动之下,举国上下义愤填膺,纷纷踊跃参军。


    大家都以为大拓很快就会战败,不出一年定会向大燕称臣,没想到开战的第三年,大燕竟然先后丢失两座城池。


    奇耻大辱!早朝听闻此事的殷至当即面色铁青、龙颜大怒,盛怒之下主和派噤若寒蝉。


    更多的兵力投入到战争中去了,不少百姓流离失所,甚至京城也出现了不少流民。


    澄心一家也在其中,他们家距离沦陷的城池没有多远,军队缺人,就到处抓壮丁。


    他上头还有一个哥哥连同自己的父亲一起被抓去充兵,就连母亲也不能幸免,被带走做后勤。


    一家四口也只有澄心因为过于年幼才得以幸免,曾经的家变得支离破碎,儿时玩耍的乡野田间也变成废墟。


    家园不再,他只得带着最后一点干粮去流浪,他自己也不清楚要去哪里,只是感觉走了好久都没有走出去。


    到处哀嚎遍野,百姓流离失所,好像遇到哥哥小时候给他讲的鬼打墙的故事。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饿得精疲力竭的时候他跟着人群来到了京郊,这里的流民明显得少多了,城门口的官兵在一个个检查路引,他们的背后就是繁花似锦的皇城。


    有不少流民想要进去,被赶了出去。城里不让难民进去,幸好澄心也没打算进城。


    他这一路下观察起来,在这样的环境下,平民百姓饿得啃树皮,易子而食,只有寺庙里富得流油,还能吃上香喷喷的馒头。


    于是澄心剃发为僧,毫不犹豫地选择在京郊的净心寺出家,因为这里离皇城最近。


    偏远小镇上的寺庙尚且富裕,更何况天子脚下的净心寺呢?


    凭借着极高的悟性与努力,他成功拜入慧明大师门下,法号澄心。


    法号是师父给他取的,希望他能心性澄澈,不染尘埃。他还有一位师兄,法号明心。


    因为澄心尚且年幼,所以他是由师兄明心带大的,慧明大师除去指点外,很少过问这些。


    和师兄熟了之后,他好奇地问对方为何师父给他取名“明心”?


    当时的明心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对着自己的小师弟说:“因为我总是太心软,师父希望我能明辨人心,所以就叫我明心。”


    “经书上说众生皆苦,人生在世,哪有不苦的?世上也没有善恶之分,都是可怜人罢了,我怎么能狠下心来,你说对吧小师弟?”


    含糊地应了声,澄心没再继续说下去。


    不归山的树叶长了又落,宁静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两国的战争仍在继续,国内又开始清缴巫蛊毒鬼。


    巫蛊毒鬼就是指玩弄巫术、蛊虫、毒药以及鬼神之人。


    不过这些都与澄心无关,眼下他有更为重要的事让他心烦不满,甚至心生怨恨。


    他的师父竟然决定将自己的衣钵传给师兄明心!


    先前大家一致认为传承会给澄心,因为他悟性高又比谁都认真钻研经书,他得到衣钵完全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谁知寺内上下只有慧明祖师不这么认为,谁也不好再去争辩。


    心中虽然充满着不解和埋怨,但澄心没有当众表露出来,等到众人散去,澄心跟着慧明进了禅房。


    “为什么把衣钵传给明心?论悟性、论学识,我哪点不如他?”这样问着,澄心也没给慧明回答的机会,他冷冷一笑,自顾自地解释道,“思来想去我唯有一点不如师兄。”


    “师兄出家前是高门望族,而我不过是达官贵人眼中的贱民,后来更是成了一个卑微的不能再卑微的乞丐。”


    “我认真研读经书,曾以为世上众生当真平等,没想到佛门之地,就连师父也不能免俗。”


    “也是,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又怎会有真正的平等所言?所谓的‘平等’不过是上头的贵人抛下来遮住我们眼睛的一块布,自欺欺人罢了。”


    “师父你应当知道的,同大拓的战争根本不是他说得那么好听,谁能想到是为了什么随和美玉!那么多人的性命竟然比不上一块破石头?”


    看着慧明不语,澄心又继续说道:“不过师父不能理解也对,哪怕京城以外的所有人都饿死了,整个大燕所有的寺庙也不会饿死一个人。”


    叹了一口气,慧明祖师缓缓道:“澄心,当初我给你取法号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你执念太重了,我希望你能心性澄澈,可如今你还是执念成魔了。”


    此刻的澄心无论慧明说什么,他注定是听不进去的,他眼眶泛红,忍着怒气:“我执念成魔?是,我是执念成魔了。都说让我放下,一个个嘴上说那么好听,我怎么能放下?”


    “我一闭上眼,就想到我爹娘和哥哥被那群歹人给捉走,后来我听说那一场又败了,我跑到乱葬岗去,在里面扒了又扒,等我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爬满了蛆。”


    “我放不下,每每想到那些画面,我就难受得想吐。我就是一个很凡俗的人,我出家只是为了活命,我不像明心那么纯粹,某天想开了,觉得荣华富贵着实没什么意思,于是决定遁入空门。”


    “和他相比我确实阴险狭隘,如果我是明心或是这京城中的其他人,我也会劝别人放下,轻飘飘的两个字于我无关痛痒,还会显得我很善良。”


    说完,他抬起头望着慧明认真地说:“师父,以后你这两个字对别人说吧,我顽固不灵,但别人不知道他们所承受的苦难是你们造成的。”


    听到这慧明只是摇了摇头,他知道澄心已经无药可救了,他也知道这世道有病,但他无能为力。


    深深地叹了口气,慧明拍了拍澄心的肩膀,感慨般地说了句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就示意澄心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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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人走后,慧明也不想强插因果,坐到了蒲团上入了定。


    三天后慧明祖师坐化了。


    处理完师父的后事以及寺内的谣言后,明心于心有愧,让澄心代行主持之务,自己选择云游四海。


    就是在这时,澄心救下了被追杀的巫岐阳。


    平日巫岐阳都是以假面示人,追兵们不曾见过他的真面目,自然也没有认出假扮成和尚的他。


    皇帝殷至的尽杀绝怀让巫岐阳对此怀恨在心。


    两人一拍即合,下定决心要推翻这个可恨的王朝。


    二人背靠净心寺,暗中放出风声,利用蛊虫来帮助权贵们完成愿望,利益交换。


    利用收敛过来的钱财背地里研究可以蛊惑人心智的蛊虫,并悄悄将其下在那些人的身上。


    ……


    ***


    后面的事两人也都知道了,澄心也没继续说下去。


    “说了这么多了,不妨听听我最后一个条件。”澄心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问道。


    对面俩人点了点头,一副你先说再我们考虑的样子。


    “还大家一个太平盛世,另外下次来的时候告诉我我到底错在哪里了。”


    话音刚落,萧溪就一脸不可置信:“哇,你说这么大一个条件,你不会把她当许愿池里的王八了吧?而且这分明是两个愿望,不要得寸进尺啊。”


    沦为阶下囚的澄心,萧溪已经不足为惧,更何况他还有沈昙宁可以狐假虎威。


    然后他就被沈昙宁给踹了一脚,对方没个好脸色道:“你才是王八。”


    随后又转过头对澄心说:“许愿池的王八听到你这愿望都得立刻去世,这么会许,怎么不让所有人起死回生?”


    “那在尽量不引起内乱的情况下改朝换代,同时停止战争安置百姓,这个如何?”澄心笑了笑,一脸无辜地补充道,“这是你们让我拆分开来的。”


    对方所说自然是二人心中所愿,只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我答应你后面的条件,下次来的时候告诉你答案,至于前一个,我们现在把你救出去,你自己去实现吧。”沈昙宁满脸写满了你来干。


    “我想到的办法被你们给毁了,无能为力。”


    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没再和澄心继续聊下去,带好兜帽转身离去。


    外面的雨势头不减,起了层水雾,声音嘈杂,时不时伴随着电闪雷鸣。


    “轰隆!”


    雷声轰鸣,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昏暗的屋内,露出叶檀忏苍白的脸。


    他的双手逐渐握紧,手中的纸张发皱,弄出来的噪声显示出少年情绪的动荡。


    骨骼嘎吱作响,双手紧握,手上青筋爆出,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他浑身因情绪过大的波动而忍不住颤抖,他咬牙切齿,眼里如浓墨打翻进水里,不停地翻涌着,最后恨意占据了上风。


    骗子。


    彻头彻尾的骗子!


    你的攻略结束了,也该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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