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声渐渐平息,人们望着西面的山,小声议论。方才见一群人冲上泠河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修仙门派的事,他们插不上手,心中却各有编排,三两人一说,又是段故事。
任卷舒撑着剑走到门外,泠河派弟子尽数被俘,也有些随段红锦去的。
风一吹,险些站不住,任卷舒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到青纹剑上,站实。
“卷舒!”
“小卷舒。”
“任姑娘。”
“……”
此起彼伏的呼唤声,任卷舒看过去,全力应了声。
长留山弟子见她,皆是点头一礼,并未多说。只有应清上前问候,“任姑娘这边来坐吧,让他们给你看看伤势,处理一下。”
任卷舒摇头,“我没事,同其尘和灵久伤得严重,你们快去。”
应清朝门内看过一眼,先行谢过,又召来几名弟子快步进去。
长留山的弟子散开,一群妖才围上来。她们不怕这些门派弟子,也不想跟他们有太多交集,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任卷舒结交甚广,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将她团团围住,一顿家长里短的问候,吵得她头痛。
“好了好了,我没事。”任卷舒笑道,“多谢大家,我这个样子,没法好好招待你们,此等大恩我先记下,日后还。”
“还什么还,不过是你来我往的事。有些日子没动刀了,正好来耍耍。”说话的大汉一脸胡子,肩上扛着刀,也不管身上的伤口,拍拍胸口,哈哈笑道。
任卷舒笑道:“怎么?乌哥不运镖了?”
乌健是牦牛妖,两米高的大块头,加上他豪放不羁的胡子,乍一看有些唬人。答话时,不知道想起了何事,竟有些扭捏姿态,“不走镖了,丹姐怀孕了,嘿嘿嘿。”
他一脸傻相地笑够,又道:“小任,我这次来,丹姐也说想见你。这样!你跟乌哥回去,住上几天,正好咱两个切磋切磋,好一阵子不动刀,我这手里痒痒。”
“哎吆,你小点声,吓死个人吆。”站在乌哥前面的女子手握长弓,揉了揉耳朵,“你也不看看卷舒的伤势,怎么跟你舞刀弄剑的。”
任卷舒连连点头,“媚娘说得对,我修养几天,得空了,定会去。”
胡媚娘又道:“不然你回我那养伤,我这个月买了不少好玩意,吃的穿的玩的用的,走!去我那!”
“那可不行!你这人怎么不讲先来后到,我先说的!”
“要说先来后到,我才是第一个来的,你们都往后靠。”
“……”
任卷舒还没等开口拒绝,一群人竟因为她的去处吵了起来。
“好了好了。”任卷舒哭笑不得,费劲力气将她们劝说下来,“我还有其他事没处理完,得空,等得空,我肯定挨个答谢。你们这伤,也得好好养些日子,先别操心我了。”
“我们这点伤不碍事,倒是你得好好修养。”
“对了,你怎么会被泠河派抓来?”
“泠河派觊觎我的妖丹,说来话长了,此事等以后,我慢慢跟你们讲。”任卷舒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又好一顿劝说,才让她们各自回去。
门前又剩任卷舒一人,撑着把剑,看着一地残败。
同其尘一头白发,满身是伤,白绒绒的妖耳沾了血,更加显眼。应清看他这幅模样,不由愣住,反应了半天,“大师兄,是大师兄。”
应清命身后两人去检查灵久的伤势,自己将同其尘扶起坐好,仔细检查后,渡了些灵力给他。同其尘伤得太重,妖丹气息微弱,他这些灵力只能稍加缓解,还要等药师来治疗。
灵久伤得不重,只是晕了过去。
“应师兄,”一名弟子忍不住道,“大师兄怎么变成……变成这幅样子了。”
应清皱着眉头,也想不明白。自古以来,只有妖修成人形,从没听说过人能变成妖。
大师兄与他们生活了十余年,也不可能是妖啊。
“应该是段红锦用了什么妖术,才将大师兄变成这样的。等回去,师父肯定有办法解决。就算大师兄变成了妖,也是我们的大师兄。”应清道,“别想这么多了,去处理一下伤口,再检查一遍,将泠河派弟子全都拿下,别有遗漏。”
“好。”
不一会儿,应清也退出来,经过任卷舒时,点头示意了下,并未多问。
燕辞归被药师扛着,匆匆赶来。往门口一摆,跟个木乃伊似得。
任卷舒调侃道:“你都这幅样子了,还赶过来做什么?”
燕辞归蹦跶两下,转过身便开始念叨,“你和灵久,一个大没良心,一个小没良心,我还不是放心不下。同其尘和灵久没事吧?你怎么拿的青纹剑?”
“两人受了伤,不至于要命。”任卷舒垂眸,压了压手里的拐杖,叹息道,“鱼骨鞭碎了,没有用的,拿它凑活一下。”
“青纹剑很有灵性,你说拿它凑活一下,它会伤心的。”燕辞归睁大眼,通过布条间的缝隙费力瞅着青纹剑,“话说回来,这家伙认主,可不是一般的傲气,居然听话让你用了。啧,真是随了主了。”
任卷舒回想之前,燕辞归说的没错,青纹剑最开始的确是个臭脾气,不让碰。
这剑何时转的性?
“姑娘移步这边来吧,我给你看一下伤势。”
被药师打断了思绪,任卷舒回过神,应了声“好”,跟他回到屋中。
燕辞归行动不便,在门外蹦跶了两下,“药师,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把这些布条拆了吧,药师,我这样没法行动啊,药师啊……”
“再缠两个时辰!”
燕辞归在外面嘟囔几句,自己住了口。
药师给任卷舒处理完,便出去查看其他弟子。
同其尘依靠柱子,盘腿而坐。药师说,这样有利于恢复,任卷舒不懂,也没多问,只是远远看了会儿。
半晌,任卷舒起身走到灵久身边,见她躺得安稳,没忍住捏了捏圆鼓鼓的小脸,又将她乱糟糟的发丝理顺,渡了一半妖力给她。
任卷舒撑着青纹剑站起,缓缓走到同其尘身边蹲下,歪头看了半晌。
她见过的俊男美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单从长相来说,同其尘绝对不是那个最好看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越看越抓人,让她有些移不开眼了。
睫毛真长。
任卷舒伸出手,轻轻拨弄了两下,手指被蹭得痒。
同其尘睫毛微微颤抖,皱起眉头。任卷舒想起魂识快被封印时,同其尘好像抚摸过她的眉心。
想着想着,手指鬼使神差地放在他眉心,蹭了蹭。
“……呆子,有点傻的呆子。”任卷舒嘴里呢喃,手指从眉心划到他眉毛上,“都说不喜欢你了,还不躲远点,傻乎乎地窜过来。说要过情关,眼神倒是收敛点儿啊。”
任卷舒活了三百多年,也不是没遇到过对她倾心的,但好像没遇到过这么呆的。一开始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到了后面傻乎乎的,还一根筋。
手指顺着鼻梁滑下去,停在唇峰。
任卷舒不知不觉凑了上去,距离越来越近,两唇快要贴上时,她突然停了下来,如梦惊醒般愣住,两人鼻息交缠,让人心里止不住得发痒。
她垂下眼眸,退了回去,又伸手摸了摸他的狐狸耳朵,“还是有点想看你黑发的样子,一本正经的,特别可爱。”
说罢,她一手抚在同其尘胸口,剩余的妖力几乎全部渡给了他。
恍惚间,任卷舒眼前一黑,险些栽进同其尘怀里,抚在他胸口的手无力垂下,不小心勾住衣领,带出一小支花。
任卷舒干脆坐在他身边,缓了片刻,眼前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
手心里是一小支山茱萸花,任卷舒愣了下,心头一紧。
山茱萸花被同其尘保护得很好,隐约能感受到一股法力包围。想来已有好几天了,跟卖花娘刚拿出来时相比,几乎没有区别。
任卷舒很喜欢送人东西,回想起来,除了这支山茱萸花,好像也没送过同其尘别的。
……还有那盒送出去又被丢回来的胭脂。
任卷舒没忍住摇头笑了下。
没什么物件也好,省得他睹物思人了。
任卷舒盯着山茱萸花看了良久,方才没落下的一吻,落下了白色小花上。又悄无声息地将它藏回同其尘胸口。
不看花了,又看回人。任卷舒感觉心口一会痒痒的,一会酸酸的,还有些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直到应清进来,任卷舒才收回视线。
应清道:“泠河派都已搜查完,我们再去附近查看一圈。你们在此处等吗,还是换个地方?”
任卷舒道:“换个地方吧,在这里关了两天,有些烦了。”
应清点头应允。
几人没回泠河县,半路找了个破庙歇脚。
灵久醒得早,陪任卷舒坐了会,实在饿得难受,起身去找吃食。燕辞归刚拆下纱布,憋得一股劲没地使,又不放心灵久办事,便吵吵着跟了上去。
任卷舒站在破庙外,拿出清玉塔,仔细观摩了片刻,反手变出一个假的。对比半天,几乎一模一样,毫无二致。
“卷舒。”
她刚收起真假清玉塔,听到这声呼唤,心头一紧,唇色都白了半分。转身见是伶舟,紧绷的弦才松了些。
伶舟也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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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任卷舒笑道:“受了点小伤,不碍事。刚从泠河派过来,没来及去找你。大家都没事吧?”
“受了点伤,无碍。”伶舟犹豫再三,开口道,“你们接下来是什么打算,要不要在这养好伤再走?”
任卷舒笑着摇摇头,“不了。得先赶回长留山,把邪物交代下。”她故作叹气道,“这次欠你的人情太大,我不找些奇珍异宝,都不好意思再来找你了。”
伶舟看人可是一把好手,还能不知道她?拒绝得干脆,再给个甜枣堵嘴里,让人没话说。
“你给的那些钱财灵药足够抵这人情了。不想再来就直说,何必找些借口搪塞。”
伶舟说完,觉得这话太冲,又迂回了句,“你啊,净说些让人闷头闷脑的话,我受过一次骗,这次说些狠话,不信你了。”
任卷舒笑了下,“我闲不住,今个跑跑这,明个跑跑那。有缘自会再见。”
伶舟一扭头,“好了,见你没事就行,不说了,徒增心烦。”
任卷舒看他,颇为认真道:“伶舟,谢谢你。”
“行了行了,我得回去了。戏馆的红人消失好几天,你不急,有的是人急。”伶舟转身走出几步,又留下句,“等没事,想听曲了,就过来。”
“好嘞!”
任卷舒看他走远,叹了口气,转身正对上同其尘的眸子。
两人相顾无言,同其尘的眼神中混杂了太多东西,像口深井想要将人拖进去。
任卷舒捋不清,又感觉怪怪的。她又没干什么,不过是好友叙旧,多说了几句。
同其尘缓缓低下头,始终没跟她说话。
“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任卷舒问完,见他摇了摇头。
……她开始怀疑同其尘伤到嘴了。
“燕辞归和灵久去找吃的了。”任卷舒说着,在他面前着坐下。
同其尘抬头,“我现在是只半妖。”
任卷舒:“……”
他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是个半妖了吗?伤到脑子了?
同其尘:“长留山不会收一个妖做弟子。”
任卷舒心道:“你猜净影掌门知不知道?你以为谁给你封印的妖力?”
同其尘眼神直勾勾看她,也没说别的。
任卷舒从这眼神中品出了同其尘的意图,心里无奈叹气,“我不可能带你走啊!”
她面上平静,客套道:“哎呀,以我对净影的了解,他肯定会私下收你做弟子,别太难过。”
同其尘轻“嗯”一声,眼神暗下去。任卷舒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她不愿意,他也不会再问了。
正在任卷舒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两个能说的人回来了。
燕辞归道:“醒了,正好吃点东西。”
灵久扛着两包野果,“小蓝袍们怎么还不回来?”
“小蓝袍?”任卷舒说完,也反应过来,笑道,“搜查比较费力,应该还得半个时辰。”
灵久道:“行吧,那我们先吃。”
除了灵久,三个人心里都揣着事,这顿饭吃得沉默。
任卷舒拿出假的清玉塔递到同其尘身边,“你带回去交给净影。”
同其尘愣住,还没开口,燕辞归先替他问了,“卷儿姐,你不跟我们回去?”
任卷舒早就想好了措辞,“雪芽的状态很不好,我先回趟半月山,再去找净影。你们先将清玉塔带回去,省得他着急。”
灵久急道:“我和你一起,我也要去半月山。”
“这次不能带你。”任卷舒揉了揉她的脑袋,“我的伤没好,没法照看你。我自己回去,也更快些。”
灵久不情愿地“啊”了声,还想再说,任卷舒已转过头,不在看她。
同其尘道:“你的伤没好,自己回去太危险,不然等……”
“我又不是去打架,直奔半月山,不会有什么危险。”任卷舒将清玉塔往他面前递了递,“拿着吧。”
同其尘无奈接下。任卷舒决定好的事,他知道自己劝不下,只能多嘱咐了两句。
灵久小声道:“卷儿姐,我想跟你回去。”
“这次真不行,”任卷舒认真道,“能教的,我可都教你了,正好趁这个机会,让我看看你长进没。等到了长留山,吓地哭鼻子时,可别说跟我学的暗器法术。”
灵久道:“才不会,我可不怕那些小蓝袍。那说好了,我们在长留山等你。”
该说的,同其尘和灵久都说完了,燕辞归只道了句,“路上小心。”
任卷舒笑了下,深呼一口气,起身向北走,朝身后一摆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