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仔仔,今晚想吃什么呀?”
    什么……声音?
    “不能吃冰淇淋!你感冒才刚好,吃太多冰肚子会难受的。”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断断续续地响起,混杂着刺耳的杂音,仿佛不堪重负的卡带。
    “那我把冰淇淋含在嘴里,等不冰了再吞下去,这样就没问题啦!”
    “好聪明啊我们仔仔。”
    身前传来一道轻笑,被磨平了的旧照片似的,听不清音色。
    “不过只能吃一点点,不然真的会闹肚子了。”
    “哎呀,你又惯着他。”
    沙沙。
    “……没事,谁说冰淇淋不能热热再吃?”
    浑浑噩噩地睁开眼,视线却一片模糊,刺眼的阳光从车窗外射进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看不清面容的女人转过头来,似乎摸了摸他的额头,乌黑柔顺、带着香气的长发落下来。
    呲呲……次啦吱吱吱吱——
    转过头,驾驶座上的人只露出一点侧脸,手握着方向盘,同样看不清面容。
    不、不要,不可以……
    “怎么了,仔仔?”
    嘀嘀嘀滴!!!
    嘀——
    长长的喇叭声突兀响起,刺破了这温暖而模糊的画面。
    “啊啊啊啊啊啊!!!”
    车子像被巨手揉成一团,瞬间扭曲、变形,爆炸声和尖叫声刺穿耳膜——
    噗嗤。
    大片大片的红色,新鲜的,滚烫的,四处飞溅,顺着驾驶座流淌而下,碎肉被碾出白色的细沫,一瞬间溅了满身满脸。
    “警察……封锁住这里!”
    “快!驾驶座的人没救了,去救后面的……腿卡住了,没办法了,医生,拿电锯过来!”
    视线一片模糊,黑白光斑在眼前晃动、卡顿,最终断电。
    次次……沙沙……
    “长临——沈长临!!!”
    “我不接受,我不接受……谋杀,对,这是谋杀!”
    “那辆货车不可能看不见我们的车,是有人想要杀我们!”
    “别这样……李莓柳!”
    所有人的脸扭曲成一个个漩涡,嘴巴张张合合,像是无底的黑洞,“这疯婆娘!”
    “哎呦,敢咬我?这小疯狗,一家子全是疯子,滚滚滚别再来了,说是意外就是意外!”
    “呜呜呜呜……呜呜……”
    “为了孩子着想,你也振作一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的眼神好可怕,被刺激疯了吗……走走走,别靠太近。”
    他似乎在梦里行走,又似乎四肢着地像爬虫一样爬,身体上驮着太多太多东西,喘不过气。
    “滚开,晦气的东西!”
    “喂,我听说你爸死了,是真的吗?”
    “呀啊啊啊啊!疯子发疯了!给我滚开啊啊啊——”
    “喂,你他妈清醒一点!!”
    浑浑噩噩之中,有人拽住他的胳膊,猛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两脚站立。
    然后用力推了他一把——
    “快跑!!!”
    于是他疯了一样向前跑,耳膜里全是风声,肺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嘴里全是血腥味。
    跑过白亮亮的医院大厅。
    消毒水气味的病房,床头仪器嘀嘀作响,曲线不安地延伸。
    跑过学校灰尘弥漫的杂物间,外面的人嘻嘻哈哈,反锁上门闩。
    万众瞩目的演讲台,一双两双三双一百双一千双眼睛死死看着他。
    跑过狭窄小巷,巍巍高楼,在雨夜跌倒进泥水里,又挣扎爬起,被打断腿,被按进洗手池,被追债的拿着菜刀拍着脸。
    看着医生摇了摇头,无奈地下达病危通知,无数工厂商铺老板滴溜溜转动的眼睛。
    一直跑。
    一直跑。
    仿佛永远无法停下脚步。
    ——直到眼前出现一扇锈绿色的防盗门。
    他终于停了下来,气喘吁吁,胸腔里心如擂鼓。
    已经是深夜,周遭万籁俱寂,眼前楼道的灯一闪一闪的,像是老旧录像中的不规则频闪。
    掏出钥匙,打开门,家里没有开灯,黑魆魆一片。
    妈妈?
    ……不在家吗?
    咔哒。
    房间门在眼前缓缓打开。
    妈妈正坐在床上,低头面对着他,月光勾勒出身体的轮廓,脊骨纤弱又挺直。
    正如每一次在病床上,等待着自己的孩子来看她。
    妈妈?
    原已和缓的心跳猛地震颤起来,一下下几乎要从喉间呕出。
    他猛地向前跑去,试图抓住她的肩膀——
    却见月光下,她的头发稀疏如枯草,柔和的脸庞此刻苍白如死,惯常笑着的唇角早已冷僵,那两枚黑洞洞的眼睛看着他,缓缓流出血泪来。
    她正看着他,突然微微笑了,张开嘴想说什么,本该是舌头的地方却只剩一片黑洞。
    耳边爆发出无声的尖叫,不知来自于谁,眼前的画面扭曲变形,伸出的手穿过幻影。
    下一秒。
    强烈的风从脚底呼啸而上。
    他一只脚踏上天台,身体还未卸下奔跑的惯性,一下踩空,从几十米高空坠落。
    强烈的失重感从脚底传来,视网膜里林立的高楼极速颠倒,巨大的落差和眩晕砸向大脑——
    沈佑猛地睁开了眼睛!
    “哈……嗬哈……”
    他瞳孔涣散,浑身巨颤,咬牙拼命吞下喉间的声音,却止不住身体一阵阵的痉挛抽搐,右手仍控制不住地往前伸着,似乎要拼命抓住什么。
    但除了在墙壁上挠出深深的指痕,在指甲缝里留下一点水泥灰外,那只手什么也抓不住。
    “呃唔……!”
    那声音刺耳得让人牙酸,想起来还在宿舍,沈佑攥紧拳头,颤抖着身体蜷缩成一团。
    但铁架床还是收到了影响,摇晃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噪音,不知过了多久,才逐渐平息。
    床帘里透不进光,分不清天黑天亮,也不知道是几点了。
    沈佑埋头在被子里,浑身大汗淋漓,他沉默地喘着粗气,伸手摸索床头的手机,手指抖了许久才终于摁亮了屏幕。
    上面显示有两条新消息。
    他视线聚焦了好久才看清,从喉间挤出一声轻笑。
    [OxO:晚安。]
    大哑巴兔终于说话了,也许昵称该改成OuO、OoO或者OvO了……还真是不容易。
    沈佑失神地想着,这条消息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带来难以言喻的莫大慰藉。
    消息是凌晨四点零三分发的。
    现在是早上十点零五分。
    难得睡足了七个多小时,但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梦,跟负重越野狂奔了七个小时没差。
    沈佑已经清醒过来,眼皮却还是重若千钧,他疲惫地放下手机,又朦朦胧胧地睡了会回笼觉,身体才逐渐恢复了力气。
    该起床了,下午和晚上还有兼职呢。
    但一动,左腿就传来一阵痉挛的疼痛,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刚才身体反应太过,小腿抽筋了,沈佑憋着一口气,将那条腿伸直,脚趾上勾拉伸了好几下,抽痛的肌肉才放松下来。
    他缓了口气,唰地拉开床帘。
    灿烂秋阳从窗户照进来,在地面上打出一圈光晕,对面床帘大开,季斌已经走了。
    沈佑下了床,一瘸一拐地走到阳台,抬眼一看镜子,乐了。
    因为在被窝里乱蹭,他脑袋上那一头卷毛四仰八叉地翘着,如果再插上几根稻草,就真的和鸡窝没两样了。
    他随便抓了抓头发,咬着牙刷打开手机,盯着唯一一个置顶看了许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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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先生现在在干嘛呢?
    -
    九点,A市郊区。
    车子驶入一片绿意盎然的山林,绕着盘山公路行驶了十五分钟,就进入了一片傍山依水的别墅区。
    不需要重重查验,安保看一眼后座上的人便放了行,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门口,恭候已久的管家上前迎接。
    “先生。”
    霍矜年微一点头,进了门,身上的黑色大衣被两双手小心脱下,他随手解了领带,还没抬头就听到轱辘驶来的轮椅声。
    “哟,稀客啊,大忙人终于想起山里还有两个孤寡老人了?”
    轮椅上坐着一个老人,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中气十足地挤兑道。
    霍矜年转了眼,“外祖父,最近身体怎么样?”
    伊万挥了挥手,示意佣人把他推回客厅,“托你的福,死不了,你再晚来十年我这把老骨头都撑得住。”
    不等他继续说,客厅里就传来一道温和有力的声音。
    “万尼亚,你这张嘴啊!谢廖扎好不容易才来一趟。”
    一位面容慈和的老妇人坐在沙发上,披着一条红色披肩,姿态优雅端庄,正用手帕抹着泪。
    她面前的巨大屏幕里……正播放着时兴的狗血剧。
    大雨中的男女正激情告白,嘶吼和悲情的音乐交织,在空旷的地方全方位立体回响。
    霍矜年神情柔和了些,从佣人手里接管了老人的轮椅,推到沙发旁边,“外祖母。”
    “哎、哎!”
    安娜斯塔西娅破涕为笑,将电视暂停,伸手摸了摸半蹲在面前的孙子的脑袋,“回来了。”
    “回来拿点东西。”
    闻言,轮椅上的老人又故意哼了一声,“娜斯佳,我说什么来着?有句古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就是他这样。”
    安娜斯塔西娅白了他一眼,拍了拍孙子的手,“中午留下来吃饭吗?”
    被几次挤兑,霍矜年并不恼,唇角笑意浅淡,“留,也留下来吃晚饭,和外祖父下几盘棋再回去。”
    “你要拿什么东西?去拿吧,不知道在哪里就问问项峰,让他帮忙找找。”
    “好。”
    二楼。
    进了书房,霍矜年的视线扫过书架上整齐摆放的文件,正要伸手抽出其中一份,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他径直接起。
    “霍总,事情已经解决了。”
    电话那头,张南理言简意赅地道。
    他不知道那个顾家人是怎么招惹到霍总的,以至于被强硬地敲打了一番,甚至连顾老爷子都有所耳闻,派人来旁敲侧击出了什么事。
    身为总裁特助,他只负责高效地执行命令,一顿打太极将顾家的人挡了回去。
    “嗯。”
    耳边传来自家上司冷淡的声音,张南理翻了一下手头上的资料,继续汇报道。
    “那边有人消息传过来,说顾老爷子的病情越发严重了,不久前又进了一趟ICU。”
    “顾家人正互相倾轧抢夺股份和势力,顾安念是顾老爷子的大儿子顾林俊一派的,很有可能忍不下这口气,暗中做些什么。”
    霍矜年换了一只手拿手机,右手粗略翻了翻文件,闻言不置可否,“盯紧点。”
    又想起什么,他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淡淡垂了眼,“帮我查一个人的资料,今晚发给我。”
    张南理道:“好的。”
    挂了电话,霍矜年将散乱的文件重新整理好,拿在手里正要离开,提示音却再次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只见微信消息不停地跳出来。
    [小八哥:早上好~]
    [小八哥:小狗探头.jpg]
    [小八哥:霍先生吃早餐了吗?]
    [小八哥:周日也要上班吗,还是在家里休息呢^^?]
    一大早的,刚养的小鸟就开始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