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还未离京,对吗?”
谢昭嗓音沙哑,直直盯着那几个丫鬟,语气像是强撑着最后一丝希望。
丫鬟们吓得面色煞白,扑通跪下,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不知……只听说,是今日午后自南门起程……”
“南门……”
谢昭的耳边嗡地一声,眼前骤然发黑。
下一瞬,她却像是被这句话猛地抽走了力气,又像是被逼到绝处后生出疯劲,猛地攥紧了衣角,抬手拎起裙摆,踉跄着往院门口跑去。
“小姐!”夏枝惊叫着要去拦,却连她的袖角都没抓住。
“快告诉我——南门,是哪条路近?”她喊着,眼眶早已被风吹得通红,嗓音嘶哑得几乎不像她自己。
她的脚步踉跄,几乎每一步都像踩在虚空中,风呼啦啦灌进她袖口,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气,快要被风卷走。额角冷汗涔涔,却像全然不知疼一般,疯了般往大门奔去。
她记不得上一次这样奔跑是什么时候,只知道这一刻,她若不赶去——便再也见不到沈晏了。
“沈晏……沈晏还没走,我要见他!我必须见他一面!”
她要问他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要告诉他——她一直在等他!
可才跑到垂花门口,便被数名护院死死拦下。
林管家佝偻着背,挡在最前面,面色为难:“二小姐,大人吩咐了,这几日您不可出府半步,还请回房歇息——”
“让开!”谢昭急喘着,瞪着他,嘶声力竭:“我要出府!沈晏要被押走了!我要见他一面!”
林管家“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石板:“小姐!老奴……老奴万死不敢违令啊!求您体谅!”
谢昭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出,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和哀求:“林伯伯!我求你了!从小到大,我从未求过你什么……我只求这一次!就这一次!让我出去看他一眼!就一眼!我只看一眼就回来!求你了!!”
林管家却垂首不动。
“放我出去吧!林伯伯!求求你了!他要被流放了啊!去那荒蛮多瘴之地!他就要走了!再不去……再不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小姐!!”夏枝哭喊着扑上来,从后面死死抱住谢昭的腰,试图将她拖离,“您不能去!您这身子骨……撑不住的!求您别折腾自己了!”
“我若不去……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沈郎了!!你们明白吗?!”
她踉跄地挣开夏枝,双膝一软,跌坐在林管家面前,哑声道:“林伯伯,求你了,让我出去吧……我发誓,我只是看他一眼……”
“二小姐……”林管家声音哽住,内心亦泛起心酸。
“囡囡!”林氏慌张赶来,一把抱住她,声音颤得几乎哭出来,“你这是做什么?”
谢昭扭头看她,眼中泪水横流,声嘶力竭地喊道:“娘亲,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他今日便要被流放了!我若不去……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再相见了!”
林氏一震,亦哑声道:“你身子尚虚,我怎敢告诉你这些……”
“可我是他未婚妻啊!”谢昭哭得几近崩溃,泪水一行行滚落,“我连最后一面都不能见他么?!”
哭完,她挣扎着,不顾一切地去推撞挡在面前的下人,然而人墙巍然。
她忽地一把拔下发簪,抵在颈侧,颤声道:“再敢拦我一步——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囡囡!!!”
她握着那枚细簪,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抖,指尖已因被簪尾割破渗出血丝。那一簪没入颈侧时,她眼中闪过一瞬恐惧,却硬生生吞咽了哽咽,簪尖带出一串鲜红。
众人一惊,皆变了脸色。
林管家骇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开……开门!快开门!!小姐息怒!奴才这就开门!您……您快放下簪子!!”
“娘亲也不会拦我的,对不对?您知道……若见不到他……女儿……生不如死!”谢昭望向匆匆赶来的林氏,眼神中是破釜沉舟般的决然。
林氏望着女儿那苍白凄惶的模样,心痛如绞,泪光一闪,终于颤声点头:“好……娘不拦你了,咱们去……咱们这就去——”
话音未落,她却看见一道熟悉的影子自旁侧悄然掠来。
“囡囡!”
“小姐,得罪了!”
顾长安低声一句,手中力道却不容抗拒,准确无误地击在谢昭脖颈上。
谢昭瞳孔一震,还未来得及回头,就软倒在了他怀中。
“顾长安!!”林氏惊叫一声,几乎失控。
顾长安低头看着怀中人,神色一瞬间如霜如铁,唯有指节发白。
“夫人息怒。”他抬起头,沉声道,像是解释,又像是自我说服,“大人有令,小姐安危为重,绝不可出府。此举……实属无奈,亦是为了小姐……性命着想。”
林氏浑身颤抖,看着女儿颈上的血痕和惨白的面容,她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打在顾长安肩上!
“囡囡,我的囡囡……”
当谢昭再次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时,眼前是熟悉又令人窒息的帐顶。
她恍若还在梦中,脑中一片混乱。可下一瞬,又骤然清醒。
——沈晏。
他还在等她。
“沈晏……沈晏……”她喉头像是被砂石碾过,声音嘶哑,指尖死死攥紧了锦被。
他那样温和的人,如今却要披枷戴锁,被押去那荒瘴之地……而她除了哭喊,什么都做不了。
她缓缓转头,看见榻前守着的夏枝,心中猛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委屈与倔强。
“小姐……”夏枝战战兢兢地唤她,眼中满是惶恐,“您再躺一会儿吧,别乱动……”
谢昭没听见似的,手撑着榻沿,费力地坐起身来。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胸腔仿佛被烈火灼着,可那火焰却又被冷水兜头浇下,满心都是无处可泄的惊惶与绝望。
“阿兄……”她喃喃地自语,像是在提醒自己,“阿兄能救他的……只要阿兄肯……沈晏就还有活路……”
是啊,谢执是她最信任的兄长,他一向最疼她。只要他愿意开口,沈晏……就还有转圜。
她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几乎是踉跄着下榻,鞋履没穿稳,跌跌撞撞就要往外走。
“小姐,您要去哪?!”夏枝慌了,忙去扶她。
“我要去书房……找阿兄……”
她声音轻得仿佛要散在风里,却带着一种无可动摇的执拗,“阿兄一定会帮我……一定会……”
书房就在廊角尽头。谢昭攥着廊柱,指节冻得青白,一步一歪,几乎是靠着整面朱漆雕花墙才走过去。
那扇雕花檀木门就在眼前。
门吱呀一声开了。
可空荡的书房里,案几上堆着散乱的折子,却不见谢执的身影。
谢昭猛地愣在原地,一瞬间仿佛从头到脚淋了盆冰水。手垂在身侧,指尖还在发抖,心口却像被生生掏空。
“……阿兄呢?”
她哑着嗓子,转头去问守在门侧的小厮,眼底带着可怜的恳求。
那小厮面色僵硬,低头回避她的目光:“大人……大人一早便入宫议事了,尚未归府……”
入宫?
可她的沈郎,就要被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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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怔怔立在门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四肢冷到发麻,连呼吸都仿佛凝滞在这沉沉的书房气息里。
她无法出府,阿兄又不在府里……
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她咬着牙,缓缓走进书房,跌坐在那把兄长常坐的圈椅上,死死抱住自己冰凉的手臂。
她的眼神空洞地扫过,忽然看到书架高处露出一角熟悉的画册封皮——那是她从前画过的小画,被兄长顺手收了去,后来却一直未曾见过。
原来一直在阿兄这,他一直替自己收着。
她眼里泛起泪,脑中闪过无数与兄长相处的画面。随后站起身来,踮着脚踉跄着去够那本画册,可指尖刚碰到,却带动了旁边木格的机关。
“咔哒——”
一道极轻的暗响自木架深处传来,紧接着,书架向里微微凹了进去,露出一道幽深的暗门。
谢昭僵在原地。
风从她肩后掠过,她胸腔剧烈起伏,仿佛有什么压抑了太久的可怕巨兽,在逼着她往前踏出那一步。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那道门,自己惯用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
烛台摇曳,幽暗的光影在墙壁上晃动。
而那一瞬,她看见了。
密密麻麻,都是她的画像。
或笑或怒,或浅眠或回眸,甚至有几幅,是她尚未及笄时在庭中练字、嬉笑时的模样。每一幅,都极尽细腻,连眉眼的细微弧度都被描摹得一丝不差。
更不止于此——
那些她幼时用过的绣帕、旧簪、一只残了的手炉……皆被整齐地收在木匣里,像某种私密而阴冷的珍藏。
谢昭的背脊一点点发凉,整个人僵立在那扇暗门前。
“……这……是什么……”
她喉头发干,连音色都在发抖。
头皮一阵阵发麻,脑中浮出那夜支离破碎的画面——
他滚烫的怀抱,压抑的低喃,那句“我忍了太久了”……
烛火摇曳,她分明觉得自己该喊出来,可喉咙像被什么掐住,连哭都哭不出来,只剩下耳膜里砰砰乱撞的心跳声,混着头顶轰鸣的血声。
几乎是凭着本能,她下意识就欲转身逃离,可她脚步才踉跄出半步,耳边忽地传来一声低缓的叹息。
“……昭昭。”
那声音就像风拂过她颈侧,带着一丝几乎黏腻的缠绕,像是蛛丝从后颈一路缠到骨髓里。
“你不乖。”
谢昭身子骤然僵住。
她僵硬地回头,一眼便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昏暗的烛光下,谢执立在门侧,长身玉立,玄色衣袍因寒风轻轻拂动,面上仍是那副冷肃沉静的模样。
唯有那双眼,黑得像一口古井,幽深到教人望之生寒。
“阿……兄……”谢昭唇瓣微微颤着,想后退,却被逼仄的暗室堵得无路可退。
谢执缓步走近,每走一步,那双眼底的暗潮便像被攫出的野兽般,泛着几乎病态的沉郁与炽热。
“怎么不在房里好好歇着?”
他轻声问,嗓音低哑,指腹却已落在她颈侧那点簪伤未愈的地方,微凉的触感带着不可抗拒的控制力。
谢昭死死咬着唇,声音都带着抖:“……阿兄……你……你为什么要……”
话未尽,一只手已稳稳扣住她后颈,逼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谢执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却没半点笑意:“怎么要跑?嗯?……你想去哪儿?”
“阿兄把你捧在手心,你却为外人寻死?”
他俯身,鼻尖轻轻蹭过她发丝,呼吸掠过她耳畔,声线低到几不可闻。
“……该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