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瞳戒指?
我不解地盯着手上戒指,心头发毛:“外婆,你怎么突然给我这东西?这东西看起来好吓人。”
“看习惯就不吓人了。”
外婆把蓝花布塞回抽屉里,拿起倚在床边的槐木拐杖拄着下床,
“近来村子里不太平,有这只蛇瞳戒指在,那些蛇就不敢再冒犯你了。”
这戒指,以前我从未见外婆拿出来过,想来是件挺紧要的宝物吧。
“外婆,村子里这几天突然出现了这么多蛇,真是受娘娘庙异香的影响吗?”
我搀扶住外婆的胳膊,企图从外婆这里得到一丝线索。
外婆拍拍我的手背,状态不大好地沉声告诉我:“镜镜,娘娘庙这一劫,不是天灾,是人祸。”
“人祸?”我错愕惊呼。
外婆抓住我的指尖,又从宽大袖袍里掏出一本泛黄老旧的古书,塞进我手里,严肃叮嘱:
“这本书,三天后才正式属于你,你才能翻看!记住,必须要再等三天才能看,不然,你会遭报应的。”
我谨慎地把书拿好,听话点头:“知道了外婆。”
外婆依旧不肯和我多说娘娘庙的事,而自从我戴上蛇瞳戒指后,果然没有蛇再敢往我身上爬了。
家里那股子腐臭味也愈发严重,我总觉得臭味是从外婆房间里传出来的。
可每次我想进外婆房间寻找臭味的来源,都被外婆给强势撵了出来……
外婆从前也炼过蛊丹,我以为是这几天村里毒蛇多,外婆也抓了东西回来炼蛊,就没有多想。
傍晚时分,我坐在院子门口的水泥台阶上逗村里的小野猫玩。
村南头李大叔家的银杏突然神神秘秘跑过来找我。
神色略带几分慌张的揽住裙摆坐到我身边:
“镜镜,娘娘庙的事,宋婆婆有告诉你具体原因吗?”
我摇摇头:“外婆说这事不该我管,我每次问外婆,外婆都会生气。”
银杏挽住我的胳膊小声和我分享情报:
“村里又出事了,听说最近两天去过娘娘庙还没死的男人,身上突然长满了血红色的狐狸毛!
我爸下午两点就被请过去看事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听我家邻居阿远哥说,那两个男人今天中午像发了疯似的,变态的把自家鸡与狗,全都咬死了!
那两个人身上还贴着我爸画的符,原以为他俩能躲过这一劫,没想到那东西这么厉害!”
“啊?”我听得背上一阵凉飕飕,“血红色的狐狸毛?该不会是山里的仙家吧?!”
银杏撇嘴:“我也不晓得,我爸从前只说那是脏东西,没说到底是什么。”
“那,我母亲那边是怎么说的?”
母亲是族里的大祭司,娘娘庙的怪事一直都是她在查。
银杏耸耸肩:
“你母亲只是下令日落之后,族内任何人不得私自上山,旁地好像也没怎么管。
倒是你那个姐姐比较浮夸,你们族的人都说你姐姐是神娘娘转世,为了祈求神娘娘保佑,早日解除族里的灾厄,那些族人每天都会换着法做贡品进献给你姐姐。
前几天是人乳做的馒头,这几天是人血做的糖糕。
你姐姐说了,上天给过她感应,说是你们族业障太重才会遭此报应,等再过七七四十九天,上苍就会收了神罚。”
我不自在地担忧道:“那岂不是族里还要死四十九个人才能结束!”
银杏嗤之以鼻:
“谁知道呢!你姐姐是不是神娘娘转世还难说呢。
你们族的人仅凭她长得像娘娘神像就笃定她是神娘娘转世,也是够离谱的……
不过,说起面容长相,我怎么觉得,你比你姐姐还像神娘娘呢?”
我当即被惊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你可别吓唬我了!我只是个普通人,和庙里的娘娘才没关系呢。
你觉得我也像神娘娘,是因为我和姐姐是双生胎。
双生胎容貌相似不是很正常吗?”
银杏挽着我执着道:“不,你比你姐姐好看!你姐姐,妖里妖气的。”
我抱起小野猫放在怀里给它顺毛:
“你别这么说,姐姐现在是族里的圣女,是族内最纯洁的女子。你这么形容她,当心族里人和你急眼。”
银杏傲娇哼了声:
“我才不怕呢,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她在外人面前装得单纯善良,私下里却不止一次欺负你这个双生妹妹。
你忘记前年族里搞祭神大典,她是怎么当众羞辱你的了?还故意踩你的手!
如果不是宋婆婆及时赶到,我感觉她和大祭司都想活吞了你!”
往事被银杏重提,我本以为我不在乎了,可想起那时母亲冷漠的眼神,姐姐嘴角的揶揄,心头还是不由一阵刺痛。
“我从小不在母亲身边,她对我没有感情很正常。”我撸着小猫压下心头的酸涩。
银杏晓得她戳中我痛处了,拍拍我的后背歉意安抚:“对不起镜镜,我不是故意提这些扎你心的……”
我抱起小猫塞她怀里,轻松一笑:“没事,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什么性格我能不清楚吗。”
银杏这才松口气,欣喜的抱住我:“我就知道镜镜你最好了!”
小猫从银杏怀里跳出去。
银杏缓了缓,突然道:“镜镜,你想不想,去娘娘庙看看?”
“娘娘庙?”我想起外婆之前的嘱咐,强压下心底的好奇:“不了吧,外婆说最近村里不太平,不许我上山。”
银杏挎着我软磨硬泡:
“哎呀镜镜,你就是太听话了,从小到大,宋婆婆不让你做什么你就不做什么,你不觉得这样很没意思吗?一点也不刺激!
而且,你不想知道,娘娘庙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吗?”
娘娘庙里的秘密……
我当然想知道!
银杏接着说:
“我下午午休,做梦梦见了沈家小哥哥。
他浑身血淋淋的,穿着一件白大褂子,不停和我说他死得冤,要我给他报仇。
我都快吓死了,我和他说我一个弱女孩怎么帮他向神明报仇。
可他却和我说,要我今晚去娘娘庙……去了娘娘庙,就一切都明白了。”
“今晚就去娘娘庙?”我狐疑问银杏:“真是刚下葬的沈家小哥哥托梦告诉你的?”
我晓得银杏性子活泼爱开玩笑,但银杏现在的坚定眼神,又不像在诓我。
银杏重重点头,举手伸出三根手指:
“我发誓,真没骗你。他还在梦中说,要我把你也带上。
他说他来找过你,但你身上有东西,他靠近不了你,所以只能去我的梦里喊我。”
我的身上有东西……
我下意识低头看自己手指上的蛇瞳戒指。
这戒指是我今早刚戴上的……
他下午来入我的梦,的确靠近不了我。
银杏没有说谎!
我不放心地犹豫道:
“可是母亲不是下令不许族人在太阳落山后进娘娘庙吗?如果被发现,是要族规处置,受鞭刑的!”
银杏胆大地拍拍胸脯:
“怕什么,我和我爸不是你们阴苗族人,你们的族规管不住我,而你,还有宋婆婆给你撑腰呢!
就算被发现,咱们俩也不会受鞭刑,顶多被家长带回去骂一顿。”
她说得也对啊!
况且,如果我们谨慎些,不被别人发现我们偷偷上山了,就没人会知道我们去过娘娘庙……
我没有犹豫太久。
半分钟后,抓住银杏的手腕就果断应道:“走,我们现在就去!”
这会子,太阳正好刚落山,月阴村里家家户户思想都紧绷着呢。
往常这个时辰外面连一个人影都撞不见,现在抄小道上山最安全,而且我们应该能在八点钟前到达娘娘庙!
银杏被我这么强的执行力给惊住了,踉跄站起身,紧张提醒我:
“镜、镜镜!先别跑啊,你外婆、外婆那边还没打招呼呢。”
外婆这几日每天傍晚都会在堂屋后的内室打坐,一坐就是一整夜,我就算整晚都不回来,她应该也不会发现。
我伸手拉上院门,冲院子里大喊了一声:“外婆,我和银杏去她家玩了!”
不等外婆回应,我就拽着银杏快步跑开了。
“这样能行吗?你外婆会不会怀疑啊?”银杏小跑着跟上我,裙琚边的蝴蝶银铃铛叮叮作响。
我淡定道:“我打小就常往你家跑,动不动就去你家找你一起睡,蹭你家的电扇暖炉,我外婆早就习以为常了。”
银杏呛住:“那倒是……”
我俩趁着天还没有彻底暗下来,昏黄天光勉强能照亮上山的路,特意挑了一条平时很少有人走的陡峭近道上去——
拎着沉重的裙摆,爬了一个多小时,才顺利摸到娘娘庙的山门前。
此时的娘娘庙里,千盏灯火摇曳,万条许愿红绸在清冷夜风中肆意翻飞。
高大庄严的山门牌楼下挂着两只瘆人的血红灯笼。
灯笼里,烛光忽明忽灭,晃得厉害,宛若蛇鬼的犀利眼眸……
娘娘庙外的香炉鼎内还插着许多未燃尽的长香,白烟袅袅腾空冉起,氤氲了殿内明光。
放眼望去,娘娘庙八扇落地朱门整齐地敞开着。
庙堂正中,神娘娘身披彩衣,头戴凤冠,脚踩金凰,手中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青莲花……
慈眉垂眸,亭亭肃立,神圣威仪。
一点也不像会害人的恶神。
银杏扶腰气喘吁吁地拍胸脯,隔着萦萦烟雾看见庙中神像,立即敬畏地弯腰礼拜:“既然来了就拜拜吧!”
我也紧跟着朝神像拜了三拜。
拜完,银杏牵住我的手与我说:
“听我爸讲,那些男人都是被异香引进了娘娘庙后边的慈善堂,我们去慈善堂看看!”
“好。”
我和银杏手拉手绕到了神殿后方,穿过一片花草茂盛的园林。
刚来到系满信众祈福红带的紫藤花架下,我就嗅到了一股、怪异的腥臭味……
像是鱼身上的腥味,又夹杂着一丝丝,类似于石楠花的臭味!
那刺鼻的气味沿着鼻腔进入肺腑,直冲天灵盖。
熏得我双眼酸涩,差点当场吐出来。
“镜镜,你怎么了?”银杏担忧停下来,一脸迷茫地问我。
我捂住鼻息,同样诧异地问她:“你没有闻到一股臭味吗?”
银杏不明所以地摇头:“没有啊……”
用力耸了耸鼻尖,努嘴道:
“还是没闻到,附近只有香火味与树木绿叶的气息,哪来的臭味啊?”
为什么银杏闻不到?
难不成是我嗅觉出问题了?
我尝试着把手放下来……
可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还是游荡于鼻前,熏得我全身不适,胃里翻江倒海。
我还想再找银杏确认一遍,谁知银杏这不靠谱的姑娘却被草丛里的一条花蛇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极品大花蛇!这可是炼蛊的好原料!”
不等我出声阻拦,银杏就拎着缀满银蝶的裙摆,抬腿迈出了紫藤花廊,跳进草丛追那条大花蛇去了。
我惴惴不安地张了张嘴,想把她喊回来,又怕惊扰了庙里的东西……
我拿银杏没办法,只好打算跟上银杏。
可,我一条腿刚迈出紫藤花廊,就耳力极好地听见,右侧的一处神殿里,传出了一道酥骨暧昧的女子呻吟声——
和昨晚我梦里的声音,好像。
不对!
大晚上的,娘娘庙里怎么会有女人。
而且听这动静,里面的人不像在干好事……
一晃神,银杏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我顾不上去找银杏了,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放轻脚步,缓缓走近传出怪声的右侧偏殿。
殿内烛火明亮,怪影印在灰墙上,快速起伏抖动——
殿门口笼罩着朦胧的粉红烟雾,越靠近那座偏殿,空气中的腥臭味就越浓烈。
我强忍住要作呕的冲动,捂住口鼻,心跳如鼓地步步逼近……
阴风扫得殿外灯笼咯吱咯吱摇曳,斑驳烛影在青石花砖上来回晃动。
神殿两侧盛放着不属于这个时节的妖异桃花——
我屏气凝神地走到殿门口,里面女人的风骚浅吟声声入耳,时而急促娇嗔,时而舒适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