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面向翟正,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翟司主,突袭藏经阁的魔族已找到并就地伏诛,藏经阁正是被这二魔偷袭。”
“冯岭执事……”他顿了顿,声音中带着异常的悲怆,“英勇就义!”
那两块散发着浓烈魔气与血腥味的“碎尸”就这么沉闷地砸在地上,也如同重锤直接轰入在场众人内心。
无人敢言,弟子们互相对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名为震惊的情绪,整个空间的气氛比先前的剑拔弩张更让人窒息,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住了所有人的肺。
阳光正高,远方不知发生了何事的仙盟弟子正陆陆续续向此处赶来,又被戒律司的执事赶走,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顾长生推开人群,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快步走来,目光直直锁定在江凌月身上:“师姐,我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和我一起去宣州城?”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集中在这不合时宜出现的人身上。
但某些人偏偏有种毫无畏惧他人凝视的能力,短短几步路愣是被他走出种怡红楼头牌看见大金主都没有的自信。
直到步伐站定在江凌月身边的真空区时,他才满面春风地环视一圈:“哟,都在呢?”
乔雪十分自觉地向着一旁挪了挪,眼底闪过一丝尴尬。
翟景满目通红地看着他,因为禁言咒并不能说话,只能不断发出“呜唔嗯哼”的声音,要不是周围的弟子拼命拉着他,他大概率要向顾长生直接索命。
江凌月注意到动静,微微皱眉看了眼顾长生,眼底的警告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无奈代替。
起码没受伤,也没留下什么把柄,不算坏。
顾长生回报以绝对灿烂的微笑,满脸写着邀功。
梁明则是不断在薅着自己的胡子,目光不断在众人身上徘徊,真打起来?不能吧?这要是传出去仙盟的脸就丢尽了,想想还是自己出面做这个罪人:“这人……”
第三个字都没蹦出来呢,就被翟正直接打断,他收了所有威压,目不斜视盯着顾长生,两眼一眯,转而看向面前抱拳低头的弟子。
“冯岭……竟然死了?他可是元婴修为!”
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不可置信,瞳孔紧缩,身体微微后仰,连带着声线都在颤抖,好似那弟子说了什么永远都不会出现的事一样。
瞬间,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二人身上,死一般的寂静。
闻此,那人把头勾得更低了:“冯岭执事,为了对抗魔族突袭藏经阁,被魔气侵蚀,无力净化,为了不堕魔而……自绝心脉!”
最后四个字可谓是落地有声,铿锵有力,极其悲愤。
梁明也为此感动,就差从怀中掏出个帕子拭泪,看向江凌月,颤颤悠悠地憋出:“江司……”
江凌月气极反笑,看向翟正:“贵司部净化魔气的绝学是不管用了?”
梁明:……
翟正平静地看向江凌月,冠冕堂皇:“江司主,无论如何死者为大,不是吗?”
他伸出手,做出个送客的姿势:“我祈圣司的家事,烦请江司主莫要再多过问,还有这两具魔族的尸体。”
每个字都十分光明磊落:“我们祈圣司自然也要收下,用以净化和研究神明的咒言。就不再招待江司主了,但还请江凌月莫要忘却今晚的家宴。”
那两具污秽的残躯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刺目的阳光下。浓稠发黑的血浆正缓缓淌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流转不熄的金色咒文如同烙印般死死锁住腐肉之上,带着一股诡异的神圣感。
但更为重要的是——江凌月一眼认出那肉块中还有魔核。
魔核未碎,哪怕只有一块碎肉,魔族复活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且盟规说得很清楚,只要是魔族就格杀勿论。
翟正竟然说要收下,这根本就是公然违背盟规!
在场不少戒律司的弟子都皱起了眉头,个别已经将手按在了剑柄上,互相递了个眼神,就等江司主一声令下,便直接强杀。
顾长生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他饶有兴味地观赏着这一切,良久,他身体微微前倾,凑向江凌月耳边:“师……”
她眉头一皱,却并没有拉开与顾长生之间的距离,随后她听见他用只能二人听见的声音说:
“这里有一个是冯岭,我亲眼看见的。”
那话语中充斥着真诚,让江凌月如坠冰窟:“他们,灭口时加速了冯岭的堕魔,其后才杀的。”
温热的气息扑向她的耳廓,却让她心底一沉。
加速堕魔,还不彻底灭口,祈圣司究竟想做什么?这般作为和魔族又有何等区别?!
她眼角的余光扫过那边按剑待命,面色紧绷的戒律司弟子。只觉着自己血管里的愤怒已经快要彻底冲出躯体,化为无形的烈焰将这些心怀鬼胎的剑修彻底燃烧。
他们这样到底对得起谁?对得起那些宁死不堕魔的先辈,还是至今仍在外除魔的剑修?
“师姐……别出神。”顾长生的声音再次传来,拉扯回她的思绪,“他们做什么其实都不重要。”
他轻轻说着,目光从翟正和翟景脸上一扫而过,十分坦荡:“我们什么时候去宣州城,信我,你会有新发现的。”
江凌月睨了他一眼,视线从地上那不知是何人的魔族残躯又转到翟正那看似平静,实则胜券在握的眼神。
不能硬拼。
所有的挣扎、权衡与愤怒最终都沉淀为她眼底的冰冷。
江凌月极其细微地吸了口气,在所有人认为她要说就地剿灭魔族时,她开口了。
“翟司主说得对。”
所有人瞬间哗然,翟正的眼底掠过诧异,梁明明显松了口气,连带着被控制着的翟景都放弃了挣扎。
而江凌月仿佛没有看见众人的反应,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死者为大,祈圣司痛失英才自当妥善处理后事。”她顿了顿,继续说:“至于魔族残躯……”
“祈圣司职责有一项是净化魔气,想必处理起来应当不会比我们这种直接捅碎魔核处理得差,毕竟有时魔核哪怕碎了,魔气侵蚀还存在。”
她话锋一转,带着股奇怪的讥讽:“希望贵司,真能从这两具魔族躯体中再破解出什么神明遗留的咒言,保佑修真界不再受魔族侵袭。”
翟正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见她将戒律司司主令牌在空中一转。
“戒律司,”江凌月声音陡然一沉,瞬间恢复司主的威严,“各归其位。”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弟子们按在剑柄上的手立刻松开,先前已出剑的更是整齐划一直接收剑入鞘,整个包围圈迅速有序撤离,不出三息时间,祈圣司门口便空了近乎一半,梁明双边看了又看,带着外务长老跟着一起撤退。
这还不赶紧禀告长老院还等着干什么?盟主都不顶用!太上长老也该出面了!
“深明大义!”翟正挤出个公式化的笑容,挥手遣散祈圣司的弟子,众人陆陆续续离开后,他放松下躯体,态度温和,“月儿,那今晚……”
“我自会登门拜访。”江凌月目光冷冷地掠过那满地狼藉,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就走,衣袂在风中划出道冷冽的弧线。
“顾长生,乔雪,我们走。”
直到所有戒律司的人消失在视线之内,翟正面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他瞥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呵斥道:“愣着干什么?收起来,还嫌不够丢人吗?!”
随后挥手解了翟景的禁言咒,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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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神充满了无奈和愤怒。
“父亲……”翟景低着头,浑身有些微微颤抖,小声怯懦:“肯定是顾……”
“顾长生顾长生!你眼里只有他?!”翟正高高扬起巴掌,却迟迟没有下手。
不知过了多久,他恨铁不成钢地收回手,转头不再看满脸愤恨的儿子。
“我不管你在祈圣司里到底在弄什么,但别忘了祈圣司的司主,是我。”
翟景抿了抿嘴,跟上脚步,极其不耐烦地应承:“是。”
翟正放缓脚步,深深叹口气,“禁地封印越发不稳,我没多少空,日常事务还是要看你。而且你就算要验明咒言,也要讲究点手段,我们祈圣一宗,就算加入仙盟也绝不能如此屈居于人下,不管是破解咒言和拿下江凌月——”
说到这儿,他拍了拍翟景的肩膀,厚实的手掌传递出一股绝对的安稳。
“不过是个女人,儿子,争口气,我们祈圣司的未来都在你手中。”
*
呼啸的风声从耳畔掠过,卷走祈圣司门口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和惺惺作态。江凌月御剑而行,身影笔直,衣袍在空中猎猎作响。
乔雪紧随其后,几次欲言又止,但看着师姐那微蹙的眉头终究还是把心底的疑问全部压了下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灵泉还没有泡完就这么被叫出来看了场戏,呜呜。
一个月只有一次的机会啊!她可是在金丹修为卡了最少三年了啊!
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戒律司,耳边响起杂乱却又透着秩序的人声,乔雪这才反应过来。
哎?先前师姐说了什么?顾长生是戒律司编外人员,还要和他一起去宣州城!这个消息要赶紧和师父说!师父之前说过的,江凌月但凡能动点心那可都是铁树开花!
这个思绪在脑海中还没转悠两圈,就听着江凌月喊她:“乔雪。”
“啊,师姐,我在!”她立刻挺直脊梁。
江凌月有些疑惑的目光扫过她的脸:“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
“有三件事,你去办一下。”江凌月直接忽略这点插曲,语速极快,声音清晰,不容任何置疑。
“第一,写一份关文发往所有司部及盟主殿。根据盟规,任何司部在遭遇魔族袭击并处置后,需要于十二时辰内向镇魔司和戒律司提交完整的事件说明,逾期视为违规,戒律司有权强制介入调查。”
“第二,”江凌月将声音压低,“去找师父,把今日发生的所有事告诉她,包括顾长生大闹祈圣司,以及我和顾长生在藏经阁顶部发现他们似乎在饲养魔族。”
乔雪倒吸一口凉气,刚想说什么就被江凌月摇头打断。
“第三,”她垂下眉眼,问道,“仙盟有多少极阴之体?”
乔雪眉头一皱:“就陆松一个啊?但是仙盟之外目前统计在册的共有四个,剩下三个都……”
“不重要,他们应当也有人保护。”江凌月眉目深沉,十分认真说:“此次去宣州城,你和陆松都跟我一起去。”
乔雪:“……啊?”
顾长生本来春风得意的脸突然僵住。
江凌月垂眉,吩咐道:“去办吧,详细的事回来再说。”
乔雪眨巴眨巴眼,看了看风平浪静的江凌月和满脸……怨念的顾长生?终究是抵不住师姐的目光,立刻跑了出去。
至此,戒律司独属于司主的房间只剩下了江凌月与顾长生。
人声不再纷杂,就连屋外的风声都安静了几分。
江凌月就这么看着顾长生,一言不发,好似在等待他自己交代。
顾长生深知她的意思,踱步而上,嘴角笑意不减:“所以师姐支开乔雪,是为了和我说悄悄话,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