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麦草摇尾巴,从绿摇到黄,又从黄摇到绿,摇啊摇啊,摇走十六年。
“猫妖被长留山掌门逼到玄机谷,依旧宁死不降,提剑相向。风云突变,枯枝草叶卷满天,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刀光剑影下,只听一声呵斥,半月山掌门提剑赶来……”
“啪——”说书人把醒木一拍,捋着胡须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人就此止住,台下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小茶馆瞬间热闹非凡。
自从生灭阵成,白厌消散,各色各样的传言就没断过,还人编写出许多故事。
起初,只是玄机谷内不知实情的小妖猜测讨论,后来一传十,十传百,编出来的故事各色各样,却不约而同地困在一个壳子中——猫妖作乱,两门派合力诛杀。
一男子手捏茶杯,用杯底在桌上磕响两声,故作玄虚道:“这事啊,你们不知道实情。”他撇着嘴摇头,摆摆手道,“说书人讲的,纯属胡诌。”
这两句话将四周目光吸引过去。只见他半散头发,脖颈挂着木质珠串,衣着松松垮垮,一副不伦不类的打扮。
方才的话本没听尽兴,有人起哄道:“这位兄弟见多识广,能否给我们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男子啜了口茶,“那我就给大家讲讲。”
“好。”人们纷纷应声,目光落在这个台下‘说书人’身上。
茶馆角落坐有一名少女,衣着朴素,两条灯笼辫自耳上垂下,一个铃铛两朵野花装饰。
她一直在吃东西,对说书人口中的故事没什么兴趣,却在男子开口后,支起耳朵,停下手中动作。
台下‘说书人’眉飞色舞,讲得面红耳赤,十分激动,到头来,只不过改了个前因经过,声称猫妖窃取长留山秘籍,又将掌门骗到玄机谷,半月山掌门前来相助,结局还是一样,两大门派合力铲除恶妖。
少女摇了摇头,继续吃饭,心里话却被人说了出来,“什么啊?你这故事,我早就听过。”
“我也听过,什么实情啊,都是说书人写的。”
“就是就是,我也听过。”
其中一妇人开口:“其实猫妖出现在玄机谷,是与两位长老联手铲除邪祟,我听长留山弟子亲口说过。”
少女动作一顿,猛地转头看过去。那妇人与她对视一眼,扬起嘴角笑了下,口型唤了句,“灵久。”
灵久记得她,若俐,一只白鹭妖。
当时,若俐正巧路过玄机谷,搭救过她们。她口中的长留山弟子,正是燕辞归。
灵久笑着点头,跟她打了个招呼。
“怎么可能?你这话太离谱了。到底是什么邪祟,两个门派解决不了,需要跟一只猫妖联手?猫妖就能解决了?”
若俐笑了下,“白厌。”
两字一出,众人哄堂大笑。
“白厌早就被七个掌门联手销毁了,恐怕都有一百多年了。你这谎,越说越离谱了。”
若俐淡淡道:“信也好,不信也罢。猫妖做了不少好事,可惜了。”
人们哈哈一笑,没放回事。
灵久眉角横跳,忍了再忍,没站起身跟他们争辩。
没用。
前些年,她争辩得太多了,那些人就算吵不赢她,也不认可她说的。
“哇塞,灵久这次居然忍住了,没跟他们吵。”
灵久看向桌前的三个家伙,语气中带着没消散的怒意,“快吃,吃完了快点回去,记得把药草晒了。”
“啊?”
“你去长留山,又不带我们啊?”
“你又要去看那个白头发老爷爷吗?”
燕辞归要是知道有人叫他老爷爷,恐怕会暴跳如雷,当场气晕过去。
灵久道:“你嘴里的白发老爷爷是长留山掌门,你最好换个称呼,小心他把你收走。”
小兔妖立即捂住嘴,试探道:“那叫他白发掌门?白发大哥?白发哥哥?”
灵久差点一口饭喷出来,呛地咳了几声,“算了算了,你们爱叫啥叫啥吧,反正也见不到他。”
三只小兔妖是灵久意外捡回来的,没想到治好伤后,她们竟赖着不走了。
跟她当初赖上卷儿姐一样。
三只兔妖化为人形不久,现在还是八九岁的小孩模样。灵久长高了些,模样一点没变。
“灵久,你真不带我们去?”
灵久道:“再问,我可把你的饭吃了。”
小兔妖立即护住饭碗,埋头苦吃,灵久的饭量,她还是清楚的,再不吃就要饿肚子了。
这些年,灵久四处行医,有三只小妖陪着,也多些乐趣。
灵久自知没能力收徒,不愿让她们喊师父。
三只小妖又不愿意喊她姐姐。
灵久更不愿意听她们喊娘!
这声称呼久久僵持不定,最后变成了直呼大名。
对于这样称呼,灵久很满意,身后跟着三个小妹妹,有种当孩子王的感觉。
“灵久,我们晒完药草就去摘桂花,你早点回来。”
“知道了,你们也小心点。”
长留山下,阿七婆的茅草屋已经空了。灵久每次来,都会去转一圈,也不知道转什么,转完,心里就安生了。
“哎,又得爬。”灵久化为原形,一路往上走。
白厌消散后,净影、德真、顺成和若谷的修为大损,不到一年时间纷纷退隐。长留山交到燕辞归手里,半月山也另选掌门人。
灵久听到燕辞归做掌门时,狠狠替长留山捏了把冷汗,甚至担心燕辞归带着众弟子逃晨读早练。
没想到,十六年下来,燕辞归将长留山打理得井然有序,自己也混出几分掌门的样子,与之前相比肯定稳重了,但不多。
锁魂阵成没成,除了同其尘,谁都不知道。
灵久四处行医,也爱打听些妖鬼传闻,人间寻不到任卷舒和同其尘的踪迹。
她有时也会瞎想,甚至还问过燕辞归,“你说,是不是同其尘将卷儿姐藏起来?”
燕辞归给了她一个中肯的回答,“同其尘有贼心没贼胆。”
灵久感觉他说得有几分道理,想着等等吧,再等等,说不定同其尘和卷儿姐藏起来养伤了。
等伤好了,就回来了。灵久常常跟自己这样说,有时也会跟三只兔妖念叨上几句。
当然,她们也不懂,灵久没指望她们能懂,只是有些话不说,闷在胸口太难受。
说出来,有个应声,心里多少还好受些。
一路上山,遇见不少长留山弟子,灵久大摇大摆地往上走,丝毫没有避着的意思,有跟她打招呼的,也会给个回应。
弟子们基本上都认识灵久——长留山的小常客。
灵久走到大殿前,化为人形。还没等喊人,便看到了应清。
应清与她更是相熟,客套话都省了,“燕掌门不在。”
“又没旁人,你叫燕掌门,我听出一身鸡皮疙瘩。”灵久道,“他干什么去了?”
应清道:“只说下山转转,没说去干什么。你找他有事?”
灵久摆手,“没什么要紧事,不在算了。”
“你若不着急,就在这等等他。没别的事了?”
灵久看着他,认真思索片刻,“没有。”
应清与她也省去礼术,“你自便,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是不是要下山?带我飞一段,爬上来累死我了。”
“走吧。”
托应清的剑,灵久毫不费力飞下山,沿路折返,去找三只小兔妖。
灵久庆幸,还好当初没听燕辞归的,真要住在长留山,她这两条腿真就废了。
当年一切平定后,她在玄机谷安了家,此地小妖多,待得自在。
也想着,卷儿姐在此消失,肯定也会在此地回来。
灵久摸出怀中陶笛,跟它念叨着今日发生的事,想着能有个回声。
……依旧没有反应。
灵久看了看陶笛,又揣回怀里。若谷也曾说过带她回半月山。她不想去,后来求了好久,才把雪芽留下。
若谷是卷儿姐和阿姐的师父,灵久也很喜欢她,但两人之间的情意始终淡淡的,好像隔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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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谷隐退后,大部分时间待在半月山禁地,身体状况不错的时候,也喜欢去远处逛逛,偶尔也会来看看灵久。
“左边重一点,右边往下一点。
哎,这就对了。
头上的,力气轻一点。”
灵久还没走进家门,闻声看去,有人在使唤她的三只小兔妖。
“燕辞归,你干什么呢!”
灵久今日走动太多,脚上法力支撑不住,一瘸一拐走进小院。
燕辞归转过头,日暮时分,夕阳落在他一头鹤发上,透出几分暖色。他头顶一只小白兔,左右各站着小孩捶背,冲灵久咧出笑容,“吆,回来得挺快。”
三只兔妖见灵久回来,一个个迎上去,将燕辞归晾在原地。
灵久道:“你怎么过来了?通天长阶,都害我白爬了。你们造了这么多法器,就不能给我弄个能飞的,每次都得累个半死。”
燕辞归样貌没多大变化,鹤发童颜,往桂花树旁的石凳上一坐,没半点掌门风范,反而有些吊儿郎当道:“你呀,还是得多锻炼,这点体力那行。”
灵久瞧他一眼,嫌弃道:“法器做不出来就直说,还~是~得~多~段~练~”
燕辞归一手甩动拂尘,“哎?你说得没错,就是做不出来。”
灵久看他,“你就空手来的,什么吃的都不带?”
“我还打算吃完再走。”燕辞归道,“整那些客道的,没意思。”
“你要点脸。”
两人见面先要互怼,已成了习惯。三只小兔妖看得一脸懵,是不是真吵起来了。
灵久看向他,“我上次给你的药,吃完没有?”
燕辞归撑着额头,满脸写着抗拒,“没有,又是治胳膊的,又是治寒疾的,一顿下去,我光吃药就饱了。”
锁魂阵中,燕辞归废了左臂,灵久右脚伤得太重。
前期治疗太磨人心智,燕辞归一度想要砍断左臂,灵久实在没办法了,将冷雀知留下的手链带在他左手,这才劝住。
燕辞归最初拧成麻花的左臂,现在看上去已经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任何知觉。
灵久的右脚,用法力能维持几个时辰正常行走,她嫌麻烦,大多数时间都是跛行。
十几年了,她也一直在研究治疗方法。
“那也得吃。”灵久道,“我一会给你把脉看看。”
燕辞归道:“不着急。”
“什么不着急!”灵久瞪他一眼,没再多说。燕辞归身上新伤叠旧伤,寒疾迟迟不见好转,将身子都拖垮了,她整日跟着头疼,四处行医,也在不断给他找草药,配药方,就怕万一……
三只兔妖见两人平静下来,“我们去摘桂花吧!还没去摘桂花。”
燕辞归率先站起身,“走吧,回来做桂花糕吃。”
见他这幅模样,应无大碍。灵久站起身,“还得再酿些桂花酒。”
三只兔妖蹦蹦跳跳的,拿上竹筐给两人带路。
“半年多没见了,你整日四处行医,又遇到好玩的事,都说说。”燕辞归咳了几声,努力压住声音,“近几个月,长留山事务繁忙,我都抽不出身,属实有些羡慕你了。不过,怀素这孩子进步神速,已经可以替我处理事务,可喜可贺啊。”
灵久道:“这一路上,各种各样的事太多了。等摘完桂花,回去给你讲。”
“好。”
燕辞归最先同意摘桂花,却没跟着动手,不远不近地站在一旁,看着几人忙得不易乐乎。
他头脑越发沉,捂着嘴轻咳了几声,掩去袖口血迹,目光落回桂花林上。
微风卷起地上的桂花,旋转间,吹向远处。
顺着桂花飘走的方向看去,夕阳染红半边天空。燕辞归鬓间的一缕白发被风扶起,在他眼前摇晃,远处的地平线忽明忽暗,忽明忽暗……
天地旋转。
燕辞归直直倒了下去,嘴角咳出鲜血,恍惚间,夕阳前多出两道身影,若隐若现,好像任卷舒和同其尘向他奔来。
“燕辞归。”
“燕辞归。”
“燕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