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一到。
两人按照约定去撞撞运气。
据坊间传闻,鬼市只在酉时到戌时末开市,这期间不设宵禁。
此时正值初冬时节,暮色总比往日提早降临许多,刚出客栈天光便已敛尽。
街上热热闹闹,商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夹带着糖球的甜香,孩童银铃般的嬉笑声穿插在耍蛇人悠长的笛声中。
夜色朦胧,石板路上浮动着油灯折射下来的星河,撞运气的人都出来了,热闹无比。
荀济像是个不涉世事的,对所有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不一会儿,乾坤袋里就填满了各项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沈鸢在民间长大,爹娘还未去世前常带着她逛夜市,对此已经见惯不惯,可如今一晃也过去了七八年。
自爹娘去世后,她还是第一次逛夜市。
思及此,一股酸涩涌上鼻尖,眼角泛起泪水,说不怀念爹娘还在的日子那是假的。
沈鸢微垂着头,眼泪险些掉下来,整个人丧了下来。
“呐。”
忽而身旁落下一阵阴影,鼻尖漫过一抹桂花的清甜,视野朦胧中出现的手掌心上放着一块桂花糖。
顺着手向上抬头看去,是荀济那双微褐色的瞳孔,瞳孔里依稀存着淡淡的笑意。
少年俯身,睫毛投下的阴影仿佛藏着一整个春天,灯光衬得他肤色清透,四目相对那一刻沈鸢听见自己胸膛里漏了一拍心跳。
荀济一向生得好看,她知晓也认可。
她往日来吐槽过他的修为、吐槽过他的为人、吐槽过他总拆她的台……却从未否认过他的相貌。
荀济红唇轻启,轻声道:“小贩说桂花糖是永泉镇特色,我尝了确实不错。”
“又买了一块请你尝一尝。”
荀济见沈鸢还未从愣神的状态中反应过来,晃了晃手中的糖。
“请你吃也不尝尝?”
剑修平日里过得什么苦日子?
荀济将裹着彩纸的桂花糖在指尖转了个圈,作势就要往自己嘴里送。
“白给的自然要尝。”沈鸢出手极快,一卷截住即将进嘴的糖块,囫囵吞下,桂花香甜在口中愈发愈浓郁。
果然不错,可以多买几块带给田芙师妹尝一尝。
荀济收回手,倒像是被欺负一样委屈说着:“敢情你把我当仆人,我剥好了才吃。”
沈鸢突然踮起脚尖靠近他的脸,两人挨得极近,她接了他的话茬,笑意盎然地说着:“多谢荀公子替我剥开。”
说完她向卖桂花糖的小贩又复购了几块。
未见身后愣在原地的荀济憋红了脸。
永泉镇不仅有凡人小贩,还有一些修士抓住商机摆摊卖着各种灵丹灵器。
沈鸢驻足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摊上,上面铺满了各种书,书名一个比一个夸张。
她拿起了一本二手书《霸道剑尊爱上我》,这书封面泛黄,可见这部书已经传阅多人。
翻开两页,是市面上俗套的话本剧情。
【剑尊的指尖施展剑气掀翻了瓦片,他突然将我拦腰抱起,霸道说着:“本尊踏碎三千星河,独独缺你这颗朱砂痣。”
他的掌心贴上我脸颊,随后强行在我眉心烙下剑纹,九霄神雷在此时轰然劈开匾额,在众人惊叫声中,他贴着我耳垂低笑:“这天下,便为你一人开劫。”】
嗯,剧情比书名更浮夸,沈鸢简单扫过话本的描写。
荀济凑上来,从沈鸢手中夺了书,翻看封面:“哟!霸道剑尊。”
又翻到刚刚沈鸢看的那几页,他笑得合不拢嘴:“你竟然喜欢看这种。”
“谁说我喜欢看这种了?”沈鸢又羞又恼,踮起脚尖顺势要抢回来。
荀济捏着话本边缘,故意举高了册页仰着头,带着笑意念起了话本上霸道剑尊的台词。
“女人,你在玩火。”
他故意压低嗓音模仿着。
这低沉油腻的声音听着沈鸢耳朵里是又急又燥的。
沈鸢望着话本,眉目里燃着薄怒的火苗,将近是一整个人扑到荀济身上,伸出双臂试图抢回来,却因着半个头的差距硬是碰不到一点书,还差点收势不及地跌入对方怀里。
她堪堪站稳,碎发凌乱地贴在她脸颊旁,生着闷气。
荀济笑意渗上眼尾,漫不经心地将书本藏于背后,冲着小贩喊道:“货郎,多少钱这本书我要了。”
货郎:“30文。”
荀济从乾坤袋里逃出来文钱,修士间交易通常用灵石,与凡间的货币不同。
不过灵石和货币是可以兑换的,荀济先前就兑好了文钱。
他一个术法三十文钱就串在了一起,他一边防着沈鸢突然上来抢他的书,一边将文钱稳稳得放在小贩手里。
沈鸢:“你买这本书干嘛?”
怕不是他也想看。
荀济:“学习。”
沈鸢:“?”
学什么?不会是学霸道剑尊的说话方式吧。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荀济,难以想象他学着话本讲那些油腻的话的样子。
若他真的捏着嗓子字斟句酌地学着霸道剑尊的调子,怕是要出丑被他人嘲笑。
不过话说回来,荀济出丑正合她心意。
她不就愿意看到荀济出丑吗?
她起了一个坏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好好学,学成了全玄天宗的女修士都会对你钦佩不已。”
荀济:“?”
“你当我是傻子吗?”
两人兜兜转转打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鬼市在哪里。
街巷的末尾,只见一卦修撑着卦帆,上面写着:“算卦,十灵石一卦。”几个大字扭扭捏捏,像是狗咬了一样。
在永泉镇摆摊价格却标的灵石,看来这个卦修只做修士的生意。
倒是有个性的人。
荀济指了指挂修:“不如我们找他算一算?”
玄天宗弟子,修剑、医、符阵、兽和器四道,平日里见不到卦修。
大陆五大门派只有星枢阁主修卦,看这卦修应是星枢阁的弟子。
沈鸢对卦修的能力一向持怀疑态度,在一个龟甲上神叨叨的就能看出信息来?
卦修少见,无论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想找到鬼市,荀济都不想错过算卦的机会。
他上前,卦修年纪大了,鬓白的发丝整齐地束着,坐姿端正。
卦修:“小友,可要算卦?十灵石一卦,童叟无欺。”
荀济和沈鸢今日本就是来看看二人运气好坏的,若是直接问了卦修鬼市在哪里,岂不是借了他人之力。
他转念一想,换了一个问法:“前辈,能帮我们算一下我们这两日可否找到鬼市入口?”
卦修爽朗大笑:“今日许多人都找我卜卦问我鬼市在何处,小友倒是与众不同。”
卦修问着:“二位确定不问鬼市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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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济摆了摆手,沈鸢立在他身旁看着卦象。
下一秒,卦修前的龟甲仿佛有了生命般,龟甲上长出了闪有灵光纹路,纹路密密麻麻形成了一个沈鸢看不懂的图案。
卦修:“二位不用刻意去找,就自然而然知晓了入口。”
真神奇。
“前辈,那可否算一算我近期运势?”荀济信了卦修的话,又掏出十灵石,求着卦修卜卦。
龟甲又闪了起来。
卦修看了龟甲,犹豫了一番,对上了荀济期待的眼神,叹了口气:“哎,小友近日可以破财之灾。”
荀济脸色一沉:“破财之灾?”
不准不准。
坊间确有卦师专事欺蒙昧者,先以危言耸听之辞妄断流年,继而诱以化解之法漫天索酬。
不知这位卦修是不是坊间传闻的那样。
卦修像是看穿他的心思,不足为奇。
一些歪门邪道的卦修把路走窄了。
他解释着:“老夫只是依着卦象实话实说,并无欺骗骗财之心。”
听了卦修的话,他脸色更黑,主动问着:“前辈可以破解之法?”
卦修看着他铁青的面色:“此灾虽是灾但也不是坏事。”
“灾祸临命,却也是破妄之机。”
咦?荀济要有破财之灾?
一旁的沈鸢听到这句话突然挺直脊背,唇角噙着笑意,整个人兴奋了起来。
能算出荀济有灾,就是好卦修。
她一改之前对卦修的怀疑态度,也自掏腰包问了一个问题:“前辈,你能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完成任务吗?”
荀济:“……”
呵,她就这么想摆脱他?
他除了抢了她的剑又高价卖给她灵器,好像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更何况这些事情都是几年前了,她不是也破坏了他好几个订单。
他今日看她心思不佳还请她吃了桂花糖,真是小气鬼。
龟甲在灵力催动下微颤,卦修低头垂睫,眉间皱起如云雨压顶的晦暗,看着晦涩的卦象久久不曾发言。
良久后,卦修:“老夫算了这么多卦,头一次见这种卦象。”
沈鸢疑惑:“前辈,是何卦象?放心大胆说就好。”
她可不会像某人因为一个卦象就哭闹。
卦修枯瘦的指节摩挲龟甲裂痕,开口道:“此卦名曰‘双生象’,甚是稀奇,红线衔金线,金线缠红线。”
他忽地放下龟甲:“怕是要教姑娘断了念想。”
卦修话语扑朔朦胧,什么金线,什么红线,她听不懂。
只听懂断了念想,这是何意?是说她的任务完不成喽?
她证证地看着龟甲,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又问着荀济问过的话:“前辈,那我这卦象可有破解之法?”
卦修摇了摇头:“天命难违。”
“荀济,我们走。”闻言,沈鸢阴沉着脸直接拉着荀济走。
好不容易高涨的情绪被这卦象如一盆水般浇灭。
天色已经不早,乌云笼盖住残残的月丝,卦修收起了摊。
对卦象不满意的客人他见惯不惯了,不过依着他修士的身份多数凡人不敢过于造次。
他只负责如实说出卦象本相,至于旁的还要靠个人悟性参透,生怕一语成谶,沾了因果。
卦象并非不准,只是人心各异罢了。
卦准于心,心外无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