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紧张兮兮地狂奔回去,有人跟老角婶子打招呼,她都顾不得答应。
回到家第一时间将装有药块的布团藏好,她才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顾不得休息,她又在心里过了一遍要说的话,然后便大张旗鼓地去隔壁敲门了。
短短一个小时,老角婶子没了孙子,昏了头的消息就传遍了刘家村。
刘老角和儿子刘大角回来的路上就听到有人抱怨,说老角婶子去了刘石头、刘正还有刘海家,非要人家带着家里还在怀孕的媳妇儿一起去帮忙砍木头,做子母神的木像。
还说什么要想孩子生出来,就必须帮忙做子母神的木像。
本来要是单纯这么说呢,可怜他们家没了孩子,这三家的其他人还愿意帮忙,砍一下树也没啥。
但是,这老角婶子又当着人家的面,不停地诅咒人家孩子也要丢。
这可不就惹了众怒了,谁也不帮忙。
听了这些话,刘老角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用力扇了老角婶子一个巴掌,“你这个死婆娘去外面说这些话干什么?脑子昏了吗?”
刘大角也跟着抱怨,老角婶子却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反应,只接连催着刘大角赶紧刻木头。
她则去了厨房,小心翼翼地煮鸡蛋,烧火的时候,脑子里反复检查自己刚才做的事情有没有哪里露馅?
最后摸了摸自己有点肿的脸,自顾自地点头,嗯,应该没有露馅,她做得好呢。
放松下来后,思绪就又回到了村东头的屋子里,想起了走之前张牙芽说的话。
“兴姑你说,不管是做什么,我都要帮我儿子,把他的孩子偷回来。”
“不是偷‘回来’啊,你们家的孩子没就是没了,现在想偷就只能偷身边还有孩子的。”
这声音带着老年人行将就木的沉重感,幽幽的。
“刘石头、刘正还有刘海家,脑袋、四肢和躯干,你想偷到完完整整的孩子。就要让这三家都拒绝为刻子母神的木像出力,只有这样我才能瞒过子母神,让它不保佑他们的孩子。这样才能,把他们孩子的一部分偷给你们家。”
“好,好,我一定做到。”
那时候老角婶子一心只想着,要赶紧去给自己家偷到孩子,根本顾不得其他三家的孩子被偷了一部分之后,会是什么结果。
而现在,她一个人在厨房里坐着,终于想起了这件事。
应该没什么吧?就算有什么,那也跟她没关系。反正也不是她家的孩子,就是……这药块得藏好,一定不能被任何人发现,连儿子和他爹也不行!
……
“铛——铛——铛!”
凡大事,必敲响的刘家村村钟发出了浑厚的叫声。
村民们招朋引伴前往村东头,那里,兴姑已经支起了仪式,就等迎神上架了。
“愚昧!无知!”兴姑的唯一竞争者——村医刘仁一边骂,一边脚步不停地跟着过去。
“哟,这不是咱们牛气的阿仁大夫吗?怎么也跟着我们去拜佛哦。”
“哈哈哈哈哈哈。”
“搞快点,早点把‘子母神’迎回来,也早点选人,我还要尽早要孩子呢。”
“呸,就你急!”
“滚蛋!你那年难道没急?”
吵吵嚷嚷的人群在抵达村东头附近时,不约而同地噤声。哪怕是满脸不相信的刘仁也没有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最前方的身影上。
一身素衣长袍的张牙芽闭目而立,在她四周的地面上,画了一个圈,正好将她和供奉桌大大地围了起来,整体长度可能有两三百米的样子。
在张牙芽跟前,刘老角一家三口跪在地面,刘老角双手捧着刻好的子母神木像,将它高高举过头顶。
“吉时到,迎神!”苍老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张牙芽话落,已经得到她提前嘱咐的刘老角立刻开始膝行,绕着大圈,三跪一叩。
在刘老角的背后,老角婶子和刘大角紧紧跟随。
儿子啊,快回来吧!/孙子啊,来我家吧!
“上供桌!”
供桌上,孤零零的一座神的木像被摆放在那里。张牙芽上前靠近,左手缓慢拂过神像双眼。
“神,已至!它来了!”张牙芽重新闭上眼睛,状似恭敬地低头“侍奉”在一旁。
老角婶子最先响应,她重重地将头叩在地上。
“成,成了吗?”有人摸着胸口,小心翼翼地确认。
回答他的是身边人接二连三的下跪声,“拜见子母神娘娘!”
原来,原本毫无灵光的子母神木像,在兴姑的手拂过开光后,竟真的迎来了神,眼眸的位置,成功点睛了。
这难道还不是神迹吗?
“拜见子母神娘娘!”
所有人朝着子母神跪下,站在人群最远处的刘仁,在下意识跟着众人下跪后,才重新生出了质疑,却被旁边的人死死压住,绝不允许他说出一字一语的冒犯。
良久,张牙芽示意众人离开,不要随意来打扰子母神,再由刘老角和刘大角一人一边,小心翼翼、屏气凝神地将供桌搬回了屋里。
临走前,老角婶子紧张地悄悄来到张牙芽身边,低头问:“兴姑,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鸡汤、鸡蛋也一定按时给儿媳妇儿吃,那……”
“放心吧。机缘已经开始凝聚,十天后,如果她可以轻松下床行走,就说明她体质恢复,可以挡煞迎子了,让她自行来找我就行。”
“诶,诶,我知道了,谢谢兴姑。”
老角婶子三人垂头离开,留在张牙芽这里的,还有他们麻烦张牙芽为他们迎子的报酬。
——
“兴姑,您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我的痛苦才能彻底结束啊……”
和上次相比,脸色虽然还略有不足,但至少不是奄奄一息的样子。
张牙芽看着她求死的模样,没有劝,只是喊了她一声:
“大角媳妇儿……”
原本平静的女人骤然暴起,她如同嘶吼一般,瞪大了眼睛怒视张牙芽:“我不是!我叫霍书雪,我有自己的名字。”
张牙芽叹息一声,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没有风浪的大海一样,“这里谁会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你以为那个苛待你、嘴脸丑陋的妇人,生来就叫老角婶子吗?她过去也有一个不错的名字。”
寒气从霍书雪的背后升起。
“霍书雪,这是一个好名字,你的家人一定对你充满期待和祝福。但如果你死在这里,那么你就只能是大角媳妇儿,霍书雪只不过是个下落不明的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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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而已。”
张牙芽看着她满脸清泪,“现在,告诉我,你的决定吧,要死吗?”
霍书雪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的拳头用力地握紧,指尖深深地压进肉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不。”
“好孩子。”张牙芽走进她,带着体温的手,拂过她的肚子,“回去吧,你怀着孩子,好好休息,你是他们家的大功臣,谁也不能伤害你,否则孩子会被别人抢走的。”
“兴姑,不,我不想再被他……”霍书雪迟钝地没有听懂张牙芽的话。
她的声音被张牙芽打断,“你已经怀孕了,当然不需要再被他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我……”霍书雪明白了,可她又立刻握住张牙芽的手,“可他们会信我吗?他们肯定还会带我去村医那里看的。”
“会的。一个月后,你才会重新出现喜脉。告诉老角婶子,刘石头家儿媳妇的孩子将会在一个月后出生,剩下的,就交给她吧。”
“一个月就够吗?”
“到时候我会再叫你来。”
——
霍书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游荡回了刘老角家,这一路,在固定的地方,还是会有人伸出头来盯紧她,直到她进了刘老角的院子。
“回来啦!”刘老角三个人立刻冲过来,跑到最前面的是刘大角,他粗糙的大手几乎是立刻就要抓住霍书雪。
霍书雪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你别碰我!”
“你个死娘们,还敢嫌弃老子?”刘大角立刻高举起手,铁掌马上就要扇过来了。
但这一次,霍书雪双手叠在肚子上,她昂着头,大声道:“兴姑说了,孩子已经要在我肚子里形成了,你不能碰我,否则会打断孩子的到来。”
“来了?!”刘老角激动不已,“祖宗保佑,子母神保佑啊!”
刘大角也不生气了,他在原地团团转,“不行,咱得赶紧去刘仁那里也看看。”
霍书雪心头闪过一阵紧张,但很快,她又放下了心,没事儿的,大不了就是一死。
于是,她理直气壮地说:“兴姑还说了,喜脉要一个月后才出现,这段时间必须给我充足的营养,就是每天吃好睡好。”
“我看你是欠打!”
“兴姑还说,刘石头家的孩子会在一个月后出生。她说,你知道的。”霍书雪紧盯着老角婶子说了这样的话。
下一刻,老角婶子自己动手抓住了儿子的手臂,她第一次这么严肃地面对刘大角。
“大角,听话!接下来不许碰你媳妇儿,也不要做任何其他的事情。”即使他们有异议,老角婶子也坚定道,“想要儿子,就必须听我的。谁也不能让咱刘家先祖失望!”
只有儿媳妇儿是被子母神保佑能够抗煞的,万一儿子碰了她,影响抗煞的效果,导致孙子来不了可怎么办呢?
一个月后,要等刘石头家的孩子出生后才会出现喜脉……应该的,应该的,偷人家孩子是要这样的,否则一定会被子母神娘娘发现的。
所以,任何人都不可以影响这件头等大事!谁也不可以!
老角婶子用力地抓住儿子的手臂,藏着泥垢的指甲甚至戳破了他的皮。
刘大角也是第一次看到母亲对他露出这种狠绝的深色,不由得点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