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慢慢走在客云城的街道上,看着头顶摇曳的灯笼,周遭经过的说笑的路人,虽然一言不发,却都觉得此时此景很是悠闲惬意。
晏阿音抱着糖水咕噜咕噜地喝,薛荔衣时不时瞥她一眼,懒洋洋地笑。
他们经过一家客栈外时,晏阿音发现一家摊子有卖各种中药香囊,药囊散发着淡淡药香,忍不住驻足留下来看。
倏然,也就在她仔细挑选着药囊的时候,耳边听见客栈里传来聊天的声音。
“……”
“春风楼新来的伎子,听说长得很美?”
“不管长得多美,也比不上当年那个烟宁,想当年,烟宁凭空出世的时候,容貌那长得可是一绝啊,到如今也没人比得上她。”
“长得再漂亮又如何,也不过是千人作弄的玩意。”
晏阿音挑选药囊的手猛地停住。
里头的聊天还在继续。
“哟,你可别说,烟宁当年可贞烈了,只肯卖艺不卖身,还差点被老鸨打死呢。”
“那么贞烈有什么用,不还是早早就死了?听说是不是被玩死的?”
“不过听说她还伺候过皇上呢,真是值了……”
晏阿音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薛荔衣察觉到她的异常,皱眉问道:“怎么了?”
晏阿音没有回答,只是把手上的糖水塞给他。
“帮我拿一下。”
薛荔衣倒也没拒绝,顺从地接了。
没想到下一秒,晏阿音扭头就疾步走进了客栈里。
她一边走一边大喝道:“是谁说话?给我滚出来!”
薛荔衣愣了愣,倒是没想到她如此反应,立刻跟进了客栈,却看见晏阿音直奔说话的人而去,走到那男子面前,一把他扯翻到了地上。
她盯着男子,阴沉沉地威胁道:
“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男子冷不丁直接摔到地上,也懵了一瞬,很快怒上心头,看着晏阿音大叫道:“哪里冲出来的臭小子,给爷放手!信不信爷斩了你的狗头!”
晏阿音不管不理,直接和男子扭打在一起。
她身形比男子小多了,却丝毫不落下风,每一次出手都是精准稳狠:踢、抓、咬、撕、扯……那男人几乎感觉和自己扭打在一起的根本不是个清瘦的小大夫,而是一头狼。
不要命的疯狼!
这边起了动静,旁边立刻围观了一堆人。
有人看出站在晏阿音身后不远处的薛荔衣是和她一道的,不由问道:“兄台,这是什么情况,你朋友怎么……你也不劝劝她?”
薛荔衣看着情绪失控的晏阿音,思索一瞬,却笑眯眯地道:“既然是朋友,她要做什么我当然支持,她要是打不过了,我再帮她不迟。”
路人呆住:“啊?”
好吧。
在下多嘴了。
“哪来的疯子,给我松手!再不松手我就报官了!”
男子被晏阿音打怕了,色厉内荏地扯着嗓门叫,一边气急败坏地向周围的人求助:“快来帮我啊,这疯子打我,你们看不见吗!”
店小二吓得过来劝架,可晏阿音似乎铁了心要揍人,根本不听劝,一下一下往男子身上抡,疯了一样地说:“我让你污蔑烟宁,我让你出言不逊!你再说啊,你说啊!”
没多久,官兵来了,一窝蜂涌进了客栈,带头的竟然是县令大人。
“有人报官,到底发生何事?”县令威严地道。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无数个围观的路人,以及店里的食客都乖觉缄默地不敢动弹了。
晏阿音打累了,也便松开了手,气喘吁吁地站住,男子立刻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眼冒金星。晏阿音握着拳头站在原地,脸色十分冰冷。她的头发在和男子扭打的过程中散了,乱七八糟的披散下来像个鸡窝头。
县令上前一步,喝道:“你这男子,当街行凶是何居心?”
晏阿音还没说话,却是薛荔衣神色清朗,先走到县令面前,笑道:“汤大人,您先别急着下定论。您该理清一下事情经过,再做决定。事情是这男子出言不逊侮辱人在先,我朋友气不过,所以才出手治理人的。”
县令一愣:“原来是这样?”
薛荔衣处变不惊地抬了抬手:“自然。这里这么多人,我们总不能信口雌黄,您大可问一问周围的人。”
县令看向四周的百姓,征询他们的看法,百姓们见薛荔衣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再加上方才确实是这男子言语侮辱在先,百姓们纷纷为晏阿音说话:“没错,就是地上这个男人先出言不逊,所以这位侠士才教训他的。”
“此人言辞粗鄙,骂人的那几句话,说的实在难听。”
“那么难听的话,换成我也听不下去啊……”
“换成我,我也要揍人!”
甚至有人还说:“打得好啊!”
“真解气……”
“没错!”
县令听了这些话,陷入沉思。
那男子挨了一顿打,见晏阿音竟然还可能逃过罪责,立刻急了,爬到县令面前,抓住他的衣摆哭哭啼啼:“县令大人,苍天可鉴,我就坐这儿吃酒聊天,平白挨一顿打,您非得把这臭小子抓起来不可啊!”
县令犹豫不决,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薛荔衣不语,风轻云淡地站在一旁,周身的气度却让人无法忽视。
县令忍不住看向薛荔衣,电光石火间忽觉得此人有些眼熟,试探着问道:“这位公子,你可是我们本地人?”
薛荔衣淡淡笑了下,道:“汤大人,我是不是本地人,和这件事情并无干系吧。”
县令见他说话间气度不凡,心中沉思一瞬,愈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又环绕周围一圈,见那些百姓对男子指指点点,愤愤不平,心中也有了大概的判断。
县令命令道:“把他带走。”
官兵们团团把地上的男子围住,反剪双手,扣押起来。
男子难以置信,愤怒地大喊道:“县令大人,明明是她打人,为何抓我,我不服!”
县令哼了声道:“本朝民风和煦,你随意在公共场合污蔑辱骂其他女子,有扰他人声誉,是为扰乱民生,本官现将你扣押十日,以示惩戒,本官的判决不容质疑。带走!”
男子被官兵强行押了出去,喊叫声逐渐远去了。
县令看向薛荔衣,客气问道:“敢问公子贵姓?”
薛荔衣只笑道:“鄙人贱名不值一提,今日多谢汤大人秉公处理此事,我和我朋友在此多谢汤大人了。”
县令是个知情知趣的人,知道薛荔衣不想透露名姓,倒也没有勉强,点点头,带着官兵离开了。
人都散去了。
看热闹的百姓也离开了。
薛荔衣瞥了晏阿音一眼,扬眉道:“我们也走吧。”
晏阿音这才动弹了下。
她看了薛荔衣一眼,飞快地垂下视线,看着别处,什么也不说,抿着唇跟他走出客栈。
他们两个人若无其事地走在大街上。
一切好像和方才一模一样。
可似乎又完全不一样了。
晏阿音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却说不出口,只能咽回去。
迎面而来的秋风把她乱七八糟的头发吹得向后飞,晏阿音抬手拨了拨,眼神这边停留一会儿,那边停留一会儿,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好半天,她才闷闷地憋出一句:“刚、刚才的事情,多谢你了。”
薛荔衣唇边含笑:“谢什么?”
臭家伙,明知故问。
一缕头发很煞风景地飞到脸上,晏阿音郁闷地抓下来,好半天,又低声说道:“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比如,她为什么突然情绪失控,又比如,她为什么毫无预兆地揍人。
这和她平日的作风太不一样了。
薛荔衣欣赏着夜空,懒洋洋地反问道:“我应该有什么要问你吗?”
“……”
他还当真如此心大。
晏阿音叹了口气,忽然停住脚步,不再往前走了。
薛荔衣也停下来,侧头看她。
晏阿音看着别处,握紧了拳头说道:“你应该问我,烟宁是谁?我为什么会因为听见有人说她的坏话,就不顾后果地去教训那个人?”
薛荔衣只是轻笑:“你若不想说,我便不想知道。”
夜里凉风习习,空气中微微带了些冷意。晏阿音深吸了口清冽的风,抬起头,看见街道半空的灯笼微微地摇晃着,泛着柔和的暖色光芒。
她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缓缓说道:“烟宁……是我娘。”
这句话本该是极其让人诧异的。
可薛荔衣看着她,并没有震惊的神色,只是愣了一瞬,片刻后,便轻轻笑开了。
“嗯。”他低沉的嗓音说道。
知道了。
晏阿音皱眉说:“你还是没有要问我的吗?”
“没有。”薛荔衣微笑道,“每个人都有娘,这有什么奇怪的。”
“……”
晏阿音低下头,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可我娘,是卖笑的伎子。”
薛荔衣淡淡地说道:“那又如何。只要为人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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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性善良,便无愧于天地。生计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没有贵贱之分。”
晏阿音一震,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
薛荔衣见她发呆,挑了挑眉,好笑:“怎么,觉得我说的太好,忍不住要爱上我了?”
“……”
“呸呸呸,谁爱上你了。”
晏阿音当即瞪圆眼睛,大唾一声。
薛荔衣开怀地笑起来,“没有就好。”
他缓步向前,与她一同并肩而行,浑身上下依旧是随意的松散劲儿。
银盘似的月挂在半空,他看了一眼,随口道:“不知不觉,竟也到月中了。”
晏阿音抓了抓头发,叹息道:“是啊,今日是十月十五了吧?快入冬了……”
薛荔衣忽然问:“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晏阿音一呆,眼神往旁边飘:“你问这个做什么。”
薛荔衣慢悠悠地道:“不知道是谁,前几日晚上做梦说要吃生辰大餐。”
什么。
她做梦说梦话了?
她还说了什么?没说什么不能说的吧?
晏阿音立刻警觉得像只兔子:“你怎么听见的?”他们又不睡一个屋子。
薛荔衣打了个呵欠:“夜里解手,路过听到的,不行么?你难道没夜里起来过?”
“我睡觉可老实了,一闭眼就能睡到天亮。”
薛荔衣道:“是你太虚了吧。”
晏阿音:“?”
什么玩意!
她虎目圆睁:“人说话可要有依据,不能乱说!你说谁虚呢!”
薛荔衣垂眼瞧着她,唇角微勾:“我不仅夜里起身,我还夜里……血气方刚罢了,太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我瞧你,似乎和我很不一样。”
他说着,微微附身到她面前,低声道:“我可不相信,像你这种年纪的小伙子,能够如此清心寡欲,丝毫不想要女人。”
他这话说的极其直白,晏阿音俊俏的小脸立刻爆红。
她结巴起来:
“你你你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也不害臊!你话里这意思,是去找女人了?那你要找,便去外边找去,同我说什么?反正我是不可能和你一起同流合污的……走开走开。”
薛荔衣唇边噙着笑:“我没找女人。”
他顿了顿,忽然再次靠近她:“可我对着你,似乎总有些不一样的感觉,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嗯……晏大夫?”
他的嗓音低了下来,含笑凝视着她。
晏阿音呆住,看着近在咫尺的薛荔衣,浑身的汗毛都要警觉地竖起来了。
不是。
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他对她有感觉???
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玩意!
晏阿音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你、你……”
薛荔衣欣赏着她的僵硬,继续好整以暇地说道:“可我自认,并不是断袖呢,晏大夫,不然你给我治一治?”
这怎么治?
晏阿音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薛荔衣见她呆在原地毫无反应,抬手,轻轻将她脸上的发丝拂开,“怎么,难道你不愿意么……”
当他带着热意的指腹触碰到脸颊的一瞬间,晏阿音立刻宛如被雷劈了一般倒退一步,像刺猬一样防备起来。
“你你你,君子动口不动手,不许碰我!”
薛荔衣道:“我又不是君子。”
“……”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这人就是个变态!她居然还妄想着和他讲道理,真是昏头了!
晏阿音顶着通红的脸,扭头大步就走,步伐跟刮风似的。
薛荔衣见她气急败坏地走开,站在原地大笑出了声。
晏阿音听着他的笑声,恼怒跺脚,回头道:“闭嘴,别笑了,不许笑了!”
薛荔衣笑了会儿,方慢慢止住。
“好,不笑了。”
他以手抵拳咳了声,唇角微勾。
“不笑了,那你嘴角扬这么高是做什么?”晏阿音走回来,盯着他质问。一副想把他的脸皮扯下来的模样。
薛荔衣道:“我也不懂,晏大夫给我治治吧?我这段时日总控制不了自己,可真是难受……”
他慢悠悠两步靠近她面前,拉起她的手。
晏阿音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将她的手放至心口。
耳边只听得他好听的声音悠悠道:
“我此刻,心便跳得极快,你听听,像是染了什么病?”
“我这人怕死的很,晏大夫,你看看我这情况,是否有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