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阴沉，气场有些可怕。
沈薇迎着他的目光，呼吸滞了一瞬。
他走到沈薇身边，轻轻握起了她的手，对她道：“我们走。”
沈薇有点懵圈，情不自禁叫了声：“哥哥……”
沈溯息弯腰，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替她理了理她鬓前乱掉的发丝，将其别在耳后。
他柔声道：“哥哥在。”
众人噤声。
沈薇紧绷的心情在这一刻放松下来。
沈溯息握着沈薇的手，脊背挺得笔直，与她站在一起，身体的姿势像是将她护在怀里。
姜夫人十分惊愕，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稍后，那张艳红的薄唇愤恨地张开：“不行，还不能走。”
她的柳叶眉皱到一起，细长的五官每一处都在展示她的愤怒。
即便面对的是侯府，也有一刻失了理智。
爱子之心，应是如此了。
她就这般护着姜紫玉，护着她的孩子。
沈薇抬起头，望向沈溯息挺拔的背影。
“怎么，姜夫人还有事？”沈溯息目光森冷，语气略带威胁。
姜老爷拽她回去，立刻陪笑道：“没有没有，我夫人她一时着急，说错了话。”
“既然知道说错了话，那以后就不要说了。”沈溯息举起他和沈薇握在一起的双手。
她的手很小、很冰凉，纤细的手指没有一丝肉感，让他有种错觉，握住的只是一截干枯的骨头。
沈溯息紧了紧手心力道。
“诸位也能看出来，我妹妹年纪尚小，身体柔弱，别说行绑架之事，恐怕只会被人欺负，就如同今日一般。”
众人：？
什么时候成你妹妹了。
沈薇眼睛亮亮的，一下变得大胆起来。
她狐假虎威，对待那些不友善的目光，她一一瞪了回去，视线落到沈溯雪身上，被他阴恻恻的眼神吓了一跳。
沈薇悄悄躲在了沈溯息后面。
薛氏还未反应过来，与她的夫君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溯息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这个养女了？
有了沈溯息说话，此事终于告一段落。
不过临走前，沈薇依然向姜夫人保证，她会找到姜紫玉。
面前这个少女还如小孩儿一般，稚气未脱。
姜夫人捂着胸口，未曾想过会有沈溯息护着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沈溯息默不作声，以为她在逞强。
沈薇道：“大哥，谢谢你替我说话，不过我说可以找到姜紫玉这件事，是真的。”
她勇敢地站出来，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虽柔弱，却有力量。
“我说到做到。”
沈溯息看着眼前满脸纯真的少女，忽然觉得此处的所有人都变得十分碍眼。
*
平安无事出来后，小翠心情激动。
一边和沈溯息行礼，一边拉着沈薇的手，说道：“没事了就好，那姑娘你快去喝药吧。”
说到喝药，沈薇也觉得脸颊又烫起来。
不知道是风寒复发还是太紧张的缘故。
她抽出被攥在沈溯息手心里的那只手，开心笑了一声。
“大哥，我先回去喝药了，你应该还有事情要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沈溯息胸膛起伏。
沈薇藏起失落的情绪，天知道她有多想离开这个地方和大哥一起回到那个家。
可是她不能说。
他不愿意和自己住在一起，她也不想成为他的拖累。
沈溯息问她：“你病了？”
沈薇道：“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前两天淋了雨受了点风寒，大夫说吃药就好了。”
沈溯息僵硬了一秒，打量这座府邸时，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那天的事，经常在你身上发生吗？”他问：“除了紫玉，还有没有别人那么对你。”
沈薇眼珠慢慢转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想起被所有人孤立的事。
可重新看向沈溯息时，她又克制情绪，摇头道：“没有。”
“真的没有吗？”他向前逼近一步。
沈薇犹豫了。
若是在之前，她肯定毫不犹豫告诉对方。
可自从被他送回侯府，沈薇就有些畏惧。
沈薇怕他只是问问，告诉他反而会让自己产生希望，希望一但落空，会让人非常难过。
“真的没有，父亲母亲…还有二哥，都对我挺好的。”
沈薇只能用谎言麻痹自己。
“看着你被人欺负不管不顾，任由你淋雨生病，知道你身体不好还让你大晚上出来被人审问，这也叫挺好的？”沈溯息眼神晦暗，虽然没有生气，但就是让人很害怕。
沈薇避开他的目光，道：“生病这件事只是意外，人都会生病的，不能怪别人，只能怪我自己非要淋雨。”
沈溯息难以置信了一瞬。过后，情绪恢复如常。
沈薇冲他摆手：“那我先回去了，大哥你也早点休息。”
沈溯息嘴唇抿成一条线，点了点头：“嗯。”
两人各自分开。
回到房间，沈薇如释重负。
终于不用再应付那些人了。
十几年来，沈薇只在学习上烦恼过，从来没经历过什么人情世故，更别说与这种成年人打交道。
好累啊。
她趴在桌子上，眼皮开始打颤。
自己只想简简单单生活，怎么就这么难呢。
“系统宝宝，你可以帮帮我吗，我感觉我遇到麻烦了。”
系统休眠许多天，已经恢复些状态：“抱歉宿主，我没办法在任务之外给你提供帮助，我只能保证你在单人剧情结束前可以活下来……”
沈薇的单人剧情？
她没什么剧情呀，唯一的剧情就是情蛊事件，只要情蛊不发作，她就可以安然无恙。若是发作……那就麻烦了。
不过她如今也没空想这些，一门心思都在思考姜紫玉到底在哪儿上。
眼见帮不到她，系统反而急了，声音出现波动，产生不稳定的电流声。
沈薇急忙安抚。
“这都是小事，你都说了，不会让我有事的，我相信你呀。”
系统没有实体，沈薇只能摸摸自己的头。
她和系统靠大脑交流，摸摸脑袋，就是摸摸系统。
被安抚成功，系统决定，要用别的方式补偿她！
小翠端药进来，疑惑地想了会儿，说道：“姑娘你说，紫玉小姐怎么会突然不见呢，是不是被妖怪抓走了？”
沈薇觉得不是。
京城治安本来就好，就算有妖怪也不会光明正大抓人，那些害人的妖怪，都只敢隐秘行动。
姜紫玉一个大活人，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凭空消失，这是不可能的。
沈薇观察过，那天的茶楼底下就有官兵驻守，整条街不间断巡逻，她若真遇到危险，喊一声就会有人察觉了。
就算是被人迷晕了带走，也会被巡逻的官兵发现，
沈薇左思右想，怎么都觉得不合理。
小翠想到什么，突然道：“是不是狐妖干的呀。”
沈薇：“狐妖？”
小翠道：“姑娘你也听说了吧，最近京城里出现了许多狐妖，他们躲在兰香阁里，害了好多人呢。”
沈薇想到那天在沈溯息府邸里出现的红毛狐狸，思索道：“狐妖不是都被处理了吗，应该不会再出来害人了吧。”
小翠悄悄告诉她：“这可说不准，听说那些被害的人里，还有好几个仙门弟子呢。那些修道人士都会遇害，更别说我们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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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有哪个漏网之鱼，把紫玉小姐捉走了呢。”
沈薇觉得，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我得去现场看一看情况。”
说完，沈薇意识到什么，有些尴尬地看向小翠。
“怎么了姑娘？”小翠以为沈薇哪里不舒服，立马凑到她跟前。
“你有钱吗？”沈薇犹豫：“能不能借我点。”
小翠舒了口气，爽快道：“当然可以啦。”
她在侯府做事，报酬还是很可观的，比沈薇这个无业游民有钱多了。
拿到借来的钱，沈薇对她承诺：“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小翠知道她的处境，便道：“没事的姑娘，这点钱也不多呀。”
沈薇感动地抱住了小翠。
*
深夜，一座偏僻阴暗的地牢内。
年轻男人浑身是伤，道袍血迹斑斑，苍白的面容上还能看出曾经的意气风发，只是一双眼睛已经变成朦胧的灰色，毫无生机。
他双手被铁链捆绑，意识模糊不清，一直重复两个字：云山…
三名黑衣人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遮住面容的帷帽。
其中一人摇了摇头：“恐怕这个又不中用了。”
“到底还是资质不行。”
“且再看他还能撑多久吧，实在不行，只能再找旁人。”
地牢门打开，走进来一个人，身着玄色禁军制服，眉间凛着一层寒气。
远远的，张牙便知道来人是谁。
沈溯息不急不慢走到地牢中央。
张牙道：“沈指挥，今日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沈溯息气场阴沉，一进来便看见角落里锁着的年轻道士。
漠视的眼神只停留了一瞬，并不关心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道：“我问你，姜家失踪的那位三小姐，是不是在你们这里。”
“三小姐？哪位三小姐。”
沈溯息告诉他们。
张牙恭恭敬敬道：“沈指挥，您看好了，我们要找的都是仙门人士，怎么会找一个凡人女子呢。”
说着，他走到那名小道士身边。
“仙门弟子尚且都承受不住，更何况凡人躯体。”
他们需要人体炼丹，每日承受各种功法蛊毒，非仙门人士纯净之身，都不能成为炉鼎。
只是仙门人士难以寻得，有时候，他们也需要与一些妖物合作，就比如先前的狐妖一案。
若不是有狐妖协助，他们绝对找不到如今这个条件绝佳的炼丹之体。
只是，这个小道士仿佛也快不行了，不知能不能撑得过去。
张牙道：“况且那位三小姐是沈指挥您的表妹，我们怎么敢动您身边的人。”
沈溯息不语。
他明白，这几人的确是不敢。
另一人道：“指挥大人，您试探过侯府那位养女了吗，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可疑？
沈溯息想起沈薇总是无条件相信他的模样。
顿了顿，道：“没有。”
梅如行道：“这几日我想了想，终究还是觉得不大放心，万一她惯会伪装，连指挥大人都能骗过呢。”
沈溯息冷冷瞥了他一眼。
梅如行陪笑道：“我只是猜测。”
张牙出身仙门，比起另外两人，在沈溯息面前更有话语权一些：“大人，我们的计划是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的，这话当初您也对我们说过。”
沈溯息道：“我明白。”
张牙道：“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难不成要放过那个养女？”
沈溯息沉吟片刻，道：“这两日，我会抽空回一趟侯府。”
张牙：“回侯府？您要去做什么？”
沈溯息声音缓和。
“我要先带一个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