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洛阳北部起始,沿黄河以南,一路绵延,便是那传闻之中,巨蟒所化之福地:北邙山。
北邙山头少闲土,这千里山脉之下,不知葬着多少皇亲贵胄之坟骨。
然却鲜有人知,邙山西北,山林深处,有一暗河,暗河自地底而出,流入洛阳西北强水之河,其河古曰:姜水。
顺暗河泉眼而上,高余百丈处,则有一庙宇,庙宇只供奉一尊石像,非神非佛,乃华夏之始祖:神农炎帝,故该庙宇门头石匾刻着三字:神农庙。
神农庙前未有香火,但庙内整洁净亮,似常有人打扫。
“老东西们一年都未曾召见,今日怎么突然要见你了?”
“须回,做人要尊老,虽然他们确实很老了。”
姜妘跪于神农像前,双手合十,虔诚祷告,许下了众多心中所愿,至于灵验否,于这位姜氏最老的老祖宗而言,大抵事烦而赦,全凭天意使然。
须回晃晃荡荡在庙内转圈:“知道了小姜水,你还说我,上月你收拾前主人烂摊子时,可是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坏蛋打得鼻青脸肿,毫不留情!”
“你也说了,那是老坏蛋,老坏蛋为老不尊,遇见他们是秀才遇到兵,既说不清,那就用兵对兵的方式,一了百了。”
“好好好!心善是你心狠也是你,我的好主人,你总有你的道理。”须回百无聊赖,绕姜妘三匝后,终是不耐烦了:“老东西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晾了我们一个时辰,我们很忙的好吧!”
“让家主久等了。”
言尤在耳,神农石像忽得一动,有一人自后而出,身形高挑,着白色广袖衣袍,衣袍上印着诸多暗纹,不仔细瞧,当真认不出那是《神农百草图》。
“不久,我没来过神农庙,正好告拜一下先祖。”姜妘不骄不躁,谦逊自如。
那仙袍使者眸光一变,对上姜妘时,添了些许好奇,心道虽是规则临时所选,但比之从前那些家主,可沉得住气太多。
然他又怎知,姜妘的性子皆是待在实验室中,夜以继日熬出来的。
使者道:“家主,吾乃姜氏行医一脉,名唤姜医,长老让吾来迎家主入谷。”
“有劳。”
姜妘初掌执伞之职时,须回便将姜氏族谱一一细说。
姜氏一族,传承自上古炎帝神农一脉,以救死扶伤,祛魔驱邪,护佑黎民为己任。
然自神农氏覆灭,姜氏一族内忧外患,先祖遗民遂分两派:
一派入世,拥护有执伞之力,寿数漫长的姜妘为家主,以术士之名为掩,大隐于市,行执伞者之责,以消众生执念,渡万千轮回。
一派隐世,于邙山深处藏匿行踪,守护神农氏近万年底蕴。
两派之间常有往来,每隔六十年,隐世一脉会派一医者入世,以姜家长辈之名藏于姜府,救死扶伤。
想来六十年之期将至,长老们也该派新医者入世了。
姜医引一人一伞进石门,复行数十步,天光豁然开朗,群山环抱处,有屋舍百间,溪流纵横,云深雾绕,家家柴门犬吠,外户而不闭也,恍若桃花源。
一路而行,常有族人热情唤之,家主二字不绝于耳,姜妘皆一一点头应着。
“家主虽是第一次见族人,但族人皆识得家主模样,我姜氏族人向来如此热情。”姜医解释道。
“确实热情。”姜妘方接下一男子所送之花,又有另一男子赠了香囊,手上之物多得都拿不住。
姜医帮她分担了多许,拧眉面露难色:“家主莫怪,我姜氏隐世一族从不与外界通婚,家主虽入世,亦是我姜家之人,又是我姜氏最貌美之人,所以每每前来,都会收获众多男子所赠之物。”
姜妘汗颜,难怪须回曾言,历代姜妘都不爱去神农谷,如此多桃花,一朵又一朵,如何受得住?
收下第三十枚香囊后,终于到了长老议事堂。
“家主,请!”
望着那略显潦草的门牌,姜妘收起心中微讶,一脚迈进了议事堂。
堂内,众长老早便端坐一团,她一进屋,十双目光齐刷刷望了过来。
“家主,请坐。”大长老慈眉善目,花白胡子,瞧着还算好相与。
姜妘正襟危坐,于一群百年老者之中,倒像是个不经事的孩童。
堂内万籁俱寂,等得须回瞌睡连天。终是大长老开了口:“自家主来后,前任家主所留之顽疾皆以处理干净,家主实乃大才之人,只是家主有时处事,难免偏颇,故今日邀家主前来,是有一事,想问之。”
终于来了,来兴师问罪了,姜妘心中有数,面上分毫不露,恭敬道:“长老请说。”
大长老摸了把胡须,神神秘秘地卖着关子,十息过后,方才开口:“吾听闻在外界,女子十六便要开始谈婚论嫁,家主虽寿数绵长,但外貌特征却长留十八,如此年华,何不……”
“何不相录!”
一年轻长老原闭而不语,如今却兴奋地跳了出来,姜妘还未明白何为相录,下一瞬,便又有一长老起身道:“何不相录!”
接着,所以沉默不语之长老,皆起身附和:“何不相录!”
那一瞬,他们就好似战场之上,摇旗呐喊的士兵,喊着“何不相录”四字,亢奋好似饮了鸡血。
大长老又循循诱之:“家主如此相貌才识品行,又是王族血脉,当为姜氏传承大展身手!”
姜妘隐隐有不详之感,遂低声问须回:“想录之意,该不会是?”
“是的!小姜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须回也是被吓到,“要不我们还是,跑吧!”
“好主意!”
宜早不宜迟,趁众人争讨之际,姜妘一把拽起须回,大步流星地就往议事堂外冲……可谁知刚有所动,便被两名守卫严严挡住!
“家主这是要去哪儿呀?”大长老的声音又响在耳侧。
姜妘忙言:“去做任务!各位长老,任务为重,恕姜妘不奉陪了!”
她言罢便要走,谁知大长老却道:“神农晷并无异样,今日未有祁伞者,家主是要去执行什么任务?”
“……”她竟忘了还有神农晷,瞧今日这架势,怕是很难脱身,姜妘进退两难,辨道:“诸位长老,姜氏族人寿数本就是常人两倍不止,倒也不至于如此急着谈婚论嫁吧……”
“居安思危嘛,家主是我姜氏族人之希望,当行表率!”
“……”姜妘恍惚间灵光一闪:“诸位长老,姜妘尚幼,心中更是并未情爱,一心只想传承先祖遗愿!且有一事不瞒诸位长老,我本不喜爱男子,亦不喜爱女子,诸位就莫要再劝我相录了!”
此言一出,长老们当真犯了难:“家主的意思是,你不喜欢人?”
“是是是!我不喜欢人!”姜妘忙认下。
长老们眉头紧锁,片刻后,忽有一年轻长老道:“那你喜欢须回吗?”
“……”此话骇人听闻,堂内瞬息之间,鸦雀无声。
那一人一伞更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年轻长老却仍旧滔滔不绝,洋洋自得道:“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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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欢人!但须回他不是人啊!她是你的器灵,你俩形影不离,可不是天造地设……”
“闭嘴吧!”大长老一巴掌呼在年轻长老脑门,大觉丢脸:“我看你是疯了,去祠堂面壁思过!这种鬼话都说得出,须回都没有人形,他二人如何能绵延子嗣,延续姜氏传承?”
“……”姜妘心中大呼救命,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须回更是老脸一红,好在他本就是红伞,也瞧不出红了脸。
“报!”有人在门口大呼,堂内之乱象才总算平息,那人进来后,跪报:“神农晷有异!”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皆望向姜妘,果真,须回伞柄处红色琉璃异动。
“有祈伞者祈愿,是东京汴梁府。”姜妘忙道,“诸位长老,既有人祁伞,那姜妘就先告辞了!”
言罢,一人一伞便消失不见,好似一刻都不愿久留。
“真是可怕,怎么到了古代,还要被催婚。”邙山山脚,姜妘摸了把冷汗,恍若劫后余生,“那些长老也太不靠谱,现下我总算明白,为何从前每一任姜妘,都不爱去神农山谷了。”
姜妘自顾自说了良多,若是往日,须回定然搭话,可今日那伞也不知怎么,安静如此。
“你这是吃了哑药?”姜妘奇道,“怎得如此安静?”
须回道:“小姜水,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能修人形啊?”
“怎么你做伞累了,想做人?”姜妘调侃,“做人很累的,远不如做伞逍遥自在。”
她虽是开着玩笑,但须回是一字都未入耳,他那未有实体的脑子里,此刻充斥着化为人形后的美妙。
“姜水!你说有什么办法能变成人形吗?”
“我也不知,我的研究方向是天体物理学,对你们的世界是一窍不通,不过……”姜妘倒真在认真思索此事,“你有神智,说不定很早很早之前是能化形的,或许需要什么机缘?我看许多书中都是如此写的。”
“机缘!对,机缘!”须回若醍醐灌顶,“走吧小姜水!我们去汴梁!说不定我的机缘就在东京!”
“不急,我们先去个地方。”
“何处?”
“寻山堂。”
天方破晓,一小童推开木门,一眼瞧见门口放着一株牡丹,牡丹旁还有一个竹篓,眸中一喜,睡意顿消。
“师父师娘!是仙子姐姐!”阿蛮兴奋不已,跑去寻自家师父师娘,险些摔跤。
周章出外一瞧,大喜不已,忙四处望了望,却不见姜妘踪影。
“可是那救了阿蛮的娘子来了?”师娘出门问道,周章却只摇了摇头,抱起牡丹,背着竹篓,扶自家娘子进屋。
“这牡丹得了仙人救治,果真娇艳更胜从前,娘子,为夫这就给你做养颜膏!”
师娘浅笑嫣然:“多谢官人,更要多谢那仙人娘子。”
长街另侧,姜妘自小厮手中接过信封一则,拆信时,须回的声音尤在耳边:“小姜水,那阿蛮师娘竟同他亲娘长得一模一样!若不是生死薄上记载蛮娘于两年前离世,我都要怀疑那就是蛮娘了。你说你这次让蛮娘多活了一年,规则会对你有什么惩罚吗?怎么到现在还未有扣除生命值的提示,莫不是规则良心发现了?”
“他不是良心发现,是让我将功补过。”姜妘读完信后,随手塞进了包裹,“东京来信,帽妖重现,官家邀请我姜氏族人前往汴梁祛邪除祟。”
“啊?吴阿生不是死了吗?难道是生死薄出了问题?”须回不解。
姜妘道:“去瞧瞧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