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只可惜,她是陈砚星,不是夏心溪。
随着陈砚星话落,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沈镜黎很明显地皱了一下眉,她看了陈砚星一眼,冷笑:“沈梦柯?”
“不然呢?”
陈砚星说着收了手机, 转身进屋将手机还给了林倩。
“溪溪有女朋友了啊, 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妈妈看看?”
陈砚星还没来得及将手收回来,闻言愣了一下。
病房虽不大,却也不算小, 刚刚“女朋友”三个字,她不仅是在门口说的,还专门压低了声音, 夏凌萱却听得清清楚楚。
虽说是故意的, 可陈砚星本也没想在长辈面前直接出柜, 她怕吓着长辈。
可面前的这两个长辈看上去却很是平常, 好像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样。
陈砚星收回手,坐了下来,随口道:“过两天吧。”
她这么一说,夏凌萱立马就高兴了起来, 因为陈砚星没有反驳她“妈妈”的身份,还愿意把女朋友带回来看,这不就是间接认可了夏凌萱吗!
“夏姨,好久不见!”
说话间,沈镜黎和夏季禾已经走了进来, 夏季禾落后关了门, 沈镜黎走过来看了眼陈砚星, 又看向了夏凌萱, “夏姨最近怎么样,那个医生管用吗?”
夏凌萱点点头, 笑着抬头看她:“多亏你了,救了溪溪和季禾,还找人帮我看腿。”
“没事,我最不缺的就是人脉了,夏姨以后有事直接找我就好。”
说着,夏季禾已经拉了椅子来给沈镜黎坐,沈镜黎坐下的瞬间抬眸,正巧与陈砚星对上视线,她勾唇笑了笑。
陈砚星收回视线,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从醒来到现在,沈镜黎给了她太多的恶意,让她已经对沈镜黎提不起好感了。
“她救了我?”
陈砚星很快捕捉到了对话中的关键信息,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沈镜黎,沈镜黎却只是回了她一个微笑。
“我在云城,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会儿刚好在打电话,出了事我自然第一时间就赶到了。”
陈砚星听着她的话,没有搭茬,借着沉默的空挡,夏凌萱见缝插针地说道:“溪溪,我给你正式介绍一下吧,这个是季禾,你表姐,这个是镜黎,你表姐的女朋友。”
夏凌萱说的太过平常,让陈砚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好半晌才回味过来那三个字,她才终于意识到,在夏家,同性恋已经不是什么怪事了。
她不由得看向夏凌萱,明明从面相上看去,夏凌萱应该比陈知瑜更刻薄才是……
果然,人不可貌相,可如此一来,让沈梦柯以女朋友的身份来明城逼得夏家放弃自己的计划很明显已经不可取了。
还得另想它法。
陈砚星沉默地这会儿功夫,夏凌萱已经把刚刚拿过来的礼盒给拆开了。
“刚刚下楼遇到李邈,她好像也是看人的,看见我,送了我一盒糕点。”
“哪个李邈?陈世集团的那个?”夏季禾走过来帮着夏凌萱拆开盒子,一百年动作着一边说,“前两天张修竹去他们公司谈生意的时候,被人给捅了,现在也住院着呢。”
夏凌萱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捅了?”
夏季禾点头,“情感官司,好像是前任……这是什么?”夏季禾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疑惑地问道。
夏凌萱看到也皱了一下眉,“这什么东西,这种东西也好意思送人?”
林倩在旁边笑了一声,“夫人,这是当下最时兴的云酥坊的点心,听说可火了。”
夏凌萱听得疑惑地抬起了头,“这不就是普通的点心吗?”
沈镜黎在旁边听得笑了一声,“夏姨,这就是一家网红餐厅,里面的东西都是加了色素的,不好吃。”
夏凌萱闻言,将礼盒塞到了林倩手里,“我看也是,本来还想给溪溪吃呢。”
说着,她又将目光落在了陈砚星身上,“溪溪有没有爱吃的点心,妈妈可会做点心了!”
林倩刚要拿着礼盒丢出去,夏季禾接过了手,“姨妈,我去上班了。”
夏凌萱点头一座回应,夏季禾又看向了沈镜黎,“你跟我走。”
沈镜黎不满地撇撇嘴,瞪了她一眼,但还是站了起来,“夏姨,那我也走了。”
“好,好,有空再来啊。”
沈镜黎笑笑,又看向了陈砚星,“我有空来看你啊,表妹~”
陈砚星被她最后的那一声叫的一阵恶寒,她将目光收回来,说:“不用麻烦了,我不爱吃这些。”
“那你的女朋友呢?她爱吃什么?”
“她……”陈砚星犹豫了一下,说,“她不挑食,但凡是好吃的她都爱吃,只一点,她不吃花生。”
夏凌萱笑着,“林倩,记住了?”
“记住了,夫人放心。”
陈砚星其实不知道沈梦柯爱吃什么,只是在她的视角中,除了花生一口不碰外,她就没有不吃的。
说起沈梦柯,陈砚星又蓦地想到了刚刚那通电话,她挂电话挂的匆忙,还没有跟沈梦柯说清楚。
想着,她又看向了林倩,“我想再打个电话。”
林倩立马双手将手机递了出去,只是这一次,电话打不通了。
沈梦柯看着自动熄屏的手机,皱了眉。
太没有礼貌了!陈砚星简直太没有礼貌了!
在自己接受是诈骗电话后,沈梦柯反手拉黑了那个电话号码,将手机丢在一边下了楼。
楼下还有人在等着她呢。
舒蕴看着她下来便笑了,“尹桎刚刚说要改一个情节,正等着你呢。”
“啊,改什么?”沈梦柯说着,快步下了楼,坐到了舒韫的身旁,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的正是《问心》的新剧本。
自从舒韫接手了《问心》之后,已经改了很多东西了,从演员到剧本,基本就是一整个大换新,不过舒韫请来的这个新编剧尹桎确实有本事,将原本还算出彩的剧本,改的更为精彩。
据舒韫所说,尹桎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学生,在国外旅游的时候跟舒韫认识的。
舒韫说,这个市场还是要看年轻人的,于是尹桎从拿到剧本的那一刻,便大刀阔斧,加重了一些情节与感情,却又没有改变原本的故事走向,只增减一些人物,加了一些情节。
或许这就是年龄的代代沟,晴导的剧本更注重的是剧情,有的时候很容易忽略到一些边角角色的情感变化,而尹桎在改剧本的时候,将每个人的感情都变得合理化了。
主演也换了人,从许诗年变成了舒韫,她要跟舒韫一起完成这部剧。
这是她跟舒韫的第一次合同,沈梦柯很看重这次机会。
被扔在卧室床上的手机响个不停,三人却在楼下相谈甚欢。
再接到陈砚星的电话时,是晚上。
把舒韫和尹桎全部送走后,沈梦柯洗了澡回到房间,刚好手机又一次响了。
还是来自明城的,却换了一个号码。
“是我。”
沈梦柯将免提打开,手机随手扔在一边,自己拿着毛巾坐在梳妆桌前擦着头发。
“有事说事。”沈梦柯说。
“嗯,明城,你不用来了。”
沈梦柯手上动作一顿,她抬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皱了眉,“耍我呢?”
虽然说她本来也没打算去。
“不是,她们准备来江城见你。”
“谁们?”
“我……生母。”
有些事情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可有些话一句话就能表达清楚。
沈梦柯沉默着听她说完,很快就理清楚了其中的逻辑链。
陈砚星不是陈家亲生的,她转头成了夏家的独女,但是她又不想认回夏家,于是干脆利落地在夏家人面前承认了自己同性恋,原本让沈梦柯去明城也是这个用意,她以为夏家和陈家一样古板,谁知夏家接受的很快,夏凌萱还要给沈梦柯送见面礼,于是,陈砚星改变了套路,推脱说沈梦柯嚣张跋扈,不愿意来明城了,结果夏凌萱顺着便说来江城建沈梦柯,顺便要来江城做个手术。
陈砚星的意思是要沈梦柯扮演一个蛮横无理的吸血包女朋友,然后陈砚星更是只帮沈梦柯,总而言之就是让夏家不愿意认陈砚星。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母亲会愿意接受一个不在身边长大还劣迹斑斑的女儿?
陈砚星计划的很好,沈梦柯却从中听出了一点不靠谱,但秉着合同精神,她还是同意了。
“什么时候来?”
“明天。”
夏凌萱表现的对陈砚星所有的事情都很上心,当天检查过没有大碍后,陈砚星便出院了。
夏凌萱在夏家给她准备了一个占了一整层楼的大房间,粉蓝色调,看上去既浪漫又温馨。
陈砚星没有住过这样的房间,一时间站在门口有些不敢进去。
这个房间,是夏凌萱给她的女儿准备的,可她不是,她只在血缘上是,可精神上却不是。
“溪溪,不喜欢吗?”夏凌萱仰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陈砚星问。
“呃……不是。”陈砚星犹豫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本来房间是应该按照您的喜好的,可这个房间是夫人布置了很多年的,再加上这几天您一直在医院,所以只能先委屈您住在这儿了,之后有什么不满的再改。”
林倩在身后替夏凌萱解释着,陈砚星却是百味杂陈。
住在这样的房间里,怎么能是委屈呢?
她的视线扫过一尘不染的房间,墙上挂了很多名画,沙发上、床上摆放着各种小姑娘喜欢的玩偶,所有的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甚至在房间的角落里还放了一架钢琴。
看见她的目光落在上面迟迟没有移动,林倩又开了口,“您大概忘了,小的时候您学过两天琴呢。”
夏心溪原本应该是一个在溢满爱的环境中长大的,她会是什么样的?
落落大方、知性有礼?但肯定不会再遇到沈梦柯了吧。
只可惜,她是陈砚星,不是夏心溪。
第42章 这搁以前,不叫仓库,叫藏宝阁吧……
沈梦柯不是一个好演员, 好演员是不会被外界的其他东西而影响的,哪怕这东西是真金白银,甚至价值连城的宝物……
夏家人是下午到的江城, 夏凌萱着急来见沈梦柯, 让其他人先把东西放酒店,她则和陈砚星一起去见沈梦柯。
“夏姨,我和您一起去吧。”
夏季禾不能随便出省, 沈镜黎便自告奋勇地陪着夏凌萱来了。
沈镜黎来当然是有她自己的目的,而且给夏凌萱治腿的这个医生也是她推荐的,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 她都肯定好似要来一趟的。
夏凌萱点头, “林倩, 礼物都带上, 别少了。”
“什么礼物?”陈砚星的视线不由得落到了林倩拿起来的那几个盒子,夏凌萱笑着说:“第一次见人,肯定是要准备一些礼物的,这次时间仓促, 没有准备太好的。”
陈砚星闻言,点了点头,不是很贵重的就好。
她现在对于夏家给出来的一切,都不太愿意接受。
既然主动要离开,那还是不要留下任何希望的好。
陈砚星有想过沈梦柯怎么演, 可真当看见的时候, 还是惊了一下。
沈梦柯穿着睡衣开了门, 随后看也不看一眼便转身回了客厅, 弄得夏凌萱和林倩都是一阵尴尬。
陈砚星先走了进去,揽着沈梦柯的肩膀说了几句话, 沈梦柯这才懒懒地回头,视线一一扫过进屋的几个人,“一次性拖鞋在鞋柜……”
她话没说话,视线停留在了沈镜黎。
“沈镜黎?她怎么在这儿?”
沈梦柯立马回头,小声地问陈砚星。
“她啊,名义上的我嫂子。”
沈梦柯听得皱了眉,“让我在她面前演戏,我怕我明天就身败名裂了!”
都是圈里人,一有不慎就有可能在别人面前落下证据,谁也不能保证这是不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事,有我呢,不用管她。”
“你?”沈梦柯抬眸看她一眼,不屑地道,“你又不当陈家的小姐,也不做夏家的小姐,你还有什么资本说这话?”
陈砚星笑了,“你忘了,我还有个狐朋狗友。”
“放心吧,我这一辈子都让你有势可依。”
沈梦柯闻言看她一眼,好端端地说什么一辈子?
“溪溪。”夏凌萱突然叫了一声陈砚星,她看着陈砚星从进门来就一直在跟沈梦柯说悄悄话,心里很是不舒服。
陈砚星回头,见她们已经换好了鞋,轻轻推了沈梦柯一下,“走了。”
沈梦柯冷笑一声,径自坐在了沙发上,拿起了手机,“随便坐啊,还有,陈砚星,我饿了。”
“那我去做饭。”
陈砚星笑眯眯地走进了厨房,两人一唱一和的,都没有管客厅里的其他人,夏凌萱和林倩对视一眼,眼里的情绪复杂极了,倒是沈镜黎一直抱臂站在一边,看着她们。
没有哪一个母亲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当着自己的面被使唤,夏凌萱也是这样。
于是她推着林倩让她进厨房帮忙,由沈镜黎将她推到了沙发跟前。
沈梦柯的眼睛从手机里移出来一点,却又不自觉落在了沈镜黎身上,可沈镜黎只是承担着一个工具人的职责,不发表任何意见,也不做什么事,只是默默地坐在一边。
夏凌萱脸上扯出一抹笑来,打开了一个红色的盒子,“柯柯是吧?来的匆忙,没能了解你喜欢什么,于是就多带了一些。”
红色的礼盒放在腿上,夏凌萱当着沈梦柯的面慢慢打开了盒子。
盒子的开口正对着沈梦柯,沈梦柯很轻易地就能看到大盒子里摆放着一排木首饰盒。
她只瞥了一眼,又很快收回了视线,盯着手机。
虽然好奇,但沈梦柯还是很有职业精神的。
夏凌萱倒也不恼,只一个一个地打开盒子,摆放在桌上。
“也不知道你喜欢哪种的,就都带了一些。”
沈梦柯闻言,抬眸随意地看过去,却在看清楚东西后,目光再也移动不了了。
不同颜色、品种的玉镯,在沈梦柯面前摆了一排。
手里的手机被死死地捏紧,她不是什么超然的人,在面对这样的诱惑时做不到心静如水,于是沈梦柯立马站了起来,一句话没说走向了厨房。
厨房里,林倩和陈砚星正在忙活,她看得出来陈砚星很喜欢沈梦柯,可沈梦柯的作风实在不太好看,于是明里暗里地暗示着陈砚星。
陈砚星听懂了,却一直不吭声,直到沈梦柯走过来。
其实看到客人在厨房里忙活,沈梦柯还是有些不自在地,但是与陈砚星的约定在前,她只能装作看不见地喊了陈砚星。
“怎么了?”陈砚星围裙都没摘就走了过来。
沈梦柯为难地指了指客厅,“我演不下去了,你妈送了一堆手镯给我。”
陈砚星:“???”
“夏姨,您这出手也太大方了。”
看着因为沈梦柯的突然离去而有些尴尬地夏凌萱,沈镜黎突然道,“您看她这个样子,一点也不知道尊重人,您这又是何必呢?”
“说什么呢,”夏凌萱只低着头,又拆开了一个盒子,边摆放着首饰盒边说,“你看这孩子,一点也不像见钱眼开的……”
“哇!”
夏凌萱话未说完,便听到一声惊呼,两人忍不住抬头看去,便见沈梦柯拿着一个苹果走了回来,看到夏凌萱新摆上的首饰,发出了一声来自内心深处的惊叹。
手镯、耳环、项链、戒指……
各种各样的首饰摆了一桌子,还全是名贵的金玉制成的,这谁看了能不迷糊。
而沈梦柯此时的人设,就是财迷!她就是为了钱跟陈砚星在一起的!
于是沈梦柯重新坐回了沙发上,拿起了一只蓝宝石镶嵌的水滴耳环,对着手机放到耳边比试着,脸上洋溢着的全是激动与满足。
根本就不需要演,她是真的喜欢。
虽说这样的举动并不礼貌,可夏凌萱还是很高兴地看着她,“喜欢吗?阿姨来给你戴上。”
说罢,根本就不等沈梦柯拒绝,夏凌萱已经从她手中拿走了耳环,戴在了沈梦柯的耳上。
夏凌萱坐在轮椅上,身子前倾去够沈梦柯,这样的姿势实在是既吃力又危险,沈梦柯忍不住微微侧了身子,让夏凌萱更方便一些。
随着沈梦柯坐直的动作,耳环腰椎在脖颈间,蓝色的宝石反射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在沈梦柯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点点光斑,好看极了。
“好看!”夏凌萱毫不吝啬地夸着,一边说着,一边还拿起了另一只耳环要给沈梦柯戴上,沈梦柯连忙摘下了耳上那只存在感极强的耳环。
她的心跳动的好快,她快要把持不住了。
耳环被重新丢回盒子里,沈梦柯从那堆金闪闪的东西上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夏凌萱,“还有吗?”
“啊?”夏凌萱了愣了一下,她下意识看了眼满满一桌子的首饰,反应过来后又立马点头,她拿出手机给沈梦柯看,“这都是我们家仓库里的东西,你看看,有喜欢的直接说,明天我就让人给你送过来。”
沈梦柯接过了手机,在视线落到手机上之前,她还能勉强保持着嚣张的表情,可当真的看到之后,她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下。
夏凌萱给她看的不是单纯的照片,而是类似于网页的一个界面,上面整齐地罗列着每一件宝物,沈梦柯点开图片还能看到详细的介绍,各个年代、各个维度,简直比博物馆还要多。
这搁以前,不叫仓库,叫藏宝阁吧……
她眨了眨眼,尽量镇定地上下翻了两下,随手点了两个唐朝的瓷器和一套明朝的首饰,她以为她已经很过分了,谁知道夏凌萱在看到她选的东西后,反而笑出了声。
“没想到你也是个识货的,这个玉瓶它是一套的,溪溪小的时候打碎了一只,剩下的还有九个,还有这套首饰其实还有个头冠,我一直没有给放到仓库里,改天再给你配一套婚服,一块给你送过来。”
沈梦柯:“???”
等等,她做的还不过分吗?
一个没有礼貌的晚辈,在面对长辈的示好时不仅爱答不理,反而还很高兴?
她哪好意思收这些东西啊,可是现在又不能明面上拒绝,于是沈梦柯再一次起身,把陈砚星揪出了厨房,一起回了房间。
沈梦柯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我真演不下去了,她是傻吗?我要什么给什么,还是我的表演真的不行?”
沈梦柯第一次对自己的专业产生了怀疑,脸上也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挫败。
陈砚星听着她三言两语说清楚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也陷入了沉默。
同样不解地还有看完全程的沈镜黎,都是会演戏的,她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的自然要清楚一些。
她知道沈梦柯是演出来的,可是夏凌萱也看出来了吗?
“夏姨。”她忍不住开了口,“您为什么要这么纵容她?她分明就是只爱钱啊。”
夏凌萱闻言笑了一声,“她不爱钱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反正我们家也不缺钱,看溪溪那么喜欢她、纵容她,她若是能跟溪溪好好在一起,那就是把夏家的全部身家都给了她也行。”
“而且溪溪还不想回家,如果这姑娘爱钱能让她回家的话,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我看这姑娘长得好看,看上去就不是太坏的人,喜欢钱而已,只当做一个爱好吧。”
沈镜黎倒是认同沈梦柯长得就不像是坏人,可是对于其他的……
“夏姨,要不您还是再考虑一下吧,像她这种人,难保有一天不会因为钱伤害……溪溪。”
听她这么一说,夏凌萱也反应过来,“是了,不能把钱全部给她。”
沈镜黎:“……”
她以为她刚开始跟夏季禾好上的时候,夏凌萱送的见面礼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还有更夸张的。
这是传统吗?
第43章 “我无法做到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
将客人晾在客厅里而主人在房间里敢其他的事情是非常无礼的行为。
说是陈砚星做饭, 可最后那一大桌子菜全是林倩一个人完成的,直到开饭了,两人才从房间出来的。
她们的衣衫有些乱, 脸色泛红, 甚至嘴角都磕碰出了一些痕迹。
没有人知道她们做了什么,但好像所有人又都知道了。
夏凌萱下意识皱了眉,别过了头, 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真能忍,沈梦柯注意到了夏凌萱表情里一瞬的变化,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她无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还有疼的嘴唇, 陈砚星跟个狗似的, 非要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以此来气夏凌萱。
陈砚星一手压着她的肩膀, 让她背靠着门板,就这么亲了下来。
沈梦柯微微仰头,应承着她的亲吻。
从沈梦柯说出那句“做点更荒唐的事情时”,两人一拍即合, 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
沈梦柯有时候会觉得,她们在这方面的默契有点太过分了。
一边出神地想着,一边自然地坐在了餐厅。
沈梦柯坐在主位上,丝毫没有要招呼别人的意思,只一门心思盯着面前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所有的东西都是林倩一个人在忙活, 甚至饭菜还没有完全端上桌, 沈梦柯就已经动了筷。
陈砚星看了眼夏凌萱, 她的表情确实不好看。
无声地勾了勾唇, 她凭什么还能忍耐自己的女儿喜欢这样没有家教、没有礼貌的人。
可她偏偏就忍了下来。
夏凌萱让沈镜黎推着她去到餐桌旁,看着桌上的饭菜对沈梦柯道:“柯柯, 林倩的手艺怎么样?”
沈梦柯第一口吃的极为忐忑,可真当那块鱼肉入口后,沈梦柯又忍不住瞪大了眸子。
她连忙点头,“好吃。”
夏凌萱笑了一声,“那你愿不愿意来我家?以后让林倩给你做更多的好吃的,还有刚刚你喜欢的那些东西,仓库里还有很多。”
沈梦柯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她忍不住抬头看向夏凌萱,从那双被鱼尾纹包围的眼里看出了无限的忍耐,不,不对,更像是宠溺。
放在任何一个母亲身上都是能把孩子宠坏的程度。
胳膊突然麻了一下,从指尖连到了心脏,她下意识垂眸,躲避掉了与夏凌萱的眼神对视,却又忽略不掉夏凌萱看向她的眼神。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夏凌萱不是喜欢她,甚至可能对她的这些行为都很讨厌,可是陈砚星喜欢她。
人在争取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时,总是会做一定的让步,或金钱,或情感。
而她就是夏凌萱的让步。
她可以容忍一个没礼貌、没家教的女朋友进门,全是因为陈砚星的喜欢。
沈梦柯一时间心里一阵酸涩,她又抬眸看向了陈砚星,在她旁边,移动椅子准备坐下的陈砚星也愣了一下。
她看得出来,陈砚星肯定也看得出来,这个时候,就要看她是怎么想的了。
事实上,沈梦柯并不知道陈砚星为什么不愿意回夏家,在她看来,夏家要比陈家好千倍万倍,就冲着夏凌萱的耐心,陈知瑜有吗?没有,恐怕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陈知瑜就会转身离开,还极有可能以长辈的身份教训沈梦柯。
沈梦柯不忍心再演下去了,于是在面对所有夏凌萱的示好与关心时,她都沉默不言,这毕竟不是她的主场。
倒是陈砚星,比她一个演员还像演员,她一顿饭根本就没吃几口,一直在给沈梦柯剥虾、挑鱼刺、盛汤,一直忙活着,就没有歇下来过。
别说夏凌萱了,就连沈梦柯都看不下去了,可夏凌萱依旧乐呵呵的,她自从腿伤后,许是因为少了许多运动量,吃的就不多了,通常吃两口就饱了,于是夏凌萱便主动给陈砚星剥了虾,可陈砚星却将那盘剥好的虾放到了沈梦柯面前。
沈梦柯:“……”
她看了看明显脸色不太好的夏凌萱,又看了眼陈砚星,还是面无表情、演的心安理得地将虾吃完了。
一顿表面风平浪静,背地里早已交锋十几回合的晚饭终于吃完了,就在沈梦柯以为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后,夏凌萱却突然提出了晚上要住在这里。
“不行!”沈梦柯几乎是脱口而出,她坐直了身体,看着夏凌萱。
这一次,她是真的不行,先前能让陈砚星住进来,一是陈砚星可以照顾她,二是……做点别的事也方便,可这次……
沈梦柯是一个领地意识极其强的人,如果不是特别熟的人住在她家,她会浑身难受的。
而且夏凌萱还不能走,卧室全部在楼上,这上上下下的全是麻烦事。
沈梦柯看向陈砚星,陈砚星也点了点头,“不方便。”
“那溪溪,你晚上跟我回去?”夏凌萱又问道。
陈砚星摇头,“不回。”
“那我也不回。”
对于突然耍起无赖的夏凌萱,林倩和沈镜黎都是一愣,林倩还好,不太知道下午客厅里发生的事情,只当夏凌萱极其喜欢沈梦柯,可目睹了全程的沈镜黎有些忍不住了,她开口道:“夏姨,我们住在这里确实不方便。”
“什么我们?是我,我要住在这里。”夏凌萱说着,看向了陈砚星,“溪溪,妈妈非常喜欢柯柯,今晚……”
陈砚星突然站了起来,她看向夏凌萱,表情十分不好,但还是说:“我想跟您单独谈谈。”
因为轮椅的缘故,客厅被让给了母女两个,林倩在厨房收拾,沈镜黎则是跟着沈梦柯回了房间。
一进了房间,沈梦柯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她靠坐在沙发上,看着沈镜黎,“随便坐啊。”
沈镜黎靠在墙上,目光扫过沈梦柯的房间,笑了一声,“演得不错。”
“你看出来了啊。”沈梦柯叹了口气,“我都要怀疑我的职业了,看来我还是不适合做个演员。”
“不是演得不好,是你的心理负担太重了,你做不了坏人。”
沈梦柯很轻地嗯了一声,她闭上了眼睛。
今天是真的累,心累。
“你有对象了,为什么还要去参加恋综?”沈梦柯突然问道。
沈镜黎闻言愣了一下,“什么?”
沈梦柯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看向沈镜黎,“陈砚星说,你是她嫂子,那你……”
“反正这个综艺也不会播出来,我也不是来找对象的……”
沈梦柯整个人呆愣住了,她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什么?”
沈镜黎却突然沉默了下来,她抿了抿唇,跟沈梦柯单独待在一起太过放松了,一时嘴上没有把住门。
“你说话啊!”沈梦柯站了起来,看着她问到,“什么叫反正不会播出来?那我们累死累活地录了这两期算什么?”
她说着,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沈梦柯下意识看了一眼,是樊诗发给她的下一期录制地点与流程。
沈梦柯笑了,她捏着手机,却突然很是无力。
“你在录制前就知道?”她问。
沈镜黎点头,“我以为你们都知道……”
沈梦柯脱离一般地坐回了沙发上,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沈梦柯这边不好受,陈砚星也不太好受。
她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直沉默着。
夏凌萱也一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
陈砚星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抬头的瞬间看见了夏凌萱流出的泪水,她先是一愣,随后立马慌张地站了起来,拿了纸巾。
“您……”
夏凌萱低着头擦拭泪水,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突然有些伤心,没见到你成长的样子。”
“在我的记忆力,你还是个小娃娃,没想到见面的时候,已经这么大了。”
陈砚星站在那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喜欢妈妈,是吗?”
夏凌萱顶着一双红了的脸看向陈砚星时,那副脆弱可怜干的样子,让陈砚星瞬间说不出什么狠话来了。
“不,不是……”她有些慌乱地摆手,却结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你不喜欢妈妈,不喜欢夏家,你也可以不住在夏家,中国那么多城市,你喜欢哪个,我就在那里给你准备一套房。”
“你可以不回来住,但是不要拒绝妈妈看你好不好?”
“妈妈不需要你跟妈妈说什么话,妈妈就是想在想你的时候,看一看你。”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妈妈也不会反对,只要她能对你好,那她要什么妈妈都可以满足她,只要她不会伤害你。”
“溪溪……不,砚星,你不想改名也可以,妈妈可以改口。”
陈砚星突然别过了头,她不自觉红了眼眶,却没有一滴泪落下来。
她盯着远处的吊灯,一时间百感交集,夏凌萱对她太好了,好到让陈砚星感到愧疚。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可她就是对夏家没有感情、对夏凌萱没有感情,哪怕一点点来自血缘的牵绊都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她不想逆着本心,让在乎她的人全部伤心。
她深吸了一口,回过头来看向了夏凌萱,迎着她那双哭红的眼睛,慢慢地蹲了下来,从俯视变成了仰视。
她低着头,双手被夏凌萱握在手里,犹豫着开了口:“夏夫人,您很好,我不想真的伤害您,可是我现在,还不能完全接受这些东西。”
“我无法做到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
她不知道夏心溪本来应该是什么样子,但她想,一定不是她现在这个样子。
她是会让母亲失望的存在啊。
手上力道突然加重,夏凌萱握紧了她的手,“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的,何须你再做任何心理准备去接受?”
“血缘是一辈子不可扭转的纽带,它是连着心、连着血的,砚星,我对你的好,都是你本该得的,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最本能的行动,是动物界本就存在的。”
“不是这多年的愧疚,是爱,是思念,是一颗盼着你永远开心的心。”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适应,在你彻底接受我是母亲的事实前,你就和镜黎一样叫我夏姨,好不好?”
“不要拒绝我对你的好,慢慢来,十年二十年,妈妈都等得起。”
陈砚星忍不住抬头,看着夏凌萱,终于落了泪。
她当然知道,让自己的女儿叫自己阿姨,等同于亲手扯断了那个纽带。
每叫一声,她的心都可能在滴血。
可她还是让步了。
第44章 舒韫,我不是你的玩具!
陈砚星闭了闭眼睛, 将最后挂在眼角的那滴泪挤了出来,再睁开眼时,她点了点头。
她发现, 确实是她狭隘了。
她一直在以一个中国母亲最常见的范本来评估夏凌萱, 任何一个正常的母亲都不会容忍自己的女儿这样乱搞,可她是夏凌萱,丢失孩子快二十年的一个母亲。
她会对她的孩子无限的包容, 那是来自这十二年的思念与愧疚,是她对一个孩子最本能的偏爱与纵容。
夏凌萱不是普通的母亲,她缺席了孩子的成长, 便想弥补孩子的成长。
沈梦柯没有家教?没有关系, 她会一点一点教沈梦柯, 她会让沈梦柯在无限的“纵容”中慢慢纠正自己的行为, 却不会强硬地要求陈砚星去找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对象。
所谓的爱屋及乌,大抵如此吧。
夏凌萱看着她点头,终于笑了,握着陈砚星的手却隐隐发紧, 大概是害怕陈砚星再次离开吧。
客厅内安静了一瞬,楼上却突然传来了声音。
沈梦柯换了衣服,气势汹汹地走下来,手里的电话还没有挂断。
“对,现在, 我要见你们。”
她说着, 在跨下最后一台台阶时挂断了电话, 随后抬头看了眼站在客厅里的陈砚星, 说:“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说着, 她的目光落在了夏凌萱身上,抿了抿唇道,“随便吧。”
随后,不等陈砚星她们做出反应,沈梦柯已经换了鞋走了出去。
沈镜黎扶着栏杆站在二楼,朝着下面喊了一声,“我劝你跟过去看看,她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
陈砚星循着声音看过去,又下意识看向了夏凌萱。
夏凌萱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她这才匆忙跟了出去。
沈镜黎从楼上下来,走到夏凌萱跟前,“说开了?”
夏凌萱笑着,没有回答,只道:“走吧,我们回去。”
“好,我去叫林姨。”
沈梦柯并没有跑很远,她就在小区外的咖啡馆,上次她和陈砚星签合同的地方。
陈砚星走进去,看见她正抱着一杯咖啡在发呆。
陈砚星要了一杯牛奶走过去,放在了沈梦柯面前,“这么晚了,还要喝咖啡吗?”
沈梦柯愣愣地抬头,看着她,微眯了眼睛,“你的事情解决完了?”
陈砚星点头,“算是吧。”
沈梦柯无力地笑了一声,嘴唇动了两下,眼睫却垂了下来,看上去特别疲惫。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我今天才发现,我真的不适合做演员,我演戏好拙劣。”
陈砚星只是听着,没有说话,却善做主张抢走了沈梦柯手里的咖啡,将牛奶推了过去。
沈梦柯不满地看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我好累啊陈砚星,你说我怎么就没有你那么好的命呢?先是一个陈家,又是一个夏家,这算是从罗马到罗马了吧?”
沈梦柯说一句叹一口气,整个人颓丧到了极致,可陈砚星依旧只是听着,皱着眉喝完了那杯咖啡。
她一向喝不惯咖啡,也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喜欢喝这种苦东西。
沈梦柯丝毫没注意到对面的人喝完了自己的咖啡,只是端着牛奶,像是捂手一样,借着杯子里的那一点温度来自我温暖。
沉默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沈梦柯渐渐听清了咖啡店里的音乐:
“无力让你崩溃多次就快死去……”
沈梦柯闭上了眼睛,往嘴里送了一口牛奶。
舒韫来了,还有樊诗,是沈梦柯要求的,她要见她们两个。
在看到陈砚星的时候,舒韫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她对于这个人的印象一向不太好,从第一次非正式见面开始,从那次铺天盖地的热搜开始。
可她还是保持着冷静走了过去,“梦柯。”
听见声音,沈梦柯睁开了眼睛,她看着两人,笑了笑,“你们果然是一起来的,坐吧,我们聊聊。”
陈砚星识趣地起身,端着空杯子让了座。
“你不要走。”沈梦柯说。
陈砚星低头看她,沈梦柯只是笑着伸出了一只手,隔着一张桌子。
陈砚星回握了上去,便听见沈梦柯说:“你坐过来。”
空气停滞了一瞬间,甚至连呼吸都被迫停止了,却又因为陈砚星的动作而重新流动了起来。
她被沈梦柯牵着手,绕过桌子,坐在沈梦柯身边。
舒韫看着她们,微微抬眸,看上去风平浪静,眼里却有一丝愠意在流动。
沈梦柯也抬眸,与舒韫对视着,她唇角微微勾起,似是在挑衅。
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们,终究还是舒韫先败下阵来,坐在了沈梦柯的对面。
樊诗紧随其后坐了下来,沈梦柯的视线在她们之前来回扫视着,良久才开了口,“你们什么时候勾结到一起的?”
舒韫的目光一直落在沈梦柯和陈砚星一直牵着的那只手上没有说话,如果目光能化为实质,那么想必早已变成了千万把刀剑朝着陈砚星的手砍去了吧。
舒韫不说话,樊诗也不好直接开口,直接问道:“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沈梦柯朝樊诗看过去,突然笑了一声,嘲讽的一声笑,“姐,樊姐,我这么信任你,结果你背刺我?”
“啊?怎么了?”樊诗有些懵,刚才沈梦柯火急火燎地给她打电话,让她立马过来,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结果到门口的时候碰到舒韫就知道沈梦柯一定知道了什么。
沈梦柯冷笑,“还装啊?《心动的旅程》是怎么回事?把我当猴耍呢?”
听到这话,舒韫才终于将视线移到了沈梦柯身上,“你知道了。”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沈梦柯点头,“我查过了,JING,是你们舒家名下的一家小公司。”
沈梦柯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舒韫看,一眨不眨,像是失了神一般,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条理清楚:“我以前一直搞不懂,我分明不火,为什么公司对我还挺好?我明明根本没有对家,也没有人需要关注我,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狗仔蹲着拍我,为什么我的绯闻黑料满天飞,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
“有人跟我说,这些东西的背后操手可能是JING的时候,我还不信……”她自嘲一般地笑了一声,无力地点点头,“现在我信了,你根本就见不得我好吧?”
舒韫皱眉,“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全天下没有人比我对你更好……”
“这就是你说的对我好!”沈梦柯突然拍桌而起,没了往日女明星的端庄,在一个公共场合,朝着对面的人吼道,“舒韫,我不是你的玩具!我不可能一直随着你的心意去扮演一个听话的布娃娃!”
“《心动的旅程》是怎么回事,你我都清楚,你想利用这个综艺,把我重新控制在你的手里是不是?你害怕你出国这几年,我就会不听你的话,不会再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事了是不是?”
“大学的时候有导演看上我,你说让我再等等,先毕业再说,可你呢?你不也是早早就开始拍戏了吗?”
“你对我可真好啊,一步一步地,诱导着我掉进你的陷阱,你是不是怕我火了之后你就控制不住了我?我值得被什么人花大价钱去防爆吗?连个火花都没有,哪个傻子会把钱花到我身上!只有你!只有你最舍得给我花钱了……”
她说着,泪水滚落,掉在了桌面上,当即晕湿了桌布。
她一个人说了很多话,可是对面的舒韫却很是冷静,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沈梦柯,面上情绪没有一点波动,好像习以为常一样。
周围也安静地过分,虽然夜晚本身也没有多少人来喝咖啡,但总归还是有人的,陈砚星已经看到有不少人举起了手机。
沈梦柯一直抓着她的手不能动,她只能看向樊诗,期望樊诗能最后发挥一点经纪人的用处,随后拿出手机联系了任舟。
舒韫和沈梦柯好像丝毫没有在意过外界的环境,她们在自己的环境中。
舒韫只是喝了一口咖啡,才慢慢地开了口:“梦柯,你误会我了。”
“你也说了,只有我会对你好,只有我愿意为你花钱,那么为你找一家还不错的公司,有什么错呢?”
“JING确实是在舒家名下,这样的话,不就更能保证你的各方面安全了吗?”
“至于你说的其他的事,我竟然完全听不懂。”说着,她笑了一声,“梦柯,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沈梦柯看着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心旅会不会播?”
舒韫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她轻笑一声,“你在说什么?拍了不播干什么呢?”
“是吗?那我怎么听说有人在签合同之前,就被告知这档综艺不会正式播出呢?理由是‘价值观偏差,不符合社会公序良俗’?我早该想到的……晴导的一部同性剧都要小心再小心地拍,你一个同性恋综凭什么?”
舒韫依旧在笑着,可她的眼神却是冷漠至极,“梦柯,你说这些,我听不懂。”
她点头,“你听不懂是吧,那我跟能听懂的说。”说着,她看向了樊诗,“作为我的经纪人,为什么在签订合同前没有告诉我这一事实?合同上有这一项吗?”
签这个合同的时期,她正是心烦意乱,这个综艺她本意也是不想上的,于是就连合同也没有用心看过,没想到还真的栽了跟头。
樊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下意识看向舒韫,却被沈梦柯猛地拍桌吓了回来,“看她干什么?看我!”
第45章 说话间,她的目光扫过舒韫,将她也算在“麻烦事”的行列中。
咖啡店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仿佛连空气都止了流动。
沈梦柯气的胸膛在上下起伏着,却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接她的话。
作为唯一的一个局外人,陈砚星还相对冷静, 她知道在这样的场合谈论这些事是不合适的, 尤其在场四个人有两个都是公众人物,她陈砚星勉勉强强也算是个上过热搜的人。
可沈梦柯一直抓着她的手,用的力气还不小, 手上都红了一块,她走不开,只能打手势让老板清了场。
咖啡店的门被关上, 挂上了打烊的牌子, 陈砚星这才拽着沈梦柯坐下来, 另一只手端着那杯牛奶递到她嘴边, 让沈梦柯喝了一口。
“本来你们的事,我是不应该插手的,但是吧……毕竟沈梦柯马上就是我们公司的人了,身为老板, 我还是有责任替她处理好这些麻烦事的。”
说话间,她的目光扫过舒韫,将她也算在“麻烦事”的行列中。
舒韫却一眼也没有看陈砚星,只是一直盯着沈梦柯。
“梦柯,我不想我们两个之间走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 你应该知道, 我对你一直很好。”她说。
沈梦柯垂下眸, 点了点头, “是,你对我一直很好, 可是,你对我的好,也有你的目的吧?”
“因为我很听话,不是吗?”
舒韫摇头,“对你好,只是因为你是你,是我最爱的人,无关其他。”
她眨了眨眼,一滴泪挂在了睫毛上,沈梦柯很轻地笑了一声,“嗯,我信,可我也信我知道的一切。”
“你一直试图控制我,让我变成被你保护在羽翼下的菟丝花,对吧。”
不是疑问,是肯定,沈梦柯是一个何等聪明的人,她从一个农村的师资力量不太好的初中考到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再在勤工俭学的情况下,又考上全国最好的电影学院。
她太聪明了,没有人能骗过她,只有她愿不愿意被人骗。
从前她十分信赖舒韫,舒韫说的话就是天条,她百分百信任,那是因为舒韫真的给了一个足够温暖的家。
她以为她可以在舒韫安排好的道路上一路走下去,舒韫也这么以为,可偏偏就是出了事,舒韫生病了,她管不了沈梦柯了,于是只能暗中控制着沈梦柯的生长速度,最好在她回国之前,沈梦柯都是一个花苞。
可是,人是会变的,没有人会一直是个喜欢数星星的小孩,没有人会一直相信那个梦幻到不可思议的花房。
随着舒韫的离开,随着网上风向的改变,随着渐渐没了热度的沈梦柯……
她是个演员,是个明星,一旦在网上销声匿迹,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舒韫以为她能够一直做一股让沈梦柯借的东风,可是她错过的这几年,已经在她和沈梦柯之间形成了一道东风无法轻易跨过的深渊。
盯着沈梦柯,盯着挂在睫毛上颤颤悠悠的水珠,舒韫突然泄了力,“是,你说的没错。”
沈梦柯突然抬眸,却没有直面舒韫。
“可是你知道,梦柯,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助你的,你会火,会成为中国独一无二的女明星,会和我一起站在领奖台上,我们会成为世人口中天造地设的一对,这样,不好吗?”
好,当然好,往前推六年,不,哪怕是一年,她不认识陈砚星的时候,她都会说好,可现在不是了。
沈梦柯看了眼陈砚星,摇了摇头,“不好。”她说。
“我能火,我能够靠自己火,我不是菟丝花,我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不,梦柯,你太天真了,在娱乐圈里,没有人是可以完全不依靠人的……”
“没错。”陈砚星突然开了口,“她可以依靠繁星,一个比JING好千倍万倍的公司。”
舒韫的目光冷冷地扫了过去,“据我所知,繁星有出过爆款吗?”
“有啊。”陈砚星说着,举起了和沈梦柯牵着的那只手,“不就在你面前坐着呢吗?”
“我可从来不觉得她要靠某个人才能火的。”说着,陈砚星瞥了眼门外,正巧看见任舟的车停下。
她笑了一声,说:“反正今天都到齐了,解约签约的事情一块说清楚吧。”
说着,任舟推开门走进来,咖啡店老板上前阻拦,被任舟笑着塞了一张卡,“一块的,今晚造成的损失,都算在我账上。”
任舟进来地动静不小,沈梦柯抬头看过去,她眼前还雾蒙蒙的,可在看见任舟手里拿着的东西时,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她往后靠去,终于松开了陈砚星的手,端着那杯牛奶一口饮尽,在灯光下,眼角的泪珠闪着光。
这些事情拖得太久,也是时候该解决了。
“我来晚了?”
任舟走过来,将合同扔在桌上,站在一边叉腰,眼睛扫过四人。
“谁是主事人?”她问道。
舒韫瞥她一眼,没有说话,樊诗只是个打工的,更没有话语权了,也就没有说话。
喝空的杯子被放回桌上,沈梦柯这才抬眼看向对面的人,说:“解约费我之前已经给过你们了,你们想一直拖着,我不想。”
说着,她的目光定格在舒韫脸上,“如果你们想走诉讼,我也可以奉陪到底。”
闻言,舒韫抬眼看她,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对视,舒韫却突然笑了一声。
“你还记得前两天跟我签的那个合同吗?”
沈梦柯突然一滞,陈砚星也下意识看向她,“什么合同?”
“没什么,大致就是,沈梦柯要跟我一起拍完一部戏,这是以沈梦柯个人名义签的,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跟JING解约,属于违约行为。”
舒韫慢慢说着,她的手指摩挲着已经冷掉的咖啡杯,眼里却是温柔至极,好像在看着一样非常重要的宝贝一样。
“我不在乎你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可说到底,JING跟我其实还是没有关系的,梦柯,你解约与否,我都不在乎,我只想,你能够跟我拍完这部戏,毕竟,这是晴导这辈子最后的一个剧本。”
沈梦柯像是突然清醒一样,“什么,晴导怎么了?”
“癌症,估计没多久了,其实本来以她的身体情况,根本就不能支撑这部剧拍完。”
“真的?”
“我没必要骗你。”
沈梦柯沉默一瞬,看向任舟,“有笔吗?”
任舟拿出一支黑笔递给她,沈梦柯直接翻开合同的最后一页,看都没看一眼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又抬头看向樊诗。
“她说跟她没关系,那我跟你说,那笔钱你也拿到了,我本来是想好聚好散的,可现在来看,也没有必要。”
“心旅的违约费我明天打在你的卡上,剩下的,就当我违约吧,想告就去告。”
说着,她看向了任舟,“忘了问了,繁星的法务部怎么样?”
任舟笑了一声,“签都签了,大不了多赔点钱呗,反正我不差钱。”
“好。”她将合同推到了任舟面前,“麻烦你跑一趟,剩下的都听你的安排,但是短期内不要给我接戏,你听到了,我还被人威胁着呢。”
话落,她站了起来,看向陈砚星,“走吧。”
陈砚星点头,跟她站了起来,临走的时候对任舟说了句,“交给你了。”
任舟回了她一个放心的笑。
在两人离开咖啡店后,舒韫也没有多待一秒,樊诗还算是有点职业道德,跟任舟简单对接了一下。
樊诗确实不能做主,可老板也听舒韫的,舒韫现下是什么态度,她也明了了。
不管今晚闹得有多难看,但总归舒韫也是不想太过为难沈梦柯的,于是只能当作两方好聚好散地来处理了。
闹了这么一通再出来的时候,也才刚过九点。
小区外的道路上灯红酒绿,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正是热闹的时候。
沈梦柯抬头看了一眼,今晚多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你能陪我走走吗?”她歪了歪头,看向陈砚星,问道。
陈砚星点头,“在这儿吗?人不少。”
沈梦柯笑了一声,“我都上了这多次热搜了,还差这一次吗?”
其实陈砚星没有这个意思,可看着她,却又突然无话可说了。
沈梦柯不想回家,那是舒韫给她的家,不是她的。
“繁星……有员工宿舍吗?”
“想换房子?”
“嗯,我这几年其实也没挣下多少钱,前段时间刚掏了钱解约,明天付了违约费估计也剩不了多少了。”沈梦柯说。
说来也可笑,出道这几年,她一直是不愁吃喝又刚好有点零花钱的程度,想要多拿出来一点,就要大出血了。
陈砚星偏头,看着她的侧颜,说:“不介意的话,你可以住我家。”
“嗯?方便约炮吗?”沈梦柯说着,勾了勾唇角,却没有笑出来,这真是个地狱笑话。
“那其实也不是我的房子,是任舟送我的,但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我都不在江城,而且我在江城另有住处,不住在那里,一直闲置着。”
沈梦柯闻言,笑出了声,“我这个房子,就是舒韫以JING的名字给我的,我都有阴影了,任舟不会变成另一个舒韫吧?”
“不会,你只是借住,要付报酬的。”
“哦。”沈梦柯应着,低着头往前走去。
“我想现在就搬走。”她说。
“可以。”
闭了闭眼睛,听着耳边汽车行驶的声音,还有过路行人的谈话声,突然道:“这个地方真的很差劲……特别、特别差……”
“嗯,我知道。”
陈砚星一味附和着,闻言,抬头看她一眼,笑道:“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
陈砚星没说话,却突然抬起了手。
手掌与沈梦柯的脸颊近在咫尺,沈梦柯看过去,只差一点,她就要撞到电线杆了。
陈砚星的手,就横亘在她和电线杆之间,替她挡住了一次撞击。
第46章 “你疯了?”/“没有。”
沈梦柯站定在原地, 黄色的灯光洒在她身上,给她整个人罩上了一层柔和至极的光纱。
她看看前面,又看看陈砚星, 突然笑出了声, “我还不至于撞到电线杆上吧。”
“万一呢?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一个失意的人走在路上,啪的一下,撞到了这里或是那里, 死了残了的。”
沈梦柯笑着抓住了她的那只手,慢慢地往下按,“你还看电视呢?我以为你这样的人, 会是青灯古佛、每天吃斋念佛呢。”
陈砚星看着她, 挑了挑眉, 似乎在说你确定?
她笑着, 继续道:“而且,我这可不是失意,是新生,我终于摆脱了过去, 你应该替我高兴啊。”
“那要不要去庆祝一下?”
“去哪儿?”沈梦柯转头看她,一双眸子又亮又圆,仿佛闪着光,好看极了。
陈砚星想了想,突然抬头看向了天空, 月亮竟是从厚重的云层后露出了一点, 她突然道:“想去看日出吗?”
“嗯?”
沈梦柯也抬头看去, 忍不住发笑, “好啊。”
陈砚星以为她会遭到沈梦柯的拒绝,毕竟这听起来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可沈梦柯却觉得,提出这个主意的陈砚星,更有趣了。
虽是冲动之下做的决定,可她们还是连夜开车出了城,去了城外的山上。
等爬到山顶的时候,沈梦柯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能在这个时间点出来爬山的还真没什么人,而且这个山也就是个小山,不是什么旅游景点。
山顶上光秃秃的,两棵树屹立在那里,连草都没有几棵。
沈梦柯坐在石头上,微风吹过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陈砚星抽出纸巾给她,“擦擦汗,别感冒了。”
沈梦柯一边擦着一边在笑,“大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很流行去看日出,但不是在山上,而是在湖边。”
“我们宿舍从大一念叨到了毕业,也没有出去看过一次。”
“那下次去湖边?”陈砚星也坐在了沈梦柯边上,抬头看了眼远处黑漆漆的一片。
“嗯……有没有下次,还不一定呢。”
“其实,我知道一个看日出更好的地方。”
“嗯?”
“雁云观,我长大的地方,但就是太远了,不然我就带你去那里了。”
陈砚星说着,又是一阵风吹过,一片树叶从两人头顶飘飘然落了下来。
沈梦柯伸手去捡起了那片叶子,“那你是不是从小就吃素的啊?我也没见你不吃肉啊?喝酒、吃肉、做/爱,小道士,你道心不稳啊。”
陈砚星闻言,看着她将那片叶子捏在手里,笑了一声,“我只在那里待了两年就出国了,但是我认识一个烟酒都来的师姐,活得很潇洒。”
“诶?”沈梦柯忍不住抬头看她,“这是可以的吗?”
“当然不可以,所以她被逐出师门了,然后就四处云游,背着一把桃木剑,没事还会回来看两眼她师父,每次又会把她师父气得吹胡子瞪眼,几乎是每回来一次就要被赶出师门一次。”
沈梦柯听着,笑得很是开心,“每一次?那其实她师父也不想把她赶出师门吧?”
“嗯,因为她很厉害,悟性高,是雁云观年轻一辈里最厉害的人。”
沈梦柯:“我知道了,这种的就叫孽徒。”
话落,两人相视一眼,都笑出了声。
最近两人经历的事情都不算少,眼下一块爆发了出来,哪怕已经是后半夜了,哪怕爬了一晚上的山,可她们的精神依旧亢奋。
两人坐在一起聊东聊西,竟是一点不困,一时间也忘了时间。
直到天边突然出现了一抹颜色,陈砚星才猛地站了起来,沈梦柯也立马回头看去,像是一只手突然撕开了这块巨大的黑布,露出了舞台上的一点光。
橙色的、黄色的、白色的、蓝色的。
紧接着,颜色的范围渐渐扩大,直到眼前的黑色只剩下脚下的土地。
沈梦柯也站了起来,与陈砚星一起,站在山边,看着不远处的风光。
黄色也越来越明亮,无数光线从远处的地平线射了出来,原本澄净的蓝色被蒙上了一层白光,变得灰茫茫的,可那抹橙色依旧亮眼。
脚下的城市慢慢现形,零零散散有几处灯光亮起,像是浩瀚星河里几颗不起眼的星星,可在多云的天气里却格外惹眼。
白色越来越亮,不远处的山峰、树木,甚至于远方的城市都被照亮了,看的一清二楚。
沈梦柯的心跳突然加快,没来由的一阵兴奋。
太阳突然露了头,闪着光的一点黄色,从出现的那一刻便抢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没有人能在此时不去关注那颗太阳。
太阳越来越大,光芒也渐渐变得刺眼,山脚下再没了一点阴影,所有的黑暗在此刻无处遁形,全部消散。
远方的城市好像瞬间活了起来,沈梦柯站在山顶,好像都听见了城市里的汽车鸣笛声、早市吆喝声,还有妈妈叫孩子起床越来越暴躁的声音。
一切都随着太阳的升起而变得活力四射。
阳光照到了沈梦柯的脸上,陈砚星悄悄侧头看过去,一夜未睡的沈梦柯根本不见一点疲惫,反而因为阳光的加持,看上去气色很好。
沈梦柯歪了歪头,也朝陈砚星看过去,对视的一瞬间,两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傻。”沈梦柯说。
“嗯。”陈砚星应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在笑。
沈梦柯忍不住一直看着她,说:“你好像变了很多,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怎样的?”
“刚认识的时候,你好拽,就像是那种会拿着一张五百万的卡甩我脸上让我离开的那种人一样。”
“现在呢?”
“现在啊……”沈梦柯看着她,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了她额头上,“傻瓜。”
沈梦柯戳完就跑,沿着她们上山的方向走过去,走出两步还不忘回头招呼陈砚星,“快点,我现在又饿又困,赶紧下山去吃个饭,然后回去补觉。”
陈砚星看着她的背影,摸了下被沈梦柯戳到的地方,勾起的唇角却一直没有降下去过。
“来了。”她说着,跟在了沈梦柯的身后,沿着来时的路,一起走了回去。
回江城的路上,路过一个村子,沈梦柯突发奇想要去村子里吃早点。
一个前陈家现夏家,十足的富二代,一个光鲜亮丽的明星,风尘仆仆地从山上下来,又跟一众上学的孩子挤在了早餐店里。
村子里留守儿童多,大多都是老人带着孩子来吃早饭。
沈梦柯跟陈砚星面对面坐着,忍不住扫视着店内,一边搅着碗里的豆腐,一边说:“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姑姑住院了,奶奶去医院照顾姑姑,我就和爷爷两个人在家里。”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沈梦柯突然笑了一声,又说:“爷爷不会梳头发,所以那段时间我的头发一直都很乱,还是学校的老师看不下去了才帮我梳了头。然后他就每天早上给我两块钱让我去吃早点,他爱吃面条,我就跟着他吃了半个月的面,导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看见面条就反胃。”
陈砚星看着她,沉默了半晌,突然道:“没听你说过你的家人。”
“嗯。”沈梦柯垂着眸,很轻地应了一声,“以前有个算命的,说我命好,未来肯定能出人头地,但是代价是……我会克死我的家里人。”说着,她耸耸肩,“果不其然,死的死,走的走,到现在,我竟然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他骗你的。”陈砚星说,“正经算命的,哪会这么跟你说啊。”
“是吗?”沈梦柯抬头,支着下巴看她,“那陈道长,您会算命吗?”
“会啊,回去给你算算。”
“好。”
回去的路上,陈砚星问她今天快乐吗?沈梦柯笑了一声,说:“还行吧。”-
沈梦柯睡着了,她确实累,身累,心也累,可在车子停下的瞬间,她又睁开了眼睛。
刚准备叫醒她的陈砚星收回了手,轻声说道:“到家了。”
沈梦柯揉了下眼睛,一边解着安全带,一边下意识往车窗外看去,在看到完全陌生的风景时,她手上的动作停滞了。
脑子几乎是一瞬间清醒,她立马回头去看陈砚星,“这是哪儿?”
这不是她的家。
“员工宿舍。”陈砚星说着,已经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替沈梦柯开了门,“请吧,沈小姐。”
沈梦柯微眯了眼,仰头看她却没有动,“繁星这么大气呢?员工宿舍在别墅区?”
陈砚星笑着道:“不跟你说了吗?我的房子,里面什么都有,你先睡一觉,之后再带你回去收拾。”
沈梦柯轻啧了一声,手指打在安全带扣上却一直没有动作,“我似乎说过我很讨厌自作主张。”
陈砚星也不笑,她看着沈梦柯,道:“自作主张?是啊,带你来这里,别有用意。”
“什么?”
陈砚星没有回答,而是又一次自作主张地弯腰抓握住沈梦柯的手,强硬地将她的手从搭扣上移开,替她解开了安全带。
带子回缩回去的顺金啊,陈砚星侧头道:“我不喜欢舒韫,更不喜欢住她的房子。”
沈梦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微微侧头向陈砚星,“你这是在吃醋吗?”
两人近在咫尺,鼻尖几乎相抵,甚至于呼出的气息都在一瞬间纠缠到了一起,陈砚星微微垂眸看着她,红润的嘴唇在说话间一开一口,像是刚刚水洗过的樱桃,晶莹剔透,就是少了些水珠。
鬼使神差地,她吞咽了一口口水,没有听到沈梦柯又在说些什么,只看着她一直开合的嘴唇,吻了上去。
突兀的,不讲道理的。
沈梦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可还不等她反抗,两只手已经被陈砚星一起控制在了手中。
她的身体进来了一些,单条腿屈膝挤在了沈梦柯□□,半跪在了座椅上。
副驾驶的座椅被往后移动了一下,靠背也一下子被放倒了。
身体猛地后仰,却被陈砚星的手稳稳地托住后脑,这才没有使其磕到了。
沈梦柯忍不住抬眸去看陈砚星,她不太明白陈砚星这次的冲动来自哪里,却又好像知道一点。
于是,她也不反抗,只微微仰了头,却附和陈砚星。
现在大概是早上十点左右,其实这个地方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的人不多,可沈梦柯还是莫名地紧张。
她轻咬了一下陈砚星的唇,提醒她先回屋,可陈砚星却将另一条腿收了进来,关上了车门。
沈梦柯在一瞬间放大了双眼,惊讶地看着陈砚星,她再开放,也不可能直接就在车里做了。
“陈……”
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气口,沈梦柯刚要开口说话,陈砚星又立马强硬地将之堵住了。
双手被抓握在胸前,随着她胸膛的上下起伏而颤动着。
睫毛也在颤抖,唇瓣间的互相磋磨与气息间的纠缠,让沈梦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却又被陈砚星另一只手轻轻掐了下腰,“换气。”她说。
沈梦柯平白地红了脸,分明不是第一次了,可她竟然还是被这丫头给教训了?
颇有些恼羞成怒,沈梦柯闭上眼睛,发狠一般地咬在了陈砚星的唇上。
陈砚星吃痛,轻哼一声,却不退反进,那只手从腰上上来,揽住沈梦柯的后脖颈,强制加深了这个吻。
沈梦柯被迫仰起了头,红润的唇瓣上也挂上了水珠。
泪水自眼角沁了出来,眼睛连带着脸颊红了一片,可她却也越来越软。
直到沈梦柯真的呼吸不上来,脖子也红了的时候,陈砚星这才放开了她。
她身体后靠,因为汽车的高度,不得不弯下腰来。
双手向后撑在了控台上,嘴角噙着笑,眼里满是不怀好意。
沈梦柯躺在座椅上,稍微缓了一下,这才抬眸看向她:“你疯了?”
“没有。”陈砚星说,“昨天一天加上一晚上的精神紧绷和过度兴奋,你现在精力很旺盛,发泄一下对你有好处,能让你睡个好觉。”
“真的假的?”沈梦柯脖子上的红色慢慢消退了下去,一双美眸没有完全睁开,只一条缝,睨着陈砚星,大片的红色晕染着眼尾,显得多情风流。
“不知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沈梦柯气笑了,“想做就直说,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
“不想做,”她说,“只想满足你。”
说着,她再一次倾身而来,吻住了沈梦柯的唇。
虽不至于完全露天,却也到底是在室外,而且虽说玻璃贴膜了,可一辆车突兀地停在这里,但凡有个好奇的人路过,扒着窗户往里看也能看个七七八八。
沈梦柯放松不下来,可陈砚星有的是办法。
她先是轻含住沈梦柯的双唇碾磨辗转,直到那抹红变得更加娇艳。
牙齿也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轻轻嘶磨着,不重,存在感却很强。
沈梦柯忍不住抬眸看她,隔着不到三指的距离,直接撞进了陈砚星的眼中,像是一只无端地闯进黑洞的小鹿,四处乱撞却就是找不到出口。
她抬手摸上了陈砚星的脸颊,再勾着她的脖子,微微挺身,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本就因为一夜运动而不规整的衣服彻底解了开来,给车内本就不低的温度又平白地升高了几度。
暗紫色的衬衫自上而下被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了精致又充满诱惑力的锁骨,陈砚星有些粗糙的手指碾磨着那一处,不一会儿就疼的沈梦柯轻哼了一声,可陈砚星却见缝插针地将那道声音给堵了回去。
一口气不上不下地,逼得沈梦柯很快落了泪,锁骨上也彻底红了一块。
陈砚星抬眸去看她,看着沈梦柯被泪水浸润的眼睛,体内默默地又燃起了一团火。
沈梦柯太漂亮了,不只是皮囊,她的灵魂,更是让人着迷,一个十分大胆却又怯懦的灵魂,她用她美丽的皮囊一直支撑着这个一碰就散的灵魂,简直就是……
色厉内敛。
陈砚星无数次地想,如果她是恶魔,那么沈梦柯一定是绝佳地与她做交易的对象,她的肉/体足够美味,灵魂却也丝毫不逊色。
从昨晚开始,从沈梦柯拍桌而起,再到路灯下的对视,从一起爬山时的喘息到站在山顶上阳光照射下来的瞬间,从早餐店里相视而笑到座椅上熟睡的女孩,陈砚星这一天有无数次的瞬间对沈梦柯产生了一些狎昵的想法。
她突然有些理解舒韫了,没有一个喜欢女人的女人能够拒绝沈梦柯这样的人,她足够听话,却也足够放肆,她能装作成一个纯洁的小白兔,也随时有可能变身成凶狠地大灰狼翻身而起,将敌人撕咬殆尽。
因为她善于伪装,又或者说,因为她不自觉地伪装,就越是能激发人的毁坏欲。
想看她哭,想看她笑,想看生气,也想看她满意,想看真实的她,也想看虚伪的她。
这就是沈梦柯,这也是陈砚星。
沈梦柯越是光明磊落,陈砚星就越是心怀鬼胎,相反,沈梦柯越是虚情假意,陈砚星就更要逼得她吐露真心。
沈梦柯是君子,陈砚星就是小人,沈梦柯是小人,陈砚星就是衣冠禽兽。
“嗯……”
沈梦柯一声带着哭腔的呻吟唤回了陈砚星出走的神智,她下意识放松下来,抬头看向沈梦柯,那双满含着泪水的眸子正佯嗔看向她。
陈砚星勾了勾唇,开口道:“这是日出项目的售后服务,沈小姐,如果不满意,请忍着,不要出声。”
她说着,身子却慢慢下滑,半跪在了车内。
两只手抓着沈梦柯的膝盖,微微向外掰了一下,沈梦柯意识到了什么,刚要抬手去阻止,陈砚星却突然跪直了身体,抓住了她的双手,从身后的盒子里拿出了一圈扎带,捆住了沈梦柯的手。
沈梦柯惊讶地看着她,“你……”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问陈砚星的车里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还是问陈砚星为什么要绑她。
陈砚星却只是笑着看了她一眼,仿佛将她看穿一般道:“我车里什么都有。”
可还没等她继续说话,温热的气息突然将她完全包裹着,沈梦柯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盯着那颗后脑。
陈砚星的头发有些乱,她通常是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揪的,可就在昨晚上山的时候,皮筋被山上的树枝勾走了。
眼下头发散着,落在她的腿间,扎着她柔嫩的皮肤,密密麻麻的,针扎一般,又疼又酥。
沈梦柯忍不住伸长了脖子,轻声叫了一声陈砚星,却只得到一声含糊的回答。
她闭上了眼睛,她好像出现了幻觉。
第47章 “倘若我一直不知道,我一定会感激你一辈子,可是现在,我就像是一盘菜
“沈梦柯, 你想要吗?”
陈砚星突然停了下来,抬头问她。
沈梦柯忍不住轻哼一声,她深吸了一口气, 伸手去抓陈砚星的头发, 带着不可抑制的喘息,说:“陈砚星……你、坏透了……”
陈砚星轻笑一声,倾身上来去吻她, 带着黏湿的液体,与她吻得难舍难分。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中, 沈梦柯被陈砚星弄到了高潮。
她的呼吸一滞不得平复, 红着眼看向陈砚星时, 眼里带着一丝愠怒, 却又在给这旖旎的氛围平添了些色/情……
如陈砚星所说,沈梦柯确实睡了一个好觉。
再次睁开眼时,已是黄昏了。
卧室内的窗帘很厚,完全挡住了来自窗外的光。
沈梦柯下床走到窗边, 拉开窗帘,看着外面与早上完全不同的光景,突然有些恍惚。
太阳已经隐入了地平线中,余晖却还点亮着天边一角,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罐, 擦去厚重的颜料, 纸上依旧有些残留地颜色。
渐渐地, 那一点颜色也消失了, 屋内屋外陷入同样的黑暗。
沈梦柯看的眼睛有些酸,她转过身来, 却在一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她抬手摸索着向前走了几步,这才适应了比外面更要黑的屋内空间。
摸到了墙边,打开了灯,突然的光亮又让她下意识闭了眼,重新适应。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沈梦柯走过去拿起床边的手机,这才突然看到那张双人床,比家里那张大了不知道多少。
抬头看向周围,这不是她的房间。
记忆开始回溯,沈梦柯想到了昨晚的争执、早上的日出,还有车里的……
下意识将手机捏紧了,却不小心按到了按键,挂断了电话。
室内瞬间安静下来,她看着这个华美无比的房间,心里有些忐忑。
她不是傻子,什么繁星、什么任舟,这分明就是陈砚星给她的房子,可有舒韫在前,她实在不愿再承人恩惠,报答起来太难了。
安静了没有几秒,电话又响了,是陈砚星。
沈梦柯接了起来,陈砚星的声音瞬间出现了房间内,“醒了吗?”
“嗯。”
“我算着你也该醒了,十个小时了。”
沈梦柯看了眼时间,晚八点,她微皱了下眉,想要反驳的,可她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什么事?”沈梦柯问道。
“没什么事,怕你一个人睡死了没人管。”
沈梦柯啧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陈砚星说:“我现在在医院,不能过去,你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送?”
“你在医院干什么?”
“嗯……我、我妈,今天做手术,腿。”
“哦,不用给我送饭,我出去吃。”
“去哪儿?我让人过去接你。”
沈梦柯闻言,笑了一声,“不愧是认了亲的人,出手都阔绰了呀,夏小姐?”
对方沉默了一秒,沈梦柯猜想她大概是皱着眉的,稍微想象了一下笑出了声,说:“不用接我,我又不是小孩子,离了你就不活了?”
“嗯,那你小心点,密码是你生日。”
沈梦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陈砚星说的是大门的密码。
“哦,那我挂了。”
“嗯。”
陈砚星怎么对她这么好?
沈梦柯不解,沈梦柯也不想,卧室的沙发上放着几个纸袋子,都是新衣服,她想,这大概是陈砚星给她准备的。
简单洗了个澡,换上衣服就出了门。
出租车是进不来这一片的,她踱步到小区门口,果然看到了一辆出租车等在外面。
“去华苑。”
她是回去收拾东西的,承着陈砚星的恩总比承着舒韫的恩要好,虽说她们两个现在的关系有点不清不楚的,可到底已经跟舒韫闹僵了。
她该把过去遗留的全部问题都解决掉了。
可出乎意料的,她打开门的瞬间,客厅的光便照到了她的身上。
沈梦柯没有换鞋,直接走了进去,看到了客厅里的舒韫。
“果然是你。”她说。
舒韫挑眉,“你猜到了?”
“进门看到有光就知道是你了,除了你,也没人会这么直接走进来了。”
这话说的真是不留一点情面了,可舒韫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她看着沈梦柯径直往楼上走去,便跟在了身后。
“昨晚你去哪儿了?我看见你跟那个人走了。”
“数星星去了。”
可昨晚根本就没有星星。
舒韫在她身后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沈梦柯的背影。
她已经距离舒韫很远了,舒韫必须抬头才能看清楚。
她在楼梯上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再看不到沈梦柯的身影,这才又继续跟了上去,进到房间便看到沈梦柯在拿着东西往行李箱里装。
她皱眉,“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把房子还给你。”
说话间,沈梦柯手上的动作根本就没有停下,她叠着衣服,一件一件地装进了行李箱中。
舒韫忍不住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停止了她手上的动作。
“我们之间,一定要闹成这样吗?”
沈梦柯抬头,看着她,说:“姐,我很感激你对我的一切帮助,可我也恨,恨你对我的隐瞒和欺负,不管JING是不是你的,你我都心知肚明,没有你的授意,JING不会那样对我。”
“倘若我一直不知道,我一定会感激你一辈子,可是现在,我就像是一盘菜吃到最后吃出来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说着,她甩开了舒韫的手,继续往箱子里装着衣服。
舒韫站在一边,看着沈梦柯一趟一趟地从她身边经过,却不看她一眼,她咬着唇,红了眼,脸色却白得可怕。
心脏突然不规则地跳动起来,血液在此刻异常的活跃,可是吸进去的空气却越来越少。
舒韫突然坐在了床上,弯着腰,右手抓在了胸口。
像是无数的神经包裹着心脏,却在步步紧缩一样,疼,钻心地疼。
眼前沈梦柯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她忍不住抬手去抓沈梦柯,却只感觉到一片衣角从手心里掠过,那个名字也没能喊出声,眼前突然一黑,舒韫晕了过去。
可她听见了沈梦柯慌张的声音,她叫自己“姐”。
沈梦柯吓坏了,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个样子的舒韫,脸白得像是千年的吸血鬼,没有见过一点阳光,脸上手上全是汗,她眉头紧皱,看上去痛苦极了。
拿出手机的下意识反应是给陈砚星打电话,却在电话打通的瞬间反应过来,陈砚星的声音刚传了出来,就被沈梦柯挂断了,转而拨了120。
沈梦柯的东西没能收拾完,她跟着舒韫一起上了救护车,陈砚星的电话又一次打了进来。
不知道是第几通电话了,可因为一直担心着舒韫,再加上救护车来的时候的繁忙,她一直没有接通。
陈砚星也有些着急,沈梦柯的电话打过来却匆忙挂断,再拨回去的时候便没人接了,这种时候,她只能想到沈梦柯出事了。
于是她拜托沈镜黎帮她照看一下还没出了手术室的夏凌萱,自己开着车出来找沈梦柯。
上车的一瞬间,又一次拨出去的电话被接通了,沈梦柯简单两句说清楚了情况,陈砚星在听到舒韫的时候却皱了眉。
“你别怕,我马上过去。”陈砚星说。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到的医院,陈砚星看到被从救护车上抬下来的舒韫,也看到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沈梦柯,快步走上了前去。
手揽住沈梦柯的瞬间,沈梦柯似乎被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来,在看到是陈砚星后,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我已经联系了舒韫的父母,他们应该很快就到了,但是现在我们应该还要替她撑一会儿。”沈梦柯说着,看向了舒韫。
她们一路跟着进了抢救室,又被叫去缴费。
陈砚星没有让沈梦柯动,她让沈梦柯等在抢救室外,自己替沈梦柯跑了几趟腿。
舒韫的父母很快就来了,沈梦柯只见过她们一面,还是大学的时候,作为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她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对夫妻的时候,是在一个演讲上。
他们意气风发,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岁的样子,俨然一对年轻有为的青年夫妻,可是这短短几年过去,再见到两人,却才惊觉他们老了许多。
沈梦柯隐隐觉得,与此刻躺在抢救室里的舒韫有关。
想当年那个年少成名的女孩,在最风光的时候突然病倒,不得不放弃大好的前程出国治疗,这一治,就是六年,想来父母也是操了不少的心吧。
沈梦柯悄悄在心里惋惜了一下,却还是在舒韫父母过来的时候迎了上去,“叔叔阿姨,我是沈梦柯。”
舒夫人抬头看了沈梦柯一眼,似乎有些恍惚,“好久不见,你变了好多。”舒夫人说。
沈梦柯也愣了一下,“您还记得我?”
舒夫人点头,却也没什么心思跟她寒暄,只看着那个亮着灯的抢救室,问道:“韫儿怎么样了?”
沈梦柯摇头,“不知道,她突然晕倒,我……”
陈砚星这个时候也走了回来,在接触到沈梦柯求助的眼神时,快步走过来,牵起了沈梦柯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不怪你。”
不怪她……
沈梦柯抬头去看那扇紧闭着的门,可只有她知道,舒韫是受了她的刺激才发病的。
她明知道舒韫有病,明明她也是狠下心才对舒韫说了那些话的,她只是想将以前的事断个干净,可是,她从来没想过要去伤害舒韫。
正如她先前所说,她感激,她非常感激舒韫帮助过她的一切,她也想舒韫能够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地活着。
第48章 “你现在也可以有专属司机。”
沈梦柯的愧疚直到舒韫出了抢救室才好一些。
是心脏病, 诱发原因有很多,不一定就是沈梦柯的过,可毕竟是在沈梦柯家里出事的, 沈梦柯还是过意不去。
直到舒夫人开了口让沈梦柯先回去, 她感谢沈梦柯救了舒韫,也并不想在此时追究什么过错。
舒韫出国前,她就知道这个女孩, 从舒韫口中,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这个人,那就更不可能在女儿病危的时候去欺负这个女孩子了。
这么一折腾, 两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沈梦柯一天没吃东西, 又这么担惊受怕了几个小时, 整个人颓得不行。
她看了眼陈砚星,说:“我好饿~”
她说话的声音很虚,有点撒娇的意味在其中,虽然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事舒韫, 可沈梦柯也委屈极了。
她本是打算收拾完东西就去吃饭的,现在东西没有收拾好,还累得没有吃上饭。
陈砚星笑笑,“我去开车,等我。”
沈梦柯点头, 她饿得有些胃疼, 已经站不直身体了。
蹲在医院大门口,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皱了眉,将脸埋在了臂弯中。
一时有些恍惚, 她短暂地晕了一下,直到陈砚星的声音突然传来,“呦,饿哭了?”
沈梦柯深吸了一口,慢慢抬起头。
她的脸白的都快能和现在躺在病房里的舒韫一较高下了,陈砚星吓了一跳,连忙走过来,“怎么了?”
“胃疼。”沈梦柯说着,借着陈砚星的力道站起来,“我需要吃点东西。”
“你现在这样子,要不还是先进去检查一下?”
沈梦柯摇头,“吃点东西就好了。”
沈梦柯这么说,那陈砚星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扶着沈梦柯上了车,再主动给她系好安全带。
开着车出去没有跑太远,陈砚星选了邻近的一家看上去装潢还行的饭馆。
陈砚星先给她点了一碗山药粥,又接着点了一些好消化的饭菜,她今天也没怎么吃东西,把沈梦柯送回家后,自己就回了原来的那个出租屋,结果还没有睡几个小时,就被一通电话叫醒了,说夏凌萱要做手术了,希望她去看看。
夏凌萱这个手术计划半年了,半年前,沈镜黎帮忙找了一个这方面的专家给夏凌萱治腿,原本一周前就该做手术的,但是因为陈砚星的事,硬生生地拖到了现在。
虽说有点道德绑架的意味,可到底有着那一层血缘的纽带,陈砚星也乐意跑这一趟,于是便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去医院了,谁知这次手术的时间格外的长,竟一下子到了晚上。
现在应该已经做完了。
陈砚星看着沈梦柯明显好一些的神色,问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沈梦柯向后靠着椅背,虽然还是有些疼,但没刚刚疼得厉害了,她叹了口气说:“我回家收拾东西,她在,我们吵了几句,然后就这样了……”
今天在医院看到沈梦柯的时候,她就猜想到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否则沈梦柯不会如此愧疚。
“不一定是你……”
“就是我。”她话未说完,沈梦柯直接打断了她。
她抬眸,与陈砚星对视上,认真地说:“就是我,昨天晚上我就一直在刺激她,今天也是我……”
“不是你。”陈砚星又一次道,语气比上一次坚定了许多。
沈梦柯看她一眼,刚要开口反驳,陈砚星又抢先说道:“不是你。”
沈梦柯看着她,认真、坚定、固执。
一下子没绷住,沈梦柯笑出了声,“好吧,不是我。”
陈砚星也没忍住笑了一声,沈梦柯看着她的笑容,突然有些恍惚,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坚定地对她说过“不是你”了。
她们都说,成年人要自己做决定,可有的人就是喜欢犹豫不决,有的人就是自己做不了决定。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求助”似乎成了一件特别羞耻的事情,可若是有人能主动伸出援手,那何不坦然接受呢。
沈梦柯无声地笑了笑,胃里也缓了过来,她抓起面前的包子咬了一口,又问道:“阿姨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走的时候手术还没做完。”
“嗯?”沈梦柯忍不住抬头看她,“然后你就这么跑出来了?”
“不然呢?她那边有很多人,你这边只有我。”
闻言,沈梦柯笑了笑,没再问了。
说没有感触是假的,她又不是铁疙瘩转世,可是两人现在的关系太尴尬了,她不知道陈砚星的关心是出于哪方面的关心。
于是,她也不问,陈砚星也不说,两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吃过饭,陈砚星要回医院,她本想先把沈梦柯送回去,被沈梦柯拒绝了,“睡了一天,反正我现在也不困,跟你一起去看看阿姨吧。”
陈砚星笑着看她一眼,揶揄道:“你忘了你在我妈那里的形象了?”
被陈砚星这么一提醒,一些不好的回忆又突然涌了上来,沈梦柯回想起那天尴尬的演技,瞬间红了脸,“繁星有演技提升课吗?我觉得我还得再学学。”
陈砚星轻笑一声,“不早了,而且刚做完手术也挺乱的,等过两天稳定了再带你过去。”
沈梦柯想了想,点头,“那你送我去华苑吧,我先把东西收拾完。”
路上,沈梦柯侧头看着陈砚星开车的样子。
已至深夜,街道上的车少了许多,一盏盏路灯透进玻璃里,又从陈砚星的脸上闪过。
黑暗中,她看着陈砚星的时亮时暗的眼睛,突然道:“我在想,要不也去学个车吧。”
“现在不会开车的人好像挺少,你当初没想过学一个?”
“唔……”沈梦柯坐好,目光看着正前方的路口,很闷地应了一声,“没有,我害怕。”
“车祸?”
“嗯,我姑姑,一尸两命,和她那个刚满一岁的女儿,她把我推出去了。”沈梦柯说着,眼睫垂了下来,“当时怀孕的时候就各种不好,好几次差点流产了,听我奶奶说,那天她在产房外等着,我姑姑的叫喊声……我奶奶……”
沈梦柯努力着,还是没能将当时的情形完全复述下来,只道:“好不容易才生下来了,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终于到了享福的时候,结果……”
说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又抬头看向了陈砚星,“所以我害怕啊,害怕我会因为车祸丧命,害怕别人会因为我丧命。”
她勾了勾唇,又道:“而且那个时候的我心高气傲,想着有一天出人头地了,自然会有我的专属司机,那样我就不用学车了。”
陈砚星笑了一声,说:“你现在也可以有专属司机。”
“嗯?”
话落,车子刚好停在了十字路口,红色的数字一跳一跳的,陈砚星侧过身来说:“我啊,你的助理,兼专属司机。”
沈梦柯愣了一下,不是她说,沈梦柯都要忘了陈砚星还顶着个她助理的名头。
沈梦柯抿了抿唇,不解地看着她,“你很缺钱吗?”
“缺啊。”
“哦,那你要失望了,你的老板也是个穷光蛋。”
陈砚星闻言,笑着继续开车,说道:“那就一起奋斗吧。”
沈梦柯看着她的侧颜,一时间搞不懂陈砚星要干什么,先是一个江城排行前三的陈家,再是一个前朝古董堆满仓库的夏家,谁缺钱她也不可能缺钱。
就当陈砚星想玩吧,太子想玩,她这个平民百姓能说什么呢?顺着呗。
陈砚星原本还想帮沈梦柯一起收拾完东西送沈梦柯回家,可沈梦柯压根就没打算今晚就收拾完。
听到她今晚要留宿华苑,陈砚星有一点不高兴,但也没表现出来,只在临走前说:“那我明天来接你。”
沈梦柯察觉到了陈砚星的情绪,她只是不明白,她和舒韫之间的事情从来没有牵扯到其他的人,她不高兴什么呢?
沈梦柯并没有及时搬离华苑,第二天上午醒了后,她去医院看了舒韫。
舒韫已经醒了,除了还有些虚弱,不能受刺激以外,一切正常。
看着沈梦柯拿着水果进来,舒夫人没有多说,只在跟沈梦柯打了招呼后走了出去。
病房门被关上,沈梦柯将水果放在桌上,回头看她。
舒韫只是笑笑,“坐。”
“姐……”沈梦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舒韫,有些尴尬。
“没吓到你吧?”舒韫却依旧柔和地看着沈梦柯,似乎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她说话的声音要轻了许多,像是一根羽毛挠在沈梦柯心上似的。
沈梦柯摇头又点头,眼里却平端地泛起了一点泪花,“你快吓死我了。”她说。
舒韫靠着枕头,头微微后仰,轻笑一声,“对不起啊。”
明明生病的人是她,九死一生的人也是她,可偏偏她还要道歉。
沈梦柯别过头去,将泪水憋了回去,问道:“是怎么?”
“心脏病,没多大事。”
“心脏病……”沈梦柯呢喃着,抬头看她,“六年前也是吗?”
舒韫愣了一下,轻轻地摇了下头,“不完全是,不过已经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好。”
两人沉默着对视一眼,沈梦柯又立马别过了头,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她们两个也没什么话可说了呢?
“梦柯。”舒韫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嗯?”沈梦柯下意识应了一声,抬头看她。
“《问心》,跟我一起拍完吧?我这次回国,就是想跟你一起完成一部作品。”
“好。”
病房内再一次安静了下来,舒韫看着沈梦柯垂着的眸子,突然笑了一声。
沈梦柯不解地看她一眼,舒韫笑着说:“我以为你会跟我老死不相往来。”
沈梦柯叹了口气,“想的,可你知道,我做不到。”
第49章 血族女王和她的忠犬
传闻血族女王有一双蓝宝石似的眼睛, 妖冶漂亮,可就是没什么人看到过。
陈砚星缓慢地将黑纱蒙在了沈梦柯的眼睛上,替她遮住了大部分的光线。
沈梦柯透过蕾丝的缝隙看向镜子, 那抹澄净的蓝就这么被掩藏在了一片昏暗之后。
沈梦柯抿了抿唇, 微微抬头,从镜子里看向了身后站着的陈砚星。
“她们都说你是我养的狗,你是吗?”
朱唇微启, 声音不大,却如流水一样缓缓而言,温柔却不容反驳, 流到陈砚星心里时, 就像是撞上了一块石头, 激得人心潮澎湃。
陈砚星呼吸滞了一下, 随后也抬头,通过镜子看向了她,“你说我是,我就是。”
沈梦柯笑了一声, 没有再说话了。
她抬手隔着黑纱从左至右慢慢地抚摸过自己的眼睛。
低等级的吸血鬼是畏光的,所以她们通常只会在晚上行动,可沈梦柯不是,她是女王,整个血族最高级、最强大的……人。
对外只说女王生病了, 眼睛不能见光, 对内……
陈砚星的手从后面伸了过来, 抓住了沈梦柯眼前那只缓缓移动的手。
沈梦柯抿唇, 无声地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开, 便也就放弃了,任由她抓着。
陈砚星弯腰凑了过来,在她的脖颈间闻了闻,皱了眉,“什么味道?你从不用香水,这是哪个狐狸精身上的?”
沈梦柯笑了一声,轻声骂道:“狗吗你?”
说着,牵扯着她的手落了下来,又微微侧头避开了她的亲吻,只隔着那层黑纱看着镜子,淡淡地开口道:“骑士大人这么早赶回来,就是为了替我更衣?”
沈梦柯越是不让陈砚星干什么,她就越要干什么。
盯着那张错开她亲吻的唇,陈砚星压根就没有听进去沈梦柯说了什么,只伸手钳住了沈梦柯的下巴,强硬地将她的脸掰了过来亲了上去。
沈梦柯微蹙了眉,却也没有过分反抗,反而还微微仰了头,配合着她的予取予夺。
唇舌纠缠在了一起,欲望被撩拨了起来,可沈梦柯却突然察觉到一阵刺痛。
陈砚星咬在了沈梦柯的唇上。
吸血鬼的牙齿通常都是很尖锐的,轻轻一咬便令沈梦柯的唇出了血。
沈梦柯皱眉,挣扎着要推开她,却被陈砚星另一只手钳住了后脖颈,强制着加深了这个吻。
沈梦柯眼里闪过一丝愠怒,可还没等她动手,陈砚星却又突然放开了她。
她站直身体,手指轻轻抹去了自己唇上的血,再又放进了口中,伸出舌头舔舐着。
她居高临下看着沈梦柯,唇角勾起了一抹笑。
沈梦柯没有理她,转过身来看着镜子,看着自己被咬破的嘴唇,默默地擦去了血迹。
“她们说得没错,你这跟狗撒尿占地盘有什么区别。”
陈砚星一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她慢慢地走到了沈梦柯身后,双手撑在了沈梦柯身前的桌子上,弯腰将沈梦柯圈在了自己的方寸之间。
她低头,一边□□着沈梦柯的耳朵,一边说:“任务都完成了,不回来让你跟那些想爬床的人你侬我侬吗?”
说着,她一只手抚摸过沈梦柯的脸颊,又重重地摩挲过她的嘴唇,“她们跟我说,昨晚你宠幸了一个血卫,我特地赶回来看看,说不定还能……捉奸在床。”她说着,手上力度又在增大。
沈梦柯吃痛,拍开了她的手,目光却突然落在了镜子旁的一把短刀上。
陈砚星一直关注着沈梦柯,也随着她的视线落在了那把刀上。
血族内部无人不知,女王有一把非常精致的银刀,专门用来惩罚心术不正的吸血鬼。
陈砚星轻笑了一声,放开了对沈梦柯的束缚,她走过去,拿起了那把刀,再双手呈上,单膝跪在了沈梦柯面前。
“陛下,您要惩罚我吗?”
陈砚星说话时,并不像其他族人那样战战兢兢,她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仰头挑衅地看着沈梦柯。
沈梦柯的视线从她的眼睛到她勾起的红唇,再落到了那把在灯下闪着光的银刀上。
她冷哼一声,没有接刀,反而站了起来,走出了寝宫。
陈砚星立马起身,替沈梦柯拿着刀,跟了上去。
没有人可以忤逆女王,除非你是陈砚星。
谁都知道陈砚星跟女王的关系不一般,当年女王拿着一把刀硬生生地杀上了王位,而她的身边,从始至终都有一个人,那就是陈砚星。
没有人知道沈梦柯是从哪儿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哪个氏族,唯一知道的是,她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动了大规模的对人类的侵略战争。
一时之间,血族内部热血沸腾,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啊,早就无法忍受与人类的狗屁和平条约,她们就该是统治者,这个世界的统治者。
于是,再没有人去纠结沈梦柯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了,她们甘愿奉沈梦柯为王,因为沈梦柯带给了她们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的胜利。
陈砚星站在角落里,抱臂靠在墙上,像是影子一样将自己隐藏在了黑暗里,可那双眼睛,却是无时无刻不盯着沈梦柯。
哪怕她是跟随沈梦柯一起杀上来了,可她也不知道沈梦柯究竟是什么人,来自哪里,她只知道,沈梦柯是个长生不老的人类。
她比任何人都要疯狂,她驱使着那些自诩高贵的血族,将剑指向了自己的同胞。
她把所有人当作棋子、玩具,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没有人可以忤逆沈梦柯,包括陈砚星。
统治着整个血族的女王,是个人类,这真是天大的秘密了。
陈砚星至今都没有被灭口,并不是沈梦柯有多信任她,而是她知道,血族也好,人类也罢,没人能杀死沈梦柯。
她无所畏惧。
会议室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光了,陈砚星回过神来,发现沈梦柯正盯着自己看。
哪怕隔着一层黑纱,陈砚星也能察觉到沈梦柯的眼神。
她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晃晃悠悠的,像血,却又不像。
“想什么呢?”沈梦柯问。
“想……”陈砚星盯着她手里的红酒半晌,又慢慢将视线移到了沈梦柯裸露的脖子上,白净纤细的脖子在昏暗之中更显脆弱,好似一折就断。
可那层细嫩的皮肤下,是比那杯红酒还要鲜艳的红色。
她看着沈梦柯仰头喂了一口酒,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说:“想我们第一次见面。”
沈梦柯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看她,不甚在意地笑了一声,朝她勾了勾手,“你过来。”她说。
陈砚星终于从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站在了沈梦柯身前。
沈梦柯仰头看她,却皱了眉,可是眉藏在黑纱之下,陈砚星看不太清楚。
“你太高了。”沈梦柯说。
闻言,陈砚星半跪了下来,那杯沈梦柯才喝了一口的红酒被送到了陈砚星嘴边,陈砚星就借着这个姿势,仰头喝完了剩下的全部。
部分红酒流了出来,从嘴角滑过脖颈,流到了衣服里。
沈梦柯看着,俯身轻舔了一下,湿热的触感让陈砚星忍不住一颤,抬眸又惊又喜地看着沈梦柯。
沈梦柯笑着,拇指擦过她颤抖的唇瓣,轻声说着:“好孩子。”
好孩子……
第一次见面,沈梦柯就是这么叫她的,那个时候,她才七岁。
陈砚星出身不正,她是人类和血族结合的混血种,父亲是吸血鬼,母亲是人类。
自她出生后就没有见过她的家人,据说……都死了。
被谁杀的没人知道,可能谁都可能。
她是一个孤儿,两边都不受待见的孤儿。
幸好,位于两族边界线的一所孤儿院收养了她,那里什么东西都有,有纯血血族,有正经人类,也有像她一样的混血种。
院长妈妈是个四十多岁的人类,她太善良了,不愿看着这样混乱的世道,有那么多的孤儿无法长大。
孤儿院内的环境其实并不好,血族和人族是天生的敌对关系,而混血种被两族同事排斥,别看孤儿院内都是孩子,有的事情,还真就只有孩子才能做得出来。
但是她们约定俗成的,都不会伤害那个统一的恩人——院长妈妈。
可院长妈妈还是死了,死在了她七岁那年,两族交战,孤儿院也变成了废墟。
院里的孩子死的死,散的散,就是那个时候,她见到了沈梦柯,那个与现在样貌别无二致的沈梦柯。
在一片废墟中,沈梦柯坐在倒塌的高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身后的天空是黑色的,乌云密布,远处还能听见炮火和嘶吼声,可在两人周围,是如此的安静,安静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陈砚星抬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有些害怕,却又有些期待。
女人朝她伸出了手,“我需要一个忠诚的信徒,你愿意跟我走吗?”她问。
陈砚星点头了,那个时候,她不知道除了点头,她还能做什么。
沈梦柯笑了,说:“好孩子。”
沈梦柯不满地啧了一声,将陈砚星出走的神智拉了回来。
喝空的酒杯被随意地放在了桌上,沈梦柯低头看着她,她也抬头看着沈梦柯。
沈梦柯最不缺的就是附带利益的忠诚,可是真正的忠诚,只有陈砚星能给,这几乎她们所有人的共识,沈梦柯的、陈砚星的、其他吸血鬼的。
没有人认为陈砚星会背叛沈梦柯,却也没人知道因为什么。
昏暗的空间,只有王座旁的两盏灯亮着,沈梦柯就坐在光下,居高临下。
而陈砚星,跪在她的面前,仰着头,领取着来自沈梦柯的恩赐。
沈梦柯的手腕被划破,鲜血顺着流了出来,流进了陈砚星的口中。
她看着陈砚星嗜血时的痴样,勾着唇,颇有些宠溺地看着她。
这是陈砚星少有的,完全臣服的样子了。
另一只手缓缓地覆盖了陈砚星的眼睛上,手掌下的睫毛颤了两下,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视觉被剥夺的瞬间,其他的感觉被无限放大,陈砚星似乎听到了外面有人在说话。
最要命的是,入口的血液,变得比以往更加甘甜,她贪婪地攫取着,可是流入她口中的越来越少。
她知道,沈梦柯的伤口又在自动愈合了。
可陈砚星还没得到满足。
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不听话地抓上了女王的胳膊,就着这个姿势,将那条胳膊拉近了自己。
锋利的牙齿刺破了细嫩的皮肤,温热的血液立马涌了出来,灌进了陈砚星的口腔中。
沈梦柯轻哼一声,覆盖在她眼睛上的手馋了一下,可她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慢慢地放下了手。
重见光明的瞬间,陈砚星立马抬头,看向了沈梦柯的眼睛。
哪怕隔着一层黑纱,陈砚星也知道沈梦柯在看她,她突然又不是很满足了。
慢慢地拔出嵌在沈梦柯皮肤内的尖牙,温热的舌头舔过渗出来的血珠,她盯着沈梦柯的嘴唇,缓缓起身。
在女王接受朝拜的宫殿里,在象征着女王威严的王座上,陈砚星突然起身朝女王扑了过去。
她一把扯掉了女王用来蒙眼的黑纱,那双好看的蓝宝石眼睛瞬间暴露在了光下。
沈梦柯下意识皱眉,躲开了光线,却被陈砚星钳着下巴,迫使她直视着自己。
沈梦柯眼里闪过一丝愠意,可还没等她说什么,陈砚星便擅自吻了上去。
唇瓣相依的瞬间,那抹愠意也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陈砚星是她看着长大的,通常情况下,沈梦柯对陈砚星总是有着无限的包容。
她可以纵容陈砚星做任何事,包括陈砚星在她身上予取予夺。
她抬手挥灭了灯,自然地将手落在了陈砚星的腰上。
陈砚星是个永远得不到满足的狼崽子,她疯起来通常是不要命的,比如现在,光是亲吻已经不能满足她了。
锋利的牙齿穿透了女王的脖颈,她像只狗一样趴在沈梦柯身上,吸吮着沈梦柯身体内的血液。
沈梦柯轻哼一声,停留在她腰上的手也不自觉收紧,将陈砚星搂得更紧了一些。
从外人的角度看去,就好像她们真的一片和谐,云朝雨暮,可只有她们当事人自己知道,这是一场伴随着疼痛与血液的交换。
她们从王座上滑了下来、在铺着厚重地毯的地砖之上、在平日里陈砚星臣服的地方,红的白的混了一地,衣服被撕碎,就连王冠上的钻石也失踪了几颗。
那根黑纱也被缠在了女王的手上,陈砚星趴在沈梦柯身上,手指轻轻描摹过她的眼睛,说:“你只能是我的,别再想着其他人了。”
沈梦柯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只亲了她一下。
第50章 知道你有对象了,陈二小姐的女朋友,谁敢动啊?
沈梦柯在医院陪舒韫吃过午饭呆到下午才走的, 才刚走出医院,就接到了来自许诗年的电话。
沈梦柯一时之间有些疲于应对,她不太想接电话。
她直到自己与许诗年本就不是一路人, 她们是玩不到一起的。
可紧接着, 许诗年一连给她发了许多张照片,她忍不住点开去看,却在看到照片的时候, 手抖了一下。
照片上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偶像元钰杉。
发来的照片有快十张,许诗年将元钰杉各个角度拍了个遍, 有她跟人说话碰杯的, 也有元钰杉低头看手机的, 还有元钰杉看着镜头笑的。
那双眼睛透过镜头看向沈梦柯, 看的沈梦柯心跳不止。
在电话即将挂断的瞬间,沈梦柯终于接了起来。
沈梦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了电话那边的音乐声,似乎很是热闹。
“梦柯, 看照片了吗?我没骗你吧,真的把元钰杉给你请来了,地址发你了,来吧。”
“啊,我……”她其实答应了今天要跟陈砚星一起去看她妈妈。
她这边刚一犹豫, 许诗年便不满地啧了一声, 她听见电话那边有人在说话, 随后又听许诗年道:“不是你一直心心念念想见元钰杉吗?机会难得啊我跟你说, 而且这都是圈里人,Ava还记得吧, 她也来了,说是最近又写了一首歌,在筹备MV呢,我可跟她极力推荐了你呢。”
“别犹豫了,元钰杉咖位大,请来可不容易呢,小心一会儿走了你又见不到了。”
不得不说,许诗年这番话,真是让人拒绝不了。
“地址发你了,快来吧。”
挂断电话,沈梦柯叹了口气,给陈砚星发了个消息,便打车去了许诗年发来的地址。
这是位于郊外一幢别墅,沈梦柯在门口就看见了不少豪车,还未进门又听见了里面震耳的音乐声。
她表明了身份,门口的人便引着她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大型的露天派对,泳池烧烤啤酒,沈梦柯甫一踏进去,便被挥舞的彩带迷了眼。
许诗年很快从屋内走了出来,“梦柯!”
她似乎很高兴,跑着过来跟沈梦柯打招呼,“还挺快,吃饭了吗?”
沈梦柯摇头,她本来是要跟陈砚星一起吃的。
“想着你这个点就没吃饭,走吧,进去。”说着,许诗年就拉着沈梦柯进了屋。
屋内的热闹丝毫不比屋外,整个一楼都被腾了出来,唱歌的、跳舞的、喝酒的……
沈梦柯看的眼花缭乱,除了某些颁奖典礼的后台,她还从没有在私下见过这么多圈内人。
“走,带你去见元钰杉。”许诗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元钰杉可不好请着呢,这人架子太大,我真的是废了好大的力气,你怎么感谢我?”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了进去,沈梦柯笑笑,“许姐,我就是想感谢你,你也不缺什么啊。”
许诗年比她有钱,咖位也比她大,娱乐圈现实的很,人与人之间交往,不是资源就是钱,可偏偏这些东西沈梦柯都没有。
许诗年眨眨眼,说:“那……以身相许如何?”
沈梦柯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许诗年,“许姐,你……”
许诗年哈哈笑着,“逗你的,知道你有对象了,陈二小姐的女朋友,谁敢动啊?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沈梦柯听着她这话,莫名地有些不太高兴。
陈二小姐的女朋友,到头来,她还是要靠陈砚星。
“元姐!”
沈梦柯很快就看到了元钰杉的身影,她正跟人聊着天。
许诗年叫了一声,拉着沈梦柯走过去,“元姐,人给你带来了。”
骤然近距离地接触偶像,沈梦柯感觉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尤其是元钰杉本人比电视上要好看的多,她朝沈梦柯温柔地笑着,并伸出了手。
“沈梦柯吧,小年早就在我耳边念叨你了,说你是我的粉丝?”
沈梦柯激动地点头,回握住了元钰杉的手,“是的,我特别喜欢您。”
元钰杉笑着说,“有这么漂亮的一个粉丝,那真是我的荣幸了,加个微信?”
元钰杉主动要加她的微信,沈梦柯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看着同桌疯狂的追星,还很是不理解。
现在,她俨然成了她们中的一人。
在拿出手机的时候,陈砚星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她这才想起来刚刚在医院门口给陈砚星发的消息陈砚星一直没回。
不过元钰杉在跟前,她便就自动将陈砚星给忽略了,兴高采烈地与元钰杉交换了联系方式。
“元姐,梦柯还没吃饭呢,我们边吃边聊?”说着,许诗年朝沈梦柯眨了眨眼。
沈梦柯感激地朝许诗年笑了笑,元钰杉也点头,说:“我说呢,刚刚小年就说要等人吃饭,原来是等你啊。”
“走吧,我们进去。”
三人相伴上了二楼,房间内,沈镜黎和Ava已经喝嗨了,看到她们进来,两人都是一愣。
Ava的表现还算是正常,她只是默默将自己踩在椅子上的脚收了回来,倒是沈镜黎,看到沈梦柯的时候,眯了眼。
“梦柯,Ava老师可是钦点了你要做她的女主角,是不是啊,Ava!”
“啊……哦,是!是是是!”说着,ava放下酒瓶,晃悠着朝沈梦柯走了回来,“上次我见到你,就觉得你特别适合我的新歌,但是听许诗年说,你最近挺忙,就一直没有联系你。”
沈梦柯先是看看许诗年,又看看Ava,笑了笑,说:“瞧你说的,我能有多忙啊,我还怕您不记得我呢。”
“那就好!我到时候去找你,你可不要拒绝啊。”
“当然。”
沈梦柯这顿饭吃的很是不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这四个人同桌吃饭。
一个富二代,一个顶级演员,一个天才作词家,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沈镜黎,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尤其这一顿饭,沈镜黎还总是看她,意味不明。
吃着吃着,酒就开了好几瓶,沈梦柯一开始是拒绝的,可是当元钰杉给她倒酒时,她又不能不喝,于是就越喝越多。
吃到最后,一桌五个人,已经四散了开来,元钰杉和沈梦柯单独下了楼,元钰杉给她拿了小蛋糕,“吃点,解解酒。”
沈梦柯笑着接了过来,“谢谢。”
元钰杉靠在桌边,看着她,笑着说:“酒量不错啊。”
“还好。”
“我想抽根烟,陪我出去走走?”
沈梦柯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她看着元钰杉,实在没想到元钰杉这样的人会抽烟。
可惊讶过后,还是顺从地点了头,“好。”
她放下了小蛋糕。
沈梦柯不知道这次聚会是谁牵的头,只知道来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就不全是圈内人了。
各种她见过没见过的牌子一股脑地全部出现,许是音乐声太大,又或者是刚刚的酒劲上来,沈梦柯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头昏脑涨,脑子里闷闷地,让她无法思考。
即便是到了户外,这样的情况依旧没有缓解。
她与元钰杉在别墅后面的一片小树林里散着步,看着元钰杉极其熟练地抽出烟来,再点燃,抽了一口,满足地吐出了一口烟雾,这才看向沈梦柯,“来根?”
沈梦柯立马摆手,“我不会抽。”
元钰杉笑着,靠在一颗树下,一口一口的,手里的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短。
莫名地,沈梦柯看着这样的元钰杉,反而觉得她很有魅力,一种独特的女人味。
“有女朋友了吗?”元钰杉突然问道。
“啊……”沈梦柯愣了一下,她不认为元钰杉是会关注她那些八卦的人,否则的话也不用许诗年专门介绍。
元钰杉笑着说,“小年请来的朋友,就没有喜欢男的的,你今天见到的所有人。”
沈梦柯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惊讶还是释然,平时见一个都难,哪来那么多女同?
“有吗?”元钰杉又问。
沈梦柯摇头,“没有。”
元钰杉笑着,又跟沈梦柯聊了许多,从作品演技,到兴趣爱好。
沈梦柯越说越激动,能跟偶像这么近距离聊天,这机会多难得啊!
烟快抽完的时候,她们就没有再说话了,元钰杉随手将烟丢在了地上,用脚踩着碾灭,这才又捡起来扔到了垃圾桶里,“走吧,我们回去?”
“嗯。”
只能说,没有见过的东西,终究还是会被眼界给局限了,当看到元钰杉左拥右抱地跟人喝酒时,沈梦柯惊讶地都说不出话来了。
沈梦柯从屋内到屋外走了个遍,渐渐也明白了些什么。
日落西山,已经是傍晚了。
院子里的灯都亮了,可这群人的狂欢在刚刚开始。
音乐又一次被推上了高潮,屋内的人也都出来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没那么热了,有人下了水,在水里玩耍,有人坐在岸边喝酒聊天,还有人搂着姑娘走进了小树林。
沈梦柯愣愣地坐在了一边,她其实也有些不太清醒了,今天真的喝了太多酒了。
元钰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拎着两瓶酒,手里还夹着一根烟,跟刚刚那个不一样。
元钰杉将两瓶酒放在了她们面前的矮桌上,朝沈梦柯靠了过来,她身上混杂的烟酒味让沈梦柯下意识皱了眉。
“醉了?”元钰杉问她。
沈梦柯笑笑,“有点。”
元钰杉笑着递给她一根香烟,“尝尝,提神的。”
“我不会……”
沈梦柯话还没说完,那根烟就被塞进了沈梦柯手里,“尝尝吧,我新到的货,不会上瘾。”
一时间,沈梦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了开来,她不可思议地盯着元钰杉,“元姐,这……是什么?”
“烟啊,好东西。”元钰杉说着,还当着她的面抽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扑打在沈梦柯脸上,一股清香袭来,沈梦柯瞬间有些迷糊了。
她听见了元钰杉的笑声,也听见元钰杉说:“傻孩子。”【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