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叫,除了云修泽本人,剩下几个都面露惊色,倒是云修云,短暂的惊讶过后,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迟疑的开口。
“......伯言哥?”
那男子绕过桌椅两三步走上前来,闻言拿着扇子‘铛铛’就是给他的头来了两下,语气悲痛万分。
“好青玉,几年都没来看我,现在竟连你伯言哥这个人都忘了?唉!真是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呀!”
这词哪里是这般用的,云修云暗自腹诽。
那折扇看着轻巧,实则是用一种外形似玉的薄铁制成的,窄窄的扇骨间,恐怕还有别的机关巧思,就连扇面也只是看着脆弱罢了,整把扇子实则是一个杀人利器,重量哪里轻的了。
云修云见面就被他锤了两下,虽然委屈,可他没能将人认出在先,此时见了故人,又不免有些高兴,揉了两下被敲的地方,还是一派亲热的凑上前去抱了一下。
“柳伯言你要脸不要?明明当时是你自己听说你爹弄了点儿新鲜玩意儿回家,话都没与我们多说几句就跑回家去了,结果呢?”
云修泽绕过挨挨蹭蹭的两人,坐到唐思月面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摇头笑骂。
“结果还不是被你爹骗到了,为了让你这个脱缰野马自觉回家,柳伯父真是煞费苦心,将你关在家中修炼,磨练性子,一关就是好多年,谁都不许见,好大的脸来怪我们没去看你!”
被他叫做柳伯言的男子笑嘻嘻的凑过来,毫不见外的拿起云修泽刚刚给自己倒的茶喝了一口。
“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姑姑是我娘,你若真的有心来看我,哪有进不来的?”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云修泽的脸唰一下就垮了下去。
“你还好意思说,你干什么坏事都非拉我一份,我姑姑那么温柔一个人,被你气的,拿着绒鞭满院子追我们打,要不是托你的福,我恐怕这辈子都享受不到这个待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多好!!!”
云修云也已经坐了下来,正小声的和唐思月说些什么,柳伯言看着他们眼神动了动,还没等他说什么,一旁的云修泽轻咳了两声,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他身上,他对着唐思月介绍说道。
“思月,这是我们的表兄弟,姓柳,名恒舜,字伯言,平日里最是浪荡不羁,没个正形,但却是个可以信任的,如果他刚刚有所唐突,还望你原宥一二。”
他又为唐思月介绍道。
“这位是医毒世家,唐家的嫡小姐,唐思月,背后是她的护卫行愿大哥,现下正与我们同行。”
行愿在她身后抱了抱拳,唐思月站起来轻轻向他伏身。
“思月见过柳公子。”
向来最烦世家礼仪的柳恒舜也面色恭谨,规规矩矩的向她还了个礼。
“唐姑娘,刚才不知真身,言语多有轻浮,还望姑娘原谅。”
唐思月轻声示意无碍,两人来回客气了一番。
云修泽还是第一次见自己这位表兄如此像个正人君子,也不插话,只管双手抱胸,坐在一旁看乐子,云修云看着这一个两个全是大爷,无奈的摸摸肚子,务实的出去传饭了。
等菜上齐,唐思月就将面纱摘了下来,云修泽几人倒是很习以为常,可柳恒舜是第一次见她真容,他呆愣了一会儿,不知从哪儿又将刚刚收起来的折扇掏了出来,出神的摇晃了几下,口中轻轻呢喃道。
“...百媚...坐中生......”【注1】
他的眼中并无亵渎之意,唐思月也就垂目一笑,并未多言。
见他这副摸样,云修泽面上不动声色,可心中却暗暗想道,伯言是实打实风流蕴藉的人物,百花丛中过,何等美人未曾见过,看似多情罢了,他之前演与明青的浪荡子就是在学他这表兄,可如今他这表现,可与平日有所不同。
想到这儿,他感到有些头疼,偷偷去看云修云的反应,让他惊讶的是,云修云并没有出现预想中蔫头耷脑的样子,反而正襟危坐,神色认真,他之前特地要了一壶酒,现在正为柳恒舜斟满一杯,给云修泽和自己也添了一杯后,就拿起酒盅向他敬酒。
“伯言哥,你我兄弟三人多年未见,如今却是机缘巧合的碰上了,如此缘分,当满饮此杯才是。”
柳恒舜的思绪被他拉了回来,云修云在他的印象中还是那个跟在他们两个身后跑,被舅母打扮成女孩子的小人儿,如今虽未及冠,但少年灵动,有模有样的向他敬酒,一时间,欣慰之情倒是占据了上风,他爽快的拿起酒杯,与两兄弟共饮。
“哈哈哈!如青玉所言,正该如此!”
云修泽一杯饮尽,没有再多说旁的,直言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姑父舍得放你出来了?”
“唉!”
柳恒舜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不是昆天谷谷主大寿吗!我家祖父年轻时与他有旧,父亲又有琐事缠身,无法远行,这才交代我带着族中子弟前来贺寿,托他老人家的福,我才能出来透透风,不然谁知老头子打算把我困在那一亩三分地到什么时候!”
他摇着头,颇为苦恼的样子,他生的好,做出这幅姿态,一般女子见了都忍不住为他心忧,可这一桌子哪个不是姿容上佳,倒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竟是来贺寿的......”
瞌睡了送枕头,巧无再巧,云修泽捏着杯沿,让酒杯在桌子上轻轻转动,看向唐思月问道。
“你刚刚坐的那么显眼可是为了这个?”
唐思月正夹菜,闻言不紧不慢的点点头。
“昆天谷不比百宝坊,不是那么轻易能混进去的,名正言顺的跟着贺寿的宾客进去才是上策,他们发出的名帖都是含有主人家灵力的,取而代之的风险性极高,若说偷偷进去,更是想都不要想,我坐在那里等你们,正好钓鱼了,柳公子很合适,只是没想到你们认识。”
云修泽取笑的看向柳恒舜。
“愿者上钩的钓法,来的可不正是条自投罗网的大鱼。”
柳恒舜何其了解云修泽,听到这里哪还有不明白的,当即一个闪身就要夺门而去,却不想行愿已经悄无声息的将门封上!
此路不通,尚有窗户可行,他试图翻身逃走,打眼一看,云修泽早就抱剑守在窗前笑眯眯的等着他了。
柳恒舜知道逃也逃不掉了,只能站在原地,无奈的叹了好长一口气,怒骂道。
“云子竹你个无赖!!!你想干什么?怎么现在胆子如此之大,竟要混进昆天谷?这就算了,你竟然还想拖我下水!!!”
云修泽完美预判,正是一脸得意,他揽过柳恒舜的肩,推着他将他重新按回了座位上,一脸惊讶的问他。
“兄长何出此言啊?你我兄弟如何还说这些生分的话!互帮互助不是长辈们从小就教导我们的吗!”
柳恒舜:(?_?)
“噗。”
唐思月被他们逗笑了,她一只手放在嘴边,眉眼舒展,头上的珠钗也随着她细微的抖动发出铃铃的轻响,有一缕长发从她的肩后滑到身前。
“柳公子,真是对不住,原也是想请你帮这个忙的,你既不愿,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几人被她吸引了视线,柳恒舜无言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泄了力趴在桌子上,闷声投降。
“看在唐姑娘的份上。”
他为美人妥协,云修泽毫不意外,他暗暗给了唐思月一个‘干的好’的眼神儿,唐思月微微一笑成功接收。
旁边的云修云这会子压根儿没管他们,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吃他的菜,见柳恒舜这样,也忍不住嘲笑起来。
柳恒舜深吸一口气,恹恹的坐起身来。
“说说吧,几位祖宗,非得混进去的理由总得告诉我吧?”
云修泽又倒了杯酒饮下,表情淡了下去。
“我们本是五人同行,几天前,有昆天谷的人掳走了我们一个同伴。”
柳恒舜揉了揉额角,颇有些头疼,问道。
“是可托生死的好友?”
云修泽顿了一下,将酒杯送至唇边,模糊不清的说。
“不算。”
柳恒舜眉头微微一跳,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这表弟,看着重情,实则很多时候都是冷眼旁观的那个,最是懂得明哲保身,如今为了一个没有被他圈入中心领地的同伴,竟想要冒这么大的险,不由得来了些兴趣。
“哦?这可不像你啊,莫非那位同伴......”他又支棱了起来,表情促狭“是位姑娘?”
云修泽捏着酒杯,转头看向窗户,默不作声,倒是旁边的云修云不住的点头,这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呢,柳恒舜又展开扇子得意的摇起来。
“哈哈哈哈!你小子!竟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
见他说话越来越没谱了,云修泽低声骂道。
“胡说些什么!她在我眼前被抓走,我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柳恒舜一脸看透他的表情。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人家既然将她抓走,也没伤你性命,那多半也是不会伤害她的,何须你在这里火急火燎的。”
云修泽虎着一张脸。
“你就说这个忙你帮不帮吧?”
“唉!帮帮帮,瞅你这不耐烦的样儿,要不是看在唐姑娘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理你,咱们可说好,若是你们暴露了,可不许攀扯我。”
他的眼睛一转。
“祖父与谷主交情匪浅,我自是第一天就要进谷的,此次我带了一些族中子弟,另有一些丫鬟护卫,子弟名额都是记录在册的,你们三个想要混进去就只能扮作护卫,乖乖叫我一声少爷了!”
他故意贱嗖嗖的取笑,又转向唐思月,一脸歉然的温声说道。
“恐怕要委屈唐姑娘稍加易容,扮做我的贴身女使,待遇上总归是要好些的,自然,我是不会支使姑娘做事的,若是姑娘有什么需要,也可与我说来,我自会竭力为姑娘实现。”
唐思月温声道谢,云修泽就笑的一脸和善,虽然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却还是不爽他的取笑,在唇缝里咬牙切齿的说。
“少爷真是体贴下属啊!”
云修泽不爽柳恒舜就爽了,两人嘴上不停交锋,云修云适时的递上一杯酒,乖巧的笑道。
“少爷喝酒。”
柳恒舜端着架子接过来。
“还是青玉懂事,子竹啊,学着点儿!”
云修泽气的就差咬他了,哪里会乖顺的给他敬酒,两人还是你来我往,骂人都不带个脏字儿,他们骂的欢,云修云时不时就一脸纯良的给柳恒舜倒杯酒,他说的嘴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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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就会顺手接过。
唐思月和行愿这边就岁月静好多了,行愿依旧是第一个吃完的,唐思月忙着看乐子倒是没吃几口,行愿就时不时用公筷给她布菜。
柳恒舜长了一副能喝酒的脸,可实际上量却不深,若是喝醉了,第二日往往头痛欲裂,所以平日里吃酒都会自己注意,但今日兄弟重聚,再加上说到了兴头上,顺理成章的就被云修云灌了个仰倒。
此时面颊飘红,眼神涣散,说了两句什么,也都大着舌头叫人听不清楚,他歘的一下站起身来,红木凳被他带倒,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他整个人面色发懵,摇摇头口齿不清的骂。
“你们狼狈为奸!我当与君共饮,竟哄我一人独酌!”
说罢,身形晃了晃,眼见着就要昏倒睡去,却突然瞥见了云修云面上快要隐藏不住的得逞笑意,他当即抖了个机灵,半眯着眼不住盘算,只见他醉红着脸,转头对着唐思月露出了一个一往情深、温柔缱绻的笑容,为了避免口齿不清,还刻意放缓了语速。
“思月姑娘秋水盈目,玉作骨,在万姝之中亦是昆山片玉,我却是个俗人,姑娘日后若是想寻道侣,万望考虑我一二,我自当奉以全部身家,一心一意伴你左右。”
一个俊朗风流的公子望着你,红着脸笑的情深,说你若是愿意选他,他就抛弃所有的莺歌燕舞,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说实话,这一幕还是很动人的。
至少此刻屋内的几人被他说的鸦雀无声,唐思月一脸呆滞,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就一脸笑意像个正常人一样坐在了地上,甚至还冲几人点了点头,但下一秒就闭眼昏了过去。
云修泽一脸的惨不忍睹,云修云目瞪口呆,嘴里你你你了大半天,还是说不出什么来,只能着急的转身去看唐思月。
“思月你别信他的!!!他就是耍酒疯!他可是风月场的老手,这种话不知对多少个姑娘说过!你可千万别信!!!”
云修泽见他急的竟然不惜口不择言的抹黑他哥,实在不知作何表情,事实证明,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是会莫名其妙的笑出来的。
他干脆向唐思月问了房间所在,一把将柳恒舜扛起来,也不管他原来住在哪儿,直接薅着他溜之大吉,将这里留给了他们。
行愿迟疑了一下,去看唐思月,见唐思月微微摇头,便安心留下了,不过还是刻意开始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云修云全部的头发都梳成了一个马尾,此刻都落到了胸前,手无措的伸着,似乎想要捉她的手,却最终没有逾矩,放回了膝盖上。
他刚刚也喝了两杯酒,琥珀色的眼睛在光影下显得更加清透,也湿漉漉的,耳根全红了,面色焦急,还带了些委屈,眼巴巴的看着你,像个害怕失宠的狼崽。
唐思月轻笑起来,一只手托着面颊,一只手挑起他的一缕发丝摸了摸,宽慰他说道。
“你放心,我哪里会信一个醉酒之人的话呢?不过说来也有趣,我虽然知道自己的容貌招摇,但却还是第一次有人见的第一面就向我求婚的,能答应才是有鬼了。”
云修云任她把玩自己的头发,不知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他和云修泽像也不像,云修泽的眸色是浓黑的,安静的看你时,让你觉得情深,若是带了笑,反倒有些凉薄,而云修云的眼睛大些,是两颗清透的琥珀,无论嬉笑怒骂都显得少年气,生机勃勃的,此时却像是打了蔫的小白菜,情绪低迷的坐在唐思月面前。
唐思月捏着那缕头发在手中转圈儿,忍不住想要逗他。
“嗯......这道侣若是你来求,我也不是没可能答应。”
云修云浑身一震,本来正常的面色瞬间就红透了,整个人热的就差冒烟,期期艾艾的也说不出话来,张着嘴只发出了一些无意义的音节。
这副模样成功将唐思月逗得出声笑起来,一时间正是花枝乱颤。
云修云见她笑成这个样子,明知自己被开了玩笑,却还是拿她没办法,反而还要为她的开怀感到高兴,只能无奈的说。
“你就拿我寻开心吧!”
这顿晚饭吃的甚是热闹,等云修云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就发现云修泽正在这里等着他,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怎么不在你自己房间?”
云修泽托着下巴,无精打采的说。
“我倒是想,你伯言哥睡着了可不老实,一个人睡出了两个人的气势,我哪敢招惹他,还是来找你凑合凑合吧。”
云修云没什么所谓,喝了点儿酒,大着胆子指挥他去铺床,自己则去旁边洗漱。
夜深人静,兄弟二人只穿了中衣在床上抵足而眠,云修泽双手放在脑后,闭着眼睛说道。
“我还当你是有长进,知道不明着对抗伯言,暗戳戳的灌他酒,谁知他一句话就激的你方寸大乱,你啊,喜欢一个人,就该稳扎稳打,若是过于冒进,反而会得不偿失。”
云修云懒散的睁开眼,叹道。
“可是哥,若你心中有了她,又如何能够保持理智,步步为营的算计得失呢,人喜欢的是另一个有着喜怒哀乐的人,一步一算反而伤情,情感若是被当作棋子对弈,只怕会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注2】吧。”
云修泽沉默良久,轻声说道。
“夜深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