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下班了,怎么突然来那么多单子啊?”
沈佑刚放下手里的奶茶杯,就听到明迟迟哀嚎了一声,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一条长长的单子从机子里吐出来。
他笑着安慰道:“动作快一点的话,半小时就能弄完了。”
明迟迟欲哭无泪,“但是我下班后要约会啊……”
约会。
沈佑动作一顿。
想起她上班的时候确实有一个年轻男人来过,两个人虽然没有多亲热,但每每对视,都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感。
“唉,做就做吧,我打电话给他让他等一会。”
明迟迟打完电话,看到沈佑神色怔愣,叉腰道:“不用担心,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加班的!”
沈佑抿了抿唇角,似乎不经意地问道:“迟迟姐和男朋友交往多久了?”
明迟迟一脸八卦,“一年多了吧,怎么,我们小佑也想交女朋友了吗?还是说有喜欢的人了?”
“嗯?没有啊。”
沈佑下意识否认道。
脑海里却浅浅浮现出一道清俊挺拔、气质卓然,仿若青松明月般的年轻男人身影。
但那思绪转瞬即逝,很快就随着机器日的一声打成了糊糊。
明迟迟突然发出噫的一声,眯着眼睛笑得促狭,“肯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看你耳朵都红了。”
眼前人刚来店里应聘的时候,店长和一众员工都看呆了。
干活利不利索还是其次,关键那张脸实在是个大杀器,尤其他们这种开在大学旁边的店。
年轻男生有着一头柔软蓬松的天然卷,乌黑中泛着一点棕栗色,衬得他眉眼干净又舒朗。
根根分明的卷翘眼睫下,是一双仿佛多情的桃花眼,弧度却偏圆润,瞳仁极亮,看着人时显得格外真诚。
用她汉语言人文绉绉的词汇来形容,那叫一个——
唇红齿白,眸若明星,笑起来时更是让人感觉春风拂面,沁入心脾。
完全是校草级别的好看啊!
听说他还是以状元的身份考进A大的,是计算机系的学生,入学没多久就已经备受瞩目,成了表白墙上的常驻嘉宾。
明迟迟抱着纯欣赏的眼光审视他片刻,还是觉得完全挑不出毛病来:顶着这张脸告白的话,不可能有人拒绝得了!
“……啊。”
沈佑回过神来,也察觉到自己的耳朵滚烫,但和她猜的原因完全无关,有些无奈道。
“是店里的暖气开太高了吧,这么多奶茶摇起来也很费劲,我一热就容易上脸,你也知道的。”
“嘿嘿,你就别藏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
菜鸡互啄了几句,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沈佑擦了擦手上的水接起来,“喂,你好?”
是银行催债的电话。
他垂了眼,嗯嗯啊啊地应着,很快那边就挂了电话。
困窘,欠债,孤儿……如果生活是一本小说,而他是主角的话,那么这设定实在老套。
如果这还是一本霸道总裁小白花小说的话,下一步是不是该卖屁|股还钱了?
沈佑忍不住笑了一下。
欠的债林林总总加起来差不多小一百万,几乎都是初中时候妈妈生病欠下的。
这么多年来,他半工半读拼命赚钱,到现在还剩下五十七万三,再加上助学贷款,是预计在这一两年里全部还完的。
还完债,然后呢?
沈佑漫不经心地想着,举高手里的杯子接放在一层的茶底,身上工作服的袖子滑落了些,露出下面零散的淤青。
明迟迟不经意间回头,注意到这不同寻常的痕迹:“你手怎么了,哪儿磕到了?不会是摇奶茶摇的吧。”
沈佑扫了一眼,没反驳,“是啊,不知道怎么就青了。”
明迟迟笑得不行,“一米八的大老爷们,比小姑娘皮还嫩,怎么回事啊你。”
沈佑也跟着笑,心道要是说打架打出来的,会不会吓到真正的小姑娘。
因为常年营养不良,哪怕他长得很高,也掩不住那一分病态的瘦削。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皮肉绷紧,腕骨更是清瘦,每每转动都锐利地突出一节,虽然足够有力,却也称不上多健康。
尤其那挽起一截的袖子里,藏着大大小小的淤青和擦伤。
城中村的房子便宜,但治安很差,老有混混扎堆行动流窜惹事,特别喜欢抢劫初中生的钱包和到处威胁住户收保护费。
他和那些人打了几场,虽然没有输过,但也付出了额外的代价,毕竟买药需要钱,养伤也耽误上课和兼职。
还完债之后,要从那个暗无天日的小巷子里搬回A大,体验一下正常大学生的生活吗?
漫不经心地想着,沈佑却有些意兴阑珊,片刻后还是决定先专注在手里的奶茶上。
让客人喝到一如既往的美味奶茶,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
……
将二十杯奶茶送到外卖员手上,沈佑主动申请留下来打扫残局,得到明迟迟一个感激的眼神和匆忙离去的背影。
整理好各种东西,关上机器和电源,最后锁上大门。
一天的打工结束了。
夜色深沉,带着寒意的秋风打着旋灌进衣服里,沈佑猛地绷紧了身体,又缓缓呼出一口气。
A大有门禁,虽然夜不归宿抓得不严,但傻傻送上门来的也不会装睁眼瞎,他时常打工到深夜,干脆就在外面租了房。
这个点连公交都没了。
沈佑听着英语听力,向着出租屋的方向跑去。
跨过道路旁低矮的栏杆,可以看到一个杂草丛生的废弃小公园,小孩子玩的滑滑梯和秋千已经锈蚀,笼罩在模糊的黑暗里。
……嚓、嚓。
咔嚓。
一抹火光于黑暗中亮起,突兀得简直像是墓地里的鬼火。
沈佑脚步一顿,脑子里升起一点让人毛毛的联想。
但很快,他就看见一片烟雾被喷吐出来,带着一点虚无的暖意,被冷风裹挟着飘散开。
长椅上坐着一个男人,微弓着身体,漫不经心地碾动手里的烟,涣散的视线落在半空中。
他披着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只在抬手时露出一截洁白的衬衫袖子,再往下,就是包裹着修长双腿的黑色西裤。
沈佑嗅到酒和血的味道,直觉情况有些不对。
好奇心害死猫。
他摘了耳机,在心里默念着,试图目不斜视地路过,但余光还是下意识瞥去。
黯淡的路灯光下。
那个男人的眉眼凌厉冷淡,狭长的丹凤眼微垂,长睫在眼睑处打下一片青黑色的阴影。
与此同时,他咬着烟的薄唇撕裂,脸颊似乎也有些红肿,额角的血顺着太阳穴一路蜿蜒而下,黏在鬓角凌乱的碎发上,新鲜涌出的血又覆盖干涸的痕迹。
大衣之下,那件衬衫看起来皱皱巴巴的,最顶端的扣子不翼而飞,露出滚动的喉结。
“……”
沈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怔愣,似有若无的熟悉感萦绕心头,让他的脚步越来越慢,甚至如鲠在喉。
而且这人的情况看起来实在不太妙。
还剩两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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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沈佑还是停下脚步,扬声问道:“先生,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他的声音不大,因为刚才的剧烈跑动有些气喘,但就几米远的距离,那人应该听得到。
等了半晌没有回应。
沈佑想了想,拿出手机,“我可以叫救护车吗?”
原先置若罔闻的男人动作一顿,抬起头来。
猝不及防与之对视,沈佑才发现他的瞳仁居然是极浅的灰蓝色,掩藏在根根分明的长睫下,几乎像是今晚坠落了的月亮。
染上鲜血、尘泥和脏污的——月、亮。
砰。
心脏倏地一颤,仿佛一记当头棒喝,将沈佑从那股熟悉感中猛地砸醒过来。
这么多年来,他只在一个人的眼睛里,见过这样漂亮又奇异的瞳色。
紧攥着手机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刚才跑步时升起的热意本已在冷风中散尽,此刻却又沿着血管奔流鼓噪,欢欣鼓舞。
明明这个夜晚秋风萧瑟,他的手心却泛起热汗,耳膜中一片空白的鸣噪,心亦如擂鼓。
他瘦了好多。
万千思绪呐喊喧嚣,最终只归于这一个念头。
沈佑忍不住想,他瘦了好多,这几年都没有好好吃饭吗?
呼——
一口烟雾又被吐出,在半空中缓缓弥漫开。
霍矜年薄薄的眼皮低垂着,神色漠然又疲惫地靠在长椅上,声音又低又哑,“……滚开。”
他说得不留余地,但凡是个正常人,这会都该知道不要多管闲事,赶紧走开才是对的。
旁边的影子也确实动了。
从被路灯拉得长长一条,逐渐缩短成一个圆,在即将越过他时却突然停下,脚尖一转,最后半蹲在他面前。
霍矜年抽烟的动作一顿,冷淡眸光微动。
年轻男生穿着一件浆洗得发白的短袖,下身搭配宽松的黑色工装裤和刷洗干净的旧运动鞋。
这个角度,能看到他露出的一截颈脖和锁骨线条,清瘦中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执拗和凌厉。
“先生,你还清醒吗?这么晚就不要坐在这里了,就算不想去医院,至少也先回家吧。”
那头自然卷被风吹得凌乱,看起来手感很好,但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如辰星。
“这一带有很多到处惹事的小混混,如果被他们撞见说不定会抢劫你,真的挺危险的。”
沈佑咽了咽口水,因为太紧张悄摸抠着裤边,手心里一片潮湿的热汗,却仍坚持看进那双漠然的眼睛里。
“而且这里是风口,宿醉加吹一晚上冷风明天肯定要头痛死。”
他一开始还声音发紧,不自觉屏着呼吸。
但说了几句话后,那细微的紧张全然消失,变成了一个灿烂的笑,隐约露出小虎牙的尖尖。
“往前面一点是居民区,有可以挡风的地方,还有24小时便利店,你要不要去那边坐着?”
“又或者……”
真是难缠。
而且还是毫无缘由的难缠。
霍矜年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心却无意识蹙起一道痕迹。
原本只剩下寂寥风声的耳侧,黏上了包含关切和担忧,同时十足喋喋不休的念叨,让人有些烦躁,又无法真的生气。
麻木的疼痛似被唤醒,驱散了眼前朦胧的醉意。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正要起身离开,却见眼前的男生突然站了起来。
“要不——”
沈佑深吸一口气,向神情有些怔愣的男人伸出手,“你到我家休息一晚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