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好吃吗？”
麦恩莉扭着头，看见珊瑚虫将她驱赶而来的小虫子一网打尽，眨着大眼睛求夸夸，语气多了几分邀功似的羞涩，“我就说我能有办法，你还不信。”
她话音刚落，住在珊瑚礁里的珊瑚虫，纷纷从缝隙之中探出头来，她们偷听八卦正在兴头，个个身体因为兴奋变成了黄色。看见自家首领吃瘪的样子，都觉得新鲜。
“谁、谁教你这样说话的？”
珊瑚虫歪着身子，脸都憋红了，他好不容易在手下面前建立的威信，直接被小麦一番话干没了。
他见麦恩莉张开嘴巴又要说话，来不及考虑，眼疾手快，立马调动触手封住了她的嘴巴：“你、你给我安静点。我心情好了，就给你放了。”
麦恩莉见缝插针，试探性拉开触手，叽叽歪歪补了一句：“哥，我就是话多了一点。”
“你以为话多就是对的么？”珊瑚虫双手抱胸，抬起眼，“你害我在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这笔账我跟你没完。”
麦恩莉闻后，没忍住继续反驳：“哥，你要知道她们跟随你，正是因为你的建筑屎拉得漂亮。”
“你、你、你懂个屁的艺术。”
珊瑚虫憋得语塞，他别扭地移开脸，“我们那叫珊瑚骨骼，是海神赋予我们的艺术细胞，你到底读没读过海洋高等学校？”
“没有。”麦恩莉摇了摇头，尾音拖得老长。
珊瑚虫回过身来，还以为对方是被自己戳中了伤心事，语气收敛了几分，不过须臾，就听到黄尾雀鲷肚子就发出了一阵咕咕噜噜的声音。
“饿了？”珊瑚虫收回了触手。
麦恩莉眼神空洞，丧失了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
“嗯。”
“几天没吃东西了？”
珊瑚虫眼神闪躲，担忧自己刺激到了小鱼那颗极为脆弱的心脏，眼神温柔了许多。
“三天。”
麦恩莉小算盘打得响，她自动将偷吃老雀鲷那一顿划了出去，小嘴一张，编造了个可怜身世，“我一觉醒来，就没爸没妈了，族长爷爷赶我出了园子，鲨鱼神出鬼没，想要我的小命，我亲爱的哥哥，我能靠的只有你了。”
她眨巴着眼睛，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当然，虚构中还藏着几分真心。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那些躲在珊瑚礁夹缝的珊瑚虫咕涌出来，嘴巴都咬得通红。
麦恩莉一把鼻涕一把泪，直接一跃成为了感动深海十大人物，她哭哭滴滴，眸波流转：“家里还有个还没出生的弟弟，还飘在水里……”
“行了行了。”
珊瑚虫抚额，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摆了摆触手，“我瞧你实在可怜，没爸没妈，还带个拖油瓶弟弟。”
“你要是真没地可种的话，我们珊瑚礁旁边正好还有个园子，原本划给我们珊瑚界的宝地，就那泥巴，种什么都好吃。”
“真的？”麦恩莉托腮，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光。
珊瑚虫还没习惯她这大开大合的情绪，由悲到喜只用了几秒钟，他提醒似地咳两声。
“现在归你了，你勤快点，别让地荒废。”
麦恩莉害羞地低下了头，她狡黠地歪着唇，心里偷笑，会作的鱼有藻吃，会作的人有人爱。
这么多年，她都是靠这一招，成功在人类世界横着走，最后也没忘记达成目的后，给珊瑚虫一个甜枣。
“哥哥，你真好！”
珊瑚虫见黄尾雀鲷摇曳尾巴，向她凑近，立马用触手抵住了她的鱼头：“还有，我是有附加条件，你每年要付给我租金。”
“租金？”麦恩莉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就知道，你是个黑商。”
她拼命游，也绕不开珊瑚虫的触手，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就限制住了小鱼的行动。
“什么黑商？说我坏话？”
麦恩莉点了点鱼鳍，眼神闪躲，讪笑道，打着哈哈：“哪有，我在夸你有商业头脑，瞧瞧你这光滑的头，智慧的象征。”
“咳咳。”珊瑚虫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果断收回了触手，“说正经的。”
“哥，我听着呢。”麦恩莉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嘟着嘴巴。
“租金一年五千条虫子。”
麦恩莉高兴得嘴巴都忘记了合上，区区五千条虫子而已，简直小菜一碟。
“成交。”麦恩莉收起了戏瘾，“嘿嘿。”
就这样，她靠卖惨，获得了她鱼生第一块承包制的土地。
太不容易了，麦恩莉想。
人类世界尚且可行金钱交易，花点钱可以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烦恼。而海底世界这些小鱼物欲很低，嘴要是不甜，没点关系都混不上资源。
这里的地都有主人，连食物都要费尽心思，麦恩莉完全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换个圈层生活。
同时，她也没想到变成一只鱼，爱种地的依旧是黄皮肤、棕眼睛的这批生物。
转世变成鱼也不能幸免，中国人天生勤劳。
不知怎地，麦恩莉脑袋里短暂地浮现出了孟观期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男人站在海岸边上，身着黑色潜水服，防水面镜之下，是一双深邃无比的绿色瞳孔。
麦恩莉转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到藻绿飘在海水之中，没由得想要真正地触摸一下，就像是看到男人那双清透的眼睛一样，只是简单地相望，都足够动容。
她想什么呢？
孟观期又不爱她。
麦恩莉回想起了之前和他住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孟观期总会在工作结束之后，去附近的海湾潜水。
一来二去，麦恩莉见他的时间愈发少了，她为了追随孟观期的脚步，抽空去考了了OW和AWO证，从此他的爱好变成了他们共同的爱好。
分手后，麦恩莉也没再坚持潜水，她并不喜欢海底的一切，坠入其中，只会让她有种失重的包裹感。
麦恩莉向来很谨慎，瞻前顾后，确认周围没有危险才会向前游戈，海水浸透了她黄色鱼尾。
她还没有彻底适应自己这副身体，一路都摇摇晃晃。菜园子有了，可里面并没有水生植物，看起来光秃秃。
麦恩莉起了心思，想要让那块地重现生机，她穿过深穴，看到了一颗长势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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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裙带菜。
小鱼张开肉嘟嘟的小嘴巴，将裙带菜的根部略微拔一点，不太优雅地拖着菜叶，来到了珊瑚礁旁边的小菜园。
吧唧一下，嘴里衔着菜掉到了石头上，眼前的景象，让麦恩莉抓狂：“喂喂喂，你们哪来的？这是我的菜。”
海胆身负长刺盔甲，乌泱泱地覆在她精细栽种的食物之上，漫不经心地啃食着海藻固着器。
“搞没搞错啊！”
麦恩莉欲哭无泪，推走绿藻底部的海胆，反被蛰了一下，疼得呲溜一声，“这是我的菜，你们不会是逮着我新来的好欺负，忘形了吧。”
那些海胆装聋作哑，对她的控诉一概不理，趁麦恩莉来不及将它们全部移开，变本加厉啃食。
她眼里泛着酸意：“可恶，你们这些海底蝗虫，怎么好意思不劳而获，还我食物！”
“狗胆包天。”
麦恩莉颇有耐心，将这些长满刺的家伙，丢到了百米外，“呸，看姐姐怎么收拾你们。”
她回到了园子附近，重新叼起裙带菜向前游，麦恩莉低下头，试探性地查看了一些菜的生长情况，整块小花园未有一颗绿藻幸免。
她还是人的时候，最喜欢吃海胆拌饭。
现在，麦恩莉只想让海胆死。
这些海胆坐享其成，实在是海底害虫，啃食着绿藻最鲜嫩的部分，一个个还发出食物餍足的嗯哼声，麦恩莉回想起刚刚的场景，还有些气不过。
好不容易种出来的几颗藻，全都白费，她现在还饿着肚子。麦恩莉睁圆眼睛，将裙带菜衔到优渥土壤里面，栽种起来。
剩下固着器被破坏，零七竖八的海藻，她也不想浪费，一口又一口艰难下咽。
等忙完整件事，麦恩莉直接瘫软在石面上。她闭着眼睛，休憩了一会，身体的感官在水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麦恩莉做了个梦，很美好，有个声音在问她想不想变回人。
她可太愿意了。
刚准备点头，麦恩莉就自己的鼻孔有点痒，她差点打个哈欠，忽地意识到了不对劲，出于对未知恐惧的害怕，她猛地睁开眼。
一个飘着的黑影浮在自己身体上面，麦恩莉下意识直起鱼身，步步往后退，她心脏砰砰跳，却逐渐歇下一口气。
还好不是鲨鱼，不然她的小命不保。
是她的同类——
一只黄背天使雀鲷，麦恩莉捉摸不清对方的态度，心跳未止，就看到小鱼率先吹了个五彩泡泡，缓慢地眨动着眼睛，脸上挂着恬淡的笑。
“你好呀！”
小天使轻巧地摆动鱼尾，她的腹部是通体的紫色，鱼鳍上泛着蓝紫色渐变的光，在波光粼粼的海水之中，显得十分美丽，她凑近麦恩莉，碰了碰头，“你是新来的吗？我叫小天使。”
“你好，我叫麦恩莉。”黄尾雀鲷难得拘谨。
“麦、恩、莉？”
小天使重复了一遍，逐水躲在麦恩莉后面，频繁地触及长满绿色绒毛的石头，表达着心情愉悦，“我们雀鲷一族都是以身上的颜色命名和形状，你的名字真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