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一过,大相国寺内早市便歇了业,汴梁城内又无铺面开张,沿着汴河寻觅良久,才瞧见一家成衣铺子,女掌柜喜笑颜开,看着眼前貌美小娘子,毕生所学化作妙语连珠,将小娘子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
可姜妘却只买了一件衣裳,临了还顺走了个布袋子,纵然如此,掌柜也不敢不悦,毕竟她身旁那位可是禁军指挥使沈大人。
若未瞧错,那位姜娘子来时穿得还是男子衣裳,瞧那尺寸同沈大人一般无二,掌柜心道还真是铁树开了花,若此娇嫩的一朵牡丹,怎栽在了那阎王身上。
“姜娘子要现在进宫吗?”沈郎君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紧紧跟着。
“尚早,我要先去一个地方,沈郎君不必跟着,一个时辰后宫门口见。”言罢,姜妘就上了辆马车,疾驰而去。
沈郎君站在原处,瞧着那远去的马车,眼底情绪晦暗不明,双拳紧握,将手中衣物一把丢进了汴河里,逆着日光往自家府邸走去。
马车行至郊外,一炷香后,停于一神庙前,半炷香过后,姜妘从庙内出来,手中已无须回。
“娘子,我们去皇宫吗?”车夫问道。
姜妘却道:“不,去大相国寺。”
一个时辰后……
沈郎君在宫门口见到了姜妘,见她手中未有纸伞,不免惊讶,问道:“姜娘子的伞没带来吗?”
姜妘道:“他受了伤,需要修复。”
沈郎君双眉微挑,又问:“观娘子所为,那伞应当不是凡物,若无它,娘子对上帽妖可有胜算?”
他话问得奇怪,姜妘忽得正眼瞧着他,久久未曾移开,直到眼前之人心虚似得低下了头,才莞尔笑道:“帽妖不是已经被我除了吗?沈郎君不必担心,不会再有事了。”
沈郎君心中惊涛骇浪渐渐平息,眼底又只余平静,笑容好似也变得真心起来:“我真是被帽妖吓糊涂了,姜娘子神通广大,为百姓捉妖驱邪,实乃我大宋之福!”
“沈郎君过誉了,若没有须回,我哪里有这本事,现下他受了伤,还好帽妖已除,否则我这般手无缚鸡之力,还需要沈郎君护我才是。”
她说这话时甚至提高了音量,好似刻意说给外人听得。
沈郎君低着头,掩去眼底精光,只道:“在下一定护姜娘子周全!”
姜妘未言,信步迈入宫门,沈郎君却不知怎得停在原地,未有动作。
那件衣裳并不合身,样式也显逊色,与东京盛行的艳丽装扮所差甚远,但胜在素雅,与姜妘恬淡的气质相得益彰,竟也别有一番韵味。
“这张脸怕是穿麻衣都是极美的。”沈郎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但又不得不承认,所思所想确为不争之事实。
可那又如何?沈郎君自嘲,她根本不在乎他人看法,全然不在乎,包括他,一个在她眼中蝼蚁一般微弱的人。
姜妘太过强大,帽妖杀不死她,毒也毒不死她,她好像总能绝处逢生。
“沈郎君?你在想什么?”
沈郎君回神之际,姜妘正站在宫门内,回眸望向他,一瞬间好似往事又涌向心头。
他压了压心底狂风骤雨,只风平浪静般快步跟了上去。
“姜妘,一次两次不行,那就三次四次,你可要接好了。”
他如是想着,已然站在姜妘身后,踩着她的影子,一步一步跟了许久。
今日宫中设宴,只为一人,便是姜妘。
当今圣上信奉仙神道法,自泰山封禅起,一连十年,大宋国内常有祥瑞之事降临,虽说是“河出图,洛出书”之谋,但于一朝之君而言,只要能助力定国安邦便足够了。
也正因此,官家对天下能人术士极为礼遇。
姜家名声在外,虽从不与其他能人异士相交,亦不开府收徒,只守洛阳一隅,但耐不住众人对姜氏心向往之。
官家也曾有心相邀,但被朝中众多大臣反对,便也只好作罢,如今若非帽妖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东京城内生意停摆多日,影响了国之根本,那些主张无神之论者,又怎会松口。
二人方一走进宫门,便有一内侍迎面而来,拂手一礼:“姜娘子,沈大人。今日宴会设在垂拱殿内,圣上特遣臣来接姜娘子前去。”
姜妘客气谢过:“有劳李大人了。”
李内侍心中一喜,他乃天子近臣,虽有官职,但鲜少有人会唤他李大人,皆唤之李内侍,姜妘此言,正中李内侍之怀:“姜娘子竟认得臣?真乃臣之荣幸!”
姜妘道:“昔日泰山封禅之时,我曾远远瞧见过李大人,所以认得。”
那李内侍闻之,更是欣喜不已:“姜娘子也曾去过泰山?”
“去过。”
轻飘飘虽只有二字,自姜妘口中说出,却并未让人觉着有所怠慢,至少落李内侍耳中,只觉得她真挚无比,不卑不亢,不攀炎附势,实乃真正的世外之人。
“姜娘子请移步。”
“多谢。”
沈郎君方要跟上去,却不料被李内侍拦住:“沈大人,今日宫宴事关重大,禁军有守卫皇城之责,宫中有皇城司即可。”
沈郎君被拦,一时间进退两难,他的官职特殊,也确实不该久待皇宫,更何况禁军与刘皇后往来甚密。
可,若不去,他又如何能保证,姜妘时时刻刻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李大人,沈郎君是我朋友,他弟弟被帽妖所害,帽妖残忍,最喜累及亲眷,我受他所托,自然要时刻护着他,望李大人通融。”
姜妘既如此说,李内侍自是卖这个面子:“既如此,那沈大人便一同前去吧。”
沈郎君忙恭敬谢过,快步跟上了姜妘。
一路上,李内侍都在同姜妘讲解,姜妘均侧耳听之,并未有一言问之。
垂拱殿乃大宋国宴第三,即最末等之小宴,虽是小宴,但圣人以国宴待之,已足见对姜妘的重视。
行至席间时,除却圣人皇后,众大臣皆已在此等候,初见一小娘子入席,便已然议论纷纷,再瞧竟是李内侍亲迎,更觉不可思议。
各路官员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这位小娘子又是何人?竟能让李内侍亲迎。”
“难道是哪位大人的女眷?”
“未听闻京中有哪家府邸有此等绝色女眷呀!”
“你们什么眼神,瞧那小娘子的模样仙姿玉树,衣裳却如此素雅,定是平民女子,莫不是官家新近纳入宫中的娘娘?”
传言愈发离谱,入沈郎君耳中时,他竟觉得不快极了,可望向他们口中所说女子之时,瞧见的依旧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当真是让人生厌。”他紧咬牙关,半掩的眼神似要杀人般,好在隐于微末之处,未有人瞧他一眼。
“你们看她居然坐在了姜家的位置上!”
“她不会是姜家人吧?”
“姜家人搞什么?圣人亲邀,居然就派这么一个小娘子来,是不把君主之威放在眼里吗?”
“你们知道些什么!姜家个个都是高手,你们这群鼠目寸光之辈!”
一少年挺身而出,端起酒杯,旁若无人地行至姜妘眼前,道:“姜娘子,在下幕卿,是西南幕家少主,早便听闻姜家之名,今日得见姜家人,实在三生之幸!还望姜娘子赏脸,共饮此酒!”
“我不喝酒。”
“……”姜妘拒绝得如此果决,引得众人哄堂一笑,幕卿更觉面子上挂不住,但抬眸对上美人的眼,便将不快又抛之脑后。
“美人醉酒,英雄相惜,姜娘子如此清心寡欲可不行,这杯酒,在下敬娘子。”
又有一人提酒上前,放浪形骸之徒,嘴里也尽是轻薄浪荡之言。
众人皆瞧着笑话,只等姜妘的反应,可她却毫无反应。
李内侍正思索着是否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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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打个圆场,却不想被沈郎君一把拽住。
他不解:“沈大人这是何意?姜娘子视你为好友,郎君明哲保身不愿挺身而出也便罢了,为何阻我?”
沈郎君瞧着场上闹剧,只道:“李内侍觉得一只天外翱翔的云雀,会怎么看待困在笼子里的囚鸟?”
李内侍是个聪明人,自然是听明白了,便也未有动作,只站在沈郎君一旁:“看来沈大人当真了解姜娘子。”
沈郎君眸光微暗:“因为我也是那笼中鸟,也曾渴望窥见天上雀。”
李内侍神色一变,望着沈郎君的目光有了一丝诧异。
殿前,姜妘未置一词,幕卿却忽然开口:“为难一个小娘子你也不嫌害臊!这喝酒应酬之事本就该我们男子来!我陪你喝!”
他言罢,便拿起酒壶,正打算一饮而尽,怎料被一人握住手腕,眸光自下而上望之,姜妘那双纯澈的眸子便刻在了他脑子里,一时间感动得忘了形。
“姜娘子,你不必担心,我无碍……”
“我不喝酒,无关男女。”
“什么?”幕卿愣住。
姜妘将那酒杯取下,轻飘飘至于桌前,方缓缓开口:“诸位若真有本事,应当去捉那帽妖,而非在此,利刃向内。”
她之所言,一针见血,然人心亘古难变,也并非一小娘子轻飘飘所言可改之。
遂又有人不服:“你们姜家是厉害,但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女娃来指责我等,在座诸位皆是你的长辈,你一不尊老二不敬长,怕不是个外强中干,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只会呈口舌之快。”
姜妘抬眸,唇角勾起一抹笑,神色却显得天真无比,语气轻快,只问:“郎君是在说你自己吗?”
“你!”那人被激怒,脸色铁黑,本欲接着发难,可不曾想却听得李内侍大喊:“升王到!”
殿外一小童信步而来,方行至殿门前,便见苍穹骤变,黑云压城,狂风不止,像是天塌下来般!
此时,人群中有一人大呼:“帽妖,是帽妖!”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乱成一团。“护驾,护驾!”李内侍离殿门最近,一步跨出,以身护住,死死挡在升王面前,大喊:“来人,快保护升王殿下!”
可谁知下一瞬,那垂拱殿门猛地关上!众高手们竟皆被困于殿内。
殿外之人进不去,殿内众人更是出不来,场面危险到了极致。
沈郎君持剑挡在永王面前:“快带王爷走!”
“好!沈大人你小心!”
李内侍护着升王,正要离开,可谁料才跑了一步路,就有一剑猛地刺来!直指躲在李内侍身后的半大孩童。
九死一生之际,忽见一长枪飞驰而来,枪头一挑,嘭得一声!生生弹走了那黑剑!
李内侍激动喊道:“沈大人你力气真大!”
沈郎君竟还有空回他一句:“过奖。”
那黑剑弹出十丈远,顷刻间,汇聚一非人非鬼,状似帽子的怪物,堪堪停在三人眼前。
“果真是帽妖!”升王稚嫩的声音之中,压不住的害怕。
帽妖咯咯笑着:“小瞧你们这些凡人了,居然能抵挡本妖的黑剑,不过接下来,你们就没那么好命了!”
帽妖手持长剑,猛地冲向三人……可那致命一击,却被沈郎君以身挡下!
“蚍蜉撼树!”帽妖暴怒,遂蓄起第二招,一刀劈了下来!
然,预料中的鲜血横流并未发生,帽妖刀阻下的鱼肉毫发无伤。
众人回神之后,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又是你!姜妘!”
“是我,又如何?”
黑云散去,甲光向日,姜妘独立于天地之间,飘飘然若遗世仙人,风姿绰约更盛往昔。
如此清风脱俗之女子,谁又能想到半盏茶前,竟徒手炸开了殿门,以一脚之力,踹翻了那怪物!