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许修远又回了老宅。
自从上次被爷爷“赶”走之后,他就没再回来过,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过了。这期间宗叔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让他回去,所以爷爷目前还是不想让他回来。
父亲车祸离世之后,因为三楼房间的玻璃突然出现裂痕,爷爷就请过赵先生,而且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上次在他进了三楼的房间之后,爷爷又把赵先生请了过来,而且赵先生在老宅一连待了三天,每天都去那个房间。
难道爷爷是怀疑父亲的车祸和那个房间有关?或者说——和那个旗袍女人有关?
看来今天估计不好留下来过夜。
下了车,进了客厅,许忠林见到许修远回来,第一反应很是高兴,立马就吩咐家里的阿姨再准备几个许修远喜欢的菜。
可一听说许修远要留下来过夜,许忠林瞬间就拉长了脸,不同意他留下来,一定要让他离开。
许修远无奈地叹气,“爷爷,怎么自己家还不让我住了?你放心,我不会再上去了。就算我还想偷偷上去,你们肯定也换锁了不是?再说了,我再进那里看什么呢?之前都看过了,也没什么值得好奇的了,一间过时的旧房间而已,你说对不对,宗叔?”
一旁的老管家笑起来,对许忠林说道:“先生,小远想在家里过夜,肯定是打算多在家里陪您几天,这是孝心呢!”
许忠林面色有了松动,没再出言让许修远离开,这算是答应了。
晚饭后,许修远陪着许忠林在后院里喝茶。
天渐渐地暗了下去。
就在宗叔扶着许忠林准备回屋的时候,许忠林的手机响了。
他点开一眼,发现居然是颜珺瑶发来的信息。
她又给他转账了,还是上一次的医药费。
这已经是颜珺瑶第四次给他转账了。
每一次其实他都看到了,但都没有收下,也没有任何回复。
他在等,等着颜珺瑶主动联系他要回那个水晶摆件,主动“说说”那两个晚上的事情。
前面两次转账,颜珺瑶都会留言,说一句谢谢。
但这一次,她的留言变了,不再是谢谢,大概是耐心有些耗尽,留言变成了:许先生,请问你看到我的信息了吗?
许忠林走在前面,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许修远,发现他正噙着笑意,低头看手机。
“是不是谈女朋友了?”
许修远上前,扶住爷爷的另一边胳膊,笑道:“没有,是助理发来的。”
许忠林一听,不满地撇开他的手,“不用你扶。”
随即转头跟宗叔抱怨,其实也是故意说给许修远听的。
“这一天天忙的,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什么年纪了,我在他这么大的时候都有——”
说到这里,许忠林蓦地顿住,许久之后,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没再说下去了。
宗叔知道老爷子应该是想到了还未成年就离世的大儿子,赶紧转移话题,笑着说道:“这事急不得,得看缘分不是,说不定缘分来了,哪一天小远就给您带回来一个孙媳妇——”
*
十一点五十五分,许修远掀开被子下了床,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嗯,应该是都睡了。
他知道,自己在晚饭时和爷爷说的话,他肯定会相信的。
打开衣柜,翻到奶奶亲手做的那件大衣,从口袋又摸出了一把钥匙。
一把和上次被宗叔拿走的那把一模一样的钥匙。
他庆幸小时候的自己懂得防患于未然,就是担心如果哪一次溜进那个房间被宗叔或爷爷发现,那手上的钥匙肯定是保不住的,所以他才多了个心眼,选择配了两把,即使被没收了一把,还能留一把,以后还有机会偷偷进去。
结果小时候并没有被发现,要是更没有被没收过。当时所担心的事情,发现在了二十八岁,而他的有备无患,让他有机会再进去。
今晚他还要再上去一次,那个房间里一定还有什么线索。
许修远再次悄声地离开了房间,上了楼。
这一次,他没敢再开灯,他很庆幸今晚的月色很清亮,上楼的楼梯被照的分明,足以让他看清。
不一会儿,他来到了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
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十分袖珍的手电筒,打开,雪白的光线照在门锁上。
果然是没换。
这幢老宅在他出生之后翻修过一次,在此之前肯定也有过大大小小的修整。
每个房间的锁都换过,就唯独这个房间还保留了民国年代,最开始的样子。
因此他猜测,爷爷一定是在忌讳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动过这个房间,这一次也不太可能会因为他的擅自进入而突然换锁。
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就听到清晰的“咔哒”一声,房间再次打开了。
许修远一瞬屏住呼吸,转动门把手往里推开了门,眼前又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穿旗袍的妩媚女人侧身站在离门口几步远的地方,含情脉脉地回头看他,温温柔柔地喊了一声,“君平。”
就在他眨眼的一瞬间,旗袍女人蓦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身着一套长袖休闲服的颜珺瑶正站在床边。
仍然是之前看到的那个现代化装修的房间。
颜珺瑶似乎正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什么,在看到他的一刻,她仍然是条件反射地叫了一声,与此同时后退了一步,身子撞到了床沿。
但这一次明显的短促,并且许修远能明显感觉出来,她在拼命地控制住自己的音量。
一双黑眸中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许修远眉心紧蹙,定定地和她对视,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低声开口,“颜小姐。”
颜珺瑶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上的东西,许修远瞥了一眼,发现她手上的好像是空调遥控器,就在他担心颜珺瑶这一次会不会把手上的东西砸向他的时候。
令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颜珺瑶咽了咽口水,居然开口说话。
“许先生。”
语声发颤,她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恐惧。
许修远觉得自己真的是高估了自己,在这样荒唐,不可思议的情境下,他顷刻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也完全忘记了自己今晚上来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再次确认能不能在这个房间发生前两次类似的情况吗?
还是为了进这个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和那个姓顾的旗袍女人有关的线索呢?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的瞬间,蓦地,眼前的一切就在交睫之间消失不见了。
*
颜珺瑶的脑子里全是心脏狂跳的咚咚声,直接软在了床边,半晌,她才缓了过来,就听到妈妈正在门口敲门,并且焦急地叫她的名字。
她站起身,一开门便看到母妈妈一张满是担忧的脸。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是不是——”
她咽了咽口水,这才意识到,应该是自己刚才条件反射的叫声被妈妈听到了。
她勉强地挤出笑容,嘴唇微微颤抖,“妈,我——我没事了,是不是吵醒你了?”
“爸,你也被我吵醒了——”
颜志华快步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串钥匙。
钱艺文对颜珺瑶说道:“你刚才不开门,我又叫不醒你,所以我让你爸去拿备用钥匙了。”
颜志华看到闺女好好地坐在床边,先是长长地舒了口气,只是她这脸色——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颜珺瑶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没事了,刚——刚才是——是有点被吓到了。”
钱艺文心疼地搂住她,摸着她的头发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颜珺瑶呵呵地笑了笑,“我没事了,你们也回去睡觉吧!”
她不想让爸妈在她这个诡异的房间多待。
钱艺文不放心,“要不今晚我在这儿陪你睡吧!”
颜珺瑶忙说不用,并且跟他们保证自己已经没事了,也不会再偷偷地跑到客厅去睡。
颜志华和钱艺文见闺女这么说,才放了心,正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钱艺文突然说道:“你今天怎么穿着这套衣服睡觉,长袖长裤,怪热的,赶紧换上睡衣。”
颜珺瑶神色一变,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穿着秋季的休闲服,哦了一声,又催爸妈回去休息。
房间里很快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害怕是无可避免的。
今晚所发生的事情毫不留情地给了她一个重击,那就是之前经历的一切还没有结束,还在继续,还会继续。
并且,她现在更进一步肯定自己的这个房间肯定是有问题的,否则为什么只发生在这个房间,而在出租房那边却都没有发生过呢?
她不敢一个人在这里睡,但她更不敢让父母陪她留在这个房间,她决不能把父母牵扯进来。
倏地,手机响了一声。
颜珺瑶现在是惊弓之鸟,直接吓了一跳,拿起来一看,是许修远发来的微信。
点开,只有三个字。
看到了。
许修远的这三个字,可真是一语双关啊!
不仅是回复自己晚上给他发的微信,而且估计还是在暗示,刚才他确实看见了她,并且她也看到他。
这件事情,她没有办法再装傻了。
再恐惧,都得面对了,自己必须要和他见面聊上一聊了。
*
眼前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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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消失不见,许修远怔怔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给颜珺瑶回复了微信。
回头看了眼身后,没有任何动静,他这才放心地走进了房间。
打开卧室的顶灯,暖黄色的灯光多少驱散了心头的一丝惧意。
许修远翻看了抽屉,里面是一些旧时女子会用到的小东西,他还找到了几本书,但上面没有名字。
眼前蓦地闪过了那件旗袍,于是快步走到衣柜前,顿了顿,伸手打开了柜门。
里面确实挂着不少的衣服,一年四季都有,大部分是旗袍和大衣,做工十分精良。
而这么多旗袍里,没有那个女人身上的那件。
将所有东西都放回原位好,许修远回到了房间。
他有几分失落,今晚几乎又是一无所获。
而手机,也一直没有动静。
颜珺瑶没有回复。
*
翌日周六不上班,钱艺文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才起床。
刚走出卧室,就看到客厅的沙发上窝着一个人,身上盖着薄毯,脸埋在毯子里,只有一头黑发垂在一旁。
乍一看,真是吓了一跳,随即无奈地摇头。
哎,这丫头!
钱艺文随即放轻了脚步,转身回屋里嘱咐丈夫起床动静轻点,不要吵醒了闺女。
昨晚上,颜珺瑶在爸妈离开她的房间之后,等了有大半个小时,猜测爸妈应该都重新睡着了,便抱着被子和毯子,蹑手蹑脚地溜到了客厅,选择在沙发上睡一晚上。
她是被电话吵醒的,江成打电话给她,通知她立即赶到市郊,有一位低保户自杀了。
颜珺瑶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迅速洗漱过后,根本来不及吃早饭,拿了爸爸的车钥匙就直奔市郊。
这位低保户老人独居,妻子早年因病去世,仅有的一个女儿在十几年前,家里条件尚可的时候偷偷拿了父母所有的积蓄,去了外市投奔当时的男朋友,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就因为没了积蓄,其母才没钱治疗而病逝,女儿也不闻不问,对年迈的老父亲也从不上心,老人家现在就靠着一亩地和低保户的补贴养活自己。
就在今天早上五点多的时候,老人家随手扔了一个烟头,导致临近的好几亩地的麦苗,包括他自己的那一亩地,都被烧毁。
事情发生后,因为无辜受灾的同乡说话不太客气,老人家大概是想到自己往后的日子,不仅没了生活来源,还要节衣缩食地赔偿,于是一时想不开,趁人不备直接喝了农药,抢救无效死亡。
三个乡邻没想到老人家会自杀,又惊又恨,老头这么一死,他们都不知道能到哪里去要赔偿。
而老人家的女儿听说老父亲自杀的消息,在电话里听不出有丝毫伤心,一开始甚至都不愿意回来,迅速撇清她与老父亲的关系,不想承担老人家的债务。在多方的交涉下,老人家的女儿才同意立即赶回来办理。因为她得知家里的老房子,那块地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等还是值些钱,她不想这些东西都被用来赔偿,极力争取。
江成带着颜珺瑶与一个实习生,还有摄像等,待到了将近五点才回到市里。
在车里,实习生一阵唏嘘,讨伐着老人家女儿的不孝与恋爱脑。颜珺瑶很沉默,江成看了她一眼,说道:“有阴必有阳,有反就有正。”
当了两年的记者,见了不少让人唏嘘不已或拳头发硬的事情,颜珺瑶觉得自己现在面对这种情况,应该会越来越冷静,但她发现,自己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人的情感,比想象中更加可怕。
*
回到单位加完班,颜珺瑶给爸妈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于是就回了出租房。
钱艺文在挂电话前叮嘱她第二天要回家拿药,她答应了。
洗完澡,躺到床上,颜珺瑶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累得无法转动。
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打开微信,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和许修远的聊天框。
点开,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许修远给她发的那三个字,而转账的钱,他依旧没收。
良久,颜珺瑶做出了决定,发送了一条信息。
【许先生,不知你明天下午是否有空?
如果方便的话,想约你见个面,当面感谢你。】
消息发送出去,原以为会等上许久,也许是好几天才能有回复,她甚至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手机刚放下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对方就回了过来。
【可以,时间地点由你来定。】
颜珺瑶想了想,发了一个餐厅的地址以及时间,并询问他的意见。
最后她加了一句话。
【麻烦许先生记得带上那件东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